55

他們身後火光燎天。

大部分覺醒者都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紛紛前往照臨所在的方向。

而司青玄等人,則被巨大的鬼哭鸫馱着,義無反顧地越過鬼藤築起的籬牆,紮進了那片濃綠的深林裏。

司青玄不想回到備戰區裏,那是自找麻煩;顧開等人也沒有出聲,大家就這麽沉默着。

鬼哭鸫飛了很久。期間他們朝下眺望,目光所及都是蠕動着的、或粗或短的樹藤,龍蟠虬結,像是蛇群一般爬滿地面。

過了三分鐘,穿過那片瘆人的深綠色樹藤,他們終于窺見了一些屬于人類社會的痕跡——

大片的商業建築安靜地伫立着,開裂的水泥路面中肆意生長着茂盛的樹木。灌木填滿了千瘡百孔的人類城市。鮮綠色的藓類植物悄然覆蓋在這些建築上,遠遠看去,仿佛這座城市已經在長久的沉眠裏生鏽了。

實際上,從幻境蔓延到東寧區、再到東寧區淪陷,只過了短短的四十八小時而已。

鬼哭鸫輕輕鳴叫了一聲,示意這是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随後,它振了振翅膀,向下俯沖,落在了地面上。

“咳、咳咳。”被鬼哭鸫的爪子叼着的馬克爾第一個落地。因為姿勢的問題,他在這趟飛行途中被灌了一肚子的冷風,剛落地就狠狠地咳嗽了兩聲。

司青玄等人則是從鳥背上跳下來,輕巧地落地。

在他們落地的瞬間,鬼哭鸫眨了眨眼,随即向司青玄低了低頭,嘭地一聲幻化成一片濃郁的黑霧,消散在空氣中。

等它再現身的時候,就變成了只巴掌大的烏鴉,尾羽處綴着薄薄的鮮紅色,乖巧地站在了司青玄的肩膀上。

“它真可愛。”喬落桑贊揚道,把手指伸向了鬼哭鸫的嘴邊,想要摸摸它的頭。

但鬼哭鸫不吃這套。它用喙不輕不重地啄了啄喬落桑的手指,換來對方一聲吃痛的低呼,這才驕傲地把頭撇到了一邊去。

“你最好別招惹它。”司青玄說道,“它可不是什麽溫馴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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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落桑有些不信:“它是什麽?是詭異生物嗎?”

顧開只瞟了一眼,解說道:“這是鬼哭鸫。A級災異。被歸類為偏好食用人類血肉的詭異生物。”

喬落桑:“……”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手指還在也是一種幸運。

“這麽危險的詭異生物您也敢養。”馬克爾咋舌,他還沒完全從咳嗽的狀态裏恢複過來,說話時臉頰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不愧是少東家……咳咳,膽量好!”

司青玄:“……你還是把氣喘勻了再說話吧。”

他知道馬克爾是在誇自己,但那副猙獰的表情,真是怎麽看怎麽奇怪。

過了大約一分鐘,等馬克爾已經徹底恢複了正常。他從兜裏掏出了之前顧開丢給他的東西,在手上抖了抖,黑色的金屬不斷延伸、翻折、緊緊嵌在一起,成了一柄約有手臂那麽長的、兩側劍刃稍薄的唐刀——很明顯,和顧開手上的巨鐮是一個材質。

“好了,我緩過來了。”他神采奕奕地說道,“絕不給你們拖後腿!”

喬落桑理了理自己的鬥篷,輕輕嘟囔了一句“大猩猩”,然後随手從身邊的灌木上折了根樹枝下來,在泥土上勾勾畫畫。

“我在來之前已經把地圖給背下來了。”喬落桑說道,“我們現在翻越了鬼藤築成的籬牆,在東寧區的商業中心裏。要前往南寧區救援,我們得先往西南方向走,過一座大橋——這兩個區中間隔着一條河,這座橋我們飛走不可。過了橋,再往南走幾千米,就到南寧區了。”

“我們不能直接飛過去嗎?”馬克爾問道。

“你以為防治局的人沒有試過嗎?”喬落桑丢下那根樹枝,擡頭,黑色的瞳孔裏隐隐泛着深紅的色澤,“他們也派出過直升機,還有能夠飛行的覺醒者。不是被鬼藤給打得七零八落,就是被南寧區的詭異生物提前察覺,被活活擊碎了——那些詭異生物也長了翅膀,飛得很高。”

“我們的任務是優先救援。”顧開說道,“鬼藤之流,估計等會兒就被照臨收拾地差不多了。我們只要小心隐蔽,過橋的時候盡量避免鬧出太大的動靜。”

司青玄聽完了他們的商讨,開口:“我之前就想問了——你們既然是以司靈閣的名義來執行救援任務的,為什麽不等等防治局的隊伍,和他們一起走?”

在陌生的幻境中,當然是結伴而行的安全性更大。

“因為實不相瞞——我們單純就是來救人的。”喬落桑開門見山地說道,“少東家,你也看見了,我們幾個人的天賦說出來唬人,但都不是些殺傷力高的天賦。我們只适合在戰場上潛行。何況,跟着防治局走,不僅要經歷很多戰鬥,而且多有不便……防治局的規矩太多了。到時候,他們要是使喚我們,我們是聽還是不聽?不如幹脆避開。”

“你們來救誰?”司青玄來了興趣。

“最近在論壇上出了名的那個臭小鬼——陵陽分局第五編隊的那個‘言靈’。”喬落桑說道,“好吧,其實是顧開一定要救他。我們是看在顧開的面子上來和他組個隊……司靈閣的規矩就是必須湊齊四人才能組成救援隊伍。”

“本來,我們只想招募一個湊數的。”馬克爾滿臉陽光地笑着說道,“沒想到釣上了一條金龍魚!”

金龍魚·司青玄:“……”謝謝,并不是很感動。

“行了,咱們還是先走吧,邊走邊聊。”顧開打斷了他們的閑聊,望天上看了一眼,“我們先到大橋附近,然後試試能不能趁着夜色過橋。”

現在離傍晚還有兩三個小時,即使用腳走,時間也完全來得及。

于是四人開始擡腳趕路。

司青玄湊到喬落桑身邊,問她:“你把這附近的地圖全都記住了?”

“嗯哼。”喬落桑點了點頭,“不過顧開那裏還有個紙質版的,我們手機裏也有電子版的。少東家你想看哪一款?”

“我只是想知道,司靈閣的儲藏庫該怎麽。”司青玄說道,同時注意到了喬落桑頓時亮起來的雙眼,“我知道它的大概位置。但是看起來,你似乎更擅長尋路。”

“離這裏不遠,兩個街區的位置!我記得可牢了。”喬落桑輕聲說道,“少東家,你要去儲藏庫裏看看嗎?——我陪您去!”喬落桑幾乎是像兔子似的開始蹦着走路,“儲藏庫裏那麽多東西,您肯定搬不完的。多幾個人就能幫您多分擔一些嘛!”

司青玄對喬落桑的說法不置可否,但看在喬落桑長得可愛的份上,司青玄也沒有反駁她。

“我們先試試過橋。”他說,“救人要緊。如果過不去,我們再去儲藏庫裏看看,有沒有能發揮奇效的道具。”

“噓。”司青玄把指尖抵上嘴唇,雙眼如晴空下的湖泊,透明而柔和,“先別告訴他們兩個。等會兒給他們一個驚喜。”

司靈閣的儲存庫——裏面的財富絕對不容小觑。

從顧開等人進入崇寧市開始,他們就注定不會毫無收獲地離開。

喬落桑的眼中仿佛蓄滿了星辰的光輝。她狠狠地點了點頭,拉長了聲音,低低地說道:“謝謝少東家——”

然而,喬落桑的話還沒說完,她的耳朵忽然動了動。她微微側了腦袋,眼神落在了某個虛處。

“我好像聽見什麽聲音了。”她皺着眉說道,“像雨聲……”幾秒後,她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一邊往前跑,一邊喊着:“是蟲子!有一大群蟲子過來了!”

走在前方的顧開和馬克爾下意識地回頭,顧開從自己的工具箱裏掏出一個單眼望遠鏡來。還沒等他用上那只望遠鏡,不遠處的街道上已經蔓延出一片濃烈的黑色——

那是一群黑壓壓的甲蟲,每只都有半個手掌大小,翅膀上布滿灰色的螺旋狀紋路,不斷翕動的口器中,隐約可見一些倒刺狀的牙齒。

随便來幾只都有他們受的,何況是一群!

“跑!”司青玄一聲令下,剩下三人頓時轉身開始奪命狂奔。

喬落桑腿短,馬克爾熟門熟路地把她扛在了自己肩上,帶着她一起逃。喬落桑因為他粗暴的動作輕輕痛呼一聲,卻抓緊了自己的鬥篷,沒有抱怨——看來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

顧開四處張望着,尋找适合的掩體。

一般而言,他們應該進入一棟建築,找到一個密封的空間,等待這次的蟲潮過去。

但這麽做也有一個明顯的弊端:如果他們沒能及時截斷蟲潮的追擊,那一個封閉的、無處可逃的空間就會成為他們的葬身之地。

“我們去哪兒?”馬克爾問道。

“——前面第二個路口,左拐!”喬落桑捂着自己的兜帽,大聲喊道。

幾人下意識照做,跟着喬落桑的指引一路穿過幾棟建築,跑進某個昏暗的地下隧道中。

蟲潮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一時間,那可怖的嗡嗡聲與他們幾乎近在咫尺。

顧開從自己的工具箱裏掏出兩枚黑色的圓形炸彈來,揮手把它們投擲到頭頂上。炸彈黏在通道的頂部,就在幾人走進通道的一瞬間,忽然亮起了紅色光點——

轟。

他們身後傳來一陣強烈的波動。周圍的牆體都被炸碎,把狹小的通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有幾只甲蟲不要命般地撲了過來,沖着光膀子的馬克爾沖了過去。

司青玄擡手,揮動手中的長劍。劍鋒在空中揮舞,姿态極為靈巧。馬克爾微微瞪大了眼,下意識後退,只感覺輕柔的微風和令人膽寒的銳利都集中于一線銀光之中——等他看清一切後,那幾只蟲子已經被平平整整地切成了兩截。

馬克爾有些不可思議地盯着胸前那柄隐隐滲出寒芒的長劍,低聲說了句:“謝、謝謝。”

“扛夠了沒有啊?”喬落桑開始輕聲抱怨,“放我下來!”

馬克爾像卸貨似的把喬落桑放到了地上,然後湊到司青玄身邊,有些好奇地問:“你剛才用的是什麽華夏劍術嗎?你好厲害!”

司青玄:“……不,這完全是西方劍術。”

暴君伽利古拉在連年征戰中自己體悟出來的劍術,絕對的雜家,沒什麽顯赫的師承,唯一的特點就是管用。

馬克爾輕輕吸了口氣,看了眼自己手裏的唐刀,學着司青玄剛才的姿勢擺弄了兩下,還有模有樣的。

“他學過刀法?”司青玄問一旁的顧開。

顧開點點頭,平複了一下自己鼓動的心跳,環顧四周,問喬落桑:“咱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

“毫無疑問。”喬落桑理了理自己滿頭的亂發,得意地笑着說道,“當然是司靈閣布置在崇寧市的儲藏庫啦!”

顧開/馬克爾:“……”

他們倆一個人臉上寫着“果然如此”,另一個則完全是滿臉的疑惑。

“儲藏庫?”馬克爾說,“我們跑到這裏來幹什麽——這裏有很多好東西?”

随後,他和喬落桑都将視線轉移到了司青玄身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司青玄:“……”

司青玄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吧。”司青玄說道,“我們一起去看看。”

沉默着的顧開本來沒搞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麽,但在這一秒忽然反應了過來。他有些驚訝地看着司青玄,清瘦如雪的臉頰上忽然浮現出一抹潮紅:

“你的意思是,司靈閣的這個儲存庫可以向我們免費開放一次?”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司青玄點頭,“不過,聽起來司靈閣好像有過這種先例?”

“有,但是很少,幾乎只對有巨大貢獻的高級覺醒者開放。”顧開低聲說道,“在司靈閣裏,這幾乎算是種極高的獎勵。”

“獎不獎勵的,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活着出去。”司青玄說道,“反正我們人也不多。”

崇寧市的這個儲存庫裏面存放的大多數是各類聖髑(指各類高階覺醒者、各種高級災異的遺體和遺物),值錢,有市無價,并不實用。即使是喬落桑也不會挑這種東西帶走。

裏面雖然也會有珍貴的資源、道具之類的……只不過,可供選擇的範圍不多。

但即便如此,司青玄發話了,他們可以随意取用儲藏庫中大部分的道具,這已經非常難得了。

“可是,少東家,你知道該怎麽打開這個儲藏庫麽?”喬落桑問道。

“我知道的東西不多。”司青玄笑了笑,“但不巧,正好包括怎麽打開司靈閣專屬的金庫這一條。”

他們沿着隧道往裏走,登上兩層階梯,來到了一扇再普通不過的門前。

是電子鎖。

司青玄挑了挑眉,上前輸了幾個數字,電子鎖“滴”了一聲,安全打開。

等他回頭的時候,發現顧開等人都把頭轉向了別處,仿佛生怕看見他輸密碼似的。

“把頭轉回來吧。”司青玄說道,“這其實是指紋鎖,密碼只是個擺設,輸什麽都沒用的。”

顧開等人:“…………”

好狡猾!

打開門,他們又走進了一條看似無盡的長廊。

哐,哐,哐。

白色的燈光一盞盞亮起。

他們走進長廊裏。地面是由黑色的灑金大理石鋪成,人走在地上,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影子。

喬落桑最先注意到,他們每走出幾米遠的時候,身後的燈光都會熄滅。而遠處的燈光也沒有全部亮起,只有當他們靠近某盞燈,它才會“哐”地一聲點亮。

不知為何,等他們走出很遠,卻還是沒有到達終點。

向前看,前方黑洞洞的一片;向後看,門不知什麽時候被關上了,黑暗似潮水般追湧至他們身後。

他們就像大海上唯一一艘亮着燈的船,在無始無終的夜晚中浮游。

“我們要什麽時候才能到啊?”馬克爾最先繃不住了,他打了個寒顫,說道,“這裏有點冷啊。”

“這裏的溫度明明和外界沒什麽變化。”顧開說道。

喬落桑嗤笑一聲:“他那是怕得!”

“很快就到。”司青玄說,“等我們頭頂的燈都滅了,我們就到了。”

馬克爾:“……”燈都滅了還怎麽走路?!

沒等馬克爾吐槽出口,他們卻不知是踩到了什麽機關,頭頂傳來“喀喇”兩聲,前後幾盞燈居然真的都滅了——他忽然感覺到地面開始移動起來,緊接着像是懸入高空——十幾秒後,他們居然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大廳裏。

好在大廳是有燈的。

昏暗的燈光,圍攏在房間正中的一扇牆邊。牆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瑞獸金雕。一只麒麟盤踞在牆面上,身上的每道線條都惟妙惟肖,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盯視着面前的訪客們,神态威武而優雅……像是随時會從牆上跑下來似的。

“哇。”喬落桑似是感嘆似是贊美地說,“這是純金做的吧?”

司青玄走過去,在那只麒麟的足部摸了摸。

麒麟的眼珠子忽然挪動了一下——微微下垂,盯住了司青玄。

“嘶,它動了——”

“你閉嘴!”

馬克爾剛想尖叫,就被喬落桑給暴力制裁了。

司青玄則是一副鎮定至極的樣子。

他在麒麟的足下摸到了一小個缺口,于是笑了笑,把手心的一枚麟趾金給塞了進去。

金麒麟沉默了片刻,居然直接在雕版上動了起來。它踏了踏自己的足,身上的長須随着它的動作輕緩地飄了飄。

麒麟将自己的頭朝向司青玄的方向,然後前膝跪地,溫馴地俯下頭——

“喀喇、喀喇”,一陣機關響動的聲音,那頭麒麟凝固在了牆上,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而整片牆體卻像被翻動的書頁那般,從側面掀出了一道寬大的缺口。

司青玄把麟趾金給拔出來,向身後的顧開等人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跟上。

幾個人不敢多耽擱——尤其是馬克爾,他連挂着麒麟的牆都不敢摸一下,跟在司青玄他們身後走了進去。

牆背面是一片空曠,擺滿了各式貨架、箱子,還有不少是用類似玻璃罩罩住的東西。

“裏面就是儲藏庫了。”司青玄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起牆上挂着的記錄冊看了一眼,“你們可以來這裏看庫裏存儲品的名錄,但是請記住,沒聽說過的東西不要碰,盡量找方便使用也适合自己的……你們自己有什麽計劃嗎?”

“……我要去找禍蛇的脊髓,以及炎毒蜘蛛的毒牙。”顧開首先說道,“這些材料能讓我的武器提升硬度,同時短暫擁有炎毒效果——非常适合對付這個幻境裏的詭異生物。”

顧開的答案完全是優等生的答案。

喬落桑和馬克爾看起來就糾結很多。喬落桑是在琢磨這個儲藏庫裏到底有啥可選,而馬克爾,則是對這空曠冰冷的房間如坐針氈,恨不得選完東西趕緊走人。

司青玄的視線在記錄冊上走了一遍,基本确定了幾具遺骨的位置——這裏收藏的大多數是“遺物”,而非“遺骨”,大概是因為後者比前者要難收集。

但司青玄為了喚醒系統,決定先從“遺骨”那一片收藏區開始看。萬一能找到一兩個根源碎片,也比吞噬天賦要管用。

“我們分開走吧。”司青玄沖顧開點了點頭,“等會兒再來這兒集合。”

他提着劍,向二樓走去。

二樓比一樓要狹小的多——至少一眼望去能把藏品給看盡了。

昏暗的、帶着陳舊氣息的燈管掙紮着發出光芒。司青玄放緩腳步,一個個看過去。大部分的骸骨都是枯瘦的,已經褪盡了血肉,但還是以各種姿勢複原着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光陰……仿佛随時都會從沉眠中蘇醒似的。

司青玄閉上眼感應。

果然,在場的這些骸骨,他們身上的靈氣都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星星點點的,似熒光點綴在室內的各個方位。

但還有兩團靈氣是勉強粘合在一起的。在那一片黯淡的輝光裏,如鑽石般閃耀奪目——

司青玄睜開眼,沿着剛才感應到的方向走去,在一個巨大的玻璃櫃前停了下來。

在他面前停留着的,是個似人非人的生物。

它披着一身華貴的白色長袍,眼眶處空空蕩蕩,幹癟的皮膚堅硬如同盔甲,上半身的皮肉全部消失不見,裸露出一節節向外擴張的胸骨,是由灰到白的漸變顏色。

展覽櫃前擺着個銘牌,上面寫着這個藏品的由來和名字。

——其名為“蒼白的厄運”。

持有天賦為S級天賦,“雪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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