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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林楚下意識地抽氣,但他極力克制着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些白色的人像也如沉睡着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沒救了,他們已經完全被侵蝕了。生命力流逝,只剩下空洞的軀殼,大概就是這副模樣。】系統說道,【但它們還能動彈……也具有一定攻擊性。建議就地清理掉。】
司青玄低下頭,看了眼牆角,發現牆角有個紅色的傘桶。他從裏面挑了把藏青色的長柄傘,傘尖在黑暗中閃爍着淡淡的銀光。
長柄傘的質量不錯,至少傘架大概是由鋁合金之類的金屬制成的,而不像有些廉價的傘,連傘骨都是塑料材質,一折就彎。
畢竟慣用的長劍不在身邊……就湊合用用吧。
司青玄的動作極輕,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但那些白色人像卻像是聞到血味的鯊魚那樣,無比精準地将視線又定格到了司青玄所在的方位。
“驅動它們活動的是什麽,是光,聲音,還是溫度?”司青玄在心裏問系統。
【是生命力。】系統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是它們已經失去、卻依舊渴望着的生命力。】
“它們為什麽還不動手?”
【因為,它們只是些小喽啰……小喽啰只配食用一些殘羹冷炙。真正的大餐,要由它們背後的主宰者先開動。】
系統話音剛落,司青玄猛地擡起眼,眼底有瑰麗的藍色閃爍,清澈如寶石的反光。在那鏡面般澄明的眼瞳裏,一片雲翳般迷糊的陰影從遠處飄了過來——它對應的實體是一個從遠處的天花板上竄過來的影子。
那是個如霧般朦胧淺白的影子。如人一樣長着軀幹和四肢。只是它的四肢很長,像彎折的竹竿那樣撐在牆面上,使它看起來更像一只四只腳的蜘蛛。
它無聲地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到了司青玄眼前──這種瞬間的移動,像是人的視覺被剪去了一段時間那樣突然。
照臨和林楚都還沒反應過來。司青玄擡手,藏青色的長傘在空中劃出一道看似輕飄飄的弧線──把淩空越至他面前的白色怪物給一刀砍半。
一聲短暫的嘶鳴後,被劈成兩半的怪物化成了白色的霧氣,像是被撒到空中的石灰那樣猝然間失去了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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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沒事吧!”等林楚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場短暫的交鋒都已經結束了。林楚倒吸了口氣,跑到司青玄身邊,上下掃了他一眼,确定他沒受傷才松了口氣。
“沒事。”司青玄簡單地回答道,沒有放下手中的傘,“那個怪物還沒死,我們還得小心提防。”
林楚:“……這都沒死?!”
司青玄握緊了傘骨。
他也覺得有些蹊跷,但剛才那一擊他确實沒有完全斬斷那只怪物的生機。按理說,沒有裁決天賦無法斬斷的形物。這種“砍到了又好像沒砍到”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碰見。
【這是因為那個詭異生物吸取了太多生命力,導致它愈合的速度非常快。在傷勢達到瀕死之前,它就能馬上用積蓄的生命力給自己補上。】系統說道,【您別擔心,多砍幾次就好了,馬上就死了。】
但司青玄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勁。
林楚站在黑暗裏打了個寒顫:“那怪物去哪兒了,我怎麽什麽都——”他的話音未落,站在他身側的司青玄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往身後的方向狠狠一推。明亮的火焰也在霎那間燃起,像一只鳥那樣竄了出去,灼熱的溫度擦過林楚的側臉。
轟地一聲,火焰擠壓着空氣,使視線內的一切微微扭曲起來。而在那不斷攢動的光芒中,有一道扭曲的輪廓隐隐顯現了出來——正是剛才沒有被司青玄殺死的怪物。
難怪他們怎麽都找不到這只怪物的蹤跡:它狡猾地将自己的身體變得完全透明,完全沒有痕跡地融入了空氣裏。
但是現在,它被捉住了。
火焰纏繞着它,它的四肢輪廓因沾染上鮮紅的火焰而逐漸明晰起來。它不斷搖頭哀嚎着,像是只受傷的野獸試圖掙脫獵人的獸網。
終于,在奮力一搏後,它成功從那片火焰中逃了出去。
但它身上的火焰卻始終沒有熄滅。
天賦·獄火。這是斷絕生機之火。在怪物死去之前,火焰絕不會停止撕咬它──對于這種善于隐藏自己的怪物而言,簡直是噩夢一般的天賦。
【無論看見多少次,我都要感嘆一句,獄火這天賦真是太好用了。】系統啧啧有聲地說道,【有時候我甚至在想,不如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把獄火也給吞噬了得了。……可惜您現在已經擁有源月了,書庫又這樣脆弱,我實在不敢賭。萬一源月與曜日的力量産生沖突,那可就糟糕了……】
“打架呢,非必要的話等會兒再說。”司青玄說道。
系統“哦”了一聲,乖乖自閉去了。
那只怪物身上冒着黑煙,像是根怎麽都燒不盡的薪柴一樣,在天花板與牆壁上四處爬動着。
終于,它似乎意識到了這些火焰根本無法熄滅。于是它扭過頭來,空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住照臨,發出一聲與剛才不同的、綿長尖利的鳴叫:
原本停駐在舞蹈室裏的白色人像們瞬間活了過來,個個張大了黑色的嘴,液體石膏般的物質沿着他們的臉部輪廓向下流淌,留下斑駁的痕跡。
林楚:“靠,這也太不要臉了,居然用人海戰術!”
眼前的這些白色人像加起來,沒有三十也有二十多個了!
“他們現在只是無知無覺的空殼。”司青玄瞥了眼照臨,說道,“你的火能殺死他們,但無法阻止他們。”
照臨點了點頭:“交給你了。”
司青玄執起傘來:“看來我下次還是得想辦法把武器帶在身邊。”
做個傘中劍怎麽樣?
司青玄若有所思地擡頭,一群姿态猙獰的白色人像正好落入他的眼中。
裁決領域發動。
奔跑的白色人像被迫停了下來……等它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化作碎裂的石塊倒在了地上。
然後逐漸化為齑粉……最後消失不見。
渾身燃燒着獄火的詭異生物見狀仰天長嘯了一聲——它身邊的空間忽然産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幾秒後,它像是得到了什麽指令似的,低下頭看了司青玄他們一眼,然後放棄了所有的反抗,就維持着那個靜默的姿勢,被驟然暴虐起來的火焰給卷了進去。
獄火一點點熄滅。在地上留下一片黑色的塵埃。
“……怎麽感覺這些怪物也不是很厲害?”林楚喃喃道,“就是看着吓人了點,在你們倆手下走不過三個回合啊。”
照臨有些無言地看了林楚一眼,那眼神林楚沒讀懂。而司青玄則施施然地杵着手裏的傘,笑道:“要是連我們兩個加起來都沒法解決,那才真是出大事了。”
但剛才那只詭異生物還是給司青玄帶來了某種異樣感。
那只怪物不僅擁有超高的愈合速度——這是吸取過多生命力帶來的能力;可是它還有類似隐形、瞬移的異能,司青玄總能在它身上感受到異常的空間波動。
“吸取生命力的噩魑,會演變成這種掌握空間異能的進化體嗎?”司青玄喃喃自語道。
【在詭異世界中,事無絕對。但我從一開始就說了,這棟大廈陷入幻境後所表現出來的特征都很蹊跷。這裏的時間與空間似乎存在某種被刻意安排的錯亂。】系統分析道,【從這點上來看,這些怪物擁有特殊的能力,可能也是被設計好的。】
問題就在于,這是誰做的,又為什麽這麽幹?
樓上的酒廊也好,這一層的舞蹈教室也好,在場的大多都是普通人。要說有人不明不白地對這棟大廈發動襲擊,那至少該有個理由吧?
只是單純為了奪走那些人的性命嗎?
想知道謎底,他們只能繼續往下走。
“舞蹈教室再往下一層……是電影院。哪裏有一個電梯,能夠直達一層和地下車庫。”林楚說道,“電梯咱們恐怕是不能坐了。而且影院那層的空間結構會比開放式的酒廊和舞蹈教室要複雜一些。”
複雜的地形總是會出現各種意外。
比如,他們沿着樓梯一路向下,卻發現通往影院內部的那扇門居然被鎖住了。再擡頭一看,發現門邊貼着一張通知,由于影院需要升級設施,所以暫停營業。
看通知落款的時間,影院從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停止營業了。
“怎麽說?”林楚看了眼門上那個大大的鐵鎖,“我們跳過這層?裏面應該也沒什麽人。”
現在是周末。如果影院正常營業,這裏的人流量會比酒廊和舞蹈教室加起來還要多。好在今天電影院不開門,否則他們就真要體驗一把喪屍圍城的感覺了。
司青玄和照臨都沒有說話。
或許林楚感覺不到,但是——
【這裏的臭味可真濃。比上面兩層要濃好幾倍……天哪。難怪上面那一層的人都變成了石膏像。】
人體內不僅有珍貴的生命力,還有很多負面的東西。如恐懼、憤怒、痛苦的記憶等等。
在酒廊裏,他們遇見了活屍。那是普通人被噩魑吸走生命力後最常見的狀态──他們的身體還是活着的,只是軀殼裏負面的、污穢的能量在噩魑的激化下迅速增長,這才失去理智、成為活屍。
但舞蹈教室裏那層的白色人像又不一樣。
它們身體裏沒有生命力,這是可以預料到的;但它們的軀殼中連那些污穢的負面能量都不存在了,導致它們的身體徹底空了下來,變成了如白色石膏像般的形态。
那些失蹤的污穢都去了哪裏呢?
答案就是——那些污穢聚集在了別的地方。
忽然,一陣咕嚕嚕的氣泡聲從門後傳來。
司青玄等人下意識往後邁了一步。
就見黑色的、如淤泥般的東西從他們腳底的門縫裏溢了出來……它像是有生命力那樣,緩緩向前爬動着,形成了觸手的形态。
“這是什麽——”
話音未落,漆黑的淤泥頓時從地上立了起來,極速擴張,像是張開翅膀的蝙蝠那樣,将林楚蒙頭罩了進去。
司青玄下意識屏住呼吸,想要發動能力,但他們腳底的那片黑色卻忽然形了一個虛空的黑洞——在瞬息間就侵蝕了周圍的空間。
司青玄登時栽進了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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