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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照臨的計劃說起來也簡單:他打算趁着看守員帶他去洗腦室的時候反殺一波,給看守員洗腦,讓他回去之後放出所有的實驗對象。
但這個計劃實施起來卻不容易。
尤其在司青玄不能出手的情況下。
“不是我不想幫你。”司青玄聳了聳肩,“可是我根本碰不到他們。”
雖然司青玄現在可以觸碰到一些物體,但這個夢境裏的人還是對司青玄視而不見,同樣的,司青玄也不能出手攻擊他們。
所以,只能靠小照臨自己來完成這個任務。
小照臨沉默了一會兒,随即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你只要保證我不會失控就行。”
某天,在結束育兒園的課程之後,太陽西沉。照臨難得安安靜靜地上完了一整堂課,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攻擊性,他的老師險些熱淚盈眶,滿臉寫着感動。
……即使這個老師已經被洗腦了,但幾次下來,“照臨是個刺頭”這個概念已經重新深深植入他的心底了。
他看着照臨,就像牧羊人在看一只迷途知返的羔羊。
緊接着,就是慣例的洗腦時間。
所謂“洗腦”,就是一個龐大的機器罩住全身,配合着一種特殊的藥物,能達到麻痹神經、模糊記憶感知的效果。有時,實驗體還會被植入一些特定的思想。小照臨已經經歷了很多次洗腦。大多數時候,洗腦只會給他帶給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但有時,也會有頭痛、惡心、暈眩的副作用。
為了讓實驗所放松警惕,小照臨的确花了幾天的時間,讓自己表現得越來越平和、越來越任人擺布。實驗所的人看似放松了警惕,但還是按照高級實驗體的規格給他安排了一個專屬看守員、兩個監視的士兵。
加上原本就在洗腦室內工作的操作員,兩個在門口站崗的……加起來人數不少。
看守員帶着照臨走進洗腦室,士兵和站崗的人一起留在了門外。
這樣一來,室內就只剩下看守員、操作員,以及照臨三個人。
站在他身邊的司青玄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逐漸關閉的洗腦室大門,又瞥了眼牆上兩個運轉着的監控攝像頭。
得把監控先停了才行。
“小照臨,今天感覺怎麽樣?”洗腦室的記憶操作員是個清瘦的、黑眼圈濃重的、看起來馬上就要猝死的年輕男人,他的長相和打扮都算得上是儒雅,說話也是溫聲和氣的。每次見面,他都不像實驗所的其他研究員那樣直接喊他的編號,而是喊他的名字。
“他最近表現很好。”看守員與有榮焉似的笑了一下,“看來他已經開始适應在實驗所的生活了。”
小照臨只是沉默。
他不明白,為什麽主持了那麽多次洗腦手術的操作員看起來居然不像個壞人。還有,他的那個專屬看守員,為什麽他在什麽地方都笑得出來?
得知照臨最近變乖了的操作員點了點頭,那張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溫和的笑容:“他能适應這裏就好。說明我做的這一切還是有意義的。”
“您說什麽呢?您的技術可是幫了實驗所大忙。”看守員急忙去握住操作員的手,表情真摯地說道,“大家都少了很多麻煩,很多痛苦。您的洗腦手術是我們實驗必需的一環,您不必妄自菲薄。”
“是的,是的……”操作員像是在過去的幾分鐘裏忘了眨眼睛,以至于他眯上眼時,一陣苦澀的疼痛包裹着他的眼球,他低聲說道,“犧牲是必須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黃昏的到來。”
“為了黃昏的到來。”看守員跟着虔誠地複述了一遍,像是信徒在念誦着某種教條。
小照臨:“……”
他憋了憋想要抗議的沖動——要被洗腦的人明明是他!這倆人怎麽就自顧自地感動上了?!
小照臨翻了個白眼。為了讓自己剛樹立的乖巧形象不至于崩塌,他這個白眼甚至翻地相當隐晦。
他下意識地偏頭,隔着一道光潔的玻璃牆,看見司青玄已經走到了實驗臺面前。
司青玄伸出手,在實驗臺上鼓搗了幾下,然後對着小照臨做個口型。
倒數。
一……二……三。
随着司青玄的口型落下,監控室的燈光馬上暗了下來。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道極細的火焰燃起,發出“呲”得一聲細響。
那跳動着的火焰如鬼魅般,緩緩飄蕩至了看守員和操作員身邊,貼着他們的臉頰舞蹈,像是深海中飄蕩着的水母那樣寂靜。
雖說是在火光映照下,看守員的臉色還是白得跟鬼一樣:“你已經能掌控‘獄火’了?”
之前說過,小照臨覺醒不久,正處于靈氣紊亂期。除了在暴走時将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化為焦土,他無法将“獄火”的目标定位在某人身上,也無法發揮“獄火”的真實威力。
但現在,兩簇火焰貼面熱舞,即使是看守員也不能再否定照臨對火焰的掌控能力。
在幾天前,他還只是個憑借本能的憤怒調動天賦的孩子,火焰也用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這才幾天,“獄火”就和他完美融合了!
這樣的實驗體,怎能僅用“潛力無限”幾個字來形容?簡直是“天才”!
但看守員還來不及興奮,就被眼前的火焰給震懾住了。
這是“獄火”,真正沾上了殺意的“獄火”是無法被撲滅的。
惹急了照臨,他們除了死,還是只剩“死”這一條路可走。
但神奇的是,雖然看守員和操作員之前還在對話裏表達了自己對實驗所的忠誠,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麽“為了黃昏的到來”——但他們倆看起來都不是很想死的樣子。
尤其是操作員。
在知道照臨的天賦是“獄火”之後,他幾乎原地跪了下去,不斷地輕輕抽氣。
“你想要什麽?不對,你想做什麽?”他用膽怯中帶了些許哀求的語氣說道,“我可以配合你。”
看守員雖然也有些恐慌,但沒料到自己的同事會跪的這麽快,他有些惱怒地說道:“你在做什麽?你打算背叛實驗所嗎?”
“我在實驗所裏擔任洗腦室主任,是為了配合弑神計劃,讓它能夠順利進行下去。”操作員用輕如蚊蠅的語氣說道,“洗腦手術,是為了給實驗體減少痛苦、給大家減輕負擔而存在的。但前提是,我們得活着,才有資格去談記憶和感知。”
所以,這個操作員看起來并不像個壞人——他只負責洗腦,不負責殺人。
“你——”看守員有些氣急敗壞。
“別生氣了。”操作員扭過頭來,對他說道,“最可憐的應該是我。天哪,我沒法給自己做洗腦手術。放心吧,就算今天出事了,我也答應你,會幫你把這段記憶給洗掉,讓你依舊正常工作。”
看守員:“……”
小照臨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微微抽了抽嘴角。
他一皺眉,兩簇火焰也像脾氣不好似的吐出兩點火星,讓看守員和操作員都瞬間噤了聲。
“你,去把他腦子裏對實驗所效忠的思想給洗掉,讓他只聽我的命令。”小照臨指着操作員說道。
操作員溫和地回答:“好的。”
看守員不可思議地瞪着他。
“讓他速度快一點。”司青玄走到小照臨身邊,說道,“我雖然搞定了監控,但只是把你之前做洗腦的記錄找出來,按照片段循環播放。我們能拖延的時間有限,也就一次洗腦的功夫。”
小照臨點了點頭。
他回想起來,自己之前的每一次洗腦花費時間都在一小時左右。
“五十分鐘內完成它。”權衡之下,小照臨發出了自己的命令,“否則我就對你們不客氣了。”
“不需要五十分鐘。”操作員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只需要把從前植入他腦子裏的‘向實驗所效忠’的思想标記改成‘向你效忠’就可以了……修改效忠對象而已,三十分鐘足夠了。”
這下連司青玄都無語了。
第一次見到操作員這種人,被人要挾着做事居然還主動打折的!
而一旁的看守員則明顯愣了愣,表情有些空白,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操作員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悲憫,他有些不走心地安慰道,“只是睡一覺而已,醒過來就好了,不會痛的,你相信我……”
“問題是這個嗎?問題是我TM的也來這裏洗過腦?”看守員低吼道。
操作員:“經常會有一些實驗所的員工來做這個手術。你不知道嗎?”
看守員:“我知道!但我以為我沒有來過!”
操作員:“你來過。你只是忘記了。”他有些煩惱地揉了揉頭發,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下去,“上次你來的時候,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了。洗腦不是在害你,是在救你。”
看守員臉色鐵青。
他瞬間暴起,也顧不得什麽飄動的火苗了,他沖到操作員面前,提起了他的領子,一句一頓地說:“給、我、看、記、錄!”
洗腦室裏存着所有人的洗腦記錄。
操作員面露尴尬:“你別沖動……洗腦記錄在數據庫裏,一搜馬上就搜到了……”
說着,操作員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身體,伸手在某個操控臺上劃了幾下。
上面的确有看守員前來洗腦的手術記錄。
在記錄裏,員工洗腦的次數幾乎比實驗體還要多。
看守員盯着那些手術記錄看了十幾秒,表情越來越僵硬。他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的眼珠子都快貼到那個電子屏幕上去了,這些數據還是沒有一點謬誤的痕跡。
“我去你媽的。”看守員低低地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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