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依戀

微涼的耦合劑塗在謝餘年隆起的小腹上，盡管室內開着暖氣，但身體的本能還是讓謝餘年沒忍住微微縮了下脖子。

楚言在一旁陪着他，這點小動作自然沒逃過楚言的眼睛。

于是他很自然地俯下身碰了碰謝餘年的嘴唇，一個很輕的吻。

謝餘年被他親得不好意思，嘴上不說，耳朵卻紅了。楚言從鼻腔裏哼出很輕的一個笑，順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害羞？”楚言問。

“沒有，你別…”謝餘年的耳朵被他捂得發燙，楚言不肯起身，故意貼着他講話，呼出的熱氣觸上敏感的肌膚，有些癢。

一旁的護士看着倆人抿着嘴偷笑，謝餘年一開始還崩着，後來餘光掃見小護士的表情，沒忍住，自己也笑了。

肚子裏的孩子很健康，比上一次檢查時好了不少，發育也快起來。

謝餘年的身子已經有些重了，盡管起身的時候有楚言從後面扶着他的腰，還是有些吃力的疼痛。

這次給謝餘年檢查的不是陳淮初，而是個陌生的醫生。楚言拿了報告，牽着謝餘年走到門口時，偏過頭很随意地問了句：“之前給我們看診的那位醫生呢？”

“啊？”正在整理材料的醫生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您說陳醫生嗎？聽說他家裏有事，請假了。”

“哦。”楚言點點頭，沒再出聲。

謝餘年覺得今天的楚言有些奇怪，他說不出來哪裏奇怪，可當楚言問完那句話牽着他往外走時，謝餘年終于反應過來。

楚言變得很小心，也很黏人。走路要牽着他，在外人面前無所顧忌地與他親昵，握着他的手也很緊。

可楚言的眼睛沒有之前那麽澄澈了，像藏着事，連看向他的目光也存着掩蓋得很好的探究。

他能明确地感受到楚言對他的關心和愛護，可又的的确确和之前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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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早上出門前還好好的，謝餘年邊走邊回憶着，實在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裏。

上車後楚言探過身來給謝餘年記好安全帶，仔細地給他調整好松緊，以防勒到他隆起的孕肚。

在那雙手快要離開時，謝餘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怎麽了？今天下午你一直怪怪的。”

謝餘年看着楚言，用很輕松的語氣同身邊的人講話。

車窗外是五彩斑斓的燈光，映着楚言的臉，讓他的面容變得模糊，唯餘那雙盛着謝餘年的眼，依舊閃着粼粼的水光。

楚言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謝餘年。車內的空氣沉寂下來，靜到只能聽到兩個人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長久的靜默中，謝餘年忽然覺得心裏有些慌。他無意識地摳着自己的手，圓潤的指甲嵌進掌心的嫩肉，疼痛讓他沒那麽害怕。

“是不是不想上班，又要沖我撒嬌啊？”

他咽了咽嗓子，露出個笑，一邊伸手想去摸楚言的臉頰，一邊若無其事地開玩笑。

只是楚言握住了謝餘年的手腕，那只手就停在了半空。

“年年。”楚言輕輕吻着謝餘年的手指，目光變得很溫柔，可謝餘年無端覺得這樣的楚言不對。

哪裏都不對。

“你是真的喜歡我吧。”楚言沒頭沒腦地問，分明該是疑問的語句，語氣卻篤定非常，尾音咬得很重，像是在逼迫謝餘年承認一樣。

“你當初和我結婚不是因為公司出了問題，對我的好不是裝給別人看，懷孕也不是因為想擺脫你的父親，對吧。”

當楚言吻遍了謝餘年的指尖時，也問完了所有的問題。

他的聲音很平穩，就像每一個來接謝餘年下班的午後，笑着問謝餘年今天有沒有想他。

謝餘年被楚言握住的那只手無端發起抖來，那些他自以為可以随着楚言的記憶一同埋葬的，摻雜着算計和利用的交易，随着楚言的話重見天日。

楚言明顯察覺到謝餘年的僵硬和慌張，但他不說話，只是盯着謝餘年，固執地等待一個回答。

謝餘年閉上了眼，不忍再看。

“是的。”短暫沉默後，謝餘年給出了回答。

簡單的兩個字像淬了毒的刀子，讓謝餘年的嘴唇泛白，喉間生疼，連後頸标記時留下的疤痕都隐隐作痛。

“但我，但我愛你也是真的，我可以回家跟你解釋。”可他不死心，說完又倉皇地睜開眼，眼裏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卑微和乞求。

“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楚言很久都沒說話。

于是謝餘年的一顆心也漸漸冷下去。

他想，要結束了。

自己偷來的，這短暫的幸福。

“抱歉。”謝餘年垂下眼，長長的睫毛耷下來，他開始用力掙脫楚言的桎梏，另一只手已經開始打開車門。

“我想我現在應該下車了。”

“當然。”兩道聲音一同響起，接着謝餘年覺得自己的掌心貼上了什麽溫暖柔軟的東西。

他驚愕地轉頭，看到楚言的臉頰靠着他的手，很輕很輕地蹭着。

那是一個很依戀的動作。

“我相信你，也願意聽你解釋。”楚言說，“你要對自己自信一點，只要你愛我不是假的，我願意去接受你帶來的所有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