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在陽臺給你化妝

勵嘯其實挺迷糊的, 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說了啥做了啥,立馬又睡着了。

但季遇感覺自己聽了句情話,明明可以金蟬脫殼的,還是抱着被悶死的犧牲精神貼在他懷裏, 順着他胸口起伏傾聽他均勻輕緩的呼吸。

這感覺太安心了。

安心的感覺撲滅了季遇的困意, 思維愈發活躍,神經末梢還牽着演唱會的餘溫,

他們複合了, 官宣了, 在舞臺上接吻了。

靠, 真牛逼啊。

季遇很後知後覺地,這會兒才高興激動得全身戰栗, 腦子裏都是一連串感嘆號的彈幕。

他一激動,又開始傻笑又開始出汗, 在男人的包裹下還真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于是他從勵嘯懷裏掙脫出來,打算冷卻一下, 結果剛滾成平躺, 勵嘯就過于|迅疾敏感地擡起左手,似乎想把他抓住。

但他也只是虛空地收了下手指,什麽也沒抓到。

左手頓了頓,便搭在了自己右肩上,一副要把自己環着的樣子。

在季遇直愣愣地注視下, 勵嘯又皺起眉埋着頭往下縮。

他忙去把勵嘯的左手抓過來。

他把那微微蜷起來的手指掰了掰,穿過自己的右手手指,和他再次十指纏繞。又急急忙忙地把勵嘯右手臂一提, 搭在自己腰上。

然後他往裏面拱了拱, 不由分說地再次把自己裹進他懷裏。甚至還舔了下他的肌膚。

似是急如星火地想把他的心口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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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遇第二天醒來時又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勵嘯不在。他早早起床去SOL應付昨晚的瘋狂, 給季遇留了條消息。

季遇一邊感嘆這床有毒一邊去看手機。

他能看到徐潇發來的【啊啊啊啊】,老霜發的【恭喜】,冉染發的【!!這下可以叫嘯哥夫了吧】,還有老朱發來的牛和啤酒的表情包,以及各種筆友的【???】

他沒回,就回了下【LixiaoJ】的消息,問他啥時候回來。

勵嘯倒是回得很快,說下午。又給他發了條語音,壓低了聲線,像是悄悄說的。

“大神,我認識新浪一個工作人員,我讓他把你號封了哈。”

“為啥。”

勵嘯沒回,他當時沒來得及解釋,立馬被叫走了。季遇滿懷疑惑地自己登陸微博。

此時的賬號還是那個嘯米小號,他切換到用戶W7DE3。

暫時還沒被封,但他大概猜到為啥勵嘯想給他封號了。

很多人逮着他罵呢。

官宣确實是腥風血雨,勵嘯CP粉和唯粉正打得不可開交。

其實明星官宣這種事,放在不同人身上影響就會不一樣。勵嘯路人緣挺好,嘯米素質也普遍較高,官宣後祝福挺多的。但這并不代表黑他的就少了,之前爆出八卦的時候就又炸出了一群新黑子,現在他們和反戈一擊的唯粉們一起,戰鬥力極強,和CP粉撕得很慘烈,還無故中傷各種吃瓜路人。

“脫粉”詞條赫然在“勵嘯季遇官宣戀情”詞條下,牢牢占據第二位。

不過季遇一看,勵嘯不光粉絲數沒掉,還莫名漲了幾百萬,清一色誇他勇的。

至于季遇這馬甲號,其實是以“路人”被中傷的,作為勵嘯關注的一個“神秘人”,被抱着寧可錯殺不肯放過的的态度被黑子攻擊了,辱罵詞彙确實難聽。

但季遇看着這些污言穢語,除了想到勵嘯這兩年承受了什麽,一點兒其他想法都沒有。

他又做了一件瘋狂的事,先是給勵嘯發微信說沒必要封號,後面直接把默認昵稱改成了自己的大名。

要罵別把我當粉絲罵啊,身份都沒搞對。

他這操作兩個小時後才被勵嘯看到,發了個“不愧是你”的表情。

後面季遇去了醫院。即便他明智地戴着口罩,但也不斷有熟悉的小護士來看他,她們倒不說啥,只是想瞻仰瞻仰真正的熱搜景點。季遇倒不在意,卻不想奶奶看到他也問:

“遇娃,我今天聽那些護士聊天兒,說有個明星交了個男朋友,可轟動了,你認識不,好像叫李笑。”

“……”季遇差點兒被口水嗆住,“勵嘯,就勵小絕,那男朋友就是你孫子。”

那一瞬,奶奶的表情确實是挺豐富的,像是一瞬間耳清目明返老還童了。過了會兒才笑呵呵地說:“好好好。”

奶奶和他一起咀嚼着喜悅,問了很多問題,季遇一一應答,直到她問:

“那你以後打算在京城發展?”

季遇一愣。

他光顧着如夢似幻了,完全忘了現實。

他的工作室還在聿市,他的家還在聿市,奶奶病好後也會回聿市。

但勵嘯不屬于聿市了。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他砸醒了,慢慢說:

“我還沒想這個問題。”

奶奶知道他肯定顧慮很多。她老了,也無法給他建議,只說:“記得我以前給你說,生活應該咋過不。”

季遇笑了下:“任性點兒,膽子大點兒。”

“嗯,想想怎麽解決。你想和小絕在一起,就大膽地去解決這個問題,別退縮。”

季遇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下午四點,他剛回勵嘯家不久,勵嘯也恰巧回來。提着大包小包的。

但他對季遇話沒說兩句就直接砸到了床上補覺。

他自知昨晚引起轟動要承擔後果,今早八點是咬着牙踩着困意前去SOL的,迎着百來個守在門口怼過來的鏡頭,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公司大門。

帶着一副供認不諱卻愛咋咋地的拽樣。

這副拽樣就直接挂到了下午,他被SOL的大老板們圍攻堵截,分析讨論也周旋僵持。在這群老油條面前,他就是個被翻來覆去煎烤的小鮮肉,被折騰得很疲憊。

不過他好歹沒被烤糊,只是回到家困勁兒就上來了。

他帶回了兩包東西,大包是化妝品,昨晚演出會贊助商送的,即便他拿回來了不用,他也要順走自己應得的東西;小包是給季遇買的小吃,驢打滾兒和豌豆黃。

季遇本想等着他醒來後一起吃,不想勵嘯一睡就是昏天暗地,颠倒黑白。他到了淩晨五點才第一次睜開眼。

一睜眼就看到季遇跪在他眼前,面無表情,一對黑溜溜的眼睛光閃閃的。

有點兒瘆人。

勵嘯吓得一彈,瞬間精神了:

“大神你幹嘛呢。”

“沒幹嘛,睡不着,就看你睡。”季遇說着,這才把一直被勵嘯攥着的手抽出來。

手心全是汗。

勵嘯哦了一聲,爬下床去了趟衛生間,出來就看到季遇還這麽跪在床中間。

“勵小絕。”他喊。

“嗯?”

“你知道你現在睡覺喜歡抓人嗎。”

勵嘯眨了眨眼,嘀咕:“是嗎,我一直以為自己睡覺挺乖的……”又賤兮兮地笑了聲,“我抓你哪兒了,上面還是下面?”

“沒抓哪兒。是挺乖的。”季遇嘆了口氣,突然站了起來,就站在床上,一本正經對他說,

“勵小絕,對不起。”

“?”勵嘯被這前言不搭後語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沒,我就是想說,之前是我太作太傻逼了。”季遇認真地看着他,語氣倒是挺平淡的,卻也不容置喙,

“勵小絕,我保證我以後會一直在你身邊。”

勵嘯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是季遇吃錯藥了還是自己睡昏了,他靠着牆笑了一聲:“你咋了,聽了啥網抑雲emo了嗎。”

看你睡覺emo了。季遇想回答。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掌心,想着這貨是如何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死命抓住他的手,仿佛生怕他會走的可憐巴巴樣兒。

挺感動,挺心疼,也莫名挺自責。

奶奶的話如雷貫耳在他耳畔。

雖然好像還有些障礙在眼前,但到了現在,他只會任性,絕不會再離開了。

最後季遇說:“emo個屁,我就是趁你睡醒表個白。”

勵嘯揚了揚眉,點頭:“大神,你長大了。”

“???”

“會說騷話了,我怪喜歡的。”他說着,眯着眼往床邊站,張開雙臂,“來吧,給絕哥抱抱。”

季遇踩在床上往邊兒站了站,這下他比勵嘯高了,勵嘯在地上把他腰環住,在他懷裏蹭了蹭,又擡頭看他,輕輕說:

“說什麽對不起啊傻逼。”

這低低的還有點兒慵懶的聲音把季遇徹底酥化了,酥得他很想扒開勵嘯的衣服。

勵嘯似乎也正有此意,他拿手指抵了抵季遇的下巴,正顏厲色地仰頭觀賞着他的臉,過了會兒說:

“大神,我來給你化妝吧。”

“???”季遇把他額頭一推,“你這什麽怪癖。”

“我這是情趣。”一有這個詭異的念頭,勵嘯就迫不及待想實施。他剛好有了一堆沒用的化妝品,也沒給人化過妝,包括自己。

剛好也沒見季遇化過妝。

他幻想着季遇化妝的樣子。

一定很漂亮。

越想他越覺得有意思,像一個期待已久的惡作劇。于是他不等季遇反應過來,環着他的大腿,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

“……”

季遇不知道這人是不是進化成了吃過菠菜的大力水手。以前勵小絕背他都氣喘不勻,這會兒他的腰腹卻正壓着勵嘯的左肩上,視線也只有他的背和地板。

勵嘯手架着他的大腿,還拍了下他屁股:“去陽臺,絕哥給你化妝。”

“……”季遇只能吐出兩個字:

“牛逼。”

淩晨五點剛好趕上了涼爽的清晨和壯麗的日出,旭日初現,從繁華的城市裏冒出了點兒尖。

他們兩個坐在吧臺式的高桌凳上,面對着面。

旁邊的吧臺桌已經被陽臺窗外的天染成了一種朦胧的深櫻桃色。周圍綠植掩映,幾盞有情調的落地燈許願燈昏黃閃耀。

再加上勵嘯很有情調地放了幾首清冽澄淨的純音,整個陽臺瞬間氣氛拉滿。

勵嘯敞開腿,把季遇的高桌凳直接往自己面前一拉,腳踩在他的凳腳上。

季遇的腿也敞開,分別搭在了勵嘯兩邊的大腿上,一副要把他夾住的樣子。

兩人就是以這樣一個親密的姿勢開始了一場男人間的大冒險。

“你會化妝嗎。”季遇問。

勵嘯邊說邊扒拉着那些名牌化妝品的包裝盒,像擺攤一樣擺好,回答:“不會。但我小學玩過4399的化妝小游戲。”

“……你小學玩化妝小游戲?我都是玩拳皇。”

勵嘯把季遇手捏起來,湊近,呼吸噴了過來:“我啥都玩。賽爾號彈彈堂大便超人,還有小花仙做蛋糕烤煎餅——你把眼閉上。”

“……”季遇閉上了眼,“那你小時候挺無聊。”

“确實。小時候沒人管我。”勵嘯回答,“我感覺你不用打底啊……打底這個詞兒專業不。”

“專業專業。”

“那我直接畫眼睛,”勵嘯邊說邊把眼影盤打開,這眼影盤色號多,他馬上就有一種畫畫的興奮感。

他拿起裏面備好的眼影刷,憑着自己的審美選了個屎黃色。邊往季遇很薄的眼皮上瞎抹邊繼續說:

“我小時候沒人陪我玩,也沒人管我,我就只能打游戲,那個時候還不懂怎麽自己下,只能玩網站的,太無聊了每個都點開過,4399是我家——睜眼,讓我看看。”

季遇睜開眼了,問他:“沒人管你?”

勵嘯左看右看,覺得顏色太淺了,又去點了個綠色:“嗯,我爸媽離婚了,我爸不管我,外面還有個新老婆——別睜眼哈。”

勵嘯覺得這眼影刷就是個敗筆,怎麽塗怎麽不上手,最後幹脆拿食指沾眼影,慢悠悠地繼續說:“我後面被綁架了他都是兩天後才知道,牛逼不。”他又開始笑,“大神,你睫毛別顫。”

季遇“嗯”了一聲。

睫毛卻還是顫。

他從沒有真的把綁架這詞兒套在姓勵的身上過。

而那輕描淡寫的聲音就這麽灌了進來。

季遇不想拉他回憶過多細節,卻又想問問他,最後就柔聲說:“那兩天很害怕吧。”

“還行,但後面經常夢見類似的事兒,很混亂。”勵嘯拿手指輕輕抹季遇的眼皮,閃亮的粉末從他的肌膚傳到了季遇的肌膚,“我以前特別喜歡做噩夢,也不知道為啥。”

勵嘯又去抹另一只眼,換了個寶藍色:“大學就做得少了。”

“嗯。”

“你怎麽不問是不是因為我和你談了戀愛?”

季遇笑了下:

“這還用問?你天天和我膩歪,哪兒有時間做噩夢。”

勵嘯眼影都抹到他太陽穴了,目光很柔和:“确實。但我這人心态挺差的,你可能不信,我後面出道又開始睡不着覺了——睜眼我看看。”

季遇再次睜開了眼,目光貪婪地注視着他被晨光沐浴的臉上。

他這會兒眼皮上有亂七八糟的七種顏色,卻是一種被人揍得眼青的感覺。

勵嘯憋笑,睜眼說瞎話:“挺好的,接下來我給你畫眼線。”

“那你現在怎麽覺這麽多。”季遇問他。

勵嘯在他眼皮上橫撇豎捺地勾着,像寫書法:“失眠得治啊,但那些安眠藥我吃着又開始做噩夢,煩他媽死。後來醫生給我重新配了個新藥,我不做噩夢了,但我這神奇體質,又開始嗜睡了。”

季遇的兩腿不知不覺夾緊了他的腰。

“不過睡覺挺好的,解壓。而且我有個很牛逼的技能,再困關鍵時候也不會讓自己睡着,就攢到下次能睡的時候。牛逼不。”

季遇是覺得牛逼,也覺得這牛逼,過于苦。

他又忙問他:“那現在呢?還在吃藥嗎。”

“早不吃了,但我毛病沒改回來。可能習慣了吧。”勵嘯此刻已經開始自暴自棄,直接用眼線筆在他眼角畫五角星,扯着他的眼皮子又沿着下眼睑勾了勾,往下畫出兩滴淚水形狀,“沒腮紅诶。我拿眼影試試哈。”

他用大紅色的閃光粉抹着季遇的兩頰,看着這一張花臉,笑得像個闖禍的孩子。

下一秒,花臉突然怼近,像是要把自己的色彩烙印在他臉上一樣,貼着他的臉用力親了下他。

勵嘯一愣。

季遇睜開眼來,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麽滑稽,只斬釘截鐵道:

“勵小絕,以後有覺就立馬睡,有事兒就給我說,別憋着好不。”

櫻桃紅的天空已經變成了薔薇粉,有光芒溜了進來,兩個人都是暖色。季遇的臉五彩斑斓的像個塗鴉牆,又被眼線搞得很哥特風,勵嘯的目光流連着這自己的藝術作品,認真地點頭。

“說來我也有個事兒,”季遇說,“我過幾天可能會回聿市。”

完美的氣氛瞬間被破壞,勵嘯立馬沉了臉:“幹嘛。”

“我想看看我的工作室咋搞,我不可能真被你養吧。”

勵嘯臉更沉了:“你他媽要回去工作了?”

說完他才想起來,季遇來京城,是給奶奶看病的。

失望和不舍瞬間攀上來。

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要異地戀?

“沒,我看能不能把工作室開到京城來,或者是開個分店啥的。”

勵嘯一愣。

他倒沒想到季遇是這麽個想法。

就這麽一天時間,季遇似乎就真的決定“一直在他身邊”了。

一瞬間他心潮澎湃,喘不過氣來。

“這事兒還沒譜。”季遇看着陽臺外,城市開始繁忙,“到時候看吧,我不會走的。”

他說得随意也篤定,轉頭就看到勵嘯笑眼眯眯地,格外溫柔地看着他。

陽臺開始變亮,純音鼓點清脆,季遇看着面前男人的臉,有些愣神,又很不争氣地補了一句:“工作室搬不過來的話,你養我也行。”

勵嘯笑了一聲,眼波纏綿。季遇都開始幻想他下一句是什麽霸總臺詞了,不想這貨慢慢開口:

“不,大神,我不能養你。”

“?”

“我可能要破産了,甚至還可能被封殺呢。”

“??”

“要不你養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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