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勵嘯是個形容詞

“……你認真的麽。”季遇問。

勵嘯聳了下肩,  吊兒郎當的,說得卻是:“差不多吧。”

按照昨天下午嚴明央之流說的,還真是個既要破産又要封殺他的意思。

嚴明央是SOL的創始人之一,主要負責男團這一塊兒。

當年,  都記不全公司旗下藝人的他,  倒是很早就對那個銀灰色頭發的男生有印象。

确實是有明星相。

但名字不太行。

無論是勵小憠,還是勵小絕,  都太萌了,  不夠有星味兒。

直到勵嘯,  他才勉強點了下頭。

他還記得當時那男生就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眼尾挑着,插着兜,  Hold出一種少年的拽樣。

拽不到他,卻可以拽倒萬千小女孩的那種。

聲音也挺冷倦,  哼了一聲,不情願也嘲諷:

“哦,  原來改兩個字的名兒就行了啊?”

他聲音只停在這兒,  但話明顯沒說完,嚴明央看到他還嘀咕了兩個字,只是沒出聲。

透過口型,他讀出來了。

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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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毛頭小子罵了文盲的嚴明央♂瘋推文只淡淡笑了一聲,點了下頭。

這小子。

不可一世,  過剛易折。

但他自然也沒管這個勵嘯,他出道的團都忙不過來。

嚴明央第二次聽到這個人名兒,就是聽說一個不知好歹的練習生往兩個客戶身上潑了酒。

就是他。

他大發雷霆氣急敗壞,  什麽雪藏封殺讓他出道前就滾,  啥話都往外抛出去了。

但下一次考核,  他去看了看。

勵嘯依然是最耀眼的那個。

已經成長成一個明星了。

這個時候他再讓下面的人不管他,那他就不是坐到這把椅子上的嚴明央了。

“讓最好的老師好好帶他。”他說。

“他會爆火的。”

對于勵嘯,嚴明央覺得自己做了兩件錯事。

第一件,是勵嘯和他談那對賭解約協定時,他同意了。

第二件,是直到勵嘯演唱會公布戀情時,他才知道第一件事做錯了。

勵嘯正式出道時,是以個人名義簽定的一份為期五年的演藝合約,專輯收益公司拿80%,勵嘯自己拿20%,至于其他周邊産品和活動收益,都是百分百歸SOL。

确實是不合理,确實是壓榨,但SOL就這樣。

而他之所以會同意勵嘯兩年即解約的要求,是因為勵嘯答應犧牲掉自己的20%,退而求其次只拿12%,并承諾再額外幫SOL賺公司前兩年總收益的40%。

這是一個極為瘋狂的數字。

那時候嚴明央想,先不說勵嘯賺不到就還是只能待在SOL,就算賺到了,那公司也是賺了個盆滿缽滿。

但現在,當勵嘯真要離開SOL時,當他把演唱會都搞成了自己官宣的舞臺時,嚴明央遲緩地發覺:

自己還是虧了。

若是勵嘯不離開,長期來看,他帶給SOL的經濟效益,遠遠超過合同裏犧牲的那些。

嚴明央比誰都明白,勵嘯官宣戀情,看似招來了一些是非,實則吸引了更多流量。而他的整體風評不但不會變差,反而只會越來越好。

他有能力,有性格,也并沒有崩人設。

只要他不和他那個帥哥男朋友分手,走到哪兒更會吸引眼球。還能順便再立個專一長情真性情。

SOL規定藝人不能談戀愛,是怕影響他們的發展。但勵嘯很明顯是個例外,說不定還能從頂流位置上再突破一把。

而他竟然放這樣的人走了。

實在是後悔。

于是嚴明央還是揪着那個合同期不能談戀愛的規則和勵嘯掰扯,義正言辭地說他違約了。

要想走人,行,付巨額違約金。

他還語重心長地給勵嘯說了下沒資本依靠會是怎樣的下場,處處被針對,黑稿謠言都沒人幫他删。

弦外之音無非是,還是留在SOL吧小子。

他不知道那小子聽進去沒有,他竟然還和第一次見到時一個樣子,就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眼尾挑着,插着兜,一副不可一世的拽樣。

只是這次,有點兒拽到他了。

他們這次的談話無疾而終,這事兒一時間不可能談攏,嚴明央語氣緩和,讓勵嘯回去好好想想。

他以為勵嘯會為此沉思,卻絕對想不到。

勵嘯在饒有興致地給他小男友化妝。

當然,勵嘯也覺得這事兒有點兒煩,但倒不至于能把他心硌着。

能硌他心的就眼前這一個花臉,其他的都無所謂。

“真有可能要破産麽。”花臉問他。

勵嘯抿了下唇。

“可能吧,到時候在說。”

一副心大的口氣。

他這會兒懶得想這些。

陽光灑在兩人臉上,他們像是剛剛陷入初戀的情侶,目光如火般熱烈,勵嘯往後慵懶地移了移腦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季遇的眉眼,滿意地拿手機咔了一張後便站起來。

“幹嘛去。”季遇問他。

“玩兒夠了,去洗個澡。”勵嘯伸了個懶腰,“怎麽,你還想讓我化嗎。”

他把手機舉給季遇看。

季遇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副樣子有多麽傻逼,他不敢相信自己剛就挂着這張格外抽象派的臉和勵嘯聊未來,勵嘯還一點兒沒笑。

“勵小絕,你真的很幼稚。”他說,也從凳子上滑下來,“你先等等,我先去洗個臉。”

勵嘯笑了一聲,擺了擺手,說:“我幹嘛要等?”

他們家浴室的盥洗區和淋浴區分得很開,淋浴旁還有個像擺設的浴缸。

所以完全不用等,季遇在前面洗臉勵嘯也能在後面拉上門洗澡。

誰也不礙着誰。

當然,這種柏拉圖式誰也不礙着誰的情況不可能發生。

勵嘯脫了上衣後就看着季遇手捧着水洗臉,但他畫得過于花哨,季遇一個勁兒在猛搓。季遇搓着還能透過鏡子看到赤|裸着上身的勵嘯略挑弄的目光,他被看得有些發麻:

“你不能去洗嗎。”

勵嘯嗯了一聲,卻是去給浴缸放水。又走過來,問:“你洗好了嗎。”

“還沒。”

勵嘯有些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把他的臉掰過來。

确實是還沒洗好,眼角還有些斑斓細微的色彩,在水珠烘托的滑膩肌膚上肆無忌憚地跳躍。

如火的目光逐漸變得暧昧不清。

勵嘯眼睛眯了眯,毫不掩飾地舔了下唇角。

“夠了。”他壓低了聲音說,與季遇視線綿綿不絕地纏繞。

“剩下的我給你洗。”

“噢,那你來。”季遇便直接閉上眼,還下意識地略踮了下腳,似乎很想把臉湊在他跟前。

勵嘯又笑了一聲,呼吸有些重,此起彼伏得噴在季遇臉上,帶着近乎命令的口吻:

“那把衣服脫了。”

季遇又疑惑地睜開眼。

看着勵嘯似笑非笑的樣子,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好像不是洗臉。

浴缸裏的水要滿了,勵嘯散漫的聲音混在嘩嘩的水聲裏:

“來點兒不幼稚的游戲吧,大神?”

五分鐘後,他們便一起跨進了浴缸裏。

在氤氲的水汽、四濺的水花和貼着肌膚的乳白色泡沫中,季遇陷進了勵嘯的身體裏。

也是在這場不幼稚的游戲裏,季遇總算明白了,勵嘯和勵小絕的區別是什麽。

是水。

他第一次把吻給勵嘯,是在泳池。

他第一次把自己給勵嘯,是在浴缸。

他似被水裹挾,被海吞沒。

勵嘯的氣息無形無影卻無處不在。

掙脫不了。

水洗褪了勵小絕的單純幼稚,融化了勵小絕的生澀柔和。

但勵嘯還在。

他就是水。

澎湃的,浩蕩的,狂烈的。

勵嘯不會掩飾自己舌尖的濕潤和目光的熱浪,不會掩飾自己狂濤的親吻和噴湧的愛潮。不會掩飾他需要季遇。

需要季遇大汗淋漓,和他一起山呼海嘯。

季遇仰着頭,喉結都被勵嘯歪着頭上上下下舔過了,在目光迷離意識混沌下,他卻愈發清楚:

那個在陽臺上抹着他的臉玩幼稚化妝小游戲的是他。

那個在浴室裏明明呢喃溫柔卻依然狂暴攫取的也是他。

勵小絕是名詞,是他。

勵嘯是形容詞,也是他。

季遇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也無處遁逃。

水越來越冷,呼吸卻越來越熱。

季遇緊繃白皙的腳踝被鎖在浴缸邊緣輕顫。

勵嘯擦了下他眼角混着水的淚,聲音暗啞地問他是不是很疼。

“還行。”

“那再來。”

“行。”

……

從浴室出來後,季遇直接倒在了床上。

他半夜看勵嘯看得睡不着覺,這會兒卻被勵嘯折騰得酣暢也虛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接閉上眼。

要睡不睡的邊緣,他還能聽到勵嘯咬着他耳垂的沉沉煙嗓:

“辛苦你了,體力小王者。”

“……滾。”

蹦完這個字,季遇就像伶仃大醉一樣,徹底睡着了。

勵嘯站在旁邊,垂眸看着他,挂着笑。

季遇穿的他的浴袍,松松垮垮的,水汽未散,還停在柔滑的肌膚上。整個人都像是一團要融化的皎潔的雪。

他意猶未盡,太想再次把他捧起來了。

他會讓雪化,化在自己手上,每一個痕跡都嵌入自己的肌理。

不過最後他還是克制住了,躺在季遇旁邊,抓過他的手腕裹到自己胸口,跟着閉上了眼。

季遇是累了才睡着,勵嘯其實不累,但他可以随時随地睡着。所以等季遇醒來發現又到了下午,而勵嘯就在他旁邊再次睡得人事不知時,他不禁感嘆,跟着這人生活作息太紊亂了。

他是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是老朱打來的。

他直起上半身,左手拿手機,右手還被勵嘯攥着。他幹脆用側臉和肩膀夾着手機,拿左手去樂此不疲地輕拍睡着人的臉,刮刮他的鼻梁。

“怎麽。”他壓低了聲音問,不可抑制地有些沙啞。

老朱一聽就聽出來了:“阿遇你在睡覺?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

季遇心想幸好老朱打過來了,不然跟着勵嘯直接睡到明天都有可能。

“哦,我是看你不回消息,不知你咋想的,那看來你還不知道。”

季遇微微皺起眉來:“怎麽了。”

“三茄發瘋了。你去筆站看看吧。”

筆站是一個國內轉筆者交流切磋的論壇網站,在十年前很繁榮。但随着各大社交媒體的興起就逐漸有些沒落,不過依然屬于pser烏托邦的存在,圈內有啥大事,也是一般都從筆站發布。

至于三茄,一個Pser。

如果一定要加個定語,就是一個實力一流、看不慣季遇、季遇沒放在眼裏的Pser。

他在筆站發了個帖。

季遇一看就冷笑出聲。

這帖挺長的,季遇沒耐心看完。但意思還是明白了。

三茄聯名了一堆人讓他退出轉筆圈。

理由大概就是他現在俨然是個流量明星了,還和輿論中心談戀愛,給轉筆這個小衆運動帶來了極為負面的影響和争議。身為一個Pser,天天因為私生活待在熱搜,有傷風化。

季遇左手又拿起手機,動了動脖子:“這人真夠閑的。”

“是啊。但阿遇你別不放在心上,你知道有些人看不慣你很久了,你現在已經火到令人發指的程度,一些老轉筆藝術家也有點兒坐不住了,我朋友圈都有人轉,你打算咋辦啊。”

“和勵嘯分手。”

“??真的啊?”

“怎麽可能。”季遇按了下手指關節,神情漠然:“我想想怎麽回應吧。”

“其實你可以假裝和勵嘯分手,等這陣兒過去再……”

“不可能。”

“好吧。我胡扯的哈哈,那你看着辦吧,也不用太焦慮。”

“嗯,謝了哥。”

挂了電話後,季遇覺得右手有些酸,抽出來甩了甩,勵嘯果然敏感地又來抓,像個小孩兒一樣。

“怎麽了。”他閉着眼,昏昏沉沉問了句。

“沒事兒,發現一個傻逼。”

季遇說着,把手又塞回了他手掌中,語氣柔切,

“你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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