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過往

虞舟看着站在樹邊的高大青年，伸着長腿斜靠在奶白色的梧桐樹上，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讓虞舟想起第一眼見到他的驚豔。

見青見他過來，又露出了之前兩次得流裏流氣，虞舟覺得他被第一眼的驚豔給騙了。

“虞警官，好巧啊”

虞舟腹诽：巧個屁的巧。

虞舟其實是個很随意的人，很多時候他都沒有什麽原則，他覺得見青長得很帥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給了聯系方式，見青能夠輕易挑起他的欲望所以他可以跟他睡覺。但是總是在睡完的第二天就在不同的場合遇見還是讓虞舟有些頭疼。

一夜情就該是睡完就忘的關系。

但他們一周之內卻見了四次。

虞舟沒說話，看了一眼李嬸家的院子，也不知道怎麽這麽久陳珂瑤還沒出來。

兩人這麽幹站着不說話，也挺尴尬，于是虞舟還是開了口。“你真是李嬸的鄰居？”

“是啊，我可不敢對警察說謊。”

虞舟想到剛才周圍人對見青的态度都有些厭惡，除了李嬸對他有個好臉色，而且看起來還極為熟稔。

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說到底他除了知道他叫見青，今年19歲，看起來是個混混以外其他的他都不太了解。這些還是他們第二次在警局見面的時候虞舟瞥了一眼他的身份證才知道的。

19歲的時候虞舟剛念大學，見青這樣子應該是高中就直接辍學，做起了街霸小流氓。

又是一陣沉默，見青似乎是覺得剛才那話說得有些尴尬，小混混的話有什麽信任價值呢？

“虞警官是剛調過來的？我之前怎麽沒見過你？”

虞舟：“看來你之前是派出所常客啊。”

見青聞言低頭笑了下，他還真的不是常客，雖然他之前打架打的多，但很多時候小片警都不太敢抓他。

“不是，只是覺得應該早些認識你。”

虞舟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為什麽這麽說。“為什麽要早點認識我？”

“這樣就可以在你知道我的真面目之前多睡幾次。”

......

得，流氓狗又開始耍流氓了。

虞舟揚了揚眉毛，似笑非笑。“你昨晚睡之前怎麽不說？”

知道他是警察之後不還是跟他睡了。

見青笑了，不是慣常挂在臉上的調笑，是真的覺得虞舟的話讓他覺得想笑。

見青雖然不能算是個正經人但其實生活習慣很好，他很少會搞一夜情，即使是遇到很符合自己心意的人，他也不會主動去搭讪，更不會跟別人直接去酒店。

虞舟是個意外，從虞舟走進酒吧開始他的視線就沒移開過，他看着他坐在那裏獨自飲酒，那雙桃花眼含着情的四處亂轉，卻對旁人的搭讪無動于衷。

欲拒還迎的美人最是撩人不自知的，所以見青見他要走才會直接上前。

沒想到勾人的美人是個正經的警察，穿制服的虞舟有着更不同尋常的韻味，他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在兩人的身份公開之後見青沒想到虞舟還會跟他睡，這讓見青有些小興奮。

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旁人看來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擔心虞舟在知道之後會對他産生厭惡，就像那些街坊鄰居一般，小鎮就這麽大，東區張三家的豬生了幾個崽，第二天西區三歲小孩就能知道。

“舟哥。”陳珂瑤終于是出來了，見他兩人站在那裏，面上都挂着笑容，不知道聊了些什麽。她對見青點點頭，“咱們回去吧。”

虞舟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見青。

見青說了聲“再見。”虞舟便跟陳珂瑤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舟哥，你跟他剛才說什麽呢？”陳珂瑤回頭看着依舊站在遠處的見青，想到剛才李嬸跟她訴說的“見青十八般優點”有些頭皮發麻。

“沒說什麽啊，倒是你李嬸拉着你幹什麽去了，這麽久才出來。”

陳珂瑤搖搖頭：“李嬸一個勁兒跟我說着那個見青怎麽怎麽好，叫我別聽別人亂說什麽巴拉巴拉的。”

“哦？她這是做媒婆呢！”虞舟想到李嬸對見青的态度，有些懷疑見青該是她親兒子吧。“她跟你說什麽了？”

“說他小時候多麽多麽可憐，雖然看起來是有些不靠譜，但其實很善良。”

“善不善良不知道，但是他打死過人倒是真的。”

虞舟聞言一愣，皺了皺眉。“什麽打死過人？”

陳珂瑤見他這麽嚴肅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把她聽說的都說了出來。

“見青他爸叫見峰，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欠了很多債，整天喝酒不好好工作。然後他媽實在受不了就跟別人跑了，那些上門要債的人，把他家裏的東西都砸了，聲稱要是再還不了錢就拿見峰的命抵債。”

在讨債的又一次上門的時候，恰好放學回來的見青撞見了，那會兒見青才十幾歲，見他爸被打得半死，瘋了一樣的上去跟其中一個打手拼命，後來推搡間，其中一個人摔倒腦袋磕到了桌角就這麽沒了命。見青連十四周歲都沒到，也不是故意殺人，自然沒有判刑，但鄰裏之間可不管你是不是過失殺人，都覺得見青是個殺人犯。

後來見青被學校開除了，他母親再嫁之後替他還清了欠債以及賠償金，但卻不願意撫養見青，于是見青就這麽一直留在小鎮與見峰生活在一起。

陳珂瑤了解得并不全面，過失殺人那一半是聽周叔說的，他父母怎麽怎麽冷血不負責任則是聽李嬸說的。她雖然覺得見青很可憐，但還是不喜歡他這麽放縱自己整天街頭鬧事。

出生與父母沒有辦法選擇，但是人生之後的路确是靠他自己的選擇。

“李嬸還說見青是個天才，他14歲的時候就跳級讀了高中，本來未來該是前途光明，可是後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陳珂瑤有些惋惜。

虞舟安靜的聽完陳珂瑤的敘述，他有些驚訝見青的成長環境，卻并不是很意外。旁人的家庭成長環境與他沒什麽關系，他聽了最多可能感嘆一句“有點慘”。

他有善心，但不能同情心泛濫。因為這些事他以後還會遇見很多。

“是很可惜。”

兩人一路說着很快便回了所裏，此時已經臨近下班時間，夏天要到了，白日的時間被拉長，夕陽留下來的時間也更久了些。

“回來了？王婆沒事吧！”正要下班的周叔見兩人回來了，順嘴問了一句。

虞舟：“沒事，就是耍小性子賴地上不起來。”

想到王婆婆一把年紀了有時候會像個小孩，虞舟臉上露出點笑容。

周叔點點頭，拿上外套搭在手上。“沒事就行，那貓呢？”

“欸，你不是最煩那不聽話的貓嗎？這麽關心？”虞舟笑道。

“周叔這是因愛生恨，不對，是因恨生愛。”陳珂瑤笑着打趣。“那貓除了皮了點還是很讨人喜歡的。”

“小瑤你沒事多看看書吧，什麽詞兒都亂用，不跟你倆說了，我回去買菜做飯了。”周叔說着便往門口走去。又想起來什麽似的回頭對着虞舟說道：“你也是，下班沒事就自己買菜學着做飯，整天吃外賣多不健康。”

虞舟皮膚白，身形有些偏瘦，在他看來這身材正好，一點兒多餘的肉都沒有，但在長輩的眼裏這就是個營養不良弱不禁風的樣子。

虞舟摸了摸鼻子，他的手藝做菜也不知道是難為他還是難為菜。還沒等他反駁他不是不想學他是學不會，就聽周叔又飄來一句：“學不會就找個會做菜的女朋友。”

啧，女朋友怕是這輩子找不到咯。

找個會做飯的男朋友倒是可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