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鬧事

見青在虞舟走之後便收了臉上的笑容，虞舟跟他見的那些警察都不太一樣，并沒有因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而對他敬而遠之，見青心想八成是他活兒太好了。

破舊的小出租屋裏，依舊是滿屋子的酒味兒，見青沒什麽表情，向來是早已習慣，他将門口散亂的酒瓶收拾好，推開了他爸的房間，衣櫃是開着的，散亂了一地的衣服，門邊碰到的酒瓶還在轉着圈，床上的人蒙着頭睡得鼾聲四起，見青簡單收拾了一下将昨天換下來的被子丢進洗衣機，冰箱裏還有前幾天剩下來的一些面條，他拿了兩個雞蛋和番茄準備煮兩碗西紅柿雞蛋面。

或許是餓了，房間裏昏睡的男人趿着拖鞋走進了廚房。見到鍋裏清湯寡水的面湯皺起了眉頭。“煮什麽呢？又吃面，你老子我多久沒吃過肉了。”

見青無視掉男人的抱怨，将面端到了廚房邊的餐桌上。“吃。”

男人還想說什麽卻在看到見青了臉色之後閉上了嘴，吸溜的聲音響起，沒一會兒一碗面見了底，男人将面碗一推，意思很明顯：老子還想吃，但我不想動。

見青看了一眼空了的碗底，沒動，等他自己吃完之後将兩碗拿進廚房。

一旁的男人看着他将碗丢進洗碗池面色變了變，“老子沒吃飽你洗什麽碗！”

見青沒理他，男人伸手過去直接将鍋端了起來，就着鍋直接将剩下的面吃了個幹淨。

見青洗好碗之後丢下一句“收拾幹淨”便回了房間，似乎是男人吃飽喝足之後難得的心情不錯倒沒有反駁，反而安分的将鍋洗了。

見青的房間整潔的與隔壁像是兩個天地，單人床上的被子疊的整齊，衣櫃旁的木質書架上也整齊地擺滿了書，書桌上散落的幾本書邊界有很明顯折痕，顯然這幾本書經常被翻閱，窗外舍不得落下的夕陽餘晖剛好落在窗臺上那盆待開的栀子花上。

讓見青覺得有些家的味道。

他從衣櫃裏拿了衣服便去了浴室洗澡，他晚上還要上班，替東區與西區交界的一個KTV看場子，KTV是李嬸的兒子李岩開的，因見青的過往能讓他工作的崗位不多。

沒人願意自己的店裏有個暴力分子殺人犯。

KTV算是個正常的工作，工資足夠養活他跟那個酒鬼。

他換了身簡單的黑色T恤，看着鏡子裏露出的手臂，想到夜裏回來可能會有點冷于是又換上了長袖。

T恤的下擺被虞舟扯得有些脫線，見青将多出來的線條徒手扯斷，慢條斯理的将有些變形的下擺塞進了褲腰裏。

見青第一次跟虞舟睡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件，虞舟看着冷淡随意，卻在兩人觸碰之後變得火熱急切。

鏡子裏的男人抿了抿唇，連眼神都變得有些溫柔，不過見青的注意力都在衣服上倒沒發現自己此刻的翹起來的嘴角。

小鎮沒什麽娛樂場所，連大一點的商場都沒有，所以KTV的生意倒還挺不錯，這種娛樂場所經常會有喝多了鬧事的人，見青的職責就是在這些人鬧事之前清場或者是在打起架來的時候以暴制暴。

多數時候見青都不用動手，正常來消費的人都有些怕他，除了那些純粹是來找麻煩的人。

王城就是其中之一，他與李岩向來不對頭，原本KTV是兩人合夥開的，只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兩人鬧翻了，王城底下的人也就隔三差五的過來找麻煩，都是在小鎮這片混的，兩方勢力倒誰也壓不了誰，也沒出過什麽大事。

見青看見大廳坐着的幾個人也沒當回事，正常的打卡上班，前臺的小安倒是熱情的與他打招呼。

他露出招牌笑容誇獎了小安今天的新口紅很襯她，小姑娘興奮得不行，嚷着青哥是唯一一個發現她換了新口紅的人。

小鎮的夜生活剛開始，包廂內到處就是鬼哭狼嚎的歌聲，見青将耳麥帶上，拿着對講機便去了大廳的水吧臺，他每晚的工作差不多就是在這喝水度過，或者去後門幫忙卸些酒水。

不過今天他剛坐下便察覺到有人正在盯着他，如果見青多看一眼就會發現，那道視線的來源正是前兩天跟他動手的毛衣男。

見青坐着跟水吧臺的服務員交談了幾句，小姑娘似乎是新來的，磕磕盼盼的跟他說了好幾句話，見青怕吓着人家小姑娘倒也安分的答了，不過沒一會兒便被一個頭上染着最少五種顏色的青年打斷。

“怎麽又是你！你離園園遠一點！”

見青看着眼前的像個鬥雞一樣的男人，似乎是終于想起來眼前這人是誰了。

“徐陽，你在這幹嘛！”一旁站着的女服務員倒是先開了口。

“園園，你突然來這上班是不是為了這個人！我就說你怎麽好好的要做什麽兼職！”

“你管我在哪上班，你快走！別打擾我上班！”名叫園園的女生看着一旁的見青有些尴尬。

鬥雞不再與園園争執，看着眼前的見青，想起自己之前被揍的那麽慘，雖然他氣得要死但也有點慫，不過看到自己帶來的那麽多小弟，而見青也只有一個人，頓時底氣就有更足了些。

“你小子給我安分點，園園不是你能招惹的人，別怪我沒警告你！”

見青都有些想笑了，前幾天被揍的也不知道是誰，但他認出了鬥雞身後一個高大的打手是王城的手下，他沒必要在李岩的場子裏惹事兒。

他嗤笑一聲沒理他，轉身準備離開。

見青的無視惹惱了鬥雞，鬥雞直接上手攔住見青，而他身後的一衆小弟也圍了上來，見青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拿起對講機：“水吧臺這有幾位客人有些等着急了，問問岩哥還有沒有空出來的包廂。”

園園也怕徐陽在這惹事，從吧臺繞出來将鬥雞推到一旁開始說教。

徐陽聽到李岩今天在這，果然猶豫了一番沒再找事，跟着園園離開了吧臺，他憤憤地看了一眼見青的背影，想着他可不會就這麽輕易地放過見青。

——

見青下班的時候還算早，太陽還挂在雲間，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路對面站着的幾個人，有些眼熟，在看到他出來之後，明顯收了那副散漫的樣子。盯着他的方向面色不善。

見青勾了勾嘴角，裝作沒看到轉身便往家裏走去，沒走幾步便發現幾人跟了上來，他看了一眼高低錯落的筒子樓，拐進了一條他很少走的巷子，七拐八繞總算是把身後的尾巴給甩掉了。

路過一旁的面館，問着面香味見青摸了摸肚子，走了進去跟老板說打包兩碗面，掃了碼之後他就在坐在一旁等着，眼角卻在圍着一圈人的地方停了下來，似乎是有人聚衆鬧事，見青看了兩眼便收回視線，這跟他沒什麽關系，他也懶得管，沒一會聽着警笛聲響起，見青又将目光移了過去，突然有了點興趣。

虞舟到的時候鬧事的人正打得正式火熱，他皺着眉低聲啐了一聲，便跟着周叔上前拉架，被圍毆的人顯然打瘋了，不管上前的人是誰，逮着人就打，就在其中一人舉着棍子要敲在另一人頭上的時候，虞舟一把将那人推開，被推開那人身體反應先于意識，他只看見警察将他推倒在地，卻沒意識到警察是為什麽将他推開。

見着推到他的警察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立刻火大了起來。“你他媽敢推老子，媽的找死是吧。”

男人爬起來便向着虞舟招呼過來，不過好在警察已經差不多控制住局勢，小陳一把抱住男人，将手铐給他拷上，阻止了他繼續行暴。

“舟哥，你手沒事吧，剛那一棍子可不輕啊。”

“沒什麽事。”虞舟晃了晃手腕，疼是有些疼但應該沒傷着骨頭，被他救的那人顯然是喝了酒，眼見自己行動受限，那張嘴便開始了無差別攻擊，從與他打架的人罵到了制止他的警察。

各種不堪入耳的胡言亂語充斥着街道。

虞舟被罵的眉頭直跳，無比的後悔剛才為什麽要救了這個無賴，還不如讓人一棒子給他敲暈來的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