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煩躁

時值深秋，黃色的銀杏葉也都落了滿地，行人們也都穿上了厚毛衣，夕陽下影子被拉得老長，徒添了一些蕭瑟。

見青從銀行自助取款機出來的時候落日恰好還剩那麽一點兒光亮，他剛從市裏回來，他不安分的老爹也沒讓他失望，突然知道他又欠了別人錢的時候，他也是不明白為什麽還有人願意借錢給他。

不過在面對李嬸懊惱的神情時他也沒辦法責怪誰。

小鎮沒有成人高考的考點，他考試時還需要去到市裏，考試兩天，連帶着前後準備的時間，見青去了四天才回到小鎮，見峰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他沒錢用只好去坑蒙拐騙，說見青出了車禍急需用錢，聲淚俱下的演技，将一個擔心兒子的父親演的入木三分，恰好李嬸接連三四天沒見到見青，慌亂下便信了見峰的說辭，也沒想到見峰會為了騙錢無所不用其極。

見青不能怪李嬸輕信了見峰滿是漏洞的謊言，那也只是因為關心則亂。

李嬸是唯一一個對他好的鄰居，可能是感念他曾經替李岩擋刀的恩情，又或是可憐他的遭遇，總之，見青很是感激。

回到家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很是放松，他對見峰的所作所為從一開始的氣憤到現在的平靜，看着見峰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的臉，他突然就很想笑。

于是他便笑了，最後一個願意幫助他們家的人也被見峰利用完那麽一點信任。

“你笑什麽？那個死老太婆說什麽了？”

見青倏然收了笑容，見峰沒敢再罵李嬸，但倒也不會放過他。“還他媽不都是怪你，你他媽跟個婊子在外面野，你親爹也不管，老子養你這麽大你就是這麽報答老子的？”

瘋子認定他花錢養女人去了，他懶得解釋，關上門隔絕掉都聽爛的污言穢語，看到手機上的未讀消息時他才想起來，他還沒去見虞舟。

他走的前一天，虞舟問他辭了工作之後的打算，他沒回答，沒有把握的事他沒告訴虞舟，強迫自己沒有去想虞舟，但是這會兒他十分的想要見到虞舟。

見青心心念的虞舟這會兒正氣得跳腳。

陳珂瑤被虞舟一把拉過侃侃躲過一大媽的九陰白骨爪。心有餘悸的嘀咕道：“這都是什麽人啊，還講不講道理！”

“你注意着點兒，別讓她給你臉再撓花了。”虞舟看着被周叔拉開卻依舊張牙舞爪的大媽，左側臉側的刺痛感讓他心頭一整窩火，俗話說打人不打臉，虞舟好看的臉不僅被拍了一巴掌，還帶出了兩道血痕。

騎車逆行的大媽撞上了一旁的青年男人，男人長着一雙三角吊梢眼，頗有些尖嘴猴腮，莫名其妙被撞倒在地還沒爬起來便被大媽吼了一嗓子。

“你他媽眼瞎啊！”

大媽體态有些豐腴，一雙眼睛被臉上的肉擠得有些看不見了，高高吊起的眉毛一看就不是個善茬，被三角眼這麽一罵，原本那點歉意直接飛走，拿起剛買的拖把就往三角眼身上招呼。

等到他們趕到的時候，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大媽力氣不大但勝在身材壯碩，三角眼雖然瘦弱但到底是個男人，兩人戰力旗鼓相當。

虞舟上前攔着兩人的時候，直接被大媽一巴掌拍開，還從來沒人打過他的臉，基本別人知道他是警察就退避三舍，即使真的動手，看他這張好看的臉也是下不去手的。

但大媽眼睛被脂肪遮住了，俨然看不到虞舟的美色，只要敢上前來的，一律都是敵人。

“我打死你個鼈孫，讓老娘教教你怎麽做人，......”

三角眼不甘示弱，但好歹是見到警察不再輕舉妄動，只是嘴上依舊不留情，各種生殖器輪番問候了大媽祖宗十八代。

虞舟的眉毛皺得死死的他十分想将三角眼的嘴巴縫上，這些話他聽着就刺耳，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毫無心理壓力的在大街上大喊出口。

“行了，都給我消停點，再多說一句全部都給我帶回去。”處事的民警齊上陣，嚴防死守的拉開這兩人。

形勢好歹是被控制，虞舟壓下心裏的邪火，确定大媽不會突然暴動上前了解情況，詢問之後得知就因為這麽一點小口角，兩人打罵了接近一個小時，還誤傷了上前拉架的路人以及他，不得不佩服這倆人不服輸的精神，虞舟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懷疑他自己，他怎麽就在這處理這些狗屁事兒呢，他報考B市的時候想的都是要破大案，查奇案。為什麽現在要被調到這個地方受這些個氣呢？

他無比的希望立刻離開小鎮。

卻又在經過的路人給他遞上消毒水以及創口貼，邀請他進屋歇一會兒的時候忽然心軟了一下，腦海裏劃過早點攤上每天多給的雞蛋，下晚班的時候張婆婆提前煮好的一碗混沌。

還有他回到小出租屋裏等待他的一桌子飯菜，以及那個他喜歡的人。

想到喜歡的人虞舟一肚子的雞毛蒜皮瑣碎抱怨就都變成了羽毛飛揚起撓在了他的心上。

幾天沒見到見青了，虞舟很想他，卻也還是有些迷茫在他離開的時候怎麽把見青打包帶走。

讓一個人離開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離開他熟悉的環境以及生養他的人，虞舟把他帶走，就得對他的以後負責。他尚且不知道見青願不願意，更不知道他能不能承擔起見青的以後，畢竟他的儀仗只有見青對他的喜歡，能消耗的只有他對見青的喜歡。

樓下的野貓已經肥了一圈，天氣涼了都更願意躲在樓裏不願出來，或許是問到了屬于虞舟的氣味，三兩只慢吞吞的溜達到虞舟腳下，“喵喵”的撒着歡。

虞舟停了步子。“今天可沒吃的，我自己的晚餐都還沒着落呢~”

小貓兒們似乎是聽懂了虞舟的話，輕喵了一聲，不似剛才的歡愉，頗有些失落的意味，毫不留情的回到了樓裏角落窩着，不再理會這位挂了彩的警官。

虞舟笑着搖了搖頭。

“啧，忘恩負義的壞東西。”

上了樓梯，飄蕩着的飯菜香讓他心裏一軟，他加快了腳步，急匆匆的打開了門，見到了熟悉的身影卻又立即收了剛才的興奮勁兒，腦袋往左側移了兩分板着臉問道：“怎麽，舍得回來了？”

那晚問了見青以後的打算，見青沒回答，虞舟只當是他鬧了脾氣，因為見青的經歷，他不免會想很多，虞舟不希望他有壓力，或者是讓見青覺得虞舟有些瞧不上他，有時候被指責得多了難免會有些自我懷疑。

他們一個是前路坦蕩的警察，一個是無所事事的混混。

走到一條路上來勢必是要有一方改變。

“我想見你。”見青端坐在椅子上，語氣低的有些失落，虞舟聽着這熟悉的四個字。

見青不開心。

他沒說話，摘了帽子走了過去，起先因為光線的原因，帽檐的陰影恰好遮住了他左邊額角上的傷口，這會兒客廳的白織燈恰好讓虞舟臉上的傷無所遁形。

見青輕蹙的眉頭徒然皺的更深，“怎麽回事？誰動的手？”

虞舟聽見見青這幅準備去給他報仇的語氣，握住他的手，笑着說：“沒事，這是誤傷，這點疼我還是能抗住的，你緊張什麽？”

見青不說話，只是盯着那兩道紅痕，像是指甲的劃痕。

“你怎麽了？不開心？”

見峰的事，考試的事，以後的事，排着隊在他腦子裏過了一圈，他無從開口。就只是低聲呢喃。“我很想你。”

“啧，想我跑了四天沒聯系我？”

聽他這半真半假的抱怨，頗有些撒嬌的意味，見青抿着的唇翹了起來。

剛想開口便被虞舟堵住了嘴唇。

“我知道你又要問我。”

即便是虞舟說過下次可以不用問他，但見青似乎就愛看他被問得尴尬的樣子，見青的眼神從他的眉側滑到眼裏，再到嘴唇，虞舟不用猜就知道他想說什麽，索性便直接堵住。

顧及到他臉側的傷，見青吻得很小心，一貫放在他臉側的手也只是放在他的後腦，防止他逃。

虞舟被吻得有些不能呼吸，等到見青放過他唇間的唇珠，直接攻進唇齒間，席卷了他口中僅剩的空氣，他急促的喘息卻聞到了一絲奇怪的味道。

有什麽東西燒糊掉了，虞舟推開見青。呼吸間焦糊的味道愈漸濃郁。見青也反應過來，看了一眼廚房，他放在竈上煮着的湯要燒幹了。

他迅速去将火關掉，雞湯變成了幹鍋雞。

虞舟在身後笑的很歡，臉上的那點紅腫因為肌肉的牽動疼得他倒吸一口氣。

啧，中年大媽的戰鬥力果然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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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甜甜日常總發生在廚房............可能是因為餓叭........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