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夜紹溟在旁給洛無塵用內力順着經脈, 以防他忽然經脈堵塞,功虧一篑。

這一次的藥浴,直接泡到了夜晚子時。

青黛他們回來的時候以為洛無塵的身體又出了什麽事, 霜燧鳥就朝它們抖自己幾乎萎靡的冠羽, 黃豆大的眼睛裏全是委屈, 這是在告訴他們,它被洛無塵薅禿了。

兩人都知道霜燧鳥冠羽上的粉意味着什麽,畢竟他們從小跟在洛無塵身邊,自然知道霜燧鳥的用處。

他們公子的身子——嚴重了。

子時。

洛無塵出來的時候,身上那些猙獰的傷痕已經盡數褪去,就連這個冬日都一直蒼白的唇色都有了些許血色。

“公子!”兩人齊齊上前,洛無塵現在的身子有點虛, 被兩人輕輕扶着, 有些無力地擺了擺手, 淡聲道:“無礙。”

青黛忍不住又想紅眼眶了, 到底忍住了,他不是那個愛哭鬼了。

“我們扶公子回去。”

“明日還得輪值, 早些回去休息吧。”洛無塵招了白芍過來,走了兩步見兩人沒跟上來,笑道:“師父在,我無虞, 你們不必擔心。”

青黛跟蓼實幾乎同時攥緊了手,抿唇道:“屬下領命。”

縱然心有萬般擔憂,他們公子在他們面前到底不是喜歡逞強的人,可青黛之後還是跟着去了洛無塵的住所, 看見洛無塵躺下他才放心。

洛無塵聽着那細微的動靜, 覺得青黛這喜歡操心的性子當真是可愛得緊。

被人這樣無條件的關心着, 是洛無塵此生最幸福的事。

他不是孤獨的,也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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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實在熬不住,這才沉沉睡去。

而另一邊的小院裏。

在給洛無塵泡藥浴的時候,夜紹溟便發現洛寒衣的臉色不對,忍不住問:“如何?”

“這小子太逞能了。”可是他都走到如今的地步了,也知道憑着洛無塵的性子,絕對不可能現在收手。

就像多年前,明知道能選擇更輕松,卻不會活得太久的救治之法。

可他偏偏選擇了能讓自己活得更久,卻也更加痛苦要命的另一種方式。

他還能活到如今,大多是憑着固執的那口氣,與埋藏在心底的仇恨堅持着。

洛寒衣知曉江随雲的存在,只是不打算告訴洛無塵。

洛無塵表面看着清冷淡漠,骨子裏卻是很重情義的一個人,否則換個人,憑着洛寒衣變着法兒用幾乎是常人無法忍受的治療之法醫治他,早就記恨上他了。

說不定不時還會捅他一刀直接送他歸西,豈會由着他欺負他,胡鬧他。

洛無塵心裏清明着呢,什麽都懂,也什麽都能忍。

倘若他知道江随雲的存在,畢竟身體裏流着一樣的血,做過這些事後。

倘若成了,江山自要有人繼,加之洛無塵自己的身體原因,指不定要怎麽給這個幾乎從未謀面的弟弟鋪路,這是洛寒衣不願看到的。

洛無塵想要棄善從惡,到底難以丢棄自己的本性。

于洛寒衣而言,這個天下何人為帝他根本就不在乎,他避世多年,早已不願參與這人世間的紛擾。

夜紹溟不語,只是将洛寒衣輕輕抱住。他們倆沒有孩子,洛無塵固然有時候讓洛寒衣恨得牙根發癢,到底養了許多年,早已待他如親子。

否則他何苦傲風山的安穩日子不過,就是因為擔心洛無塵而重回這紛擾世間。

“會好的。”夜紹溟道:“一定會好的。”

想到洛無塵的身體,兩人的心情都高興不起來。

可也不是無路可走,還有一個沈牧亭,他們——還有一個沈牧亭的。

“好了,制藥吧。”夜紹溟輕撫洛寒衣的背,安慰着他。

翌日午時,洛無塵準時去了洛寒衣那拿藥,洛寒衣全程都沉着臉,想要說什麽,卻又像是無法說出口來。

夜紹溟朝洛無塵道:“無塵,你師父就這種小孩心性,你莫要介意。”

“無塵明白。”洛無塵怎麽可能不明白,洛寒衣就是心疼他這樣逞強,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對他好,縱然嘴上不饒人,到底帶他很好,他又如何能不明白。

“不擾師父跟師君的清淨了,無塵告退。”洛無塵拿了藥,低眉垂目,緩緩退出了小院。

洛寒衣氣得就是原地一蹬腳,到底什麽也沒說。

林柚是今天早晨回來的,他吩咐下去的事,全權交由聽風樓,而失訊已久的邵雪月,也第一次傳了消息回來。

信上只有三個字——雍國人。

洛無塵被邵雪月這三個字氣笑了,江随雲是不是雍國人還用他說?出去這麽久,傳回來的消息就這點兒?

洛無塵當即大筆一揮,在信上把邵雪月擊得片甲不留。

收到信的邵雪月:他當即就把信紙用內力捏成了齑粉,這死東西就知道氣他損他,簡直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邵雪月當即決定掘地三尺也要把洛無塵交給他辦的事辦成。

洛無塵這招雙管齊下,為的也是以備後患,倘若江随雲的身份并非如他所想,他也有後招對付他。

又過了許多日,朝堂中原本的暗潮洶湧,已經漸漸浮于表面。

因為澹臺漭這段時間把兵部跟戶部攪得浪花四濺,那些大臣再不甘受制于人,開始反擊。

朝堂上彈劾洛無塵的奏折越來越多,幾乎每日都有,不止朝堂上的大臣開始彈劾他,就連各州府也開始上奏彈劾洛無塵。

皇帝面上不顯,內心卻已經對此勢态煩不勝煩。

某天散朝後,皇帝把洛無塵叫去了乾寧殿,質問洛無塵,而今如何?

他所言的清君側,完全反了過來,這些大臣還沒動,他們反倒開始坦克洛無塵了。

要知道,皇帝現在最大的籌碼便是洛無塵,他要經洛無塵之手清理朝堂,洛無塵便不能有事。

可倘若洛無塵當真出了事,他會立即把洛無塵推出去,換自己的「一世英名」。

現在這些大臣,就差指着皇帝的鼻子罵他是如何看重一個奸佞之輩禍亂他雍國朝綱。

“皇上不必動怒。”洛無塵手裏端着一盞茶,別說,皇帝宮裏的茶幾乎比得上傲風山的傲風落雪了。

生于山巅,以初雪泡之,味道清香淡雅,半分澀味都無。

皇帝就看着洛無塵淡然地用杯蓋別着浮沫,姿态娴雅,就算面對如此之多的彈劾,他也半分不急。随後就見洛無塵挑眼朝他看過來,“皇上想要清君側,這番動蕩自然少不了,不給點時日給各位大臣,皇上也沒有足夠的理由下手不是。”

皇帝算是聽出來了洛無塵的言外之意,他要這些大臣主動出手,他下手才站得住腳,清理起來也讓人逮不着半分漏洞,皇帝微微擰眉,不由問道:“無塵,你要如何做?”

要知道,若是由着這些大臣繼續,而他繼續退讓,勢态很可能完全往另一邊倒,洛無塵這「清君側」便是鬧了一個拿命去鬧的笑話。

洛無塵手中杯蓋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嘴角勾着一道勝券在握的笑,洛無塵這樣的态度,讓皇帝多少放心。

畢竟站在刀尖上的并非皇帝,而是洛無塵,皇帝縱然心急,到底還有洛無塵擋在他前面。

“澹臺漭現今不是在戶部跟兵部做手腳?”洛無塵語氣幽幽,忽而道:“皇上若是信得過在下,不若,将方秋嘆調去刑部?”

“方秋嘆?”皇帝微微擰眉,他對方秋嘆的印象算不得淺,卻也算不得深,只記得初見方秋嘆,他還是太醫院的肄業生,後來在洛無塵的提拔下,漸漸變得手段鐵血了起來。

京都這些時日大事雖無,卻是小事不斷,大多都經由方秋嘆之手。

洛無塵不語,他相信,皇帝看得見方秋嘆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究竟有沒有能力去刑部當值。

“依你。”皇帝不過猶豫片刻,便應下了。

翌日,方秋嘆出任刑部侍郎的聖旨便由于言在朝殿上宣讀。

衆人皆知方秋嘆是洛無塵的人,洛無塵把一個澹臺漭放在兵部便算了,現在居然還想染指刑部,照着這樣的勢态發展下去,朝堂之上哪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于是,當晚便有極為大臣再淩妄的默許下派了刺客去暗殺方秋嘆。

他們不好動洛無塵,難道還不能動一個小小的方秋嘆?

當天晚上,方秋嘆的住所便迎來了一場刺殺,只是洛無塵早就在方秋嘆的住所裏設下了陷阱,以方秋嘆為餌,就等着這些人自投羅網。

被抓之人,全由方秋嘆主審。

方秋嘆的手段雷厲風行,不過一晚,便從刺客嘴裏撬出了幕後主謀。

只不過,這個「主謀」麽,全憑洛無塵心情指定。

刑部尚書——肖清河。

翌日早朝,方秋嘆提着指定肖清河的刺客在乾元殿當着皇帝的面指認肖清河。

洛無塵全程冷眼旁觀,那刺客并未受什麽傷,甚至看不出來用過刑,面對皇帝的問話,全部回答肖清河肖大人。

肖清河抵死不認,此事并非他一人所為,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肖清河還報了好幾個人名。

“皇上,老臣冤枉啊。”肖清河跪在地上,被他指出的大臣全部跪在地上,控訴肖清河血口噴人。

一直不曾開口的洛無塵忽然道:“肖大人,你言你冤枉,現在認證物證具在,你,何冤?”

皇帝一直都知道這幫大臣狼子野心,到底沒想到向來捧着他的這些人,現在居然也敢将矛頭指向他這個九五之尊。

假以時日,他們的刺殺是不是就會出現在皇宮,暗箭直指他這個皇帝。

皇帝怒不可遏,當即一拍龍案,怒吼道:“來人,将他們給我拖下去。”

皇宮裏現今大多都是洛無塵的人,城衛軍受蓼實統管,禦廷尉在青黛手裏,兵部有澹臺漭,刑部有方秋嘆,還有很多聽風樓的人混跡于宮中各處。

“賜——淩遲。”皇帝聲音渾厚,震得朝堂上落針可聞,大臣們盡皆跪了下去。

澹臺漭在人群中擡眸,看着上面面色清淺的人,他嘴角勾着淡漠的笑,好似渾不在意這句「淩遲」所謂何意。

借着方秋嘆引蛇出洞,給他們挖一個偌大的坑,等着這些大臣主動往裏面跳。

洛無塵,究竟還有什麽是你做不到、做不出來的?

你是要将滿朝文武都殺了嗎?

那麽……我呢?你是否,會對我留手三分呢?

澹臺漭知道,他跟洛無塵,不管現今如何,因為江随雲,他們的立場終究會有站在對立面的一天,你又是否想過這一點?

好多時候,澹臺漭都忍不住想要把江随雲的存在告訴洛無塵,可到底此事關系重大,稍有不慎就是血染山河。

畢竟,于雍國而言,赤令軍為反軍,而他跟他爹,還有跟他爹有關系的那些人,都是反賊。

肖清河跟其他四位大臣全都進了天牢,洛無塵記肖清河那張臉記了十多年,他還清楚地記得他站在他族人的屍體前言不夠,還有他的大笑聲。

洛無塵去了天牢,站在栅欄外看着裏面穿着囚服的肖清河,入獄不過短短一天,且未審問,肖清河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十歲。

“肖大人。”洛無塵距離栅欄三步遠,肖清河聞得這聲輕喚,忽然就朝栅欄撲了過來,形容瘋魔地詛咒洛無塵,“洛無塵,你禍亂朝綱,迷惑聖上,殘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洛無塵只是垂下視線,未語。

他等着肖清河罵,不論他怎麽罵,洛無塵都覺得無關痛癢,哪怕他罵到了他祖宗十八代,他也半分情緒也無。

在天牢另一邊的拐角處,澹臺漭身着官服,聽着肖清河的咒罵聲,死死攥緊了拳頭。

洛無塵聽得無關痛癢,可他卻被那字字句句紮得心亂如麻。

洛無塵不是很能說嗎?手段不是很多嗎?為什麽要聽這麽一張爛嘴咒罵他。

良久後,肖清河氣喘籲籲,洛無塵這才輕輕擡眼看向肖清河,道:“罵夠了?”

肖清河觀着洛無塵依舊淡漠卻帶笑的臉,罵到最後只得重複「不得好死」四個字。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善終。”洛無塵語氣清淺,像是在言下了多日的雪,今日終于有了一點晴陽。

這話聽在澹臺漭的耳朵裏,比肖清河罵他都還來的讓人痛心。

他是早就做好了什麽準備,所以才會有此一言嗎?什麽叫不得善終?

澹臺漭從錯綜的栅欄縫隙處朝洛無塵看過去,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

除了上朝需得着朝服,他就沒見過洛無塵穿過其他顏色,盡皆一身清淺白衣。

他是獨獨鐘愛白色,還是別的什麽。

澹臺漭自認這輩子見過的人不少,卻極少有人把一種色鐘愛到了一種極端的地步。

“肖大人,你還有什麽遺言麽?”洛無塵的語氣裏滿是仁慈,可話卻直接将肖大人釘在了受刑架上。

淩遲之刑,避無可避。

“我咒你不得好死。”

洛無塵見他氣紅了眼睛,微笑道:“屆時,在下定會好好看着肖大人是如何受刑的,并且……”洛無塵的話音頓了一下,用一種團圓的語氣道:“讓您的家人觀刑。”

肖清河有個兒子不在京都,可洛無塵自然會把他召回來。

磨人心,他的耐心向來很夠。

洛無塵又去看了其他幾位大人,只是未曾像對待肖清河那般,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他們一眼,那些大臣立即就朝洛無塵撲了過來,咒罵他是一個奸佞。

洛無塵淡然從他們的牢籠前經過,步子都帶着幾分清淺悠然。

澹臺漭在洛無塵轉身的那一刻便隐沒在了暗處,目送洛無塵獨身一人出去。

出了天牢,林柚朝洛無塵走了上來,為他奉上熏香。

天牢畢竟不是什麽好地方,裏面的味兒很沖。

洛無塵強忍着胸腔裏的咳意,直到香的味道徹底驅散天牢的味,他才朝林柚擺了擺手,示意他去馬車前等着。

洛無塵轉身看着天牢大門。

他不是沒發現澹臺漭的,只是不知道他跟着自己來天牢幹什麽。

他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刻鐘,澹臺漭才一邊撫着自己的袍子,一邊往外走。

洛無塵眼尖地看到澹臺漭的朝服上沾染了些許血色,再稍一思索,洛無塵忽然就笑了起來。

這人怎麽就那麽……那麽……讓人高興呢。

“小将軍?”洛無塵孑然而立,那一身雪白幾乎與天地融為一色。

澹臺漭以為洛無塵早走了,沒想到他竟然還在,下意識的就把雙手背負到身後去。

洛無塵走後,他就去把下獄的幾個人全都胖揍了一頓,到時候淩遲怕是得多來兩刀。

澹臺漭本身就不是什麽仁慈的人,每個人都被他打掉了一顆牙,身上的淤青就更是數不勝數了。

他一介武夫,下手自然輕不到哪兒去。

“你怎麽還沒走。”澹臺漭有些不好意思,佯裝愠怒,躊躇不前,他怕洛無塵聞見他身上的血腥氣。

洛無塵垂頭,澹臺漭聽見了很輕很輕的一道笑聲,就見洛無塵喊狗似的伸手朝他招了招,輕聲道:“過來。”

馬車前的林柚瞄了二人一眼,便又轉開了視線,權當沒看到。

澹臺漭不動,然後洛無塵就主動朝他走了過來。

此時的洛無塵看在澹臺漭眼裏,那跟洪水猛獸無異了,忍不住地就想倒退。

退了幾步便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實在太過心虛,硬生生地定住了。

那姿勢看在洛無塵眼裏,就像澹臺漭在地上忽然紮了根似的,別提多滑稽了。

“手給我。”洛無塵走到他面前,澹臺漭看着這樣的洛無塵,渾身都繃得筆直。

“嗯?”洛無塵挑起眼皮看他,尾音微微上揚,那眼神裏面,像是住着一只能勾魂攝魄的妖精。

澹臺漭本來就有種幹了壞事被抓包莫名其妙的心虛感,現今被洛無塵這樣一瞟,他覺得自己更心虛了。

他怕洛無塵覺得他多管閑事,畢竟,洛無塵已經很久沒有理他了。

澹臺漭做了很久的思想鬥争,最後還是心疼洛無塵的手舉太久,像是小狗不明白主人要他的爪子幹嘛,卻還是把自己的爪子伸了出去。

澹臺漭揍人沒有留手,拳頭上都破了皮,袖子跟胸口也濺了血色。

洛無塵接過他的手,他知道澹臺漭是一片好意,澹臺漭在背後為他做過多少,他都知道。比如:前幾天宋羽衣去找皇帝,碰見了澹臺漭,把洛無塵帶上損了一頓,澹臺漭全然沒顧宋羽衣公主的身份,搶了她的長鞭朝着宋羽衣就是一頓暴揍。

這些言語咒罵,對洛無塵而言根本就無關痛癢。

因為有洛無塵在其中周旋,皇帝至今也不知道宋羽衣被澹臺漭打了。

洛無塵輕輕吹了吹他受傷的地方,道:“小将軍,在這宮中,不論發生了什麽,你還是莫要沖動行事為好。”

“那還不是他們的錯。”澹臺漭的聲音很小,被洛無塵吹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半分痛也感覺不到。

洛無塵權當沒聽見,從懷裏拿出一方錦帕将澹臺漭的手纏住,“空了去國師府拿藥。”

洛無塵給他打了一個結,随後擡起頭,朝澹臺漭淡淡點頭,輕聲道:“告辭。”

澹臺漭見他如此輕易便轉了身,心裏是有些怨的,可又想到洛無塵的身子,只得放棄讓人繼續站在這冰天雪地的想法,道:“我親自去成麽?”

語氣裏是詢問,更是帶上了幾分可憐的渴求。

洛無塵聞言怔了一下,背對着他輕輕「嗯」了一聲。

澹臺漭在兵部忙了一天,因為刑部尚書入獄,方秋嘆從一個侍郎立即暫代尚書一職,刑部未有一人敢言方秋嘆沒這資格。

澹臺漭去找了方秋嘆,他跟方秋嘆幾乎從未正式說過話,方秋嘆在刑部忙得不可開交,聞得澹臺漭來了,心裏是有些驚訝的,到底未曾表現出來。

他原本是想跟着洛無塵習醫,可是後來,他的家人……

方秋嘆第一次覺得,雍國已經爛得無可救藥了。

“不知小将軍來此,所謂何意。”澹臺漭表面上看是洛無塵的人,到底事實究竟如何,他們都長得有眼睛。

“不為何,就是現在趁着有空,前來看看你。”澹臺漭半分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在刑部大堂坐了下來。

方秋嘆現在的氣質破有些像洛無塵,只是其中血腥乍現,到底不如洛無塵來的內斂。

有人給澹臺漭上了一杯茶,方秋嘆繼續辦公,道:“多謝小将軍關心了,下官很好。”

方秋嘆的态度很疏離,澹臺漭看着他不急不躁地處理文案,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問方秋嘆,“不論如何,你都會跟着洛無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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