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下官不懂小将軍這是何意。”方秋嘆的視線裏存了幾分警惕。

“我只想知道, 是與不是。”澹臺漭現在多少有幾分盛氣淩人,但他只是想确保,不會有人背叛洛無塵。

得了話, 他才能更好地為下一步做準備。

“下官非是小将軍, 大人于我有再造之恩。”洛無塵對方秋嘆的恩情, 那是全家性命。

沒有洛無塵,他方秋嘆乃至于全家早就死了。

這話算是給了澹臺漭一個肯定的回答。他不會背叛洛無塵,只有他澹臺漭才是需要被人警惕防備的那個。

澹臺漭聽着這話覺得頗為刺耳,可他卻沒法回答方秋嘆他心中真意,只得站起身,客氣道:“叨擾了。”

方秋嘆目送他出了刑部,下一刻他就将澹臺漭找他之事疾疾送去了國師府。

洛無塵收到這消息的時候, 方秋嘆的人已經在國師府等了一會兒了。

他方才回去, 那人便把一張紙條塞給他, 将他跟澹臺漭的對話原封不動地告知洛無塵。

洛無塵看着澹臺漭說出的話, 字裏行間皆為關切。

澹臺漭想得太過長遠了,洛無塵不會讓自己走到那一步的, 不管江随雲的目的為何,他要拿自己做盾,那自己便是他最好的擋箭牌,不到威脅到他利益的地步, 洛無塵很肯定,江随雲決計不會動他。

他不該說澹臺漭究竟是未雨綢缪還是如何,覺得心裏暖烘烘的。

那種暖跟師父師君,青黛蓼實給他的安心感不一樣, 洛無塵自己也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

淡淡的, 一絲絲縷縷的, 緩緩地流淌在胸腔裏。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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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秋嘆對洛無塵确實盡心盡力,所做之事也是看得見,摸得着的。

那人收了回答離開,林柚不懂了,他至今都沒看明白自家樓主跟那位小将軍的關系。

說兩人不睦吧,單獨相處的時候卻沒有半分不睦之感。

可是翌日上朝,皇帝卻宣了邊關急訊。

——澹臺卓敗了。

此消息一處,滿朝皆驚,就連洛無塵都詫異了。

不過是北荒蠻夷,澹臺卓也不是第一次對付,怎麽可能在拉了這麽久的戰線後忽然就敗了。

“不可能。”

兵敗意味着什麽,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沒有人關心澹臺卓的死活,皇帝問朝堂裏,哪位武将願意前往北原,帶兵收複北原之地,将北荒蠻夷驅逐出他雍國之境。

朝堂裏沒有一人敢開口。

朝中拿得出手的武将幾乎沒有,這些人在這十多年前早已貪于享受,誰還會真的帶兵去沙場拼命。

更何況,朝中還有一個洛無塵,他們真走了,誰知道京都究竟還有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更何況,珉武王一死,天下兵馬盡皆握在澹臺卓手裏。

沒人想去用命給別人做嫁衣。

面對朝堂中的沉默,皇帝幾乎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再睜眼時,眸光裏帶上了他慣有的暴戾與嗜血。

“難不成朕養你們這麽多年,養得全是一幫廢物?”廢物二字聲落,皇帝就将龍案上的所有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

洛無塵被上面的一封折子砸中了,澹臺漭立即就想上前,下一刻就被洛無塵一個眼神制止。

澹臺漭抿緊了唇,他應當帶兵前往北原的,可是他爹把他留在京都,不是讓他做澹臺卓的後盾,而是做江随雲的倚仗。

皇帝見澹臺漭都沉默了,頓時更為氣盛。

“滾,你們給我滾,滾!”皇帝怒不可遏,朝臣盡皆灰溜溜地滾了。

洛無塵沒動,而是朝于言使了一個顏色,于言識趣地遞上丹藥,勸道:“皇上喜怒,身子要緊。”

“無塵,從前朕還懷疑過你是否居心叵測,”皇帝吃了丹藥深吸一口氣,“現今看來,只有你才是真心為雍國着想,為朕着想。”

“能為皇上分憂,實乃無塵之幸。”洛無塵依舊打着官腔,面上笑容也未減分毫。

皇帝看着洛無塵這臉色,微眯了一下眼睫,道:“你想派澹臺漭去?”

“難道朝中還有比小将軍更合适的人選嗎?”澹臺漭雖然表面看着一直被澹臺卓護在羽翼之下,到底自己也曾帶過兵的,并且大獲全勝,否則兩父子一直在一處,雍國之大,他們根本就無暇顧及。

皇帝凝眉想了一下,“朝中現今确實只有阿漭一人可用。”

澹臺漭在兵部的時日并不多,入朝為官也才堪堪幾個月而已,在皇帝看來,沙場才算是不辱沒了澹臺漭。

可今日,就算聞得此消息,澹臺漭都沒有站出來。

皇帝眉宇凝重,洛無塵看出了皇帝的想法,道:“小将軍心系澹臺将軍,也心系皇上,一時間難以做出抉擇也是能理解的。”

“何意?”皇帝直直地看向洛無塵。

洛無塵道:“現今朝中這樣,皇上能用之人頗少,他現在走了,未來朝中用人上哪兒找去?所以,科舉之門必開,才能為皇上謀而更多有能之士。”

聽聞洛無塵這樣解釋,皇帝心裏才算好受了一點,他問洛無塵,“那你說,應當如何?”

“如果澹臺漭一走,就再無人能牽制戶部跟兵部。”洛無塵微眯了一下視線,腦子裏忽然想到了一個人,輕聲道:“邵雪月。”

邵雪月不是在外面玩兒跟他打太極麽?

那麽,他就把邵雪月喜歡搞事兒的特性用在朝中,不是兩全其美麽?

“邵雪月?他不是雪月閣閣主?”

“正因如此,才能震懾住滿朝文武。”

皇帝有些猶豫,邵雪月怎麽說都是江湖中人,能甘願為他皇室賣命?

“皇上不必多慮,無塵,曾經不也是江湖中人。”

皇帝算是聽明白洛無塵的意思了,邵雪月,他來對付。

借着雪月閣的勢,那麽處理起這朝堂來也更為順手,也不必像現在這樣束手束腳。

洛無塵出了宮,才知曉今日已是元宵,街上到處都挂着大紅燈籠,整個京都都非常喜慶,就連國師府在洛寒衣的安排下也熱鬧非凡。

而另一邊,因為澹臺卓出事,好幾個大臣都秘密前往将軍府。

澹臺漭原本不打算見他們,這些人在他眼裏那跟敗類無疑,可是他們卻說出了「公子」暗語。

那便是朝中,屬于澹臺卓的人。

澹臺漭将人從後門請進來,随後便進了書房。

“小将軍,現今将軍危難,北原不能丢。”北原地域遼闊,人煙稀少,現在僅存的人盡皆為前朝子民,他們是被抛棄在失落之地的人。

這是他們在朝澹臺漭請願,請他出戰,前往北原。

“京都有我們,公子不會獨身一人。”

他們怕澹臺漭不同意,竟齊齊朝澹臺漭跪了下去。

澹臺漭一直都知道朝中有他爹的人,只是不知道有幾個,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暗中觀察,觀察他澹臺漭究竟能力幾何,能不能幫他爹在京都擔其大任。他閉了閉眼,道:“你們全都在這嗎?”

衆人面面相觑,随後點頭。

五人,他爹為江随雲籌謀多年,卻只塞了五個人在朝中,他們官職大多六品以下。

澹臺漭也懂了,他們突然暴露自己,怕也是江随雲授意,怕他不去,怕他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澹臺漭怎麽可能不懂呢,現今他們主動出現,他還有什麽後顧之憂呢?

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洛無塵。

沒了他在群臣中周旋攪動,他靠着方秋嘆蓼實青黛這麽幾個人,如何跟滿朝文武鬥。

“我知道了。”澹臺漭閉了閉眼,語氣沉重地道。

晚上,洛無塵收到一封拜帖,署名澹臺漭。

洛無塵沒見他,澹臺漭便直接躍過了院牆,直接去了洛無塵的住所。

彼時,洛無塵正在被白芍拉着,想讓他出去走動走動,看看今晚的元宵燈會。

洛無塵不想去,他慣來是能不動便不想動的人。

他來京都的這些時日,已經動的夠多了。

下一刻,洛無塵便聞見了一股較為特殊的氣味,白芍的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洛無塵原本是有防備的,可是現今卻也吸進去了一些,原本就有些疲軟的身子,這一下竟是有些站不住了。

轉瞬,就見澹臺漭蒙着面,從窗口跳了進來,赤雪那小混賬還在窗口給澹臺漭望風。

澹臺漭站在洛無塵面前,見洛無塵雙手撐着桌沿,忍不住「啧啧」了兩聲,澹臺漭可一次都沒見過睜着眼的洛無塵能有這樣虛弱無力的時刻呢。

“小将軍。”就算中了迷/藥,洛無塵的姿态也分毫未變。

“白芍讓你出去走走你便走,整天待在國師府等着發黴啊。”澹臺漭的語氣裏帶着埋怨,洛無塵聞言只是失笑,“這藥你從哪兒得來的。”

據洛無塵所知,能迷倒他的迷藥,也只有他師父配出來的了,洛寒衣對他的身體比洛無塵自己都還了解,尋常迷藥根本奈何不了他。可洛寒衣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給澹臺漭迷/藥讓他來迷暈自己。

“你管呢。”澹臺漭把洛無塵攔腰抱了起來,“我爹在北原兵敗,不日我便要出征,今日元宵,洛無塵,今日我不想同你吵,此去生死難料,你就當給我送行,安靜陪我過一個元宵,可好?”

澹臺漭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落在被他抱着的洛無塵的臉上,那雙風流的丹鳳眼中隐含深情。

洛無塵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心裏說不清是喜是憂。

澹臺漭将他不語,不由捏緊了一把。

洛無塵有些吃痛,微微擰眉,剛擡眼,就聽澹臺漭道:“我不管,今日你不陪也得陪。”說完就朝窗口走了過去。

赤雪興奮地落在澹臺漭的肩上,吼道:“快走,快走。”

洛無塵:自從出了宮,赤雪能飛的地方便就止于國師府,國師府再大也沒有皇宮大,自由嚴重被限制,此時能跟着澹臺漭出門,它不興奮就不是赤雪了。

洛無塵失笑,覺得赤雪站在澹臺漭懷裏頗為不雅,朝赤雪招了招手,赤雪立即跳進了洛無塵懷裏。

赤雪身形已經不小了,身形已經堪比母雞,只是外觀頗為好看,雪白的一只,尾羽長二尺左右,冠羽頂綴紅,其蕊微金。

澹臺漭見洛無塵當真沒有反應,只是有些嫉妒被他抱着的赤雪,當即原地一借力,飛檐走壁地出了城,臨走還不忘給洛無塵拿上大氅跟暖手爐,全部堆在赤雪身上。

赤雪:澹臺漭一路疾掠,城外有一座破廟,破廟裏被澹臺漭布置了花樣,其中還有天燈。

天燈素白,并未有任何花紋。

他把洛無塵放在一旁厚厚的稻草上,洛無塵藥勁兒現在才上來,躺下就不想動了,就見澹臺漭在一旁進進出出的忙活,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麽。

沒一會兒,赤雪也被澹臺漭喊了出去。

赤雪一會兒用嘴叼東西,跑得「咚咚咚」的,一會兒又振翅,嘴上爪子上都抓着東西。

洛無塵頗為好奇澹臺漭究竟在做什麽,可他實在渾身發軟,起不來身,只能偏頭看着。

看着看着,他便困意來襲,何時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澹臺漭忙活完進來的時候,就見洛無塵安靜睡着,覺得多半是洛寒衣給他的藥自己下得過重。

畢竟白芍只是聞了一點點就暈過去了,洛無塵就算對這些藥再怎麽免疫,到底也是肉/體/凡/胎,加之他身體本來就算不得好。

他看着洛無塵的睡臉,忍不住伸手撫了上去,“洛無塵,你師父都心疼你太過逞強,聽得我要帶你出去玩兒,怕你不願意,特意給了我這藥,你怎麽就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其實他找到洛寒衣的時候,并不知道洛寒衣是洛無塵的師父,總所周知,瘋賴子已經五十有餘,饒是他怎麽想,也看不出洛寒衣是一個五十歲的人。

為了帶他出來,他還被夜紹溟打了好幾拳。

“我都忙死了,你還睡得着。”他忍不住彈了一下洛無塵的臉,他的臉清瘦,棱角不算鋒利,卻能讓人感覺到到柔韌線條裏隐藏的刀鋒。

澹臺漭拿出一個瓶子,拔掉瓶塞,放在洛無塵鼻尖讓他嗅了嗅,洛無塵立即被他熏醒了。

這也是澹臺漭第一次在洛無塵臉上看到不加掩飾的嫌棄之意。

“醒了。”澹臺漭覺得有點好笑,一邊跟洛無塵說話,一邊把瓶子拿到自己鼻尖聞了聞,只一息,澹臺漭便覺得自己腦子被人砸了一拳似的,有些悶,又有些糊。

洛無塵被澹臺漭這行為逗笑了,解釋道:“這藥比常之濃了十倍不止。”皆因洛無塵出了霜燧鳥之外,世間藥他都嘗過,幾乎免疫。

“你師父是想你死吧。”澹臺漭被熏得半晌不敢呼吸。

洛無塵半撐着身子坐起來,澹臺漭想要去扶,卻被洛無塵擡手制止了,“我不是不能自理的廢物。”

澹臺漭忽然就抿緊了唇,轉瞬他又變得吊兒郎當了起來,“我倒是希望你廢了。”

他廢了,洛無塵就再不能像如今這般拒人于千裏,他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他留在自己身邊;或者,他去哪,自己都抱着他,陪着他,做什麽都要經由他手,不會像現今這般做什麽都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準備好了?”洛無塵輕聲問。

澹臺漭還沒開口呢,赤雪忽然從外棉飛了進來,“準備好了,準備好了,是你是你就是你。”

洛無塵:??

他第一次忽然不懂赤雪在說什麽了,什麽就是你?

“聽赤雪說,不如你親自去看看?”澹臺漭朝他伸手,示意洛無塵把手放上來。

洛無塵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把手搭了上去,澹臺漭只是輕輕用力,洛無塵便被他拉了起來。

他慣來知道洛無塵的體重很輕,只是沒想到,這樣只是朝他借力,會輕成這樣,洛無塵被他那一拉之下,人沒站起來,直接一個踉跄摔進了澹臺漭懷裏。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一時間有點旖旎,又有點尴尬。

赤雪從澹臺漭的肩上忽然把頭探到兩人中間,兩只眼睛一只眼看一個人。

兩人:澹臺漭倒是分毫不客氣,直接肩膀一抖就把赤雪抖了下去。

赤雪:……

“你不愛我了,你有野男人了,信不信我哭給你看。”赤雪那哭腔學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洛無塵被赤雪氣笑了,道:“誰教你的這些?”

說完洛無塵便愣住了,就見澹臺漭幾乎是同時朝他看了過來,因為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的這句話。

赤雪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揀了重點詞,嚎叫着「野男人,野男人」飛出了破廟。

“你說,我們算不算心有靈犀。”澹臺漭朝洛無塵伸出手,打算扶着他出去。

洛無塵也不扭捏,直接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裏,“許是青黛或者白芍教的。”

天知道,這是洛寒衣教的,他可嫉妒洛無塵只是半年就把一只霜燧鳥養得這樣熟。

出了破廟,洛無塵就見門口擺着兩只人形燈籠,一只稍大的燈籠上畫着一個醜不拉幾的人,洛無塵觀察了半晌,才有些驚訝地問澹臺漭:“這……是你?”

他很想說,這人畫得像只動物,還是一只四不像那種。

澹臺漭或許也覺得自己的畫技太醜,目光閃躲了半天,最後才承認了。

洛無塵垂下頭,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

澹臺漭有些不樂意了,原本他是打算讓洛無塵寥寥幾筆畫出來就算了。

可是看他好像很累的樣子,自己的畫像就不忍洛無塵來動手,于是就只能自己畫了。

他知道自己畫出來多半會被洛無塵笑話,可那也是沒辦法不是。

“赤雪。”澹臺漭喊了一聲,赤雪就乖乖叼着筆過來遞給洛無塵。

“畫你的。”澹臺漭的語氣有些賭氣,其實他還是很想洛無塵能畫一次他的。

洛無塵接過筆,看了眼澹臺漭,走到偌大的天燈前,開始提筆作畫。

洛無塵下第一筆的時候,澹臺漭便覺得高度不對,要按洛無塵現在的樣子畫,底下得空出一片。

可是看到發髻時,澹臺漭才知道,洛無塵畫的,乃是他——澹臺漭。

畫好澹臺漭後,洛無塵轉頭看着澹臺漭,問他:“小将軍,可行?”

雖然只有寥寥幾筆,可該有的都有,就連他平時有些趾高氣昂,眼高于頂的表情都入畫七分。

反觀他的自畫像,澹臺漭:他擡手抹了一把臉,有些羞恥地道:“很好。”

确實很好,可是另一邊,洛無塵卻是不打算動筆了。

澹臺漭忍不住走過去,“怎麽不畫了?”

“畫什麽?”洛無塵佯裝不知,看着澹臺漭的那雙桃花眼裏全是懵懂。

澹臺漭:他知道洛無塵是裝的,可看着他這樣的表情,愣是不敢說他半句,只得壓低了聲音道:“畫你。”

“我?”洛無塵臉上瞬間綻放了一個笑容,“如何畫我?”

他應該是怎麽樣的?

醜惡的?兇煞的?還是——面目全非的?

洛無塵畫不出來自己。

澹臺漭這一刻忽然理解了洛無塵臉上的那個笑,他走到洛無塵後面,抓着他握筆的右手,立于天燈前,“對,畫你。”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善惡,也存有善惡。

善有時未必是善,惡有時也未必是惡。

澹臺漭的畫其實很醜,他在家也練過很長時間,奈何不論練多少次,畫多少次,他都畫不出洛無塵三分姿容。

洛無塵感受着他掌心的熾熱,身後胸腔裏鼓動的心跳像是在猛烈地撞擊着他的背般,讓他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跳動起來。

澹臺漭握着洛無塵的手,一筆一劃地勾勒着另一個洛無塵。

天燈上的洛無塵在澹臺漭與他的手中漸漸成型,也不知道是不是洛無塵就在這裏的原因,澹臺漭覺得這一次畫洛無塵,畫得格外好看。

天燈上,兩個人影,一高一矮,梳着鞭子紮着高馬尾的澹臺漭姿态傲意,稍矮一點的洛無塵被澹臺漭畫得更為精細,那有些淡漠的眼神,嘴角清淺的笑被澹臺漭畫出來,頗有幾分欲語還休之意。

洛無塵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畫像,回事這樣。

随後澹臺漭又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在洛無塵有些空的手上,花了一支梅花。

“好看。”澹臺漭畫完便扶着洛無塵退後兩步,欣賞着畫中兩人。

赤雪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天燈,忽然叫了一聲,搶了兩人手中的筆,飛到另一面畫了一大坨黑墨,完了還畫了另一坨墨,墨下黑點,仿若赤雪的子子孫孫。

兩人:畫完,赤雪像是終于勝利了似的,把筆一扔,示意兩人趕緊點燈,火折子都給兩人叼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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