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這一日,陽光正好,洛無塵雖然依舊虛弱, 但是彈琴對弈什麽的不在話下。

澹臺漭給洛無塵把琴桌搬到了院子裏, 就連棋桌也搬了出去, 讓青黛跟蓼實在院子裏練劍。

洛無塵就躺在躺椅上曬着太陽,不時被澹臺漭喂一顆蜜餞。

“我想彈琴。”洛無塵忽然出聲。

澹臺漭聽岔了,聽成了「談情」,喂蜜餞的手都頓了一下,不确定地問:“你……認真的?”

洛無塵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彈琴還能有假?

那邊青黛跟蓼實齊齊住了手,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說真的, 這三個月澹臺漭對他們公子的心, 讓整個國師府的人都為之動容, 可是澹臺漭卻不打算告訴洛無塵, 可洛無塵又怎麽可能猜不到呢。

“嗯。”洛無塵點了下頭。

緊接着,洛無塵就見澹臺漭在他身側躺得筆直, 把他的手拉到他的肚子上,輕輕摳了一下他的指甲,“談吧!”

洛無塵這才明白澹臺漭說的認真是什麽意思,當即低笑出聲, 緊接着又聽澹臺漭道:“我就是獨屬你一人的琴。”

他不止是洛無塵的琴,他還能是他的劍,他的刀,他的手, 他的足……他的所有。

一旁的青黛跟蓼實:兩人齊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澹臺漭調起情來, 簡直沒有半分手法, 這也齁膩了。

這讓青黛跟蓼實齊齊産生了某種錯覺,忍不住問:“小将軍,從前你逛花樓的時候,也是這般哄姑娘的?”

澹臺漭立即一個淩厲的視線掃了過去,他雖然逛花樓,可從來不哄姑娘,更不知道如何去組織自己的甜言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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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方面,他的伎倆當真比翻背的烏龜還難翻回來。

洛無塵這才知道,澹臺漭并非聽錯,而是故意的,覺得澹臺漭這人真的是……怎麽現在就傻乎乎的呢。

原本赤雪在旁邊的花叢裏玩兒蜜蜂的,聞言湊了過來,“玩兒我,我鳥,我叼。”

赤雪此話一出,四人盡皆開懷大笑,青黛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指着赤雪道:“肯定是邵雪月那混蛋教你的是不是?”

赤雪搖頭,“殺千刀說,白芍。”

赤雪偏着腦袋,對着一叢花開始模仿邵雪月是怎麽跟白芍說這話的。

衆人看着那赤雪表演人之流氓,齊齊不忍直視,蓼實道:“邵雪月沒挨揍?”

“為什麽?”赤雪現在完全是個好奇寶寶的模樣。

青黛笑得彎腰捂肚子,笑蓼實:“你也不看看邵雪月是什麽人,白芍能打得過他嗎?”

蓼實:邵雪月那是整日能有姑娘就絕對不獨守空房的人,白芍被他這麽調戲,能有還手的餘地才怪了。

澹臺漭就看着洛無塵看青黛跟蓼實聊天,嘴角輕輕勾着笑,下一刻就感覺落伍的的手指輕輕摳着他的掌心,澹臺漭回頭,就見洛無塵朝他抛了一個媚眼。

那一眼于澹臺漭而言,可謂風華絕代了,當即就握住了洛無塵亂動的手,視線沉沉地看着洛無塵。

洛無塵看得憋笑,到底忍着沒有笑出聲,洛無塵把頭往澹臺漭身邊靠了靠,澹臺漭就聽洛無塵輕輕道:“談吧!”

澹臺漭忽地呼吸一滞,偏頭看向洛無塵,洛無塵微笑着再次道:“談吧阿漭,我同你談。”

洛無塵的聲音很小,青黛他們沒聽見。澹臺漭聽得這道聲音,仿若鐘鳴鼓擊于心間,死死咬緊了牙關,半晌後他側身,“洛無塵,那你就不準再跑了。”

洛無塵點了下頭。

澹臺漭握着洛無塵略薄的手掌,那一刻,原本飄在半空的心,忽然就像是找到了一個落腳處,穩穩地紮根在哪裏,而那裏的歸宿,名為——洛無塵。

那邊赤雪跟蓼實他們已經玩兒了起來,澹臺漭見洛無塵昏昏欲睡,怕他睡得太久對身子不好,道:“要不,我給你練槍看。”

洛無塵點頭,他不曾見過澹臺漭練槍,現在到底無事,便由着他去了。

澹臺漭的槍法凜冽,每一次的刺出揮動都能帶起道道破空之聲。

青黛跟蓼實不知道澹臺漭又發什麽瘋,只得乖乖立在一旁,好奇地盯着兩人看。

澹臺漭練至一半,便聽得琴音,偏頭便見洛無塵正在撫琴,澹臺漭槍勢凜冽時,洛無塵的琴音便也跟着凜冽。

花瓣簌簌成雨,被澹臺漭長/槍一挑,碎碎飄向洛無塵。

洛無塵便擡眸,朝着澹臺漭露出一個微笑。

看着這眉目傳情的兩人,青黛跟蓼實心裏盡皆了然。

從前青黛對澹臺漭意見頗深,可那些意見早已不知在何時消散了去。

他跟蓼實到底是洛無塵家人一般的存在,澹臺漭能給洛無塵的,他們給不了,可他們能給洛無塵的,澹臺漭同樣給不了。

他們都希望洛無塵能活得安逸自在,這在從前宛若做夢,而今有了這道機會……

青黛跟蓼實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堅定——他們定然相随。

現今朝中雖然一直由江随雲執政,可到底無天子。

有人猜測,這天子之位,到底是洛無塵來坐,還是江随雲來坐。

對于此種猜測,無人敢于明面言。

半個月後,洛無塵的身子表面上看着與從前別無二致。他身着白色常服,墨發只用一只白玉簪绾了一半,姿态慵懶又放松。

他再次坐上了那國師之位,受百官跪拜。

這一日,洛無塵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慎重地道出了江随雲的身份,于此事,有人震驚,有人了然。

畢竟洛無塵不在的這三個月,政事盡皆由江随雲處理,讓他們不往這上面想都不行。

更何況,江随雲居然還身負前朝皇族血脈。

群臣只有短暫的混亂,可到底接受良好。

洛無塵看着現今平靜地朝堂,宣布:江随雲不日登基為皇,他依舊穩坐國師之位,只是會放手讓江随雲徹底執政。

四月,洛無塵的身體穩定了下來,洛寒衣辭別,繼續去尋沈牧亭。

而方秋嘆早已辭官歸鄉,帶着一家老小在洛無塵昏迷之時從他家三步一叩首的跪到國師府,朝洛無塵辭了行。

五月初一,江随雲登基,複國號「霁」。

澹臺卓被封為鎮國侯,朝中人有功之人盡皆升官加爵。

在這一天,與洛無塵兩人一起,親自去闕巧山接回了先人骸骨,安葬于皇陵。

江随雲的母親,也以太後禮葬入皇陵裏。

同月端午,祀天禮,洛無塵褪去了那一身白衣,着金紅禮衣,抹紅妝,以霁國國師的身份,親自獻上了一段祀天劍慶舞。

那一日,自霁國滅又複這十五年來,這片國土裏最為輕松恣意,天下慶的一日。

澹臺漭因擔憂洛無塵的身體,扮作推祀車的人,在下面定定地看着車上舞劍的洛無塵,怕他身子熬不住。

澹臺漭本來不同意洛無塵舞劍的,這事兒換誰不行,可洛無塵卻說:霁國本就有祀天禮,且由皇族長子舞,現今江随雲登了基,他又沒有子嗣,不可能讓江随雲一代帝王來舞,這任務也自當落在洛無塵頭上,而且洛無塵也很樂意做這件事。

澹臺漭不願潑他冷水,難得洛無塵能任性一次,便就由着他了。

洛無塵那一舞驚鴻,百姓盡皆歡呼。

現今京都不止有雍國民,江随雲将前朝霁國的子民也接了許多回來,因律法原因,倒也相安無事。

人群中,一雙略微妖嬈的狐貍眼看向祀車上的洛無塵,朝身邊的人輕聲道:“那就是洛無塵?”

月燭溟一雙眼深邃異常,摟着沈牧亭的肩道:“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

月燭溟生怕沈牧亭一個随心所欲,直接出手救人了,畢竟洛無塵這兩年名震天下,他殺盡前朝權臣的事人盡皆知,雍國平,沈牧亭便想來看看這位洛無塵,到底是何種模樣的。

“看人也不能看表面,你說是麽,阿溟。”沈牧亭整個人都幾乎挂在月燭溟身上,旁邊的仇軒跟伏琴齊齊別眼,簡直沒眼看了,在家就算了,現在這大庭廣衆的,也不知道收斂着點兒。

緊接着,伏琴就學着沈牧亭的模樣,往旁邊仇軒的身上一貼,腦袋枕在仇軒的肩上,挑眼看向仇軒,“仇軒,你說,我這樣貼着你,你高興麽?”

仇軒暗暗握緊了拳,要不是人多,真的很想把伏琴掀出去。

祀車上的洛無塵好似感覺到了什麽,趁着轉身的空隙,直直往方才沈牧亭他們所站的方向看了過去。

下面推車的澹臺漭見他神色微微變了變,也轉頭看了過去,卻什麽也沒看見。

“怎麽了?”澹臺漭小聲問。

洛無塵的紅衣直接将他覆蓋住,笑道:“無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方才,他明顯感覺有一道極為打量的視線看着他。

祀天禮結束,洛無塵累得幾乎動彈不得,澹臺漭便伺候他洗漱,一邊幫他脫鞋按腳一邊道:“祀天禮的時候,你發現了什麽?”

“像是一道打量的視線,”洛無塵頓了一下,随後道:“許是錯覺。”

而現今,大盛國境。

洛寒衣去遍了打聽來的沈牧亭行過之地,最後繞了很大一圈繞去了大盛,可到了大盛,才知道沈牧亭跟月燭溟根本就沒有回來,而是輾轉去了霁國。

洛寒衣:他氣呼呼地對夜紹溟道:“你說,咱們是不是被那小崽子當猴溜了?”

他洛寒衣找沈牧亭的消息都傳了多久了?去過的地方數不勝數,沈牧亭會不知道他洛寒衣在找他沈牧亭?打死洛寒衣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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