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王鑫殇

寒秋握着信默了許久。

一字一句的看着哥哥查到的內容。

等細細看完哥哥在信件, 寒秋的目光凝在最後一句話上,半晌沒回過神。

“捷鴻”是顧寒的。

寒秋看着這幾個字,愣怔了許久。

哥哥信裏對顧寒與“捷鴻”的情況寫的十分清楚。

十年前, 也就是她剛回來,顧家也正面臨着覆滅危險的那一年,其實除了她外, 還有另一處勢力對顧寒提供了救路。

就是國外當年還只是小雇傭兵團隊的“捷鴻”,以及當年掌控着“捷鴻”的背後某位中東華裔富商。

原來“捷鴻”最開始,就是顧家祖輩留在國外緩慢發展的幾股勢力之一, 那位華裔富商, 曾是顧寒祖父的近侍。

簡單來說, 顧寒當年其實是可以不用選擇她的, 但他最終還是答應了她無理逼人的要求,甚至在婚後發現她身體異于常人後也依舊沒有離開。

為什麽?

其次,林宏和元府之所以敢找她麻煩, 對她咄咄逼人,也都是因為“捷鴻”在後背?

還有,既然“捷鴻”是顧寒的, 那麽寒假祖地的“嘉鴻”為什麽能發展的如此迅速就也都有了解釋。

可不管是“捷鴻”還是“捷鴻”, 全都如此來勢洶洶。

寒秋忽然一笑,笑意裏充滿了嘲諷。

所以, 原來站在北府後面想對付她的, 其實一直都是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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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在祖地四周咄咄逼人的“鴻嘉”,還有北府和捷鴻聯手對她的圍攻?

寒秋握着信封忽而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 眼角溢出濕意。

秋蟬在一旁看得心疼又焦急。

這天之後, 寒商在南境已經轉移了大部分的資産再次加速。

北商在北境掀起的波瀾也翻了幾倍的劇烈。

寒秋從汴晁市回了南境。

回程的路上, 她再次收到那鬼臉男,也就是江摯的匿名信。

這次收到的信,信內沒再寫地址,而是直接給她講了一個淋漓的事。

說當年她剛遇到顧寒時,他們正遭遇圍剿的那批殺手,就是她哥哥派去的。

确鑿的證據也早已被顧寒拽在手裏。

同時不忘一如既往的嘲諷寒秋,說捷鴻與北境元府聯手圍攻,寒商的一切馬上就要被她的丈夫親手奪走,問她感覺如何?

寒秋看着這封匿名信與哥哥送來的信,在回程的路上兩宿沒睡。

等終于回到了顧府,寒秋看着這座她已經住了五年的府室大宅,心底那個早已做下的決定緩緩浮現了出來。

她在這裏的這些年,想來也從未把這裏真正當做過歸宿,此時要走了,心裏除了被蒙騙的淡淡惡心外,沒什麽太大的波動。

寒秋踏進了顧府大門,在衆人大氣不敢喘的驚訝視線中,直直朝着蓮禾所在的別苑走去。

守在別苑門口的侍女們看到她,立刻慌忙的欄上去

“夫、夫人…老爺吩咐過,沒有他的允許,其他人都不準進去。”

寒秋嘴角扯出一抹諷笑。

顧府現在也有她進不去的地方了。

“滾開。”

侍女們焦急又為難,不敢忤逆寒秋,也不敢忤逆顧寒。

秋蟬直接上前把人打暈了拖走。

寒秋踏入內院,就看到兩個嬌嬌柔柔的女人坐在院邊石桌便說着密語,一副閨蜜好姐妹的模樣

一個穿着一身柔白的紗裙,一個穿着一身碧色的連衣長裙。

穿着柔白紗裙正說着話就是白寧梨。

貼着她坐着的女人,不知因白寧梨說了什麽而嬌羞得低垂下腦袋的,應該就是這座別苑現在的女主人,寒秋接回來的白月光蓮禾了吧。

白寧梨和蓮禾都聽到動靜,擡眸朝苑門口看來。

寒秋的視線一直盯在蓮禾身上,自從顧寒把人接回來,她從沒派人來查過,也沒派人來看過。

可現在,蓮禾一擡頭,寒秋卻忽然頓住了。

因為那張臉…太熟悉了,她天天對着鏡子都能看到…這個蓮禾,竟然與她有七分相似?!

火光電石間,寒秋忽然又懂了什麽。

胃部驟然竄起一陣翻湧,連帶着那股被她強行壓抑的戾氣再次成倍翻湧而出。

原來…自己的臉竟然和蓮禾長的這麽像?

寒秋腦海裏浮現出哥哥信件裏的最後一段話。

所以顧寒當年選自己,容忍自己那無理逼人的要求,甚至在婚後發現她身體異于普通女人後依舊選擇沉默隐忍,都是因為這張臉嗎?

因為她長的像蓮禾,所以他可以選擇容忍這一切?把她…當做蓮禾?!

所以這些年,他在床上失控時,每每盯着她的臉,卻叫出那個女人的名字…

寒秋忽然又是一陣強烈的惡心,伴着心底升起的濃郁戾氣…

原本她至少以為,這些年顧寒恨也好怨也罷,都是對着她的,這些是對着她寒秋的情緒!

可現在看到蓮禾的那張臉,寒秋連自嘲都沒了,也忽然全部懂了。

顧寒所有的情緒都是對着另一個人的。

耳邊又似乎響起午夜夢回、疊浪翻飛時,顧寒嘴裏呢喃的那個名字。

寒秋惡心的躬下腰,撐着旁邊的亭臺欄苑不停嘔吐,吐的涕淚橫流。

“夫人!”

秋蟬焦急的想上來扶住她。

寒秋卻一把揮開她,自己撐在欄苑之前,忍着胃內一陣陣的翻湧。

白寧梨和蓮禾在看到寒秋進來的瞬間就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蓮禾看到寒秋,臉上立刻又露出了生怯的神色,下意識往白寧梨身後躲了躲。

白寧梨看到寒秋,一開始則是下意識緊繃了身體,背也打直了些。

可看到寒秋竟在見到蓮禾的一瞬間反應竟這麽大,吐的痛苦難忍。白寧梨心底便忽然浮出了某種類似“寒秋你竟然也有今天”的幸災樂禍與痛快。

這種爽快,讓她連被神秘鬼臉男耍了一遭,竟讓顧寒找到了他白月光的郁氣都疏散了很多。

看看啊,還有比她更郁更憤怒痛苦的啊,而且還是寒秋啊,那個總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寒秋。

白寧梨用了七八分的力道,才壓住了自己上翹的唇角,強迫自己露出柔弱擔憂的表情,小心翼翼的上前兩步,看着寒秋“關心”道:

“夫人,您沒事吧,竟吐的這麽厲害,老爺這些天往蓮禾小姐這送了許多珍貴的藥物,說是蓮禾小姐這些年受苦了要好好補償,正好,現在讓蓮小姐給您拿出一些…啊!”

可她話還沒說完,一道鞭聲已經抽碎了她虛假婊氣的話!

白寧梨只覺眼前一花,半邊身體驟然傳來劇痛。

等回過神來時,她竟已重重砸到院牆的邊上,左半邊身體幾乎整個麻痹掉,劇痛讓她差點昏死過去。

“我們夫人什麽藥沒有?還需要用她的藥?!”

忍不住怒意的秋蟬大步上前的睨着白寧梨。

白寧梨吐出一口血,心裏剛剛那點幸災樂禍已消失的一幹二淨,只剩無盡的怨怒不甘。

寒秋…竟在這種時候還敢直接動手?!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倒地聲。

“小姐?!蓮小姐?!”

“快來人啊!蓮小姐昏過去了!”

“快去叫蕭老!再派人去通知老爺!”

白寧梨忍着痛到顫抖的身體緩緩回頭,就看到蓮禾柔弱已經倒下的身體。

白寧梨顫抖的唇揚起一絲笑。

呵呵,顧寒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的白月光因為被寒秋吓倒了,她就看看,老爺會怎麽處理這個嚣張跋扈的女人!

整個別苑的侍女們慌亂起來。

寒秋還單手撐在牆邊反胃着。

等胃部終于停歇下來,她用秋蟬在這別苑混亂中早早備好的茶水涑了口,又擦了擦嘴,看着已經被衆人小心翼翼送到院內的蓮禾冷笑一聲,轉身離開了。

可她剛走出別苑,就見秋月滿臉焦急的朝她跑來,邊喘氣邊快速道

“夫人!芹玲葉借用莫家給的勢力,在南邊廣海部與南邊的勢力打起來了,王鑫夫人娘家的地方也被卷入了戰火。而且剛剛收到消息,王鑫夫人娘家的那個村子,正好在上一場轟炸機的轟炸範圍下,現在…整個杏舀村已經化成了廢墟火海。”

寒秋一滞,直起還有些痙攣反胃的身體,“王鑫呢?”

秋月臉色更加擔憂了,“王鑫小姐…在聽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連夜趕過去了…”

寒秋愣了一瞬,聲音控制不住的拔高,“莫文軒呢?!”

“根據最新消息,莫大少爺還在戰場上幫芹玲葉…”

寒秋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往外走。

“叫上老齊,立刻!馬上!出發去杏村!”

“是!”

………

莫家

王鑫不顧莫家安排給她的侍女阻攔,連夜離開了莫府,朝着杏舀村趕。

莫夫人和莫老夫人年輕時就不問實事,是不折不扣的後宅婦人。

莫家當年還沒完全退出政界時,她們關注的東西就從來不是政界,而是哪家哪家的官女男才與首飾香巾,莫家下人們也從不會把外面實事報給他們說。

現在兩位夫人都老了,這麽多年過來依舊是兩耳不聞窗外實事,一心只顧自己的首飾後宅。

所以杏舀村被戰火襲卷幾乎全村盡滅的消息她們也都不知道,只聽到侍女說王鑫不顧腹中莫家的血脈孩兒安危,竟大半夜執意趕回了杏舀村,莫夫人和莫老夫人便也從大半夜就開始罵罵咧咧

“這個沖喜的女人以為懷了孕後還真就以為自己變成金鳳凰了嗎?!軒兒責任心強能忍她,她卻還敢大半夜給我甩臉子?!”

“不就是昨天晚上剛提了一句讓軒兒娶芹玲葉嗎?!她就妒忌成這樣?!竟然不顧腹中軒兒的孩子就這麽大半夜的跑回娘家!哼!妒婦一個!比我老太太的架子還大!真是無法無天了!”

“又沒說要讓芹玲葉做軒兒的正妻,她當初害軒兒那麽慘,我莫家現在頂多也就給她個妾位!娶她也是為了讓她補償我們莫家的損失!她王鑫有什麽不滿的?!”

“鄉下來的村婦就是鄉下來的村婦!以為懷了軒兒的孩子她就不得了了嗎?!等生下來我必要她好看!”

在不知外界情況的莫夫人和莫老夫人眼裏,王鑫就是因為昨晚她倆剛提了一句讓軒兒娶芹玲葉過門而心生妒忌!被莫文軒細心呵護了這懷孕幾個月,這女人脾性就變大了,變得無法無天想要甩臉子擺架子了!

旁邊的侍女想到王鑫已經九個多月快要臨盆的胎兒,憂心着問了一句:

“老夫人,那夫人那邊要不要找人去攔着?還有半個月就要到臨産期了…”,

“不!那個妒婦那麽大的氣性,以為我也和軒兒一樣能縱容她那些脾性嗎?!一個沖喜的賤妾而已,生下來也只是個庶出!她以為自己懷的是金蛋?!她要走就讓她走!誰都不準跟去!讓她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受受罪,等到要生了,我看她不哭着求着回來!”

侍女吶吶低頭,只能應是。

……………

杏舀村

戰火襲卷而過,留下滿地的斷壁殘垣,殘肢斷骨。

轟鳴刺兒的槍炮聲音時不時從遠方傳來,王鑫從馬車上下來,被侍女扶着,焦急慌張的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夫人您慢點…”

能跟王鑫走到這裏,只有她當初嫁去莫家時,王父王母花了所有積蓄給她買的一個丫鬟小禾。

小禾扶着她一路走來,看着面目全非的四周,王鑫呼吸顫抖起來,只覺滿眼都是陌生與惶恐。

這是哪裏啊…

她的家…她怎麽不認得了…

□□被燒焦的味道混着血腥火藥味的濃煙滾滾襲來。

王鑫看着遍地的殘屍,胃裏翻江倒海。

她煞白着臉忍住了,可腹內胎兒似也已經感覺到了什麽,又開始翻滾踢踹,痛的她五髒六腑都像是攪在了一團,臉色隐隐泛青。

“那邊…那邊…扶我過去…”

好不容易從斷壁殘垣中找到了方向,王鑫對着一座已經被轟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還冒着濃煙滾滾燃燒的半棟土木房指了指。

“夫人但那邊…”

“扶我過去!!”

這是王鑫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拔高聲音打斷別人強硬的說話。

小禾似也被她吓到,不敢再多言的扶她過去。

等終于走到那半塌半燒的半棟房子旁邊,看到屋子裏已經被炸的血肉模糊的畫面。

王鑫忍了許久的胃部終于忍不住抽搐痙攣了起來,腹的胎兒也瞬間踹打的更加厲害。

她顧不上鎮痛的腹部,只愣愣看着僅剩的半棟樓房內,在大火裏被炸的手腳斷裂父母弟弟們一動不動的身體。

“爹…娘…”

“小弟…”

“轟轟轟———!!”

遠處的高空又有戰機來襲,從高空扔下一連串的密集的大炮。

巨大的爆炸聲接連響起,震的大地都在發顫發抖。

杏舀村這次沒在炸彈的轟炸範圍以內,可爆炸的地方就在杏舀村邊上,一個炸彈下來大地都在抖,更別說一連串的炸彈。

本就只剩殘垣斷壁的村子被震的盡毀,王鑫身前的這半棟樓房,在侍女驚恐的視線中驚心動魄的左右晃蕩起來,似只要再受到一次震動,就能倒塌。

小禾驚叫焦急着想把王鑫扶走,可王鑫只擡着頭,高高的天空中剛剛飛過的那輛轟炸機,那轟炸機上面畫着一面大大的旗幟,旗幟上面寫了一個字:莫。

是莫家的轟炸機啊…

之前炸了她家的,都是莫家的轟炸機啊…

是芹小姐安排的嗎…是先生為了幫芹小姐而給她的轟炸機嗎…

“轟轟轟———!!!”

又一架标着“莫”字的轟炸機飛來。

一連串的炸彈丢了下來,大地也被炸的顫抖起來。

王鑫面前顫顫巍巍的半棟樓房,被火燒的漆黑的橫梁開始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不堪重負。

“夫人!夫人!我們快走!”

小禾抓着她的手,想要立刻把她帶離這裏。

可王鑫剛被往後拉了兩步,卻聽一聲細微的聲音從大火燃燒的半棟木樓裏傳出。

她呆滞的雙眸猛地睜得極大,是小弟!

小弟動了!小弟還活着!

王鑫瞬間甩開侍女朝屋內的小弟奔去,小禾來不及阻止她,只在轉身時忽然看到了什麽,驚叫一聲“夫人小心!!”

“砰!——”

一聲槍聲響起,小禾已經撲到她面前,被那顆子彈穿透了左胸口。

“夫人…快躲…”

王鑫呆呆看着小禾的身體軟到在她面前。

遠處一隊背着槍炮的敵軍已經襲來,砰砰砰的槍藥子彈伴着天空源源不斷落下的炸彈,震的大地似都快要皲裂。

直到小禾的身體軟軟倒在地上,王鑫看着她滿身的血忽然驚醒過來,用最後一點力氣把她推進後面的斷臂夾角間躲着。

可與此同時,一顆炸彈從天上落下,“轟隆——”一聲炸響在距離這處斷壁極近的位置!

這棟再也支撐不住的樓房,也在這巨大的震裂中“轟隆!”一響!主梁徹底垮塌垮塌!

………………

寒秋趕到的時候,這處已基本聽不到槍炮轟炸聲。

除了滿地殘肢斷臂,王鑫的身影也看不到。

莫文軒依舊不知蹤影,莫家的人也一個不見蹤影。

“夫人,從莫家傳來的最新消息,莫老夫人和莫夫人都以為王小姐只是因為妒忌莫夫人想讓莫大少爺娶芹玲葉才半夜負氣離開,所以沒讓任何人跟随阻攔。”

“至于莫大少爺,現在還和芹玲葉小姐一起,在南方指揮着另一場戰役…”

“他不知道杏舀村是王鑫的娘家?!”寒秋聲音幾乎控制不住,第一次動了想撕了莫文軒的心思。

秋蟬快速道,“這個地方不在莫大少爺與芹玲葉的商讨進攻範圍內,是芹小姐在後半夜忽然轉移了進攻方向,杏舀村才被無辜卷了進去,莫大少爺現在在另一個指揮部,應該還沒收到消息。”

“去!去通知他!讓他來看看!親眼來看看!這就是他幹的事!!”

“是!”

寒秋讓人已經被炸的一絲不剩的杏舀村裏搜尋了半晌,才終于在那垮塌成堆的欄木樓裏找到王鑫。

王鑫被壓在倒塌的木樓最底下,下半身被燃燒後斷裂的粗木梁幾乎壓了個粉碎,高高隆起的肚子也被擠壓着,人也一動不動,哪怕寒秋讓人擡開身上的木頭搬出來時,她也一點反應都沒。

寒秋呼吸都靜止了,不敢再讓任何碰她,只讓老齊立刻來診斷。

老齊挎着身上大包小包的醫療用品,深一腳淺一腳的快速跨過崩塌廢墟給王鑫診斷。

半晌後,他緩緩放下聽診器,臉色艱難轉過身對寒秋道:

“夫人,保小還是保大。”

寒秋一頓,鮮豔的指甲像是掐進了肉裏,驚怒道,“什麽保小保大!都要!!都要!!!”

老齊頹喪的低頭,“抱歉夫人,我的醫術不夠,達不到夫人的要求。”

寒秋還要怒聲,卻聽王鑫那忽然傳來低低的喊聲。

“夫人!夫人!王夫人醒了!”

寒秋立刻走到王鑫身邊,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腹和下半身止不住的血液,微吸一口氣,握住王鑫微微擡起的手:

“你撐住王鑫!我一定…”

王鑫卻微微搖頭朝她道,“秋…寒秋…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寒秋張了張嘴,王鑫卻繼續拉着她,有些昏花模糊的目光往四周看了看,喘息道,

“還有我的父母…小弟…你…你看到他們了嗎…”

寒秋抿住了嘴,點了點頭,沒說話。

王鑫的父母和小弟,都已經在那木屋底被燒焦了…如果不是他們身上還沒被完全燒盡的衣服穿着,根本分辨不出人。

王鑫握着寒秋的手微微收緊了些,呼吸也急促了,“小弟…小弟還活着…我剛剛…聽到他喊我了…他還…活着…”

寒秋收緊握着她的力道,“你先別說話了,忍着,你的孩子馬上要誕生了。”

“小弟那邊…”

“我讓人去找他們!你別動!”寒秋打斷她。

王鑫垂頭看着自己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的身體,在發現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還有微弱起伏時,微松了口氣,蒼白的臉扯出一個無力蒼涼的弧度。

“先生……還是…在芹小姐那裏嗎…”

寒秋臉色繃緊沉默,沒有說話。

王鑫看着她的神色,已經懂了好友未說出口的話。

她又無力的扯了扯嘴角,有些渙散的雙眸望向硝煙彌漫的天空,

“那寒秋,你告訴我…來轟炸這裏的那些飛機,都是莫家的嗎?”

寒秋還是不語。

王鑫抓着她的手微微收緊,渙散的眸子堅定的望着寒秋,似乎不得到答案她不會瞑目。

“告訴我寒秋,你肯定知道的,炸掉杏舀村的,都是莫家的飛機嗎?”

寒秋看着王鑫已溢滿淚水卻不自知的堅定視線,與王鑫為友這麽多年,這是她第二次在她身上看到這種堅定。

第一次是嫁給莫文軒。

第二次,就是現在。

寒秋緩緩點了點頭,“是。”

不管莫文軒知不知道,也不管他是不是被芹玲葉故意隐瞞了,這些轟炸機都是他莫家的,都是他莫文軒親口答應給芹玲葉的!

所以,不管他知不知道,杏舀村的覆滅,都和他脫不了幹系!

王鑫眸底的淚水一下子決堤了般的狂湧出來,可她的神色卻絲毫不像是哭了模樣,只愣愣看了寒秋一會兒,才緩緩躺會原地,重新看向黑煙滾滾的天空。

“原來真是這樣啊…”

真是莫家的飛機啊…

莫文軒的臉這一瞬似乎浮現在了她眼前,王鑫愣愣看着虛空,忽然又一笑。

她真的很愛先生啊…從看到先生的第一眼開始,就像是入了魔般,只要能呆在先生的身旁,哪怕知道先生愛的一直是芹小姐,她也無怨無悔…

以往每次想到先生竟真成了自己的丈夫,她就滿心道不盡的幸福歡喜,覺得是上天垂憐眷顧她,讓她得償所願,能夠呆在先生身邊。

可現在,心裏以往那種一想到先生就會覺得暖心依靠的感覺,卻全變成了刺骨寒冷。

她愛他,所以不管不顧的嫁給了他,不管旁人怎麽非議看待她都無所謂,她的喜怒哀樂只為了他,在知道自己竟然懷孕後,更是滿心夢幻歡喜,每天期待的就是和他的孩子能來到這個世界。

可現在…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從小長大的村子沒了…

她的父母親人全都死了…

她和他的孩子現在也瀕臨生死邊緣…

可她的丈夫,卻依舊在另一個女人那裏,幫她做着各種事…

幫兇…王鑫自從認識莫文軒起,第一次把這種詞放在他身上。

幫兇…她終究…還是錯了啊…

王鑫低低笑了起來,笑得蒼涼至極,眼角混着血液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滑落。

她以往從不會去想莫文軒會怎麽想,也不敢私自去揣度他的想法。

可現在,她卻控制不住的想,原來她和她腹內的孩子,還有她一家親人的命…都抵不過那個女人嗎?

難道和她有關系的一切都終究只能如此輕賤卑微嗎?

可至少…至少她腹內的孩子也有莫家的一半血脈…不卑微…不能也如此卑微啊…

“夫人,不能再拖了,王小姐撐不下去了…”

寒秋握緊了王鑫的手,就要轉身叫老齊。

眼神渙散的王鑫卻忽然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像是回光返照般,力度大道幾乎勒紅了寒秋的手。

她目光堅毅的緊緊盯着寒秋,渙散的視野似終于聚焦,亮得發燙,嘴裏斷斷續續的話語也變得非常清晰。

“寒秋…孩子…我要孩子…活下去…”

“寒秋…你要對自己好…要對自己好…”

“女人…都要對自己好…不要…不要像我…不要那麽愛…不要那麽卑微…”

“寒秋…愛自己…你要對自己好…”

王鑫卑微懦弱了一輩子,在這臨死的前一刻,卻才像是終于想通了這個理。

“寒秋…對不起…我的孩子…以後還要麻煩你…如果是女孩…不要讓她回莫家…拜托你…”

“不要為男人…落得和我一樣…”

“寒秋…你要為了…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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