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悲秋之殇

仲宛和顧一一前一後的走進書房。

看到書桌後面靜坐的顧寒, 仲宛滿身的尖銳一收,下意識擡手遮了遮手腕上的鞭痕,挺直了身體對顧寒道

“老爺, 元湛已經答應了,北境的市場捷鴻可以入駐,只要入駐了北境, 整個東南亞與中東連城一片,捷鴻就可以更上一步!屆時能拿到的北境市場會比寒商擴大一倍多!賺的利益更是寒商的翻倍!”

仲宛滔滔不絕的開始對顧寒講着她設想中的場景,從頭到尾沒有一句提及自己私自動用了權利的事, 反而越說越有些興奮激動, 仿佛她為捷鴻做了件多麽了不得的大事!語言動作間甚至有些驕傲, 每一句話也都明裏暗裏的帶上了寒秋的寒商, 好像她仲宛已經做到臆想中比寒商更強大成功的地位,馬上就可以為捷鴻開創一個商業盛世了。

管家在後面聽得只想嗤之以鼻!

現實是,就算仲宛已經跟了老爺十幾年, 比夫人與老爺相識的時間還長,可夫人憑一己之力救下了當年的顧家,還把寒家原本已經轉移枯萎的餘商發展成現在遍布南北境的最強大商行。

這個成就, 也只有一手在外境把“捷鴻”從原本的小雇傭兵團發展為現在這種強大勢力的老爺可以比拟。

至于仲宛?雖然跟了老爺十幾年, 手下的資産老爺當初給的是多少,現在也沒見翻幾個倍, 每年為捷鴻創造的收益價值不足百分之十, 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句句都敢帶上夫人的寒商?難道這女人已經自我認知不清到覺得自己比夫人還厲害?

管家現在只想拿個封條把這女人的嘴封起來,真的聽得他刺耳想吐。

“北境元府誣陷寒商的那些事, 你參與了多少。”仲宛還在滔滔不絕, 顧寒直接打斷她淡聲道。

仲宛一滞, 顧寒的神色還是與之前沒有區別, 沉穩冷靜,看不出半點情緒,這話也問的仿佛只是一個普通的要求下屬做彙報的問話,可仲宛對上顧寒黑沉的眸子,張了張嘴,卻覺得有些窒息,說不出話。

管家等的不耐,正想上前直接動手,門外顧二的聲音慌慌張張的傳來:

“老爺!剛剛收到消息,江摯又給夫人發了匿名信!這次不知道他發了什麽,夫人竟然自己一個人撇開了秋月秋蟬她們,獨自開車北上往寒家祖地去了!”

管家就感覺老爺身上那股瀕臨破裂的感覺驟然要碎裂了般,整個人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仲宛卻忽然撲上前,想抱住顧寒的腿,去被顧一一腳踹開,便直接跌坐在地上,只能雙目赤紅的望着顧寒嘶喊道:

“老爺!別去了!那個女人只是老爺你的工具,現在北境已經落入我們手裏,南境也早就在老爺手裏,她已經沒用了!寒家商行都被我們占據!老爺不用再去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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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剛說完,剛剛無論她怎麽說都沒什麽情緒波動的顧寒忽然停了下來,高大筆挺的身軀微微側眸看着仲宛,明明依舊沒什麽表情,仲宛卻仿佛忽然被扼住了呼吸,連嘴裏的話都下意識停了下來。

四周的管家、顧一、顧二都下意識退了一步。

下一秒,顧寒已經掐住了仲宛的脖子,在她瞪大的眼睛中,直接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這段話你也對她說過?”

仲宛瞪大了眸子,掐着她脖頸的大手絲毫沒有留情,她似乎有種要被直接掐斷脖子的錯覺。

仲宛瞪大的眸底溢出不敢置信,跟随老爺多年,老爺從沒有如此對待過她,現在…竟然因為那個女人而不僅對她出手,還露出這種神态!

仲宛盯緊了顧寒的臉,眸底溢出絲絲不甘嫉妒,喉嚨裏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顧寒把她扔回地上,轉身大步往外走出。

可被扔在地上的仲宛卻竟再次起身朝顧寒撲去,狀若瘋癫。

“老爺!那個女人不守婦道!在外面和那麽多男人不清不楚!還敢影響您的判斷決定!她是禍害!不該留!她唯一價值只有靠着寒家祖業遺留的蔭蒙來成為老爺的墊腳石!現在她連寒家商行都沒有了!對您沒有任何作用!老爺您看看我!讓我來幫您!讓我來代您掌控南境和北境的商行!我一定比她做的更好!”

旁邊的管家和顧一顧二只覺得這仲宛已經瘋魔了,皆聽不去只想動手,卻見走到門口的老爺忽而又停了下來,手裏拿着一張絲娟細細擦着剛剛掐了仲宛的那只手,修長的十指一根一根的都被細細擦拭了幹淨,黑眸才微側着居高臨下的看來,薄唇微動。

“你又是什麽東西?”

發瘋的仲宛像是忽而被這一句話按下了暫退鍵,整個人一動不動,呆呆滞滞的看着顧寒。

四周站着的顧一顧二和管家聽到這話只想拍手叫好。

就是!她仲宛算個什麽東西!

連夫人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顧寒把擦完地絲娟丢下,看向顧一:“帶去審訊室,北府的事情她參與了多少,審清楚。”

這話一落,四周又是一靜。

正想拍手叫好的管家顧一顧二也都停了下來,微微側身相互對視了一眼。

顧家的審訊有多恐怖,就算不是老爺親自審,也基本沒什麽人能抗下來,更別提是仲宛這個從沒受過任何刑法的女人。

而且顧家的審訊,只要不是叛徒,還從沒有審過任何自己人。

仲宛這次,是完全當做叛徒來對待了。

仲宛聽到顧寒這句語氣依舊淡然的話,眸底再次浮現出震驚、不敢置信等神色,等反應過來後,她眸底溢出驚恐,連忙再次想撲抱向顧寒,慌張搖頭:

“不!不!老爺!私自動用權利是我的錯!但我對您和寒家絕對是忠貞不二的!求您!我的初心沒有錯!求您寬恕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求您!求老爺您看看我!我都是為了您!!”

但顧寒已經走了,她的哀求哭泣全部都傳不進他的耳朵。

顧一顧二也不想再聽這女人發瘋,直接上前把人拖進了邢審室。

所以說,做人至少要有自知之明,不要盲目自信,更不要盲目自大。

自以為做的好像很偉大很感動,但其實給別人不知造成了多少麻煩,被別人覺得多惡心多發瘋。

下場,就以仲宛為例。

但話說回來,仲宛做為從顧府還沒覆滅時就已跟着老爺的“老人”,其實只要不這麽作,安分守己的不要生一些不該有的心思,一輩子絕對能過的極好。

老爺雖然冷淡,但從來賞罰分明,加上這麽多年的顧家情分,斷不會如此。

可誰讓仲宛這次不僅私自動用捷鴻私權,還竟敢算計夫人,她死都不冤枉!

就兩個字:活該!

……………

顧寒趕來時,寒家祖地的這座大院已經燒的面目全非,十幾具屍體直接燒成了灰,什麽也不剩。

顧一和管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又顫抖惶恐的看回顧寒,心底都有些極不好的預感。

“老…老爺…”

顧寒喉嚨翻滾了一下,喉結微顫,吐出一個字,“找。”

顧寒帶來的所有人便開始瘋狂找了起來。

不一會兒,管家帶着初步收集的信息走回顧寒面前:

“老爺,四周發現了二十七具換了裝的屍體,身上都帶着搶,是北府那邊特有的機械制造廠印,其中二十個身體被插穿釘在牆塬上,另外七個地上的身上的搶都已經開過火,可以推斷,他們曾經包圍了這裏,準備集火朝中間攻擊,卻被反殺了。”

管家說着聲音微顫。

被這麽多人包圍集火,夫人當時的情況…他簡直不敢想。

“中間還有一具少了半個腦袋的燒焦屍體,剩下的那半個腦袋和他周身散落的東西勉強能看出,這人死前曾被鞭子勒過脖子,還被搜過身,從那些東西中勉強能看出,他就是江摯,已經死了。”

夫人和江摯果然在這裏交手了,而且從目前現場的情況來看,江摯輸了,應該就是夫人解決掉了他。

可夫人現在又在哪裏…被這麽多人圍攻,是否受了重傷。

管家剛說完,另一邊的顧一也手捧着一件被燒焦了大半的外套衣服,與一條被炸的坑坑窪窪還沾了血腥的銀鞭走回顧寒面前,聲音有些顫。

“老爺…是夫人的東西…”

顧寒的視線掃過那被燒焦了大半的外套與外套上明顯被人撕扯過痕跡,眸底那欲要破裂的東西微微顫動起來。

他擡手觸向那明顯被炸成了幾段的殘鞭,鞭上是殷紅色的,不知染了誰的血的。

顧寒的手緩緩握住銀鞭,銀鞭上的倒刺直接紮進了他的手心,鮮血溢了出來,與銀鞭上的血色混為一體,他卻恍若未覺。

這根銀鞭他見過,當年他與寒秋結婚的時候,寒晨送她的禮物,說是親手為她打造的。

後來寒晨離開了,這條銀鞭便被寒秋細細收了起來,與寒家最貴重的東西一起精細的藏着。

可現在,這條銀鞭已經被炸的面目全非…那它的主人呢?

顧寒微凸的喉結微微滾動,一股腥甜從胸口騰起。

他下意識想去握住手腕上的佛印,可卻摸了個空。才意識到剛才走的太急,佛印被丢在了書房桌面上。

管家和顧一的聲音還在繼續,斷斷續續的拼湊推測着這裏剛剛發生的一切。

顧寒喉嚨又動了動,像是在強壓什麽,嘴角滲出的一點腥意被他不動聲色的壓下去。

“繼續找。”

這時候,顧二手捧着幾顆染血的黑珍珠與一個核桃夾子般的小墜子快步走過來。

“老爺,在那具少了半邊臉上的燒焦屍體四周的找到的,這黑珍珠中間有孔,像是被串過,崩得到處都是,這墜子多半就是項鏈墜着的墜子,而且裏面…”

顧二說着,聲音變小,語調還變得有些怪異。

顧寒從他手裏拿過墜子,打開。

然後,顧二便覺得老爺的呼吸都似在看到墜子裏面的東西時停住了。

那張萬年不動的沉冷臉頰上溢出了明顯的滞愣,然後漸漸的,之前那處于臨界點上瀕臨破裂東西忽然就像是被什麽紮破了,傾覆了幾萬年的大雪冰塬在這一刻坍塌而下。

一旁的顧一有些被顧寒的模樣吓到,老爺這模樣,就算是當年顧家瀕臨最危機的模樣,都沒有這麽…顧一一時也找不出用什麽話來形容,只覺得老爺這一刻的氣息非常混亂爆裂,像是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可崩潰…這個詞放在從來沉穩冷靜的老爺身上,顧一只覺得突兀至極…也不符至極…

墜子是橢圓形的,只有大拇指大,裏面也沒有什麽金貴玉器雕,只有一張小小的、老舊的照片。

到底是什麽東西能讓老爺失态成這種模樣…顧一的視線也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墜子。

顧寒掌心內的墜子裏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是小女孩,身上雖然穿着侍女的衣服,臉上的笑容卻自信、張揚格外有氣質,胸口和發飾上也都帶着精致漂亮的小飾品,俨然是一個裝作丫鬟打扮的官家大小姐。

另一個人,則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五官與小女孩很相似,但線條卻更為硬朗俊美,滿身氣勢也很強大,一手摟在女孩身後,是一種下意識保護的姿态,顯然很寵那位女孩。

這個青年的臉,顧二認識,他五六年前見過好幾次,就是夫人的親哥哥寒晨。

而被他摟着護着的小女孩的臉,顧二也認識,卻感覺自己仿佛不認識。

因為,那并不是夫人幼時的臉,與夫人只有幾分相似。

硬要說的話,倒是和前不久剛被接入顧府內地蓮禾很像!

可怎麽會?!

而下一秒顧二也抖了抖,恍惚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蓮禾時為何覺得眼熟…蓮禾,很像夫人啊!

只是蓮禾後來被老爺接回來後,夫人從未去看過蓮禾,他也沒怎麽在意過那個女人,所以一時忘記了。

可現在想想,這女人和夫人,近乎有七分相似!

而這張照片…蓮禾只是一個丫鬟啊!是奚家的小仆丫鬟,怎麽可能和寒家的大公子寒晨有如此親密的關系?!

不要說什麽村裏姑娘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事,就算是雞中鳳凰,以寒晨當年那種氣勢,至少也得找一個會像夫人一樣會拿着鞭子抽人的戰鬥雞…咳,厲害的大小姐才是。

蓮禾那種唯唯諾諾喲柔柔軟軟,整個人看起來像白寧梨一樣動不動就讓他想起一層雞皮疙瘩的,怎麽看都和寒家大公子不匹配啊!

而且寒家的祖訓是出了名的嚴格,尤其對男性,寒家素來遵守一夫一妻,寒晨在國內也呆過幾年,那幾年他身邊除了夫人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其他女人,連探子打探的消息裏都沒有。

那這個照片裏的女孩是誰?

能如此接近寒晨,又和夫人如此像。

管家忽然又匆匆走近,湊到顧寒身邊,一臉的難以言喻道

“老、老爺。”

顧寒依舊緊緊盯着墜子內的照片,視線一轉不轉。

管家張了張嘴,艱難道

“老爺,從顧府傳來的消息,顧府裏…夫人的東西都消失了。”

顧寒一頓,緩緩轉身看向管家。

管家被這視線看得頭皮發麻,繼續道

“還有…南境內屬于寒家的商行,也有好多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像是…一夜之間都撤走了。”

管家說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老爺和夫人這五年來,關系如履薄冰的時候很多,可不管如何,夫人從來沒有如此…如此一聲不吭的就消失了啊…

顧府內所有的東西消失,南境寒家商行也一夜之間全部消失轉移…夫人…夫人這是要離開嗎?

而且那麽巨大的財産轉移,必然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完成,所以夫人…是很久以前就準備離開了嗎…

夫人…這是不要顧府,也不要老爺了嗎?

可管家想着住進府內的蓮禾,又覺得對現狀不算太難理解。

夫人的性子本就容不得沙子,老爺這麽做…夫人想離開不也正常嗎?

只是…夫人離開的話,那老爺…

管家看向顧寒。

顧寒握着墜子的手緩緩收緊,“府內最近發生了什麽?”

管家想了想,把夫人去別苑,踹了白寧梨小姐,看到蓮禾小姐後忽然吐了,蓮禾小姐也吓暈過去的事說了。

可剛說完,管家看着顧寒的視線就驚恐了起來

“老爺,您…”

顧寒擡手擦了擦嘴邊溢出的血,沒理會管家驚慌的視線,繼續道,“她有留下什麽嗎?”

管家一頓,悲傷的垂下頭,“沒有。”

夫人把府裏收拾的很幹淨,連一件自己的衣服都沒有留下,唯一留下的…只有這些年別人送來顧府的東西。

顧寒唇角的血液溢出了更多,旁邊的顧一慌張無措的上前想扶住顧寒。

顧寒推開他,看着滿地的屍體殘肢。

這一瞬間,他心底是一片虛無的,好像什麽都沒有了,複仇、顧家、執念…都沒有了,胸口空得像破了個大洞。

顧寒的外表依舊看不出異常,可他的腦子裏什麽都沒有想…只聽到自己沙啞的嗓音緩緩從微顫的喉結內流出…

“封了,把南境所有碼頭與出入外境口都封了,禁止所有人出行,”

不…不該封的…她要走…他想要的也都留給了他…他還有什麽不滿…他不該…

可是…不行。

“找,一個一個的找。”

管家和顧一驚顫的看着顧寒,慌忙上前想要扶他,“老爺您…”

顧寒卻推開他們,手裏緊緊捏着那枚吊墜,又伸手把顧二懷裏那燒了一半的衣服與那根炸的幾乎快斷裂的銀鞭拿過來,握着的手捏的極緊極緊,素來穩重沉穩的步伐竟也顯出幾分虛浮踉跄之意。

這時,一道焦急慌張的年輕聲音忽然從遠處匆匆傳來

“舅媽呢?!舅媽呢!!”,姜瑾是今天意外聽到了北境那邊寒家商行的事,擔心不已,就想去顧府找寒秋問問。

結果去了卻見整個顧府的人少了大半,剩下幾個侍人也都神色恍惚蒼白,他逼問了幾番才知道舅媽和舅舅竟然又吵架了,而且這次吵得似乎前所未有的嚴重,舅媽在顧府的東西竟然也都收拾幹淨了要離開!

姜瑾幾乎一瞬間就想到被舅舅接到林別院裏的女人,覺得舅媽可能是因此才想要離開。

他一邊在心底暗罵舅舅,一邊問出舅媽可能在的地方,一路馬不停蹄的狂奔過來,卻見這棟寒家祖宅竟然變成了這種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的模樣。

姜瑾一瞬間都來不及去質問舅舅了,只擔憂寒秋的安危,不顧侍者的阻攔直接闖了進來。

待看到滿地屍體,姜瑾呆滞了一瞬,然後臉色巨變的忍着胃部抽動的嘔吐欲,踉踉跄跄的從屍體間跨過,小臉上沒了往日面對顧寒時的畏懼,只憤怒又擔憂的朝顧寒逼問。

“舅舅!我舅媽呢?!我剛從顧府過來,顧府裏都沒有舅媽的東西了!舅媽去了哪裏?”

管家和顧一顧二連忙上前,明着扶住姜瑾讓他站穩,實則拽着他不讓他再往老爺那沖。

對于姜瑾的問話,他們都選擇了沉默,顧寒也沒有回答。

姜瑾臉上的憤怒焦急更濃了,他往日素來極怕顧寒,在顧寒面前常常能不擡頭就不擡頭,可今天,想到舅媽可能被舅舅氣走離開了,他就再顧不得其他,竟擡眸瞪着顧寒,雙眸裏還露出些憤怒,聲音也拔高了些,

“舅舅!舅媽是不是因為你接回來養的那個女人才走的?!你為什麽要把那個女人接回來!那個女人一看就是矯揉造作的,和那些看到你就想往你身上撲的女人有什麽區別?!”

說着,姜瑾似忽然想到了什麽,瞪着顧寒的視線變得更加怨怒,“你是不是想娶那個女人,才把舅媽趕走了?!”

拽着姜瑾的管家顧一顧二大氣不敢出,這些問題他們其實也很想問,可他們沒這個膽子,現在顧瑾少爺問了出來,他們便都瞬間屏住了呼吸。

顧寒這次沒再沉默,黑沉的眸子看着自己養了十年的侄子,“不是。”

姜瑾卻不信他,憤怒嗤笑,“不是那我舅媽這麽會走?!我舅媽那麽好的人!你為什麽還要整天找其他女人?!”

姜瑾憤怒的逼問響徹了整個已經被燒成廢墟的寒家祖宅大院,所有或戰或聽或遵照命令搜尋着的侍者們都下意識放輕了手上的動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顧寒看着姜瑾憤怒到泛紅的眸子,沉靜的聲音緩緩道出,“因為,我還沒有完全拿回原屬于顧家的權,所以,她得先離開。”

姜瑾憤怒的神色滞住了一瞬,“權?”

顧寒靜靜看着他。

姜瑾臉上緩緩露出不可思議的譏諷神色,“權?…你就為了這個東西放棄了舅媽…”

顧寒神色隐在昏暗裏,看不太清洗,但聲音依舊沉靜清晰,好像剛剛的那些崩潰破碎都是虛幻。

“姜瑾,你之所以能站在這裏,過去那麽多年之所以能有好的生活,都是因為權。你的未來、顧府的未來和南境的未來,想要站得穩站的高,不被人威逼侵—犯挾持的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也都要倚靠它。”

姜瑾的神色叽嘲依舊,可在顧寒這段話中,他叽嘲而單純的眸底卻第一次緩緩染上些其它的東西。

這些東西混雜着他臉上原本的擔憂焦急憤怒,讓他小小的臉頰變得微微有些扭曲。

姜瑾過去被顧寒教育了十年,顧寒以往偶爾也會和他講這些,可他素來不太把“權”這個字聽得進去。

但今天,少爺的心性已經因眼前的一切和舅媽的離開而變得不再那麽天真單純,也在顧寒這段冷漠無情的話裏被一筆一劃的印刻下了這個字。

這一刻,姜瑾看着顧寒,有什麽仿佛随着那個字的印刻而發生了些許變化。

姜瑾沉默了,幾秒後他憤怒的目光變得有些黑沉下來,遠遠瞪着顧寒道

“那我舅媽呢?拿到了權,舅媽就能回來嗎?”

顧寒卻再次沉默了許久,直到在姜瑾忍不住開始掙紮起來時,他才低聲應道

“能…”

姜瑾不掙紮了,變得有些銳利的少年眸子緊緊盯着顧寒看了半晌,似确定了顧寒說的是真的,才猛地擡手甩開扶着他的管家和顧一顧二,對顧寒大吼一聲,“都是你的錯!”

然後轉身跑出了寒家大院的門,纖弱的少年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顧二馬上帶人去追了。

原地,在管家和顧一的低呼聲中,顧寒忽然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上。

“老爺!老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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