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罰錢
鐘卿雲正啃着手裏的卷餅,見容曾突然冷着臉站起來,她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後。
身後走來一個鼻青臉腫的人,有點眼熟,但她又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那人身旁還有三個人,穿着統一的服裝,看着應該是官家的人。
容曾見小姑娘也看到了,擔心一會兒再給她吓着,于是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後。
四人闊步都近,站在了容曾三四步遠的地方。
三位穿着衙役服的人上下打量着容曾。
“喲,這不是容秀才嘛。”
其中一個胖胖的衙役笑着說道。
這裏地方不大,附近也就五六個村子,這統共沒有幾個讀書人,大漁村出了一個秀才算是一件大事。
當時還是胖衙役去村裏報的喜,得了十文的賞錢,所以對容曾有着幾分印象。
“容曾見過官爺。”
容曾拱手一禮,一句官爺擡高了小捕快,胖衙役趕緊擺擺手,連說不敢當。
“容秀才,剛才有人舉報,說你不僅不交管理稅,還私自殺牛賣肉,沒有上報官府,可有此事?”
若說不交管理稅,不過就是兩天的攤位費,左右不過三四文,北城門外這一畝二分地的費用最低。
所以容曾不擔心這個,反而更為擔心牛肉之事。
雖然他們一直對外說是在豐裕村買的,但若真的查起來,那就是絲毫沒有遮掩的餘地。
三角眼見他猶豫不敢吱聲,就知道自己賭對了,容曾果然不是買的正途牛肉。
“嘿……嘶嘶……”
想到一會兒容曾會被抓走,小三角眼沒忍住笑了出來,可剛一咧嘴,嘴角的傷又被扯痛。
容曾見此沒有否認。
“我們這兩日的确沒有交管理稅,官爺算算需要多少我們現在補上。”
但他沒有提牛肉的事兒。
聽到他承認沒有交稅,三個衙役裏比較高的一人站出來。
“兩日的管理稅總共四文。”
容曾從身上拿出四文錢,交給了高個的衙役,那個衙役收錢後,從腰上掏出一個本子和一支筆,筆尖放在嘴裏抿了抿,又在本子上記錄着什麽。
胖衙役還沒有忘記之前的事,“那容秀才這牛肉又是從何而來?”
容曾猶豫了一下,說是從豐裕村買來的話在舌尖滾了滾,但還是咽了下去。
“這牛肉是……”
“這牛肉是我們村裏的,前日才報上去的。”
容曾的話被打斷,鐘卿雲和他同時回頭看去,康伯的牛車,不知什麽時候停在不遠處。
這次車上不僅有康伯,還有一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少年。
少年見容曾和鐘卿雲回頭看過來,扶着車轅下來。
“我是上域村的,前日我們村裏的康家剛剛上報,黑水牛一頭,十年齡,前腿瘸……”
少年将登記的細節一一背出來,高個的官員拿出本子,翻看,一字不差的全部對上。
衙役三人對視一眼,也沒有說什麽,轉而看向站在身邊的三角眼。
“城門口尋訊滋事,你跟我們回去吧。”
這個轉變大家都沒有想到,小三角眼不服,剛才容曾的樣子明明就是心虛,明明就是說不出牛肉從哪裏來的。
“他們說謊,他們的牛肉肯定沒有上報,三位官爺再查查吧,不要放過他們……”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又被衙役踹了一腳。
“我們還有公務在身,你以為衙門是給你報私仇的嗎?!”
不等三角眼抗議,胖衙役再次恐吓道。
“這位是咱們縣裏唯一的秀才,你在這裏污蔑秀才你可知是什麽罪?!趁着爺心情還好,你最好乖乖聽話。”
雖然心裏不服,但三角眼也不敢多說什麽,被三個衙役押着回去了。
見四人進了城門,站在這裏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容曾轉身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對其拱手一禮。
“多謝公子解圍,不知公子如何稱呼,來日定會相報。”
說話間康伯也從牛車上下來,見容曾如此這般,擡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咱們還是上車說話,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城門口碼頭邊人多眼雜的,指不定又會出現什麽問題。
容曾也沒有異議,拎起地上的竹筐,牽着鐘卿雲朝着牛車走去。
四人都坐在牛車上,起初無話,可走到遠離人群後,少年最先開了口。
“今日之事原不應是你們謝我,而是我來謝你們。”
這話沒頭沒尾的,鐘卿雲也猜不出他到底要說什麽,康伯微微側身,手裏還揮着趕牛的小軟鞭。
“這孩子就是我兄弟的獨子,今日我去了三弟家中,按照丫頭說的法子,給三弟喂了藥,睡了一個時辰的功夫,人就醒了。”
少年臉頰帶着微微的嬰兒肥,看着比容曾小了不少,但卻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今日得知恩公在城中,所以趁着家父午睡,特來感謝恩公。”
聽到康三叔見好,容曾的心裏也大為驚訝,下意識的看向鐘卿雲,但當着外人的面,有些話他想着回家再問。
只好順着對方的話往下說。
“這個藥是雲兒的,不是我的,所以康公子還是不要叫我恩公了。”
得知這藥是容曾身邊的姑娘給的,康健坐直腰身,沖着鐘卿雲拱手鞠了一躬,要不是牛車站不穩,他就站起身了。
“多謝姑娘。”
畢竟男女有別,雖然內心依然十分的感激,卻不像剛才對容曾那般的熱情,道謝之後,康健就沒有在看鐘卿雲,反而看向了容曾。
“剛才城門口見容兄和姑娘交了管理稅,容兄可是想在鎮上做點買賣?”
雖然大多的讀書人看不上做生意的,但這兩人卻是救他父親的恩人,而且這些年自己的父親也在販賣,自己吃喝和上學的束脩都是如此來的。
他也就更沒有瞧不上商販一說。
“家中有幾畝薄田,可是父親年紀大了,我還要溫書,所以地裏的莊稼照顧不上,所以想着做點別的養家。”
容家的事康健聽康伯說了個大概,見人的确是想要做生意,心裏的想法也更為堅定。
“小弟家中有兩間鋪子,大的一直都是父親在經營,小的那個靠近剛才的北城門,之前租給賣燒餅的,後來經營不善,也就收了回來,容兄若是不棄,不如用着那間鋪子。”
說完不等容曾開口拒絕,康健又接着說服。
“容兄不要急着拒絕,我也不是白給你們用,我還是要收租金的,只是那間鋪子面積小,又在北城門那邊,所以價格低點個,榆樹巷的攤位費差不多,容兄不妨再想想,若是有意明日過來找我,我帶你們去看看。”
牛車離着城不遠聽了下來,康健縱身跳下車,朝着另一條路走去。
等看着侄子走了,康伯才說話。
“這孩子心思重,你們回去再想想吧,這件鋪子我也是知道的,他說的不全是假話,房租的确不貴,只怕你們拒絕接下這個鋪子,他還得想別的法子報答你們。”
小少年看着年紀小似乎軟軟的,可是脾氣倔的很,容曾和他聊了兩句,也大約知道他是個什麽性子。
“好,我回去和父親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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