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岳父初現

有那麽短短一瞬間,印斟只恨自己沒能狠心, 将那牆縫裏半顆腦袋直接拽下來, 擰斷再揉爛,揉爛再踹翻。

這厮好像忘了自己是只傀儡, 眼下行動全然受制, 根本不該這樣對人大呼小喝。

後來印斟不切榴蓮了,幹脆擡着眼, 冷冷看他,就只冷冷地看。

隔了一會兒, 謝恒顏自己大概也意識到什麽。于是他腆着張臉, 又假模假樣,将旁邊半片榴蓮拾了起來:“我吃我吃,我吃就是了!唔這味道……好……臭……啊嗚……嘔……”

“不吃就放下,別做那副惡心樣子。”

印斟劈手将榴蓮奪了回來,畢恭畢敬擱往神像面前, 一回過頭, 就見謝恒顏整張大臉湊得近在咫尺, 幾乎快要吻上他的嘴唇。

然而借着這樣難分彼此的距離, 傀儡一雙長睫正微微朝下垂着,黝黑的杏目透徹又溫潤,順從又可憐,真的很像一條索求吃食的小狗。

他小聲說:“師兄, 我想吃糖葫蘆。”

印斟猝然回神, 立馬将人推到一邊:“……你以為你是誰?”

“那饅頭, 饅頭總可以吧?”謝恒顏有氣無力道,“求求你,我真快餓死了。”

印斟僵硬道:“榴蓮剝好了,你愛吃不吃。”

謝恒顏苦着臉道:“我兩天沒吃東西,這東西哪裏咽得下去啊?”

正說話間,印斟卻已動作麻利,轉身背上他的石劍,徑直朝祠堂外邊走了出去。

謝恒顏當時就傻眼了:“你又跑什麽?”

“喂,印斟……?印斟!”

“你有病吧!?”

謝恒顏扯着嗓門兒喊了半天,沒人回應,想來也該是走遠了,聽不大見。但他現在只覺印斟這人,簡直病得不清——倘若遇上成道逢容飲等一類幹脆果決的性子,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反而沒那麽多痛苦可言。

如今遇到印斟,可算是倒了八輩子黴。這王八羔子不下狠手,偏喜歡有事沒事前來撩撥一會兒,不高興了就立馬拍屁!股走人,聲兒都不帶吭一個。

謝恒顏趴在石縫裏忍了又忍,最終無可奈何,只好将那餓到發顫的小爪兒,滿不情願地伸向了神像前的幾瓣臭榴蓮。

這時有道模糊不清的聲音,忽然在他耳畔幽幽響起:“嗟來之食。”

謝恒顏動作一頓:“……印斟?”

他等了半天,還是沒有得到回應,擡眼一瞧祠堂外的天色,已經暗了,若真要掐指算起來,他已經接近三天水米未進。

“管你什麽嗟不嗟的?小爺都快餓死了,填飽肚子要緊。”

謝恒顏側過腰身,不由分說,又将榴蓮帶盤一起端過來,捏起鼻子正要開吃——片晌只聽稀裏嘩啦數道混亂響,室內燭火驟然搖曳,手中瓷盤尚未成功遞至嘴邊,便已驀地朝外掀落了一地!

謝恒顏頓時就惱了,擠在縫邊拍牆喝問:“印斟,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話未說完,下颌倏而被人以蠻力擰緊。謝恒顏于慌亂之中揚起脖頸,卻無意撞入一雙渾濁幹涸,但圓潤如初的杏眼。

男人發絲灰白,微彎着腰,手邊放有一根從不離身的木制長拐。此時此刻,在他低頭與謝恒顏相互對視的一瞬之間,彼此眼中,都是對方相似到極致的一張臉。

男人五指伸開,輕輕掠上傀儡不斷顫抖的發梢:“印斟……是誰?”

謝恒顏瞳孔陡然縮緊,忽而像被人攥住喉嚨一般,遲遲發不出任何回答的聲音:“印斟……是……”

他在做夢?

仍舊是拂則山上無人問津的荒舊祠堂,神像破損,磚瓦堆灰,門前的石階上碎石枯葉,許久未有來人清掃。

而在眼前,不過方寸之地,悄然站定着一個絕無可能出現在此處的人影。

男人撫摸着傀儡蒼白冰冷的側頰,聲線飽含憐惜,說出的詞句卻是無端刻薄:“數年未見,我教過你的那些,可全都忘得一幹二淨?”

謝恒顏目光閃爍不定,似仍舊認為自己身在夢中。半晌他用力搖頭,下意識裏溫順恭謹地道:“沒……沒忘,都沒忘……”

男人刀刻般的視線赫然下移,繼而擡手擰上傀儡扭曲折斷的右臂,一字字道:“你讓我很失望,恒顏。”

“不……不是!”

謝恒顏強忍痛楚,慌忙出聲解釋道:“我不是故意弄壞的,我很好……我沒事!”

可那男人沉冷陰晦的身影,卻似失意至極,亦在周遭忽明忽暗的燭火微光中,愈漸變得淺薄難辨。

“我沒有事,我不會死的!”

謝恒顏瞳色猩紅,倏而張開兇利的獠牙,混亂朝前發出凄厲的嘶吼:“你……你別走,不準走,不準走!”

“阿爹!!!”

“蒸、蒸饅頭?”

山間燈火昏暗的小矮屋內,趙憑疏正兩手泡在木桶裏洗碗:“別開玩笑了,斟哥,眼下這時辰,誰家還有現做的吃食啊?”

印斟抱臂站在門前,神情不定,像是有些猶豫:“稀粥還有沒有?剩的也行。”

趙憑疏疑道:“你怎麽了?我記得成老爺子那邊,不是不讓吃夜宵的麽?你是準備……破戒了?”

“沒……我剛在路邊遇上一條狗。”印斟睜眼說瞎話,“他說他兩天沒吃飯,有點餓。”

“哦,那還挺可憐的……”

趙憑疏愣過一陣,陡然回神:“等等?狗跟你說餓?”

正說話間,忽聽屋外一聲大喊:“救人啦!快救人啦!”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趙憑疏頓時慌了,手裏鍋碗一擱,忙推門朝外應道:“咋回事啊?誰落水了?”

外面山民吼道:“不認識,先救人要緊!”

趙憑疏道:“等等,我喊斟哥過來!”

話沒說完,印斟竟跑得比他還快,三兩步沖出院門,循着聲音便一路奔向屋後參天茂密的山林。林外一條水浪湍急的窄河,上連山頂,下接山底,加之河岸路面崎岖陡峭,入夏因失足落水引起的意外并不在少數。

印斟和趙憑疏剛趕過去那會兒,岸邊已圍滿一圈彎腰駝背的大爺大媽,有好心人撐起三五盞燈籠在旁看着守着,紛紛攘攘鬧成一片,卻沒一個敢貿然下水拉人。

再往前走過數尺左右的距離,便見臨近河道的地方水浪洶湧不斷,幾乎是一刻不停地沖刷着岸頭泥濘的濕地。

而在那碎石雜草間赫然趴伏着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雙目猩紅透亮,甚至在這黑夜中隐約泛着一絲猙獰的微光。

印斟當時只覺眼前一黑——祠堂往最近的山林少說隔有幾裏的距離,他是怎麽才能一腳失足摔進河裏的?

但印斟根本來不及多想,這傀儡光是洗澡就能鬧得翻天覆地,如今遇水便成一匹發瘋的野狼,蠻力掙紮反而往河裏越陷越深,最後悶頭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水,那兩只眼睛就紅得跟燈籠一樣,火燒火燎朝外散發着駭人的刺光。

果然沒過一會兒,就有人驚聲呼道:“啊,那是什麽……什麽在亮?”

“好像有東西發光?”

“我沒看錯吧,好像是那個人的眼……”

這話剛巧說到一半,忽而前方視線一暗,夜中兩道模糊的紅光被人以寬闊的後背擋住。

趙憑疏眼睛抖了又抖,頓時吓得大喊:“斟哥?斟哥你小心一點,前面路陡!”

印斟轉身撥開周圍一衆黑壓壓的人群,卷起袖管,繼而彎腰蹚水,緩緩走進河道旁的濕泥地裏,伸手對謝恒顏道:“過來,抓我的手。”

謝恒顏目露狠厲,俨然似一頭受驚過頭的兇獸,印斟懷疑他根本聽不進人話,見人靠近反愈是駭得胡亂撲騰,灑出來的水花洋洋灑灑濺得印斟一臉。

“別撲了,抓手!”

印斟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下一刻,水裏掙紮的傀儡猛撲上前,幾乎是不管不顧地伸出獠牙,狠狠咬穿了印斟手邊一片脆弱的軟肉。

印斟痛得直抽冷氣,第一反應是想一巴掌招呼過去,直接打碎他滿口鋒利的尖牙。然而手拍在他臉邊沒使上力氣,反而順勢托起傀儡的脖頸往岸邊拖:“上來,別啃……你快上來!”

謝恒顏先時被印斟拽得一通張牙舞爪,後來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麽,又開始沒頭沒腦地往他懷裏鑽,一邊鑽還一邊發出驚恐至極的嗚咽聲響。印斟抱這傀儡就像是在抱狗,不知花費多少的力氣,才勉強将他從冰涼透徹的河水裏一把撈了出來,捂在胸前,以手蓋住那猩紅難褪的雙眼。

人群中很快爆發出一聲聲好奇的追問:“撈上來了?誰家孩子這麽調皮,大晚上跑去玩水?”

“這回幸虧印斟在,不然我們一群老骨頭,哪裏敢下水救人?”

“唔……剛剛那點光呢?光去哪兒了?”

“什麽光不光的,都散了散了,沒戲看了……”

印斟低頭避開人群,懷裏的謝恒顏還在細微地發着抖,唇齒間不斷溢出嘶啞的吼聲,像在害怕,又像是在示威。

這時擠在一旁的趙憑疏才敢湊上前來,小聲問道:“斟哥,這誰啊?你們認識嗎?”

印斟搖了搖頭,只道:“先回屋,給他準備毛毯和柴火。”

“好好,毛毯和柴……”

趙憑疏眼睛一瞪,霎時咋舌道:“大夏天的,要毛毯和柴火?”

※※※※※※※※※※※※※※※※※※※※

其實印斟是個貼心又溫柔的人,真的!

簡單分析一波今天突然露面的謝他爹——設定裏他不是一個胡子拉渣的糟老頭,而是又帥又攻的顏值擔當!

不知道怎麽形容謝他爹有多帥,雖然不是親爹,但兩個人的長相基本就是一毛一樣——其中包括謝恒顏最傳神的那對杏仁眼,他爹也有一對,而且又大又閃還會放電!

兩個人唯一的區別就在于……

謝恒顏:屬性為受,遲早被壓

謝他爹:這可是能征服boss的總攻男人鴨!!!

Ps,寶貝們再堅持一陣,還差100多收我就v了,到時候日更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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