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不可平

此話一出, 印斟整一張俊臉, 瞬間就黑下去了大半。

偏偏謝恒顏那一根筋的腦袋，渾然不覺問題何在, 反倒愈發驚懼不已地道：“是不是你們璧禦府的人……都喜歡弄妖怪來的？可是, 我很怕死的啊，你要真有那種想法，我……我……”

印斟忍無可忍，終是冷聲喝道：“好好說話！”

謝恒顏心道, 我難道沒在好好說話？

然而嘴上到底沒敢造次，哆嗦兩下, 只好随口應道：“說就說罷……你老兇什麽？”

印斟不想與他論些歪理, 左右手頭還有事情要忙，整好包裹便顧自起身, 頭也不回地道：“還有, 近些日子，你也別住祠堂裏了……中元節前後會有一次聚衆參拜，屆時不管是我師父，還是鎮裏其他百姓，都會陸續上山為神像供奉香火。”

謝恒顏慢慢“哦”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麽, 但也大概聽懂他話中含帶的深意：“那……我不能待在這處了, 得換別的地方過夜。”

印斟原想問些什麽, 回頭只見那家夥又在托着腮笑, 杏仁眼彎成了兩道圓圓的弧, 臉頰也是微微泛着紅的，看起來似乎很是高興。

有什麽可高興的？樂得像個傻子一樣……

印斟方要再次轉身，謝恒顏卻已迎面朝前走了過來，看這狗膽包天的架勢，多半是又想張嘴來啃。

殊不知印斟早有預料在先，堪堪朝後退有兩步之餘，正待要躲，偏這傀儡絲毫不知回避，眉開眼笑便踮起腳來繼續索吻——

然而靠近到一半的時候，謝恒顏頓了頓，似乎意識到印斟很不喜歡他那對過于鋒利小獠牙。于是猶豫半晌，這只傀儡又是靈機一動，微微擡起一邊手掌，轉将嘴唇遮住大半。

随後隔着中間一層溫軟的手背，輕輕吻了吻印斟的側頰。

末了，仍是笑眯眯地退回去。謝恒顏反複揉搓着手裏兩大包裹，緩聲說道：“謝謝你啊，印斟。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不過現在……我也沒啥東西能給你的，等以後找到我爹了，咱們商量商量，我大可以身相許……”

話沒說完，兩片唇瓣便被印斟一手擰住，眼前好生生一個漂亮人兒，偏被擰得像只鴨子一樣，張嘴不是，閉嘴也不是，便只能眯眼發出難受的嗚咽。

印斟說：“以身相許就不必了，我不需要。”

“為、為啥？”謝恒顏瞪眼，“我會燒飯，還會帶孩子……我什麽都會。”

印斟卻問：“你是公的還是母的？”

謝恒顏：“自然是公的。”

印斟松了口氣，淡聲道：“你明白就好，別總想些有的沒的。”

“其實我也可以……變成母的。”謝恒顏小聲說。

印斟陡然回頭：“……？”

“不過一刀子的小事，我爹還能出手幫忙。”謝恒顏蹭上去，一手挽過印斟的胳膊，“反正你喜歡的模樣，我都有。”

“……”

印斟登時一臉被狗咬的詭異表情。

“怎麽了？”謝恒顏窩在他旁邊探頭探腦，“可別說你也不喜歡女人，那你喜歡什麽呀？”

印斟輕輕推開了傀儡的腦袋，随後又以兩手按緊他的胳膊，說：“你就站這裏，不要亂動。”

謝恒顏愣愣的：“哦……不動。”

緊接着印斟跨上石階，一路走進祠堂古舊破損的木門後方，揚聲與那傀儡道：“你看清楚，這是什麽？”

謝恒顏說：“門啊。”

印斟神情冷漠：“我是人，你是妖，我若殺你，本該是龔行天罰，理所應當之舉。我若救你，卻是在一誤再誤，違背師門道義。”

謝恒顏站在原地，無動于衷：“那又如何？我沒殺人，也沒害人，你若貿然索我性命，難道不會良心不安麽？”

印斟說：“所以我不殺你。”

謝恒顏無謂道：“既然如此，何必介懷？你待我好，我自當加倍償還。”

印斟定身站在門檻之內，聲線亦是淡薄如一：“人妖殊途，即便只有一門之隔，你我別說夫妻，就連朋友也不該做成。”

謝恒顏跨步上前，一只腳已然直抵門檻外圍。他道：“這有什麽關系……管你隔一扇門一扇窗的，我自個兒過來找你不就得了？”

言罷不由分說，伸開兩手便想前來将人擁住。

印斟當時用來唬人的符紙都準備好了，原想由這傀儡再近一步，便定要讓他飽嘗一次苦頭，往後也好長長記性，莫再與人動手動腳。

偏在此時，忽聽祠堂內屋稀裏嘩啦一陣雜亂轟鳴，兩人同時回頭，謝恒顏也因此收手回袖，轉伏在門邊驚恐駭道：“怎麽回事？裏面原來有人的啊？”

印斟說：“不知道，方才看的時候沒有。”

“可別把我說的話都聽進去了。”謝恒顏擰眉叉腰，氣勢洶洶便朝祠堂裏沖，“哪個小王八羔子，要是容府來的人，我就……”

話說一半，卻只見祠堂門後隔老遠的神像前方，正極其狼狽地摔着一人纖瘦憔悴的身形。

——水綠色的衣裳，長發梳髻，額頂插一支翠色簪花，外帶一根直接摔折了的老木拐杖。

“小綠姐！”

謝恒顏當即變了臉色，一時再顧不得什麽，趕忙上前将人輕輕扶穩：“你……你怎麽在這裏？為何不打一聲招呼啊？”

辜綠意早已摔得頭暈目眩，別說聽到他二人談論些什麽，恐這會連眼前是人是鬼誰都分辨不清。待得隔過好一陣子，方漸漸回神，直摁着謝恒顏的肩膀疑心道：“小……小謝？為何你到祠堂來了？我剛從後門進來，都沒注意到你！”

謝恒顏暗松一口老氣，想來方才他與印斟所提之事，多半沒讓她一時耳尖聽見。

“唔，小白也在這裏。”辜綠意眼前一亮，忽而像是明白什麽似的，顧自點頭道，“那我懂了，你倆現在還在一塊兒呀……真是幸福，小謝是陪着小白上山的吧？”

“呃……啊……嗯，差不多……是的吧。”

謝恒顏扭頭看了看印斟，又看了看辜綠意手邊放置一堆果籃神香瓷盤等物什，最後無話可說，便只好硬着頭皮轉移話題道：“小綠姐怎現在跑來參拜神像了？招呼不打一個，當真吓我一跳。”

“你才吓我一跳呢，蹭蹭蹭就冒出來了，我還以為是山裏來的妖怪。”

辜綠意一邊說着，一邊瘸着腿将滿地雜物整理幹淨：“我這不是腿腳不方便麽？想着再過幾日中元節到了，山裏必定滿是參拜的鎮民……你說我一個瘸子，上去湊什麽熱鬧？不如提前幾天早來拜好了，省得當天給自己找不痛快。”

印斟聞言，不由得冷冷提醒道：“中元節是例行參拜，就算提早日子過來燒香，也不能算是作數。”

辜綠意微微一頓，原想說些什麽，謝恒顏卻率先替她反駁道：“……人家說了，腿腳不便。早拜晚拜，不都是要拜的，你師父難道還清點人數？”

辜綠意顯然有些為難地道：“我不大懂這些規矩，如果一定要當天來的話，恐怕……”

“沒事，小綠姐，別聽他的。”謝恒顏笑着道，“實在不行，等那日我來替你，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印斟：“……”

辜綠意忙道：“那怎麽好麻煩呢？你們小兩口恩恩愛愛一塊上山參拜，光讓我一個外人胡亂摻和，那得多毀氣氛呀！”

“沒關系。”

謝恒顏委實是副念舊情的性子，如今難得一次與故友再遇，心裏登時高興得打緊，倒将與印斟理論那檔子事情扔到了九霄雲外，只顧着轉頭與辜綠意道：“你腿不好，上山下山不是白瞎折騰麽？參拜這種事情，心意到了便是足夠，神君會記得你給的好處的！”

辜綠意“噗哧”一聲，也跟着一起笑道：“許久未見，你這小嘴還是這樣甜的，倒是讨人喜歡得很。”

謝恒顏轉身替她将木拐拾了起來，不過由着方才那不慎一摔，拐身已連頭到腳折了個徹底，幾乎是沒法再派上什麽用場。辜綠意只擡頭看了一眼，便不住唉聲嘆氣道：“怪我笨手笨腳，這會子拐杖不能用了，我拿什麽撐着下山啊……”

印斟伸手一指祠堂外的歪脖子樹：“折根粗點的樹枝下來，一樣能當拐杖用。”

“還是別了，一會兒天黑下來，她一個女孩子家的，如何能夠下山？”

謝恒顏想也沒想，直接與辜綠意道：“不然我來背你走吧，你只用給我指路就成。”

辜綠意一下子臉就紅了，仰頭瞅着印斟，不由得支支吾吾道：“不不不，這使不得，使不得啊……”然而嘴裏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擠出那句：“你們小兩口恩恩愛愛的……我哪能讓你背着？你還是去陪他吧，小謝，過會兒小白要吃醋了，多不好啊！”

印斟頓時無語：“我不是……”

“誰跟他恩恩愛愛的，他才不會吃我的醋呢。”謝恒顏反手稍一施力，便将人家姑娘整個兒一并托到了背後，登時馱得穩穩當當，像是完全沒什麽壓力，“別怕，只是下個山而已。我爹也腿腳不好，以前我能背他走好遠的路，現在背你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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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預計，下周80%會入v，在這之前為了壓字數會隔日更，所以今天完之後的更新在周六，周六完了是周一，順利的話周三之前能v，不過這篇文真的很倒黴，可能中途出現什麽亂子會打斷我的計劃……

入v當天将有萬字大長更，之後沒有意外的話日更，不定時加更～

等到時候我和編編商量了再放公告，感謝追文到這裏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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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專欄《重生後我與孽徒真香了》卑微求個預收，之後可能會有大的改動。

下本具體寫什麽我還沒有想好，總之是想開一本跟《拒不為師》反差很大的師徒文，真年下攻與真年上師父受。

我也不太會起名，看看我的傀儡，我的為師，還有專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這篇文名就暫定吧，現在還是以手裏這本傀儡為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