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夜裏,凝香等人都熄火退下後,芮毓悄悄下了床,摸着黑從小幾上拿了本書冊,靠在窗邊翻了起來。

她一手壓在書角,一手指着一個字,眉頭打了個結,看起來像是被難倒了。

廢了老大的力氣開口,舌頭卻不聽使喚似的,還沒說出一個字就把自己舌尖給咬了。

芮毓喪氣的合上書,歪着腦袋悶悶的想,她真的是個啞巴。

——

等了幾日,左相終于是肯來了。

不過帶來嫡子窦揚邵可以理解,畢竟如今禁軍調令在窦揚邵手中,可這窦大小姐來做什麽?

窦良孝與窦揚邵一左一右随在左相身後,窦揚邵側過身子揚嘴一笑:“你真舍得康廉王?”

窦良孝陰冷冷說:“什麽舍得不舍得,我是要做皇後的,誰能讓我當皇後,我就依附誰,從前是康廉王勢大,如今是太子,哥哥你說呢?”

窦揚邵哼笑一聲:“那倒是。”

後頭這二人有閑心說悄悄話,可左相就沒有這個功夫了。本來他與右相就不對盤,結果今兒個還要遞上拜帖來他梁府,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兒!

窦齊鳴回首打斷兩個兄妹:“行了,要見太子嘴都給我管嚴實點!”

一行三人還未走到屋前,就見門外的守衛朝裏揖手一拜,裏頭出來個女子,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

窦良孝只遠遠看了眼芮毓的背影便直覺不好,不由疑惑:“沒聽說太子身邊還有人,是丫鬟?”

可誰家丫鬟穿那麽好的?

Advertisement

揣着一肚子疑惑,窦良孝随着父兄進去拜見了太子。

左相先同沈緒假假寒暄了幾句,後因牽扯到政事,窦良孝兄妹只好先退下。

窦良孝站在門外,身子朝方才芮毓走的地方看了兩眼,後邊是還有個園子吧。

她扭頭朝窦揚邵說了句:“我四處走走。”

提着她那身貴氣的衣裙,窦良孝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往後院走,一眼就看到了方才的那個背影。

芮毓撐着腦袋坐在石桌邊,凝香秋水伺候在身後,一人打傘一人磨墨。

窦良孝走近時,眉頭一擰,這畫的是什麽,平城最差勁的畫技恐怕也比這個強幾分。

芮毓看了下硯臺裏的水不夠,伸手拿起便要再去滴兩滴水進去,誰知後頭還有人,她轉身便受了驚,那硯臺打翻,墨汁滴在窦良孝好看的裙擺上,顯得突兀又滑稽。

秋水凝香皆是被吓了一跳,卻無人顧及這莫名其妙出來的女子是何人,只怕芮毓哪裏受了傷,太子殿下責罰。

就連一向看不慣芮毓的秋水都圍了上來:“姑娘手上可受傷了?”

看到兩只手白白淨淨的沒有傷痕,秋水便也松了口氣。

窦良孝瞬間氣紅了臉,但她到底還是識大體的,這是梁府,此人看起來身份也不一般,窦良孝硬生生把這口氣憋了下去。

芮毓驚吓過後擡起頭,窦良孝也看過來,兩眼直直盯着芮毓看,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敢問這位姑娘是?”

芮毓自然不會作答,只仰着頭去看這個從未謀面的女子,安安靜靜的,卻叫人心發慌。

凝香替她說道:“我們姑娘是夫人認的義女,你又是何人?”

義女?梁府的義女?

窦良孝神色變了又變,原來是她。滿平城都在傳她們窦家的小姐欺負梁府義女,原來是她。

窦良孝深知如今局勢,她自認為同窦良俏那個蠢貨不同,以為她們左相府還能狠狠壓右相府一籌。

太子顯然偏幫右相梁安,這時候窦府萬萬不能與梁府結怨。

芮毓的裙角也沾了些墨汁,窦良孝忙賠不是:“是我唐突了,本來随父親過來看望太子殿下,沒想到驚擾了梁小姐,梁小姐快去換身衣裳吧。”

凝香聞言,自然能想到此人是誰。今日冬雪園的貴客只有一位,可不就是左相麽。

雖然她不認得窦良孝,不知到底是窦家哪位小姐,但只要一想到是窦府的,不由蹙眉說:“我們姑娘姓芮。”

窦良孝面色尴尬的笑了笑,沒再多說,由着秋水凝香二人一左一右帶芮毓去屋內換衣服,而她只能将就這一身墨汁在園中立着。

一會兒還要見太子,窦良孝心煩意亂的瞥過那幾張畫紙,心中冷笑,梁夫人可是什麽人都敢認義女,就這點畫技,來日宴會上還不被人笑死。

芮毓雙手張開,凝香秋水一人一頭替她整理了下衣物。二人對視一眼,難得的想法一致。

外頭有個窦家小姐,穿的花枝招展的,自然不能讓姑娘穿的比她差。

于是就這麽會兒功夫,芮毓再出來時窦良孝眼睛都看直了。

不說換了身誇張極致的衣裙,就連發髻都差了重新梳。芮毓原本低平的腦袋上赫然出現一座高聳的小山,比窦良孝的發髻足足高了兩寸。

秋水滿意的看了眼自己的傑作,再看一眼窦良孝,不自覺嘴角都在上揚。

窦家一直都偏幫康廉王,這會兒巴巴的上趕來梁府看殿下,心裏頭打的什麽主意人盡皆知。尤其是這個窦小姐,她來做什麽。

秋水不由留了個心眼。

芮毓小心翼翼得端着身子,不明白自己就換身衣服怎麽成這個樣子了,凝香一邊扶着她讓她走的穩些,刻意當着窦良孝的面說:“姑娘這身太素了,不過姑娘底氣好,怎麽都是好看的。”

窦良孝嘴角一抽,看着芮毓身上成百只蝴蝶,再瞧瞧自己身上幾朵牡丹花,心裏冷笑了幾聲。

長廊處又傳來一道聲音,極為不耐煩說:“讓我好找,太子那邊——”

窦揚邵腳步一頓,目光錯過窦良孝看到芮毓,不由眼前發亮,那副這輩子沒見過女人的模樣看的窦良孝愈發生氣。

直步走過去擋住他,說:“父親喊我們進去了?那快走吧。”

窦揚邵想都不想就把自家妹妹從跟前推開,眉梢眼角都帶上些許讓人不适的笑意:“鄙人窦揚邵,禁軍指揮使,乃左相嫡子,敢問姑娘是?”

窦良孝氣的眼前一黑,咬唇瞪了眼窦揚邵,不陪他在這兒丢人了!于是徑直離開。

又來一個姓窦的,凝香沒好氣回:“我們姑娘是夫人認的義女,園中不便見外男,窦指揮使快走吧。”

芮毓擡眸看過去,把窦揚邵給看花了眼,心下仿佛開了朵花似的,要不是窦良孝在後頭催,他怕是要坐下來同芮毓在說兩句話。

窦揚邵走後,凝香扶着芮毓到一旁坐着:“姑娘不必理會他們,那些人都沒安什麽好心。”

芮毓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方才那個人腰間好像挂着個荷包,繡着孤狼的圖案,倒是同她養的阿寶有點像。

芮毓頂着沉重的頭飾又畫了幾張看不出圖案的畫,被風吹的滿院子都是,凝香只好一張張撿起來,直到內宅來了個丫鬟。

是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冬萊送來一碟點心,聞着味兒就香的不得了:“這是夫人上山求神時拿的發糕,可是佛祖跟前開過光的,好東西。”

芮毓适時擡起頭來,伸頭瞧瞧,将那發糕分成兩份。

凝香一下就會意了,笑着問:“姑娘是想分給殿下一半?”

芮毓嚴肅的點點頭,他病了,要好好補身體。

凝香偏頭問她:“那姑娘是要自己去嗎?”

芮毓想了會兒,果斷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後,提着食盒往沈緒屋裏走。

才走到門外就聽到有個女聲說:“臣女一直擔憂殿下安康,好不容易磨的父親肯讓我來,看到殿下無事便放心了。”

此時,赫北大嗓門的喊了句:“芮姑娘來了?”

裏頭的人默了一下,尤其是窦良孝,眉間有被打斷的不耐,暗暗握了握拳頭,再看她兄長兩眼發光立刻扭過頭去,便更不悅了。

芮毓踏進一小步才發覺裏頭還有幾個人,不由在門邊立了一刻鐘,似乎在思考該不該走進去。

還是沈緒朝她招了招手:“怎麽過來了?”

芮毓把食盒遞到他面前,凝香随在身後,補了一句:“這是開過光的。”

沈緒:“……嗯,放桌上。”

芮毓聽話的放在了桌上,只是腳下還沒來得及打轉,鼻尖就先聳了聳,聞着味兒她走到窗前的一盆雛菊前,細細端詳,而後湊近——

沈緒猛地面色一動,沒來得及想好說辭,就見芮毓唬着臉走過來。

左相三人屆時一臉懵,眼睜睜看芮毓毫不避諱的從沈緒被褥下摸出一只手來,兩指并攏搭在手腕上,就這麽靜止了片刻。

窦良孝心中頓悟,原來這個梁府義女是個懂醫的,又被安排在太子住的園子裏,想必也是梁相刻意為之。難不成,梁相也想打太子的主意?

怪不得,梁夫人莫名其妙收個義女做什麽,還是個傾城傾國的容貌,其心必異!

芮毓重重把沈緒的手甩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不可置信的瞪着沈緒,那雙原本就大的眸子圓溜溜的,像只松鼠。

而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有不解也有憤怒,他沒有病,他騙人。

芮毓轉身就走,擡腳時都不由用了幾分力,踩在長廊的竹板上咚咚作響。

沈緒目光暗沉的看着那盆赫北搬進來的雛菊,養着雛菊的土壤裏還留有今兒個芮毓煎的藥。

一陣微風吹過,雛菊迎風歡快的搖擺着。

窦良孝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好心問道:“起風了,殿下受不得寒,要不要把窗子關了?”

窦揚邵才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門外收回來,放在腿上的指頭微微動了動,心中的旖念更甚。

作者有話要說: 赫北這個成事不足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