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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離時的神色并不大好,甚至有些隐隐發怒的跡象,顯然,他與沈緒的談話崩了。

窦良孝滿心撲在這上面,一出屋子就問:“殿下怎麽說?父親覺得與康廉王比起來,太子的勝算是大是小?”

左相重重哼了一聲:“康廉王雖然被放了,但不清不白,怎能登上皇位?如今大臣們都往太子一邊倒,但你可別忘了!沈廉當時只得了監國權卻未登皇位,只因玉玺不見,而今太子不也沒有玉玺?”

窦良孝聽來聽去只聽出了沈廉大勢已去,而太子東風歸來。沈廉沒有玉玺是名不正言不順,可太子不一樣,他是儲君。

窦揚邵摸着下巴停住腳步,眼神往後園看去,眼神飄忽說:“兒子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随父親回府了。”

左相心中煩擾,也不疑有他,揮揮手就讓他滾了。窦良孝心中跟明鏡兒似的,瞪了他一眼擡腳就上了馬車。

窦揚邵順着方才過來的路,偷偷摸到了後園,卻不見剛才那道旖旎的人影。他心急如焚的滿園子走着,時不時還喊兩聲梁姑娘。

凝香沉着臉從屋中出來:“窦公子在做什麽?這是梁府,豈有你們窦家人放肆的道理!”

窦揚邵終于見到了伺候她的丫鬟,嘴角一勾:“我找梁姑娘有事,梁姑娘呢?”

凝香撇嘴冷笑看他:“我們姑娘姓芮。”

這窦家兄妹倆可真是,一個比一個丢人。

窦揚邵一頓,改口說:“那叫你們芮姑娘出來。”

秋水從屋中踏出來:“我們芮姑娘是梁相的義女,公子說出來就出來,我們姑娘又不是紅袖院的。”

這個窦揚邵是平城出了名的浪蕩子兒,誰人不知那紅袖院都快成了他窦公子的後宅了。

窦揚邵臉色變了變,就看到屋中又出來個人,因為高高的發髻被拆了,窦揚邵好一會兒才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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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剛才,芮毓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游魂似的從窦揚邵身邊擦過,坐在長廊下,抱着腿擡頭望天,一動不動,像幅畫似的。

窦揚邵狗腿的跟了上去,毫不客氣就在芮毓旁邊坐下,跟着她一塊兒仰頭:“天氣挺好。”

芮毓兩眼空洞的扭頭看他一眼,像在看空氣似的,随後把目光落在他腰間的荷包上。

窦揚邵垂眸一瞧,這荷包是紅袖院的小娘繡的,他也就随便戴戴,如今要能搏美人一笑自然大方的解下,獻寶似的:“姑娘要是喜歡,就收下,改明兒我讓人再送些好看的來。”

凝香屏住呼吸站在一旁,心下啐道,姑娘吃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要他們窦家人獻殷勤?

芮毓擡手正要過去拿,指尖在觸到荷包下綁的流蘇時,微微一頓,想到凝香方才說,他不是好人。

芮毓蹙眉,正欲收回手,那雙白皙的小手就被人捉住,捉着指尖。

她試圖抽手出來,卻被窦揚邵狠狠捉住了手指。窦揚邵是舞刀弄劍之人,手心粗糙,芮毓稍感不适,面無表情得看着他。

窦揚邵就捉了那麽一會兒功夫,這才把荷包塞到芮毓手中,搓了搓手心似乎還在回味那般軟若無骨的觸感。

“芮小姐別客氣,這些玩意兒我那還有許多,要不然改日請芮小姐到府中喝杯茶?”

凝香瞪着眼看見方才窦揚邵的舉動,心中不知把他罵了幾百遍,這會兒還要騙姑娘去他窦家府中,怎麽可以!

“姑娘,該用晚膳了。”凝香打斷他的話。

芮毓眼神從窦揚邵身上收回來,抓着那個說不上喜歡的荷包去了正院,桌上已經擺好飯菜。

沈緒坐在那兒,正給自己倒了杯清酒。

芮毓腳下一頓,不帶猶豫的扭頭就走,因為走的急還把荷包給丢下了。

赫北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麽事,這會兒還多嘴說了句:“殿下,姑娘好像不大高興。”

沈緒重重将酒盞放下,杯中清酒灑出來半杯,吓了赫北一跳。

他瞧見芮毓丢下的荷包,沉着臉:“誰的?”

反正肯定不是她的,一看上邊孤狼的圖案就是男子用的。

凝香本來是要追上芮毓的,可不知怎的腳下一打轉又繞了回去,正好聽到沈緒在問荷包的事。

凝香應道:“回殿下,這是窦指揮使的,他非要塞給姑娘,還抓着姑娘的手不放,我瞧姑娘應該是因為這個不大高興。”

沈緒一下沒了胃口,目光陰郁的落在那枚荷包上,再想到窦揚邵那張嘴臉,冷不住發笑,就憑他一個指揮使也敢打芮毓的主意。

哪怕是要為她找個好夫家,也斷斷不可能是窦家!

赫北看沈緒的神色,揮手讓凝香退下,這才問:“殿下,要不要屬下去教訓教訓那登徒子,居然敢調戲我們姑娘。”

赫北原本也就随便說說,畢竟窦揚邵還是禁軍指揮使,左右殿下也不能現在把左相府得罪個徹底。

誰知沈緒微微颔首:“一條腿。”

赫北微懵:“殿下的意思是?”

沈緒冷笑一聲:“少了一條腿,我看他這個指揮使還做不做的成。”

赫北慢吞吞的挪步下去,都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殿下所言可真?”

在沈緒陰森森看過來時,赫北屁話也不敢說,拔腿就跑遠了,備上弓箭就出府去,這事兒誰也沒告訴。

只是一天,窦家那位長公子在回府途中欲上匪徒,被人生生廢了一條腿的消息就傳的滿街都是。

所以為什麽說窦揚邵風評不好,出了這種事,外面都說罵他活該,指不定是玷污了誰家閨女被報複的。

——

夜裏,芮毓側身卧在床榻,帷帳窦被放下來了,看不清裏頭的人究竟是什麽神情。

只是在凝香講完烽火戲諸侯的故事後,帷帳裏頭忽然有了動作,芮毓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床頂。

凝香福身退下,一轉身,正撞上進來的沈緒。

凝香剛松下的神經又緊張起來,回頭看了眼說:“殿下,姑娘要睡下了。”

床上的人聽到了這邊的對話,唰的一下閉緊眼睛,一動不動。芮毓滿腦子都是烽火戲諸侯,再聯想到沈緒,心中郁郁,都是騙人的。

過了會兒好像沒什麽動靜,芮毓眼皮抖了抖,緩緩睜開,卻見帷帳旁坐着一道身影。

似是也聽到了裏頭的動靜,沈緒端坐在那,手握一卷話本:“裝睡。”

被拆穿的芮毓一下紅了臉,擡手掀開帷帳,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又聽沈緒輕笑:“裝睡算不算騙人?”

芮毓皺着眉頭,像是被他這個問題難住了。

沈緒趁機繼續說:“再說了,我何時告訴你我病了?我記得那日我說過身子無礙,你不信我。”

芮毓臉更紅,眉頭皺的更緊。

好像,好像是這樣。

沈緒點了點頭:“所以,是我的錯嗎?”

芮毓揪着手指頭,為難的緊。

她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軟下臉來搖了搖頭,但心裏還是不得勁兒,鼓着腮幫子放下帷帳,将被褥蓋到頭上,捂的嚴嚴實實。

這時沈緒緩緩道:“不用太自責,我原諒你。”

芮毓動了動手指頭。

“但是昨日你有沒有收了誰的東西?”沈緒聲音微微沉了些。

床上的人終于有了動作,把被褥從身上掀開,被悶紅的臉上滿滿的疑惑,半響過後逐漸清明,芮毓點了點頭。

沈緒起身立在床前,兩手抓住帷帳兩邊,輕輕一掀,裏頭的人清清楚楚的暴露在他眼下。

原本深棕色的眸子因為帶了三分怒意看起來像是墨色的,在夜裏顯得十分駭人。

“阿毓到了成婚的年齡了,是該嫁人。”

芮毓眼皮跳了一下,嫁人,成婚?

師父好像也說過,說成了婚以後就有人陪她玩。

芮毓重重點了點頭,嘴角似乎還噙着笑。

沈緒眉頭一蹙,她知道成婚是什麽意思?

“但是窦家不行。”男人冷冷的說,看到芮毓疑惑的眸子時忽的一笑:“知道為什麽嗎?”

芮毓仰頭,揪着被褥的一角,窦家是誰?

沈緒輕輕吐出幾個字:“他腿斷了,照顧不了阿毓,你說是不是?”

芮毓更懵了,他是誰?

沈緒擡手拍了拍芮毓的腦袋,讓她躺下,然後心滿意足的坐在床榻旁,舉着方才從凝香手中拿來的話本。

“凝香講到哪裏了?”

芮毓探頭過去瞄了幾眼,翻了幾頁過去,指着一處,凝香講到這兒了。

沈緒看着烽火戲諸侯幾個大字,微微一頓,翻到下一頁,聲色淡淡的給她講了起來。

芮毓順勢把頭枕在沈緒的大腿上,調整好舒适的姿勢後就閉了眼。男人的聲音像透過月色一般的清寒,在悶熱的夏夜卻剛剛好。

沈緒忽的停住,聽到腿邊傳來細微的呼吸聲,他低頭一瞧,芮毓微微張着嘴睡着了。

正當他要抽身離去時,冷不丁的一道聲音響起,小姑娘抓着他的袖袍,喃喃道:“爹爹……”

沈緒渾身一震,死死盯着芮毓瞧,這姿勢維持了有半柱香的時間,直到芮毓徹底睡死過去,他才緩過神來。

面無表情的将芮毓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好,沈緒又坐着瞧了許久。她心思單純,容貌出衆,放眼整個平城,他還尚未想到有誰能有這福分。

沈緒伸手在芮毓額間揉了揉,不急,等兩年再嫁也不遲,總歸要讓她嫁到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沈緒:不用太自責,我原諒你。

芮毓:嗳?

殿下拿手絕活:強行洗白。

另:其實現在在沈緒心中,芮毓更多只是恩師的女兒,至于其他的,他傻fufu沒搞懂,還想給芮毓找個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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