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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毓穿過幾條彎彎繞繞的道, 眼瞧着前邊就是皇上的營帳, 腳跟剛擡起,就聽到林裏有人在争吵。
她頓了頓,凝香也聽到了聲音,生怕牽扯到什麽密辛, 忙道:“姑娘快走吧, 不是要去見皇上?晚了可來不及的。”
芮毓一邊被凝香扯着走,一邊想着方才聽到的:“是她。”
凝香沒來得及問“她”是誰, 營帳便到了。守在帳外的是赫北和楊威,瞧見芮毓, 恭恭敬敬抱手一拜,像是早就得了令一般給她讓行。
反而是凝香被隔在帳外。
赫北揚嘴笑:“凝香姑娘還是少點眼力勁兒。”
凝香:“啊?”
芮毓一進到營帳裏,座上的人便放下手中的折子, 打量了她一眼, 換衣服了?
她小步走過去,提着裙角坐在席上,別別扭扭的,一會兒擡頭瞅他一眼, 一會兒又垂頭去摳镯子上的紅寶石。
沈緒捏着她的下巴擡起頭:“怎麽過來了?”
芮毓一聽這話, 那對好看的細眉緊緊一蹙, 反問他:“你不想我來?”
面前的男人一愣, 随後挑挑眉,驀地笑出聲:“這麽大火氣,我們阿毓如今脾氣是有點大, 誰惹你了?”
芮毓被這麽說的不好意思,面上表情變了又變,紅着臉嘟囔一句:“我沒有發脾氣。”
想起梁夫人時常說的,女子要賢良淑德,芮毓想了想,補充說:“我脾氣很好。”
沈緒嘴角彎了彎,沒忍住在她下巴上重重捏了一把,可真是塊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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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說說,誰惹你了?”
芮毓話頭一轉,只說:“我來的路上,聽到了。”
沈緒看她,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小姑娘為難的皺了皺眉頭,猶豫了半響還是沒忍住:“我聽窦良俏和別人說,那只狐貍不是她的。”
芮毓怕沈緒沒聽懂,忙裏忙慌接了下一句:“是別人的,她騙你。”
沈緒這才停住手中的動作,将手從她下巴上放下。仔仔細細瞧了小姑娘的眼睛:“然後呢?”
芮毓一頓,是呀,然後呢?
靜默半響,她悶悶道:“沒了。”
“真沒了?”
芮毓捏了捏裙擺,又沒忍住,擡頭說:“我穿了藍色的裙子。”
沈緒順着她的話上下打量:“嗯,是藍色的。”
芮毓眉頭皺起來:“她也穿藍色的。”
沈緒大概知道她指的“她”是誰,便點點頭:“是。”
小姑娘說到這裏,忽然洩了氣,閉嘴不言,只緊緊盯着營帳的門簾,時不時被風吹的掀開一角。
沈緒忽然靠近她,屈指碰了碰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小姑娘被吓一跳,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掃在他指間,軟軟的,輕輕的。
“還有呢,還有沒說的呢?”
芮毓扭頭時,耳尖好像碰到軟軟的東西,此時沈緒稍稍退開,她伸手揉了揉耳朵,癢。
她抿了抿唇,不情不願開口道:“她喜歡你。”
沈緒心不在焉的嗯了聲,又聽小姑娘着急的問:“她也要當皇後嗎?”
沈緒眸中先是閃過一抹笑,再是一片陰鸷:“如果她也要當皇後呢?”
芮毓貝齒咬了咬下唇,低頭沉思一會兒,委屈巴巴的:“不可以。”
沈緒失笑,洋裝為難道:“那如何是好?”
芮毓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一着急眼眶紅了一圈:“我回去想想。”
“好姑娘,回去好好想想。”面前的男人拍着她的腦袋,滿足的笑了笑。
原以為她是不知人情世故的,後來發覺她都明白,雖單純無知,卻也懂得護住自己的東西,半點沒有相讓的意思,真是讓他省了不少心。
外頭一陣馬蹄聲走遠,是有人騎馬狩獵去了。沈緒目光落在芮毓臉上,又瞥了眼放在一旁的弓箭,思來想去,讓她這麽想也不好,小姑娘還是要哄哄的。
他伸手在她腋下一拖,便将芮毓整個人提了起來,再輕輕放在地上。
沈緒從案邊拿起一張大弓,随手就遞給芮毓:“帶你出去走走。”
芮毓抱着這張能圈進自己的大弓箭,艱難的跟上沈緒的步伐,直到上馬前,她才嘟囔着:“我拿不動。”
沒一會兒,沈緒一手弓箭,一手拉着缰繩,芮毓被圈在裏頭,正正好塞進他懷裏。
他低頭瞧了眼哪哪兒都好奇得芮毓,忽然拉了下缰繩,馬兒一陣風似的飛了出去,芮毓猛地閉上眼,只能聽到風在耳邊呼嘯。
——
一直到傍晚時分,衆人騎馬歸來,獵物滿載,又互相恭維了一會兒,說是等會兒在皇上面前,定要讓皇上好好看看,他們這些皇城內的官員,一點兒不比沙場上的弱。
殊不知,這營帳內皇帝不在,反而是太後在裏頭候着。
他們這左等右等,半天也不見皇上身影,有人不耐問趙權:“趙公公,皇上還在用膳?那我等便等皇上用完再來。”
趙權一一應下,只說皇上在用膳。
凝香從營帳另一頭繞出來,擔憂道:“皇上和姑娘出去許久,要不找找吧,許是路上出了什麽事兒,耽擱了呢?”
趙權也尋思着,皇上只帶了一個赫北,萬一遇上事兒可如何是好。更何況,太後娘娘還在裏頭等呢,估摸着這會兒該是不耐煩了。
他正要吩咐人去林中找找,便聽馬蹄聲傳來,趙權喜笑顏開:“來了來了。”
凝香循聲望去,只見一匹血馬奔來,下了馬鞍後她才看清,姑娘懷中抱着果子。
她怔了怔,不是打獵去了麽?
趙權匆匆跟上前:“皇上,太後娘娘在裏頭,等了許久呢。”
沈緒擡了擡下巴,示意芮毓進去。芮毓這才抱着果子輕步走上去,進去後她也沒去瞧窦氏,倒是将窦氏氣的,心裏頭火氣更大了。
芮毓将果子分給屋裏頭伺候的宮人,趙權拿到紅彤彤的果子後,畢恭畢敬的,像得了什麽大賞賜似的。
一直到最後一個果子,芮毓拿在手中,眼瞧着大家都分完了,她擡眼去看太後,卻一扭頭又把最後一個塞給了趙權:“都給你。”
趙權顫顫巍巍的謝過,太後那眼神駭人的很,芮姑娘這眼力勁兒不行啊。
凝香拉了拉她:“姑娘,要給太後娘娘請安的。”
此時,沈緒方從外頭慢慢悠悠走進來,芮毓這才注意到,他身後多了個人,是徐明珠。
徐明珠看到芮毓也是一陣訝異,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頭,她怎麽也在這裏?
行了禮,徐明珠才款款至太後身側,不多言,等着太後說話。
她本就是太後叫過來的,太後想制造她同皇上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才找了由頭尋她過來,然後再自己離開。
誰料,芮毓怎麽也在這兒?
而且皇上似乎并沒有要過問徐明珠的意思,只是問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便沒再搭理太後,反而去同芮毓說話。
他接過凝香的濕帕子,執起芮毓的手細細擦拭,做好這些後才問:“餓了麽?”
芮毓點點頭,趙權馬上就命人上了碟糕點,權當墊墊肚子。
窦氏瞧着心裏窩火,她堂堂太後杵在這兒無人搭理,皇上竟去伺候那個啞巴餓不餓!
她輕咳兩聲:“皇上待芮家姑娘倒是極好,哀家瞧着,若不是後位還空着,倒是可以将她納進宮,陪皇上解解悶兒。”
徐明珠低頭睨了窦氏一眼。
那頭沈緒卻沉了臉色,似笑非笑道:“立後?看來母後是有了人選?”
窦氏深吸了口氣,這才繼續說:“總不外乎在本朝官員裏挑一位家世相貌人品才氣都相當的官宦女子,這些姑娘皇上往日在宮宴上也見過幾回,就沒有中意的?”
沈緒将目光移到徐明珠身上,徐明珠一愣,嘴角微微翹了翹,臉紅的低下頭去。
沈緒笑:“那些個宮宴,母後當初可沒讓朕露過幾次面呢。”
窦氏面色一白,沈緒果然是翻起了舊賬。
她捏緊衣袖,将目光移到芮毓身上,故作鎮定道:“若是皇上不将芮家姑娘納進宮,那便是極好了。想必皇上也知曉,芮姑娘同康廉王兩情相悅,哀家正有将這鴛鴦湊成一對兒的意思,皇上瞧着,可好?”
沈緒的眸子攸的一暗,瞥了眼芮毓:“朕怎麽聽說,母後為康廉王擇了那杜家的姑娘當王妃。”
太後捏着帕子在嘴角笑了笑,說到這個杜家,也是王公大臣,他們家的女兒還是獨女,太後可是對這個兒媳婦兒中意的不得了,提起來還洋洋自得的。
她斂了神色道:“杜家的為正妃,芮家的為側妃,哀家琢磨着皇上對芮毓多有愛護,也不好讓她太低人一等,便想着,待正妃進門後,用八擡大轎将芮毓也娶進門。”
沈緒幽幽道:“母後想的倒是周到。”
窦氏聞言,覺得這事也不是一點盼頭都沒有,她還以為沈緒會一口便拒了。
窦氏擡頭瞥了眼徐明珠,徐明珠立馬會意,笑着道:“芮妹妹平日裏不愛被規矩束縛,想來宮外的人家裏,又只有康廉王府無公婆同住,最是合适不過了。”
沈緒依舊是噙着笑,臉色卻愈發暗沉。她們一個個倒是打的好主意,一邊舍不得杜家的,一邊又想要芮家的。
芮毓豎着耳朵聽了幾句,正仔細聽着,沈緒忽然扭過頭問她:“她們要讓你嫁給康廉王,你可願意?”
芮毓瞧瞧太後,又瞧瞧徐明珠,仰頭問他:“是因為徐明珠想和你成親,所以才叫我嫁給別人嗎?”
沈緒略有驚詫的看了她一眼,這小腦袋瓜是越來越靈光了。
徐明珠臉色一白,被人戳中了要害,忙駁她:“你、你胡說什麽!”
她轉而跪下朝太後道:“太後娘娘,明珠還是女兒家,清白最是要緊,怎可,怎可輕易就被毀了!若是傳出去,明珠可如何能活啊!”
窦氏順着說下去:“芮家姑娘說話沒輕沒重,竟拿女兒家的清譽胡言亂語,皇上可不能聽信。”
芮毓被她們這陣勢吓的手一抖,糕餅直溜溜滾到地上,她輕聲道:“我說錯了?”
沈緒彎了彎嘴角:“好不容易機靈一回,哪裏有錯呢?”
徐明珠不可置信得擡頭看坐在那兒的二人,激動道:“皇上,芮妹妹心智尚小,胡言亂語,皇上怎可當真?明珠自小受父親教誨,斷斷不敢生出無妄的念頭,方才只不過是覺得太後娘娘說的在理,應和兩句罷了。”
芮毓咽下最後一塊糕餅:“康廉王好麽?”
徐明珠一愣:“自然是極好的。”
芮毓大方的說:“那你嫁吧,你嫁,讓給你。”
她可是要當皇後的呢,嫁不了康廉王,等下次吧。
作者有話要說: 等下次吧。
沈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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