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夜盲症23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這一個月的時間川上星沐也做足了心裏準備,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當斬鬼的劍士，只要堅信這點就足夠了。

懷着這樣的決心，他踏進了主公的宅邸。

平日裏一踏進這裏就能聞到陣陣幽香的紫藤花氣息,但是今天不同,正值春日豔陽高照的時候櫻花開的正旺盛，一時之間壓過了紫藤。

這本應是個賞櫻的好天氣,可惜川上星沐完全沒有這個心情。

“主公，日安。”無論之後會遇到什麽事,川上星沐對主公的尊敬永遠不會變,因此還是如往日般先行了禮。

主公今日氣色看着不錯，正捧着杯熱茶微微擡頭看着櫻花,聽到川上星沐的聲音後才收回了視線：“中午好,星沐。最近過的怎麽樣？”

“還是和以前沒什麽區別。”川上星沐沉默了一會,才淡淡的回到。

老實說他現在完全沒有唠家常的心,态度不自覺也就生硬了起來。

“今年的櫻花開的很好,”主公纖長的睫毛顫了纏,有些可惜的嘆道：“不知道在斬鬼的途中有沒有令你駐足觀看。”

川上星沐點了點頭，“遇到過一對去祭典親人的夫妻，他們給我們分了櫻餅。”

這應該算是賞過櫻吧？只不過是舌尖上的而已。川上星沐這樣想到。

“嗯，是曾被你救過的人嗎？”主公蒼白的手指拖着下巴,很容易就猜到了真相。

“是的。”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川上星沐開始着急了。

——盡管他從來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初入鬼殺隊時為了獵殺一只鬼他曾在戶人家的院子裏守了好幾個時辰。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能和之前相提并論。

川上星沐現在焦灼的宛若熱鍋上的螞蟻，根本沒有耐心繼續等待主公往下說。

他又悄悄擡眼看了看主公，主公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這邊一樣吹着杯子裏的茶梗,不急不躁。

自己根本是沒辦法和主公比耐心的。

川上星沐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點,再加上這是關系到自己未來的事,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主公今天叫我來是因為我眼睛的事嗎？”

主公沉默了一會，就在川上星沐心裏的期望越講越低甚至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沒辦法留在鬼殺隊時他突然開口了，聲音裏夾雜着欣慰和無奈：“太好了，雖然已經聽說了這件事，但我果然還是想聽星沐親口對我說出來。”

這句話把川上星沐的腹稿全部打了回去，大概是因為主公的話語實在太溫柔了，一時之間他甚至都不知道說什麽，只是羞愧的低下了頭，嘴比腦子更快一步的說，“抱歉，我不是故意隐瞞您的……”

“不，準确來說這件事應該是我的問題才對。”主公搖了搖頭，輕柔的聲音裏帶着深深的自責：“我一直以為自己清楚鬼殺隊每一位成員的狀況，結果竟然連最常接觸的柱都不夠了解。”

“怎麽可能是您的問題，一個人刻意隐瞞的事情本身就很難發現啊！”川上星沐皺眉擡起了頭大聲反駁道，然後又垂下了頭：“如果我的失責讓您懷疑了自己的能力，那……”

他咬了咬牙，腦子一片空白，但還是一字一頓的說：“那我寧願現在就退出鬼殺隊。”

雖然一直隐瞞着夜盲症的事情，但是川上星沐從來都堅持着絕對不會給別人惹麻煩的信念，如果真的影響到了別人那麽他甘願接受最差的結果。

主公愣了好一會，然後才彎着眼角笑道：“我知道，星沐一直是個好孩子，放心吧，我的自我懷疑并不是因為你的問題。”

“……那就請不要自我懷疑了啊，您一直是鬼殺隊每個人敬佩的存在，不應該被這種事影響到。”船上星沐木望着他的眼睛，十分堅定的說到。

“好的，我明白了。”主公點了點頭，難得露出了個孩子氣的笑容：“星沐和我的角色是不是互換了？”

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是他在教訓川上星沐才對吧。

川上星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幹咳了兩聲後尴尬的收回了視線，繼續盯着地面上的螞蟻，靜靜的等待主公後面的話。

“聽杏壽郎說你的實力會因為夜晚大大降低，但是星沐應該明白的吧，鬼只會在夜晚出現。無論我怎麽想都覺得浪費了星沐的劍法，有這個實力的話你完全可以在政府找一份高薪工作然後發揮自己全部的實力吧……”

“不是這樣！”川上星沐反駁，绛紅色的眼睛因為情緒波動顯得亮晶晶：“對于我來說不能斬殺鬼的工作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政府劍術高超的武士很多，那份高新可以應聘到很多不要命的人。”

“但是鬼殺隊不一樣，知道鬼的人本就不多，能通過考核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是鬼的數目卻一直在增多，所以鬼殺隊的每一名劍士都非常非常珍貴，而我就是這份珍貴裏的一員，所以無論如何都比成為武士要有意義的多。”

少年一番堅定又富有邏輯的話讓主公震驚了一番，還未來得及再次張口川上星沐就改變了姿勢對着他單膝跪地垂下了頭：“我曾經斬殺過兩次下弦，不能否認其中一次是在月明之夜，但這也足夠說明我的實力了吧？

就算是夜間看不到也改變不了我确實擁有柱級實力的事實，所以無論如何您都不應該讓我離開。因為這樣才是真正的浪費人才！”

主公輕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顯然他是被川上星沐前面說的話打動了，“你和無一郎一起行動時應該遇到過一次在宴會上的任務。富人的宴會廳明亮的宛若白日，這種情況下鬼要是突然斷了電你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吧？”

後面的話他并沒有說，但是川上星沐明白，這樣的情況他也許會死也不一定。

就算是在鬼殺隊，主公也不想讓任何一個人有生命危險，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這件事的發生。

川上星沐并沒有震驚，因為主公會說的話基本和他想的一模一樣，但是也說明他遇到了最差的情況——主公不打算讓他繼續留在鬼殺隊。

不行！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這種事的發生！

明明自己沒有做錯什麽事，明明自己救了那麽多人，甚至連上百年都未接觸過的上弦也被自己遇到，怎麽可能在此刻放棄。

主公的兩個女兒已經走出來準備将自己的父親攙扶回去，防止他吹到冷風病情加重。

川上星沐急忙站起身跑了過去，平日裏面對鬼綽綽有餘的柱此刻起身竟然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擋在了幾人面前跪了下來，“請您……讓我留下吧。”

少年白淨的臉龐滑下的淚珠滾落在木質地板上，肩膀也不住的抖動了起來。

不行！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他都要留在鬼殺隊！

因為只有這裏會提供可以真正斬殺惡鬼的日輪刀。

主公沉默着沒有說話。

他的兩個孩子見狀準備将父親攙扶去另一個門那邊進去。

“就算不能留在鬼殺隊我也會想辦法捉住鬼，然後将它們束縛起來等太陽升起。”慌張之下川上星沐甚至有些口不擇言。

主公聞言皺緊了眉頭，掙脫孩子的攙扶緩緩轉過了身子，上位者的氣息就此顯現：“你是在威脅我嗎？”

沒有日輪刀的斬鬼到底有多艱難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是最低級的鬼都不可能輕易被人類的造物束縛住，它們擁有高于人類太多的利爪和尖牙。

這次他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說。川上星沐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主公是真的生氣了。

盡管一開始他是想點頭的，但是對主公的尊敬之情讓他實在說不出來這種話，最後還是解釋：“不，不是，我只是說明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意願而已。”

川上星沐斬鬼的決心主公自然也十分清楚，平日裏在自己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會的少年突然這樣他也是有些心疼的，中是真的把每一個劍士都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的。

“就算死在了斬鬼的過程對我來說也比當一名普普通通的武士有意義一百倍！”見主公沉默，川上星沐急忙繼續補充：“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留下來吧！”

“每一位鬼殺隊的成員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的。”主公沉默了很久，春日的風卷着櫻花瓣飛到了落在了他的腳下，下一秒他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父親！醫生不是都說了您不能在吹風了嗎？”他的女兒擔憂的幫他順着氣，準備将他快扶進屋子。

深知主公身體狀況的川上星沐止在了原地，沒有在繼續追上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主公在踏進屋子的瞬間又停了下來，轉頭看着他艱難的說：“我知道星沐一直都是個好孩子，這件事讓我在考慮幾天吧，順便再問問別的柱們的想法，然後再決定。”

聽他這麽說川上星沐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也就是說，自己有可能能留下來了？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精神還是有些恍惚，大起大落又大起後比斬鬼還要累，此刻他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就在他踏過滿地的櫻花瓣準備離開時，剛才的小孩子又走了出來攔在了他面前：“主公說，星沐君先把日輪刀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