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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瑞嬌剛剛記住了一些禮儀,馬上就被從熱水裏拽出來,開始往身上撲香粉,那香粉嗆的韓瑞嬌睜不開眼睛也說不出話,卻只見那嬷嬷還在喋喋不休的講着,末了問了一句“三小姐,方才老奴說的您都記住了嗎?”

“?”韓瑞嬌一臉困惑的搖搖頭,她本就不如一般人聰明,這樣只說一遍,別說是記了,懂都沒懂。老嬷嬷看她這個樣子也是放棄了,說到:“您就随着韓夫人一起行禮,她怎麽做您就怎麽做。”

韓瑞嬌點點頭,這樣說她還是記得住的,撲完香粉,又開始梳頭穿衣,這一套流程走下來,天都要黑了終于是都弄完了,只見她穿着一件粉白相間的裙子,上面白色的地方是用銀線密密織過的,還點綴着一些小珍珠,上身穿着同樣顏色的敞袖小襖,不過領口和袖口都縫着品相極佳的白狐毛,頭發盤起,只帶了一個花鳥小金冠,略施粉黛,臉頰透着一股健康的粉白,直叫人覺得像是畫中的小仙童。

韓瑞嬌端坐在屋內只等着下人來傳喚,想起自己午膳還沒吃,望向梅香,發現她也有點餓的發懵,便開口說到:“嬷嬷,我餓了,能不能給我和梅香拿幾塊點心先墊墊”

“三小姐,且稍微先忍忍吧,現在吃東西怕是會弄花唇妝,且等到待會用膳的時候小姐也要切記,不要多吃,否則不雅”

韓瑞嬌聽完更是垂頭喪氣起來,對這榮親王還沒見面,就已經生出幾分讨厭的情緒,穿新衣服到是挺好的,怎得他一來我連飽飯都沒得吃,那以後和他生活在一起,豈不是日日都不能吃飽了?

這邊韓瑞嬌還在糾結,那邊李弘清已經帶着裴策和裴傑在來的路上,李弘清坐在馬車裏,心思完全不在這頓晚膳上,這韓瑞嬌長相如何性格如何他也完全不在乎,他就只想趕緊把這邊的事了結,好讓皇上皇後和韓德明都別再來煩他。

裴策裴傑撩開馬車簾子,看見的就是李弘清環抱着雙手,皺着眉,還是穿着他最愛的黑衣服,不過這次稍顯正式,穿的是一件直領束腰袍,腰墜佩玉,頭上也帶了一個玉頭冠,要不是有這不怒自威得氣質在,這身裝束真看不出是個戰功赫赫的親王。

裴傑玩笑到:“王爺這身打扮,不說是去見新娘子,別人不知道得還以為是去找人尋仇的呢”

裴策平時聽見裴傑這樣開玩笑都會制止,只是他這次也覺得王爺的穿着有些太過嚴肅,加上本身就有些冷酷的長相,遠遠望過去只覺得整個人透露的一個不要靠近的氣質。裴傑說到:“王爺還是表情稍微緩和些,這樣進了宰相府,怕是連宰相本人都不敢和您搭話,更別說是新娘子了。”

李弘清皺着的眉頭稍稍放松,心想到,若是只見了我的長相就不敢和我說話,那日後進了我王府,豈不是日日要擔驚受怕。

韓德明正在緊鑼密鼓的張羅着,把平時放在庫房裏不舍得拿出來的翠玉屏風和象牙擺件一股腦的全都拿出來放在了宴客廳,生怕怠慢了榮親王,但是一般來說,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容易發生意外,只見一個小厮神色慌張的走到韓德明身邊說到:“老爺,廚房幫廚的小夥子前幾日偶染風寒,本來以為沒什麽大礙,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什麽隐疾,今早與他同住的人發現人已經死了,知道老爺今天要招待貴客,也沒敢向上禀報,現在後廚都傳說怕是時疫,所以特來禀報老爺,不知該怎麽處理。”

韓德明聽完怒火中燒,憤怒到:“我朝已經幾代都沒有時疫了,況且這個季節怎麽會是時疫,只可能是身患隐疾把,到時你們怎麽這樣糊塗,死了一個小厮,拿草席卷了草草送回老家就是,這時候來找我說,眼看王爺就到門口了,叫我如何定奪。”

那小厮見韓德明這麽生氣,也不敢瞎說什麽,只能補充道:“老爺,雖說這個時節不會有時疫,但是為保萬一,還是處理一下吧。”

韓德明叫來府裏大管家王進,囑咐按照原來處理時疫宮人的辦法去處理這個小厮,并叫與他同住的人都不要在出房門,不要接觸飲食材料。

按照宮裏的時疫處理辦法,要拿一個大木箱,将那小厮用過的東西以及他的屍體整個塞進木箱,然後灑滿石灰,送去亂葬崗埋掉,王總管本想速戰速決,誰知就是在這過程裏,還是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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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清的到了宴會廳,發現這裏傭人們進進出出的好不熱鬧,韓德明出來陪笑道,:“讓王爺見笑了,還請王爺稍後入席,微臣花園中的寒雪梅花景色極佳,不如王爺移步前去觀賞。”

李弘清對此沒什麽感覺,也不覺得冒犯,只覺得這韓德明一腦門子汗的樣子着實可笑,不想太過刁難他,他對什麽梅花景致也實在無感,快走到花園時,就聽見旁邊的小門房傳來喧鬧的聲音,這裴傑最喜歡湊熱鬧,就湊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只見三個小厮帶着白色面巾掩住口鼻,滑稽的擡着一個大箱子,旁邊韓府的王總管還在一邊嫌棄的看着,裴傑看他們這樣子,以為是小賊來偷東西的,就大喝一聲到:“你們三個小毛賊!把東西給我放下!”

這聲音也引得李弘清和裴策過來,王總管還是認得李弘清的,慌忙下跪就給李弘清請安,那三個小厮聽說是瘋王,更是害怕,慌張把箱子扔在地上就要下跪求饒,箱子的蓋子也被甩了的移了味,絲絲白煙從箱蓋中飄了出來。

李弘清見王總管也在旁邊,就知道裴傑會錯了意,這明顯不是來偷東西的,就問道:“箱子裏裝的是什麽。”

只見王總管支支吾吾不說話,裴傑在旁邊調笑到:“怎麽王總管自己擡的箱子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難不成王總管監守自盜,從廚房裏偷了些白面回家包餃子嗎?”

裴策看着這場面,卻沒有說話,他見幾人口掩白巾,心中已經有了另一層猜想,再看李弘清,裴策心想,若是自己猜的沒錯,那此時應該讓李弘清盡快離開此地。

他在王爺身邊這麽多年,對王爺的瘋病發作也稍稍掌握了些規律,王爺最不能見到的就是有人被裝進箱子裏,可能是小時候受過什麽刺激,平日裏若是有誰家出殡,都得叫王爺稍微避一避,這裴傑年紀稍小還不知道這些,眼下真是不巧,怕什麽來什麽了。

他剛要張口把王爺往禦花園帶,卻只見那裴傑看王總管支支吾吾的總是不說話,真以為他是偷了白面,想要羞辱他,上前一把掀開了蓋子,誰知這一掀開就傻眼了。

只見早上死去小厮的臉被半掩在石灰裏,好不猙獰,裴策心道不好,轉身去看李弘清,發現他怔怔地立在哪裏,眼神裏是讓人看不懂的兇狠。

裴傑看到這裏知道自己已經闖了大禍,連忙合上蓋子叫王總管一行人趕緊把箱子擡走。

王總管見李弘清這個樣子只以為是他在生氣,并沒做他想。

箱子已經搬走,但李弘清還是立在原地不動,裴策想辦法支開了跟在他們身邊的韓府侍從,發現裴傑正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只得試探着說道:“王爺,今日還要赴宴嗎,還是先回府?”

李弘清身體微微顫抖,裴策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他聽不真切,他想說話,想走路,卻覺得渾身都動不了。

恐懼,是恐懼的感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戰場殺敵無數次的身涉險境,但他從不覺得恐懼,但是把人裝進箱子裏……恐懼突然變成憤怒,李弘清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最不願意記起的回憶中。

是皇祖母的臉,隔着箱子他看不真切,只知道自己被捆住手腳塞進箱子,然後浸入水中,他痛恨自己那時為什麽沒有力量不能自救,他也憤怒自己唯一相信的皇祖母會那樣對自己,而自己現在已經有力量,卻不能扭轉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這無力的感覺,摻雜着恐懼與憤怒,李弘清只覺得自己的頭要炸掉。

裴策和裴傑擔心的看着他,李弘清眼神已經有些渙散,臉上卻露出一種嗜血的瘋狂,連臉上的肌肉都微微顫抖着,這表情他們熟悉又陌生,心裏只覺得絕望。

“王爺,您還好嗎?”

裴策見李弘清對他的話都沒了反應,已經在心裏想到了最壞的情況,只聽見這時,一個冷酷又顫抖的聲音說到“無礙,去宴會廳吧”說罷,李弘清有些搖晃的朝宴會廳走去,裴策看着他的表情,只能說瘋狂的樣子褪去的了大半,但這表情也絕不是沒事的樣子。

裴策知道這幾年李弘清也在盡力想辦法讓自己減少發瘋的機會,也在盡力控制,但這次,裴策心想,不知這次是否真的能控制住。

回到宴會廳韓德明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見李弘清臉色不好,只以為他還在生氣,就上前解釋道“王爺息怒,那小厮今日暴斃,微臣怕是染有時疫,才叫人盡快處理,讓王爺看見這種肮髒場面,實在是微臣的過失,還請王爺寬恕。”

韓德明一邊說着一邊下跪,李弘清嘴裏喃喃念叨

“肮髒的場面……韓相覺得這被裝起來的小厮很肮髒?”

裴策心道這韓相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原本王爺一路走來精神已經恢複了一些,他怎麽這個時候偏偏還要提這個,他看不出王爺臉色很差,幾乎馬上就要發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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