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踏着薄雪,王府的門前挂上了紅燈籠。
廚房裏,大廚仔仔細細的貼上一副新的竈王爺畫像,又給竈臺上放在上一疊糖瓜。
轉過身整理一下衣擺,背起雙手給廚房的夥計們訓話。
“今年是王妃第一年在王府過年,王爺說了,今年務必要熱熱鬧鬧的,從小年開始,這年就算是過起來了。”
廚房院子裏放着一籠籠活雞活鴨,後院的小豬仔還不知道自己即将迎來的命運。
梅香進了鞠月閣內室,輕輕叫醒嬌嬌。
“王妃,醒醒吧,小年到了,不能再貪睡了。”
嬌嬌皺起眉毛哼唧一聲,随後翻過身又朝裏睡了過去。
最後還是被梅香不情願的叫了起來,用早點的時候桌子上也放着一疊糖瓜。
李弘清往年一個人的時候,過年也是冷冷清清,他原本就不在意這些熱鬧啊,形式啊什麽的,但是現在府裏有個嬌嬌妻,自然是要熱鬧起來的。
嬌嬌撚起一顆糖瓜放進嘴裏,想到已經到了臘月二十三,眼看過了年自己就滿十八了,一時間甜上了心頭。
嬌嬌問道:“按照王府的規矩,今天有什麽事嗎?”
一旁侍女回答道:“禀王妃,王爺平時不過年,往年都是沒什麽規矩的,一切都聽王妃的安排。”
嬌嬌聞言,看向梅香,二人相視一笑。
嬌嬌三口兩口的吃了早餐,就叫劉總管把府裏的下人都叫到一起,嬌嬌坐在廊下訓話,還真有了幾分當家夫人的意思。
“我聽說往年王府裏都是不過年的,那咱們今年就按照民間的習慣,今日是小年 ,大家吃過早餐就一起掃塵,晚上都剪剪窗花貼在窗戶上吧。”
下面的人領了命令,剛要走,嬌嬌又想到什麽似的說道。
“還有,多去買點糖瓜,今天大家午飯都添上糖瓜,算是沾沾喜氣。”
王府裏的侍女小厮年紀都不大,正是愛熱鬧的年紀,往年府裏不過年他們都憋壞了,這王妃帶頭加重節日氣氛,他們都開心的不得了。
掃塵的時候幹活都更有勁了。
嬌嬌這邊在鞠月閣看着侍女們忙來忙去,想起原來在宰相府的時候,這些活計都是她和梅香一起幹的,就連去年也是這樣,這才過了一年,自己的生活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也是個閑不住的,拿了個雞毛撣子四處掃着,旁邊侍女趕緊迎了上來。
“王妃,這些粗活就讓奴婢們來做吧,王妃看哪不舒服就指示我們就行了。”
嬌嬌對她笑了笑,說道:“無妨,我也沾沾小年的喜氣,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也不做別的,就掃掃灰。”
那侍女還要說些什麽,卻被梅香叫走了。
“王妃是這樣的好性子,你不用擔心,現在趕着天早,你去上街買些紅紙,回頭去的晚了,連紅紙都買不到了。”
這侍女一拍腦門,自己确實沒想到這些,趕緊就去劉總管那裏支錢上街了。
入了夜李弘清才回到王府,一路往鞠月閣走去,只見處處都貼了窗花,有的精巧,有的粗糙,一看就是府裏的人親手剪得。
旁邊劉總管在他身邊一直說着王妃今日的安排,李弘清邊聽着,嘴角就挂着笑。
劉總管也跟着心情好,他甚少看見王爺這樣開心的時候。
鞠月閣裏伺候嬌嬌的侍女都圍着嬌嬌在桌邊坐着,一人手裏一把小剪刀,都在剪窗花呢。
嬌嬌拿起一個侍女剪得窗花說道:“哎呀,這喜鵲登梅剪得真好。”
周圍的侍女也跟着起哄,那小侍女笑着低頭羞紅了臉。
李弘清進了鞠月閣見到的就是這幅和樂融融的場景。
見到王爺進來,梅香趕緊站起來帶頭行了禮,小侍女們也不敢逾越,都站了起來。
嬌嬌見到他開心極了,招招手:“弘清你快過來,我們剪窗花可好玩了,你也來我們一起。”
後面的侍女們都忍住笑,王爺的手拿劍還行,拿剪子剪窗花還真是沒見過。
李弘清走到嬌嬌身邊坐下,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也不必拘束,接着剪吧。”
得了令,侍女們從桌上拿起自己剪一半的紅紙都站着剪了起來。
嬌嬌把自己的紅紙和小剪子遞到李弘清手裏,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他。
李弘清寵溺一笑,接過紅紙,疊了疊,剪了起來。
後面的侍女看的愣了眼,王爺還有這樣柔情的時候?
嬌嬌拄着雙手看着他,期待他剪得東西。
李弘清唰唰幾剪子,拿掉廢紙,展開,赫然是一個囍字。
嬌嬌玩笑道:“人家都是剪些圖案,你剪這個做什麽。”
李弘清說道:“旁的我也不會,只能剪個簡單的給嬌嬌助興了。”
這一晚上哄鬧,到了入睡的時候,這個囍子靜靜的貼在妝臺的銀鏡上。
李弘清攬着嬌嬌閉目,嬌嬌卻心思活絡的睡不着。
忽然想起什麽,支起身子,搖了搖李弘清說道:“過了年我就十八了。”
李弘清不說話閉着眼睛笑笑。
嬌嬌看他不說話,心裏還多了幾絲焦急。
“你聽沒聽見啊,我要十八啦。”
李弘清低聲笑了起來,攬過她讓她伏在自己胸前。
“十八,如何?”
嬌嬌在想什麽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他就喜歡看嬌嬌的嬌羞模樣。
嬌嬌啃着手指,小聲說道:“十八,十八就可以……”
最後那羞人的話還是沒說出口,李弘清等着着急,低頭看過去,這小人兒已經呼吸勻順的睡了過去。
年前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除夕。
嬌嬌一大早就醒了過來,迫不及待的換上早早就準備好的新衣服。
對着李弘清說道:“你過年怎麽也不穿身新衣服,就算不穿身新的,也要穿的鮮亮些。”
“我不喜鋪張,衣服夠穿即可,況且我馬上步入而立之年,再穿鮮亮的也不符合身份。”
嬌嬌拉着他的手笑道:“我時常忘記你比我大那麽多歲,我記着我父親就是在你這個年紀有的我。”
李弘清也玩笑道:“不急,若是一切順利,我今年也會當父親。”
嬌嬌紅着臉錘了他一拳,周圍的侍女也都臉上帶着笑意,府裏添新丁,那是再吉祥不過了。
中午的時候府裏上下都要熱熱鬧鬧的吃一頓飯,到了晚上就只剩嬌嬌和李弘清了。
李弘清還給嬌嬌準備了一個小驚喜,嬌嬌被李弘清帶着,蒙着眼睛進了鞠月閣。
他忐忑的為嬌嬌取下布條,這是他第一次準備這些,他也不确定嬌嬌會不會像他一樣欣喜。
鞠月閣裏被打扮成了紅色,桌上燃着一對紅色的龍鳳花燭,李弘清昨日剪的囍字現在就挂在鞠月閣牆上的正中間。
嬌嬌一時間被震懾住,張着小嘴說不出話,轉頭看向李弘清,發現他正溫柔的注視着自己。
“大婚那日,我被身份拘着,沒能和你洞房,今日算是補償。”
洞房那日,他醉了酒,站在嬌嬌床前一個晚上,嬌嬌都不知道他來過。
嬌嬌說不出話,又被他拽着帶到桌前,見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紅色信封。
“雖是彌補洞房,但今日也是除夕,嬌嬌年紀小,我總要給個紅包的。”
嬌嬌看着信封,紅色的信封還是剪窗花用剩下的紅紙,他總說自己不喜歡鋪張,平日裏一個人吃飯也是吃些清粥小菜,但是對自己卻是那麽的好。
信封上用金筆寫着一行小字:願嬌嬌年年歲歲無憂。
這句話她印象最深,當年李弘清帶兵打仗,給她傳回的信裏,每封信最後的結尾都是這句話。
打開信封,裏面不是銀票,到是幾張地契。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弘清,燭火溫暖,照着李弘清臉上,把他這個人都柔和了許多。
“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分散在各地,我身有頑疾,又時常被派去前線,把這些交給你,哪怕我那天不在了,你也能富足的生活下去。這只是一部分,等年後我叫裴策找出來全都給你。”
嬌嬌聽着聽着,眼裏就湧上的眼淚,李弘清伸手拂去,抱着她溫柔的說道:“自從你進府,我就總怕你受了委屈。我年歲比你長那麽多,即使沒有戰死沙場,總要先你一步走在前面,這世間旁的我都不在意,最擔心的就是你。”
嬌嬌哽咽的辯解道:“我從沒覺得委屈,在你身邊每一天我都覺得幸福。”
李弘清擁着她靜靜看着燭火:“我從不相信今生來世,但一想到有你,我願意做一個忠誠的信徒。”
門外梆子聲想起,宣告着過了午夜。
嬌嬌嘴笨,只聽着李弘清說了這麽多,自己也想傾訴又不知從何說起。
擡頭看着他,猶豫再三,閉着眼吻了上去。
她不懂親吻,本來只以為是簡單的嘴唇相碰,剛想離開,卻被李弘清緊緊抱住,瘋狂索取。
一曲完畢,嬌嬌紅着臉輕輕的喘着氣,李弘清盯着她,眼底暗潮洶湧。
嬌嬌咬了咬嘴唇,說了一句:“我……十八了。”
李弘清深吸一口氣,将嬌嬌抱起。
床帳落下,漸聞聲顫,微驚紅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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