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papa

第二天謝沉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他揪緊軟綿綿的小白狗耳朵，爬下床赤着腳往門口跑。

他從房間出來，步子都沒停就往隔壁的房間跑。付允的房間門是開着的，謝沉進去的時候，發現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謝沉嘴巴癟了癟，拎着小白狗慢吞吞出了房間。他站在兩扇門中間，看起來有些萎靡。

他找不到昨天那個人了。

謝沉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只知道他是管家，就像爺爺家裏的那個人。

“啊…”他張口想叫付允，他想找到付允。可他跟在謝明夜身邊已經兩年沒開口說過話了。

付允上樓就看到謝沉坐在走廊的瓷磚上，身上還是昨天換上的薄衣服。天氣雖然不冷，但小孩直接坐在瓷磚上，卻很容易感冒。

“大少爺。”他站在樓梯口叫了謝沉一句。

緊抓着小白狗的謝沉松了松手，又一下緊緊抓住，他爬起來往付允那邊跑。

“啊。”他張口朝付允喊。

付允愣了一下，他知道小孩聲帶沒有問題，只是拒絕開口。不過他并沒有想過這麽短的時間，謝沉會信任他到這個地步。

想歸想，他張手把人抱了起來。

“沒想到你醒的這麽早，剛剛去樓下煎藥了。”付允帶着他進了房間。

“啊。”謝沉抓了抓付允的衣服。

“這是什麽意思？”付允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從衣櫃拿衣服。

謝沉手指很輕地碰了碰昨天他咬的地方。

付允拿出一套印了綿羊的短袖和黑色褲子出來，又從抽屜裏拿出小襪子。

“想看自己的傑作？”付允讓他坐在床邊，單膝點地，先把襪子給小孩穿上。

穿着襪子的謝沉都不安分，“啊啊”叫個不停。他的聲音渾啞幹澀，像撕裂的布，他不會說別的，只能“啊啊”地叫着。

幫他穿好襪子，付允突然用手心在他張開“啊啊”叫的嘴巴上輕拍。

“哇啊哇啊哇啊——”

謝沉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付允。被小孩傻氣的樣子萌到，付允心情頗好，笑起來胸膛一震一震的。

“啊啊啊哇啊哇啊哇啊。”謝沉不死心繼續叫，但付允總能避開他的手拍在他嘴巴上。

謝沉不叫了，捂着嘴不讓他把自己的聲音變調。看小孩玩夠了不再叫了，付允伸手解他衣服的扣子，他又忙把手捂在胸口。

“怎麽，昨天都幫你洗澡了，今天還不給我看？”付允說。

謝沉拿過一邊的衣服，爬起來站在床上很快地把衣服脫下來，又自己套上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付允一邊看着，對小孩動手動腳自己換衣服的場景看得津津有味。以前的世界他都在厮殺中度過，日子過得渾渾噩噩。他倒沒想到，任務的最後一個世界會這麽輕松。

換好衣服穿好襪子，付允牽着謝沉進浴室幫他洗漱。都要進浴室了，他手裏還一直抓着小白狗。

“把玩具先放一下，我們先刷牙好不好？”付允彎腰對他張開手。

謝沉看了一眼小白狗，又看了一眼付允的手，還是把小白狗放到了付允手裏。

付允幫他洗完臉，估計是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頭發往上翹了兩搓，謝沉抱着腦袋想把頭發壓下來。

搖頭晃腦的小家夥完全沒有昨天的疏離防備，付允把他從椅子上抱下來，牽着他的手出了浴室。

……

因為昨天才安排了下去的換家具，謝沉今天還是只能坐在付允腿上喝稀飯。廚房傳來藥味，謝沉拿着勺子舀粥喝，聞到這味道鼻子都皺了皺。

“啊。”他指了一下廚房的位置。

付允在給他剝蛋，掰開一小半蛋白放在他碗裏，“在煎你要喝的藥。”

“啊？”謝沉剛把蛋挑到旁邊的空碗裏。

付允把蛋白直接塞進他的嘴裏，“不要挑食，你太瘦了。”

謝沉含着蛋白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轉頭用圓溜溜的眼睛看付允，付允卻笑眯眯捏了一下他的腮幫子。

“大少爺別浪費糧食。”

謝沉只能不情不願嚼碎蛋白咽下去。

藥煎了很久，付允端出來時，藥味不知道多濃。謝沉坐在椅子上，想跳下來躲開付允。

把藥放在桌上，付允彎腰一手把謝沉撈回來扣在胸口，“喝完給你吃糖。”

“啊啊。”謝沉扭着身子掙紮。

付允把手指貼在他嘴邊，“咬吧，咬開心了再喝藥。”

謝沉看到付允手指上一圈還沒好的傷口，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他咿咿呀呀叫着倒是沒咬下去。

“難得。”付允戳了戳他鼓鼓的腮幫子。

被重新扣在懷裏的謝沉只能被付允一口一口喂下藥，苦澀的藥味讓小孩臉都皺成一團。

好不容易把藥都給小家夥灌下去了，付允不知從哪變出顆糖，一起塞到了謝沉嘴巴裏。

“唔。”小孩瞪圓了眼睛，吸糖的動作都快了幾分。

付允摸了摸他的腦袋，“走吧，大少爺。我們去花園曬曬太陽好不好？”

謝沉有糖吃了也不因為喝藥鬧了，手指指了指樓上，嘴裏又開始“啊啊”叫。

“要上樓？”

謝沉點點頭。

付允看他抿着嘴看自己，驀地一笑，“那走吧。”

“要抱嗎？”付允張開手。

謝沉想到昨天自己咬了他兩下，他手上的傷都沒好，又搖頭，主動牽上了付允的手。

“啊。”

付允悶笑，沒露出明顯的笑容，牽着人慢悠悠走着。

雖然是Beta，但付允身高也有一米八，腿長手長，牽着個蘿蔔丁，走起路來，步子還是收着的。

好不容易把人牽到了樓上，就見謝沉松開抓着他的手跑進了房間裏。付允在門口等他，沒一會兒就聽到他跑出來的聲音。

謝沉手裏抓着小白狗，另一只手伸出來抓住了付允的手，“啊啊。”

他朝付允晃了晃手裏的小白狗。

“這麽喜歡啊？”付允笑了笑，手指捏了一下小白狗的耳朵。

謝沉收手把小白狗抱緊，沒點頭，但轉來轉去的眼珠子顯然是這個意思。

付允越來越覺得幼崽好玩了，甚至想着退休以後幹脆也養個人類幼崽玩玩。

謝老爺子在物質上從來都是給謝沉最好的。就連準備的房子都大得離奇，花園的噴泉都修得精致。

可物質上的好哪裏比不上陪伴？要不然謝沉也不會渴望過回到母親身邊得到一份愛。

只可惜他們都背叛了謝沉的期望。

謝老爺子是，陳舟也是。

付允看着坐在草地上低頭玩着玩具還要時不時看一眼自己的謝沉，目光變得柔和。他雖然是為了任務才來到他身邊，但他會在力所能及的程度下給予他想要的一切。

這麽乖的小刺猬，他還要把他養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

謝沉擡頭偷瞄付允時，看到他對着自己露出笑，愣了一下他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被發現了。

“啊啊。”謝沉爬起來抱住付允的腿。

“怎麽了？”付允蹲下來，扶住他的身子。

謝沉撲進他懷裏，“啊。”

被小孩撞得身子晃了晃，付允無奈地笑了起來，“小炮彈一樣，這是想要我抱着你曬太陽嗎？”

謝沉安靜下來，腦袋在付允頸窩蹭了蹭，“啊。”

付允往後倒，也坐了下來。把謝沉抱到自己腿上，他揉了揉他的腦袋，“不咬人了就這麽愛撒嬌？”

大概是不明白撒嬌的意思，謝沉又低下頭揪着小白狗在地上玩。

付允做出從口袋摸出糖的動作，從空間取出一顆糖在謝沉面前晃了晃。謝沉擡頭要抓，但付允手長，舉起手來，小孩就抓不到了。

“啊啊。”謝沉抱着他的脖子，連小白狗都放在了付允懷裏，手指指了指糖，“啊。”

付允被他交換的動作逗笑了，“少爺，你的小白狗是我的，糖也是我的，你不能用我的東西換我的東西。”

謝沉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付允的話。

看小孩思考的模樣，付允忍俊不禁，他倒是愈發愛逗這個小刺猬了。等着謝沉的思考，付允看他一直皺着眉毛委屈巴巴的模樣，終于把最終的目的抛出來。

“大少爺，我教你說話，你學會了十個字就給你吃糖好不好？”付允輕聲問。

他要讓謝沉主動願意說話，只有這樣才能帶他一點一點走出過去的灰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謝沉撥着手指頭，“啊”了十聲。

付允覺得他每天的快樂都在這小家夥身上，看他要拿糖的動作，把手收回，另一只手扣着他的腰讓他坐穩。

“你這是耍賴，知道嗎？”

“啊！”謝沉氣鼓鼓地看他。

“這樣，你跟着我說，說出來了我就給你吃糖好不好？”付允慢慢哄道。

謝沉看着他。

“謝、沉。”付允指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叫得字正腔圓。

“啊、啊。”

付允哭笑不得，“你叫謝沉，不叫啊啊。跟我念，謝——沉——”

“啊——啊——”

“謝——沉——”

“啊——啊——”

……

付允都不知道自己多耐心地教了他多少遍，倒沒對小孩生氣，只是心裏對謝明夜和陳舟有了火氣。

“要是我能早來幾年就好了。”付允嘆了口氣，“如果你沒到謝明夜手上，現在肯定是個小神童。”

謝沉歪了歪腦袋，“pa—pa——？”

付允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剛剛的話，“你剛剛是叫謝明夜？”

謝沉伸手抓着付允的衣領，“pa、pa。”

“你在叫我？”付允很少有錯愕的時候，因為謝沉對着他這樣的稱呼，他居然有一瞬間腦袋空白。

“已截屏宿主第321張表情。”系統突然出聲。

系統的聲音讓付允回過神來，他沒管腦子裏的東西，遲疑地問道：“少爺，你是在叫我嗎？”

謝沉白白嫩嫩的，瞳仁又黑，眼睛彎彎的不知道多可愛。

“pa—pa——”他抱住付允的脖子，拖長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