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掉牙

謝擎再來關心謝沉，已經是付允接他回家一個月後的事情了。

付允剛做好謝沉喜歡吃的巧克力蛋糕，下人就拿着電話來找他了。電話那邊還在等待他，付允把蛋糕切成小塊後，卻不緊不慢打開冰箱，把蛋糕放進去了再洗了個手才拿過電話。

“我是付允。”他拿過電話，一邊的下人有眼色地推開了。

“付先生請稍等。”電話那邊的聲音要蒼老一些。

是謝擎的管家。

“嗯。”只是應了一聲，付允調了一下煎藥的爐的火候。

很快，謝擎就拿到了電話。

“付管家？”

“是我。”付允語氣依舊平淡。

“謝沉還好嗎？”謝擎平靜的問話根本聽不出一點對孫子的關心。

付允漫不經心地走出廚房，拉開椅子坐下，只說，“大少爺很聰明。”

對一個孫子失蹤好不容易尋回都沒時間來看一眼的親人，付允并不認為謝擎關心的是謝沉的身體。

果不其然，另一邊的老人笑了起來，說道，“果然連付管家都這樣說。”

付允都不用想都能知道謝擎笑得估計滿臉都是褶子了，只是他微微蹙了蹙眉，把這幾天反複思考的想法告訴他。

“謝老先生，我認為大少爺到了上學的年紀了，不應該天天待在家裏。”

謝擎停頓了一下，語氣沉了一些，“我謝擎的孫子不需要和他們一起學，這只會糟蹋了他的資質。”

“付管家，你十七歲就從頂尖的名校畢業，教一個孩子應該不在話下吧。”

付允嘴邊露出諷刺的笑容，“當然，謝老先生。”

“不用送謝沉去其他的學校了，如果付管家覺得一個人教他會累，我可以再請幾個老師去你那裏給謝沉上課。”

“不用麻煩謝老先生了，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那就好，辛苦你了。”

付允餘光瞥見牆角貓着的身影，聲音壓低了一些，“謝老先生，大少爺叫我了，您還有事嗎？”

“嗯，我過一段時間再去看看謝沉。”

“好的，謝老先生再見。”

挂斷電話，付允轉身正好把小孩偷偷摸摸的樣子抓個正着。

“大少爺，你想幹嘛呢？”

謝沉跑過來，一下就爬上了付允的腿，在他腿上坐下，“要次蛋糕～”

戳了戳謝沉的腦門，付允笑道，“小饞貓。”

“喵喵。”謝沉撲進付允懷裏，被付允抱着，臉上都是傻乎乎的笑容。

他喜歡和付允在一起的感覺。

小孩子往往比成年人對外界的情緒感知要更加敏感一些。不管是父母的厭惡，還是爺爺對他的好，他能感覺到夾雜在所謂的好中讓他不願意靠近的“不好”。

他都能感覺到。

可只有付允。

只有他是謝沉懵懵懂懂長到這麽大，唯一一個全心全意對他好的人。

“傻小子。”付允收攏手，養了一個月，小孩終于是長了些肉了。站起身掂了掂謝沉的重量，付允抱着他進廚房，“還是太瘦了，你要再多吃點。”

謝沉一手摟着他脖子，轉過身，眼睛看到還在煎着的藥，藥味很濃，付允身上都沾着。

“不次、苦、苦的水。”謝沉叫不來這是什麽，只能皺着眉頭形容。

“不可以哦。”單手抱着小孩，付允打開冰箱把才放進去的蛋糕端出來，“辛苦大少爺關一下冰箱了，獎勵你吃一塊蛋糕。”

謝沉扶着冰箱的門慢慢推上，眼睛亮閃閃地盯着付允手上的蛋糕。

“要我喂還是自己吃？”付允抱着他坐到客廳裏，打開電視到財經頻道，打算看一下近期的市場。

“爸爸喂～”謝沉賴在他懷裏。除了剛剛認識時的抗拒，現在的謝沉不知道多黏付允。

付允開大一些聲音，一手端着小碟子，用專門給謝沉準備的小勺子挖了一小塊。沾了巧克力醬的面包剛到謝沉嘴邊，就被他咬下。

謝沉唇邊沾着黑色的巧克力醬看得付允忍俊不禁。

“好吃嗎？”付允問。

謝沉點點頭，笑起來眼睛彎得和月牙一樣，眼瞳是純粹的黑，像極了黑寶石。

付允看他咽下了，又挖了一勺。手剛伸過去，謝沉眨眨眼說，“爸爸吃。”

“真乖。”付允絲毫不介意這個勺子被謝沉咬過，甚至上面還混着小孩的口水。

兩人分食了一小塊蛋糕，謝沉又窩進了付允懷裏。

“都這麽大了還要抱着啊。”付允調侃道。他的注意分散了一些到電視的新聞上，和謝沉說話并不妨礙他從這些播報的新聞中吸收消息。

謝沉哼哼唧唧沒說話，只是捏着他衣角的一邊，眼睛也看着電視上的人物。

……

晚飯之後才喝藥，咽下苦澀的中藥後，好不容易吃到一顆糖的謝沉開心地咬了一下。

“唔。”

舌頭舔到鐵鏽的味道，謝沉低頭又往自己手上吐出個什麽東西。

“fufu——”

“付管家，少爺掉牙了。”在一邊收拾東西的下人看到了，急忙叫了付允一句。

付允正把明天要煎的藥材分出來，聽到餐廳的叫聲，急忙放下東西走了出來。當看到謝沉嘴巴上沾着血時，付允皺起眉。

“牙～”像獻上寶貝一樣，謝沉把手裏的牙齒舉高給付允看。

付允看他傻兮兮的樣子，無奈地彎了彎嘴角，“牙拿好了，我帶你去漱漱口。”

“嗷。”謝沉握緊手，把牙抓緊，自然而然地朝付允張開雙手，做出要抱抱的動作。

把人抱起來，付允抱他到了廚房洗碗的池子裏。讓小孩坐在池子的一邊，看他還吧唧吧唧嘴吃着糖，付允攤手在他面前，“把糖吐出來。”

謝沉捂着嘴巴，慌忙搖頭。

“嘴巴裏都是血還一直吃糖，快吐出來，等會再給你吃一顆。”

“趴趴……”謝沉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付允不為所動，“大少爺，聽話。”

看他認真的樣子，謝沉不情不願地又吧唧了一口糖的味道，才把糖吐在他的手心。

丢掉沾着血的糖，付允拿了個空碗裝好半碗溫水遞給謝沉，“像早上刷牙那樣，含一口水再吐出來。”

謝沉聽話地喝了一口，兩邊的腮幫子鼓鼓的，他咕嚕咕嚕兩聲把水往水池子裏吐了出來。

吐出的水還有血，付允讓他多漱幾次。

小孩吐水吐得起勁，碗裏沒水了還想去裝，結果抓着牙的手被付允握住，“好了，不用吐了，給你洗個手。”

謝沉攤開手，牙被付允拿到了旁邊，短短的手指被溫熱的水淋過，付允欣長的手指一點點在他手心搓揉。

洗幹淨讓小孩自己擦幹淨手上的水，付允拿起他掉下的大門牙，把上面的血絲洗幹淨。

付允正好看到他用舌頭時不時舔舔掉了門牙的位置，伸手捏着謝沉的下巴，“不要舔掉牙的這個地方。”

“想～”謝沉說。

付允捏了捏他的臉，“舔了沒糖吃。”

謝沉馬上把翹起的舌頭放下，“次糖～”

“一個Alpha居然這麽喜歡吃糖。”付允拿好他的牙，抱他起來，“先上樓，等會給你吃。”

“趴趴噗騙窩（不騙我）。”

“騙你幹嘛？”付允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趴趴鋪（不）能打、打大掃爺pp～”謝沉扭來扭去抗議道。

付允哼笑一聲，“都漏風了還要一直說話。”

謝沉的房間不是以前的黑白色調，淡藍的裝飾和貼在牆上的各種貼紙，都能感受出這是一個孩子的房間。

床鋪鋪得很整齊，就是中間突出來的一塊在深藍色的被子上顯得有些突兀。

謝沉坐上床就抱住了小白狗。

付允起身，在他房間一邊新修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還沒有巴掌大的玻璃瓶。牙齒放進了玻璃瓶裏蓋好，付允把瓶子放在了櫃子的最高處。

“趴趴～窩的牙，要給小牌看。”

付允關好櫃子，“小白不想看你的牙，我幫你放好了，你別舔知道嗎？”

“好趴。”謝沉眨巴眨巴眼睛又賴到付允身邊，軟乎乎地叫道，“趴趴……”

“怎麽了？”付允裝作不知他的意思，“想睡覺了？”

謝沉搖頭，有些着急地往付允懷裏撲，“趴趴騙窩。”

“我怎麽騙你了？”付允看他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逗道。

謝沉生氣地把小白狗丢在一邊，從付允懷裏爬出來，也不說話。

付允身子前傾，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把他頭發弄亂了，才笑道，“大少爺又又生什麽氣了？是小白惹你了？”

“似趴趴！”謝沉抓着他的手，張口在他手腕處咬了一下。只是他咬的力度不大，松口的時候，上面只有一圈口水和淡淡的牙印。

付允看把人逗惱了，把新兌換的不傷牙齒的糖從口袋拿了出來。

謝沉剛松口，嘴巴就塞進了東西。味道變了一些，沒有之前的甜味濃，但他還是還喜歡。

“趴趴最好～”謝沉一改生氣的模樣，爬到付允邊上，抱着他脖子蹭來蹭去。

“現在又是最好的了？剛剛不是還生氣了不要小白嗎？”付允眼底也浮現出笑意。

謝沉沒去拿小白狗，只是說，“噗要小牌，要趴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