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委屈

生日宴雖然是晚上開始，但謝擎中午就把所有旁支關系的謝姓人員都召了回來。

付允牽着謝沉進了老宅，最開始跟着去湊熱鬧接謝沉回來的那幾個人，也都看了過來。并不指望謝沉會叫人，付允只是對那幾個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是謝沉來了？”

略顯老态的男人手裏拄着拐杖，他的鬓發銀白，臉上的皺紋讓整個人看起來随和得多。但付允知道，謝擎不像外表上看起來那麽慈祥。

被謝沉牽着的手被抓緊了許多，付允垂眸看到小孩抿緊的唇，也發現了他有些緊張的狀态。

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被謝擎的表面迷惑。

至少謝沉能察覺出來。

“謝老先生。”付允微微躬身。

謝擎樂呵呵說道，“這段時間多虧付管家照顧謝沉了。”

“照顧好少爺是我的責任。”付允語氣平淡，一點沒有身邊的人對待謝擎那種過分的驚吓。

“謝沉現在還是不願意說話嗎？”謝擎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是知道謝沉不願說話的事情的，一邊惱怒兒子的所作所為，一邊又對謝沉不争氣的樣子無奈。

付允掩住臉上的譏诮，回答說，“少爺願意開口，只是掉牙了，小孩愛面子不願意說話。”

謝擎目光銳利看向付允，付允依舊是寵辱不驚平靜的模樣。

偌大的客廳一下安靜了下來，打破安靜的不是謝擎，也不是付允。

“爺爺…”

是謝沉，他突然開口叫了一聲。

付允一愣，他感覺到捏着小孩的手有些濕，是謝沉手心出汗了。

謝擎一下哈哈大笑了起來，剛剛強勢的氣場瞬間收斂得幹幹淨淨，連看向付允的目光也沒有剛剛那樣的逼迫感。

“還是年輕人厲害，我們家小孩被付管家一帶，誰都哄不出聲的小家夥都願意說話了。”

付允沒接話，只是“嗯”了一句。

倒是周圍聽到謝沉開口的幾個人臉色一變，她們都沒想到這個管家本事這麽大，居然能讓小啞巴開口。

“都別站着了，去吃飯。”謝擎的拐杖敲了敲地，他轉過身走向客廳。

付允拿過謝沉背着的小書包，裏面裝着他要帶來的小白狗，“少爺，等會吃飯我只能看着，你自己乖乖吃飯，要吃飽，知道嗎？”

謝沉眼尾下垂，黑色的眼瞳像閃着細碎的光，看起來委屈得很。

“姿道啦。”

“家裏有禮物，等少爺回家就可以看到了。”付允揉了揉他的頭發。

小孩眼睛一亮，“fufu，噗要騙大少爺。”

“不騙你。”付允嘴角彎了彎，對他露出淺淺的笑容。

幫小孩洗好手帶到飯廳時，來的人基本上都坐好了，只剩謝擎右手邊的一個位置是空的。

付允看到椅子轉頭和一邊守着的下人說道，“去換一把高一點的凳子。”

那下人下意識看向謝擎的管家，見他微微颔首，才點頭拿開椅子去搬更高的凳子。

“抱歉，老先生，是我忘記了安排大少爺的凳子。”吳管家說道。

謝擎擺擺手，“下不為例。”

付允冷笑了一聲，只不過除了一直貼在他腿邊的謝沉，沒人聽到。

凳子很快搬來了，付允把謝沉抱坐上去，幫他換下兒童專用的筷子才退到一邊。

“還是付管家會照顧孩子。”謝擎給謝沉夾了一筷菜。

“大少爺很聽話。”

謝沉聽着他們說話，只能小口吃着飯，他吃飯聲音比起其他的人要輕很多。

桌上的小輩都沒說話的機會，倒是謝沉的幾個叔叔伯伯開始說起生意上的事情。不知是誰說到了謝明夜，謝擎臉色都沉了下來。

付允看了一圈有些幸災樂禍的人，目光又落在一堆狼中的小綿羊身上。

哎，也不知道他家小孩吃不吃得飽。要是他來這個世界的時間再長一點，哪還輪得到他們圍在一起吃飯。

謝明夜不知道被謝擎弄去哪了，可以說餐桌上大部分人都對謝沉繼承人的身份頗有微詞，只不過謝家還握在謝擎手裏，他們也只敢不痛不癢地刺上兩句。

午飯後，謝擎有些倦意，再怎麽強勢，他終究還是個老人，更別提餐桌上的不太平。

其他人在老宅只有暫住的屋子，因為他們沒有久居的資格，而他們同樣也沒有讓付允注意的資格。

由下人帶着，付允牽着悶悶不樂的謝沉回了他在老宅的房間。

三樓是謝擎的，謝沉的房間在二樓走廊最盡頭的屋子裏。才關上門，謝沉就撲到付允身上，他張手抱住他的腰，小聲道：“趴趴，想肥家。”

把人抱起來，付允看到他因為不開心皺起的臉，心裏到底是不願意讓小孩過個生日都過得不舒服。

為了生日宴不出意外，付允花了那麽長的時間給他的安全添幾分保障。但他沒想到小孩對這件事抗拒到了這個地步，看看現在，連眼淚都委屈得快流出來了。

本來就是自己費心養着的崽，付允此刻哪還有勉強他去參加生日宴的意思。

不去就不去吧。

其實在研究手環前，付允就有一個以逸待勞的計劃。只不過他想到謝沉的身份，日後謝氏還要交到他手裏，所以付允不想對謝氏出手。

他原想把東西留下，等日後再交給謝沉，給他上位的機會多添幾個籌碼。

但——

付允貼在謝沉的額頭上，輕聲說，“那我帶少爺逃出去好不好？”

謝沉睜圓了眼睛，“趴趴？”

付允輕笑，他問，“好不好？”

謝沉用力點頭。

“好。”他捏了捏謝沉臉上終于養出的肉，軟乎乎的。

付允把小孩抱放在床上，“少爺乖乖睡一覺，睡醒我們就不在這裏了。”

謝沉相信他，皺起的小臉也帶着笑意，他乖巧地閉上眼，揪着小白狗的耳朵，身子貼在付允身邊。

付允動作溫柔地撫摸過謝沉的頭發，輕聲說道，“睡吧，小寶。”

等人睡過去了，系統才慢吞吞在付允腦海裏開口，“宿主打算怎麽做？”

“給謝家添點麻煩。”付允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敲擊的速度很快，“幫我把這份資料移交給可信的人去揭發。”

他的表情平淡，好像所做的事情只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系統很快掃描完付允手機的資料，“好的，宿主。”

只要那些人能來查謝家，拖個大半天，那麽這個生日宴也就廢了。

付允等了一會兒，聽到系統回複的成功的消息，下意識看向了小孩。

“宿主為什麽不動用其他的能力？”

“嗯？”付允倒不意外系統的問話。

“宿主的傀儡術并沒有被封鎖。”系統在來這個世界之前就查看了付允被封鎖後，還擁有的能力。

“沒必要。”付允不想打破這個世界的原則，他不畏懼規矩，但他更願意遵循規矩。

在時空局做了這麽長時間的任務，付允最有體會的便是尊重每一個世界約束外來人的原則。

系統封鎖住的是他身上超出常人極限的能力，比如跑得飛快，跳樓能完好無損。但不論是修仙世界、還是靈異世界的符咒法術，在每一個世界都有共通點。就算付允被封鎖了積蘊在身體的實力，這些刻在腦子裏的東西是忘不了的。

但是，沒必要。

他想。

謝家沒有讓他打破原則的資格。

……

謝沉醒來時，謝家已經亂了，本來要大辦的生日宴臨時取消，随之而來的是對謝氏的調查。

謝擎早就去處理這件事了，一個生日宴哪裏有謝氏重要。只不過這些謝沉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付允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

“醒了？”付允伸手撥了一下小孩的下巴的肉肉。

謝沉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在車裏，司機和他們被隔板擋住了，他擡頭小聲叫了一句，“趴趴？”

“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謝沉用力地點頭，眼裏滿是開心，“趴趴最好。”

小孩的好話讓付允心情頗好，連看向窗外風景的目光都散發着淡淡的笑意。

付允幾乎沒有帶人類幼崽玩的經驗，他只能帶謝沉往大商場跑。謝沉很少到這麽多人的地方，雖然看起來怯怯的，要抱緊付允，但他沒有抗拒進入到這麽多人之中。

商場一樓的甜品站招牌很大，謝沉一眼就看中了牌子上的冰淇淋。短短的手指指着牌子，謝沉眼巴巴看着付允，“趴趴，要——”

今天是小孩生日，付允當然不會讓他不開心，順着他的話說道，“想要哪個？”

“要和小牌一樣的。”謝沉指着有黑巧克力香草味的冰淇淋。

“好。”

如願拿到冰淇淋的謝沉沒急着自己吃，他高高舉着冰淇淋，“趴趴，次～”

店員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笑彎了，“先生，你兒子可真乖啊。”

付允唇角不自覺上翹，他彎腰在冰淇淋上輕咬了一下，巧克力微苦和冰淇淋的甜味混雜，讓他口齒見都沾滿了甜味。

“是啊，他很乖。”

是他養過最乖最可愛的幼崽了。

看付允嘗了一口，謝沉在他咬過的位置舔了舔，快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好次～”謝沉抓抓付允的衣擺，“趴趴，窩想讓小牌次一口～”

小白狗在下車的時候被付允收進了包裏，現在正被他背在肩上。

有些哭笑不得，付允牽着小孩的手，耐心和他說道，“小白不能吃冰淇淋。”

“因為小牌不過森日嗎？”謝沉問。

付允輕笑，拉着他往商場裏面走，“因為這是爸爸單獨買給大少爺吃的冰淇淋，不可以發給別人。”

“小牌也不行嗎？”謝沉看他。

付允忍俊不禁，回答說，“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