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觊觎美色

李天胤追上賭氣跑掉的玉生,揉了揉他的頭,道:“師弟,忘記出門前師父的交代了?”

玉生低着頭,邊走邊踢地上石子,悶悶道:“沒忘,可是那人好生讨厭,我們與店家說話與他何幹,他偏要插言,還暗辱師兄。”

李天胤并不在意姬無影的諷刺,但想到小師弟是為自己鳴不平,也不忍責怪,淡淡道:“江湖中人形形色.色,這一路上我們遇到的還少嗎?往日你只做口角之争,今日卻出手傷人,以後莫要如此沖動了,那男子看似平庸,武功卻在你我之上,若他真要動手,師兄未必保得住你。”

玉生哼了一聲:“不知為何就是看不慣他,師兄你有沒有注意他的眼睛?一個相貌普通的男人卻長着一雙桃花鳳目,眼神暗沉飄忽不定,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還有那身紫衣,胸前敞得那麽開,只有青樓男子才會那樣穿着。”

李天胤敲敲少年的頭:“莫要胡說,你又沒去過青樓,怎知青樓男子的衣着。”

玉生揉了揉頭,道:“我聽其他師兄說過,他們還有一本小人書,書上男子都是袒露胸懷,一臉媚态,比女子還妖豔幾分。”

李天胤頓住腳步,吃驚道:“是本門子弟嗎?竟敢私藏禁.書,你将名字道來,回去後我定當禀報師父,加以重罰。”

玉生自知口誤,忙更正:“不是華山的啦,是……是聽其門派師兄說的。”玉生怕李天胤深究,眼珠子骨碌一轉,指着陰暗天空道:“師兄,天空陰雲密布好像要下雨了,我們快去前面的客棧投宿吧,露宿好幾天了,我好想念柔軟的被褥。”

李天胤也擡頭看了看天色,确實黑雲壓頂,街上店面已燃起燈火,嘆氣道:“以後污言莫聽,若是讓師父知道了,定要罰你去面壁思過。”

玉生吐了吐舌頭,拽住李天胤的袖口,拉着他奔向客棧。

出了酒樓的姬無影原想離開迷霧鎮,免得再遇上李天胤徒增傷心,但剛走幾步,豆大的雨點夾雜着冷風,毫不留情地打砸下來,頃刻間,雨密如簾。

姬無影冒着風雨沿路尋找客棧,但因珑月大婚,前來投宿的客人增多,尋了幾間都被告知客滿,街尾只剩最後一家客棧了。

姬無影推門而入,還未開口,掌櫃便搖頭道:“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本店最後兩間客房剛剛被人定下了。”姬無影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姬無影無奈地長嘆一聲,甩了甩衣袍上的雨水,轉身要走。

客棧掌櫃看他黑發上的雨水順着蒼白臉頰滑落,一襲輕薄紗衣已被雨水濕透,緊緊貼着颀長的身體,站過的地方已是一片水窪,可見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若他沒有避雨之處,這一夜怕是難熬。

“公子,且留步。”

姬無影轉過身,挑眉看着掌櫃。

掌櫃翻看了一下賬簿,想了想道:“此前訂房的是兩位少俠,我去跟他們打個商量,看他們能不能合住一晚,騰出一間來讓與公子。”

姬無影微笑點頭,将一錠銀子置于櫃臺上:“那就有勞掌櫃了。”

掌櫃這一去頗久,等他再次回來,告訴姬無影那間客房已經為他準備好了。姬無影謝過掌櫃,随夥計上樓,臨走前又拿出一錠銀子塞到掌櫃手裏,掌櫃含笑收了。

這間客房裏除了一張木床,只有一桌一椅,甚為簡陋,但姬無影此時能有避雨之所已算幸運。也許是房錢夠多,掌櫃貼心地命人送上木桶熱水供姬無影沐浴。

姬無影取下人皮面具,褪去渾身濕衣,躺進浴桶中,溫水的浸泡讓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氣,吹滅油燈,慢慢閉上眼睛。

姬無影閉目養神沒多時,從隔壁房間傳來細微的說話聲,姬無影內力深厚,耳力自然很好,原不打算聽人牆根,但其中一道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一聽那聲音姬無影就牙癢癢。

“師兄,你睡床吧,我坐着都能睡着。”

“剛才是誰說想念柔軟的被褥來着?你跟師兄客氣什麽。”

“要不師兄跟我一起睡吧,嘿嘿。”

短暫沉默後,聲音又響起“你先睡吧,我還要打一會兒坐。”

接着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想是那少年已經脫衣上床了。

過了一會兒,少年的聲音又響起:“師兄,你說飛鷹教歹人為何要盜取師父的四獸玉盤,那東西有什麽來歷嗎?都沒見師父用過。”

“四獸玉盤與青鋒劍一樣,是華山聖物,歷代只傳下任掌門。據說四獸玉盤設計精巧,內含金木火土四行奧秘,若能解開其中玄妙,便能得到藏在玉盤中的至尊武功秘籍,但迄今為止,還無人能參悟。四獸玉盤也僅僅是代表着華山掌門權威代代相傳,此事關系師父名譽,所以派我們出來秘密追查,萬不可讓外人知曉。”

“哦,原來是這樣。飛鷹教的人真可惡,若是讓我抓住他,定要剁了他的賊手。”

“那人能潛入華山盜寶,身手可見一斑,師父說那小盜善用迷藥和毒藥,找到他後,師弟可要自己小心。”

“嗯,我知道。師兄別打坐了,先養足精神,萬一那小盜出現,才有力氣逮他。”

此話過後,隔壁再無話語聲。

華山竟有四獸玉盤這樣的寶物,姬無影還是第一次聽說,看來以前的自己确實孤陋寡聞。飛鷹教只是地痞流氓集結而成的小教派,在江湖上還排不上名號,他們為何會知四獸玉盤的秘密,難道背後有什麽勢力支持?以前還真小瞧他們了。

姬無影暗自思忖,越想越覺得此事不簡單,估摸着隔壁的人已經睡着了,姬無影才從浴桶中起來,剛伸手探衣,突聞屋頂瓦片脆響了一下,那聲音很細小,幾乎被淅淅瀝瀝的雨聲蓋過,但姬無影還是警惕地發現房頂有人。

姬無影迅速扯過外袍披在身上,還沒來得及帶上面具,窗戶紙已被輕輕捅破,緊接着,一個東西被扔進屋中。

迷藥嗎?五年前見過自己的人并不多,是誰想暗算自己?難道是今日在珑月婚禮上表現太亮眼了招人嫉妒?

姬無影使用閉氣法屏住呼吸,腳尖一點,悄然躺于床上。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窗戶被打開一條細縫,又過了片刻,一道黑影從窗戶翻身而入。

那黑影進屋以後,并不着急辦事,輕輕地将窗戶關上後,站在黑暗處觀望。

姬無影暗忖:此人倒是謹慎,但以他翻窗入戶的姿勢與功力,可見武功一般,莫不是小偷?若是小偷卻是個瞎眼的,竟偷到七煞宮宮主頭上來了,注定今夜偷雞不成蝕把米。

黑影慢慢走到桌前,摸到火折子點亮了油燈,這一舉動完全出乎姬無影的預料,沒有賊會在燈火通明下作案,看來他對自己的迷藥相當自信,此人到底是誰,動機何在?

姬無影依然閉着雙目,靜待來人的下一步動作。

夾帶着冰冷雨水的氣息離床鋪越來越近,姬無影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一根微涼的手指落到姬無影額頭,延着他的眉骨劃過臉頰,輾轉一番後,又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動作輕柔如風,撫弄間含着小心翼翼的溫柔。

姬無影何曾被人如此輕薄對待,盛怒之下突然睜開雙眼,鳳目盈滿殺氣,剛想一招制敵,卻見面前的人并不陌生,便收起掌中內力,緊緊地盯着他:“金堂主深夜來找本宮,所為何事?”

金越對姬無影突然睜眼并不驚訝,仿佛是預料中事,他侵犯的手不僅沒收回,反而變本加厲往姬無影胸口探去。“金某知道宮主不勝酒力,席間多飲了幾杯,而後又突然離席,金某擔心宮主安全,特地前來看看。”

“是嗎?”姬無影睨着金越不規矩的手道:“金堂主的眼睛長在手上的?”

金越愣了片刻,邪笑出聲:“實不相瞞,金某仰慕宮主已久,傳說宮主天人之姿,肌膚勝雪,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宮主肯屈身與金某,金某定當呵護宮主一世。若宮主不肯答應……”金越亮出手中一個小藥瓶,晃了晃:“宮主身中的傀儡香解藥便拿不到了,最後還是會屈服在金某身下,任憑金某擺布。”

“傀儡香......”姬無影也冷冷笑了:“就是你剛才扔進屋裏的東西?”

“非也。”金越想到姬無影已是嘴邊美味,沒有逃脫的可能,也不着急進犯,為了顯示自己的制毒本領,耐着性子為姬無影講解:“宮主在喝了金某的茶水後就已經身中傀儡毒了,不過那時候傀儡毒并無毒性,就算用毒高手也無法察覺它的存在。傀儡毒能散發一種氣味,幫我找到中毒之人,然後配合剛才的迷香,兩者結合,并稱為傀儡香,宮主是不是很好奇中了傀儡香會有什麽後果?”

姬無影冷嗤一聲,不答反問:“金堂主對自己的毒術如此有信心?”

“那是當然,金某武功平平,為什麽能活到現在,便是靠這門精湛的毒術。宮主……”金越話還沒說完,忽見眼前紫光一閃,自己的穴道已被姬無影點了,無法動彈半分。姬無影的動作在一眨眼間輕松完成,金越根本來不及反應。

姬無影點了金越的穴道後,拍開他停在懸空的右手,攏好衣服,慵懶地坐起來,從他左手取出解藥,也學他晃了晃:“既然金堂主關心本宮的身體,這解藥本宮便收了,不過它……”姬無影又用血影劍端擡了擡金越的右手:“着實讓本宮想吐,宰了算了。”

“宮主——”金越驚恐莫名,無法理解他為何沒中毒,瞪大雙眼哀求道:“金越冒犯宮主确實該死,但我對宮主的情意是真的,請宮主網開一面,放我一條生路。”

姬無影眯起狹長鳳目,笑的妖魅:“生路?若不是本宮早有防範,現在哀聲懇求的怕是本宮了吧。就憑你區區飛鷹教堂主也敢染指本宮,本身就是自尋死路,你既尋死,本宮好心成全你,你應該感謝本宮才是。”

“宮主,求求你……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願為宮主做牛做馬,求你不要……”

金越見姬無影眼中殺氣越來越濃,吓得口齒不清,連被點過穴的身體都微微顫抖着。

金越如此狼狽模樣,姬無影很是不屑,正想動手削掉他的爪子,忽然想起一事,用劍尖撥了撥金越胸前衣物,道:“華山的四獸玉盤是不是你盜的?”

“不……”金越剛想否認,姬無影的劍雖未出鞘,卻被內力催使,劍端已刺入金越的胸口半寸,鮮血滲出,染紅了前襟。

金越痛得一聲悶哼,慌忙道:“是小人盜的,是小人……”

“那玉盤現在何處?若是你肯交給本宮,本宮或許可以饒了你的狗命,作為你輕薄本宮的代價。”

金越現在淪為姬無影刀下魚肉,哪敢說半個不字,但四獸玉盤已被他獻給無量宮主,怎麽可能再交給姬無影。但現在形勢緊迫,金越只好謊稱:“玉盤被我藏在一個隐秘地方,宮主若想要,請先解開我的穴道,我才能帶宮主去。”

姬無影颔首想了片刻,“好,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你的雙手本宮先廢了。”說完,一道紅光乍現,金越的雙手手腕已血肉模糊。姬無影揮劍的同時,點了金越的啞穴,避免他的慘叫聲驚動隔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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