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暗探無量

姬無影颔首想了片刻，“好，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你的雙手本宮先廢了。”說完，一道紅光乍現，金越的雙手手腕已血肉模糊。姬無影揮劍的同時，點了金越的啞穴，避免他的慘叫聲驚動隔壁的人。

姬無影怕金越失血過多昏厥，又點了他的曲池穴，金越被挑斷筋的手腕很快止了血。

姬無影将他塞進被褥裏，喚來小二，要了套幹淨衣服，束起尚有些濕潤的長發，皺眉轉頭看着面目扭曲，口中一直咿咿呀呀的金越。

金越蜷縮在杯子裏，又驚又痛，瑟瑟發抖，見姬無影目光深沉地睨着自己，以為他又要來折磨自己，驚慌失措地猛晃腦袋，無法言語的喉嚨發出“嚯……嚯”地破風聲。

姬無影繼而露出戲谑的微笑，啧啧兩聲：“金堂主現在的樣子實在有礙觀瞻，本宮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金越嘴唇青紫，上下蠕動着卻說不出話來，憋得滿頭大汗。

姬無影哈哈大笑，掀開被子，提起金越的領子，解開他的啞穴道：“現在告訴本宮，你把四獸玉盤藏在什麽地方了？”

“在無……無量山中一顆千年老松下，我……”金越話還未說完，又被姬無影點了啞穴。“無量山嗎？很好。金堂主的聲音本宮實在不愛聽，以後廢話少說。”

收拾妥當後，姬無影提起金越，打開窗戶，一躍而出。

四獸玉盤，姬無影勢在必得，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趁着風雨夜色趕往無量山。

當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霧中，一道灰影攜劍遠遠地跟在後面。

無量山地處中原西部，離迷霧鎮不算太遠，姬無影提着金越一路狂趕，期間甚少歇息。金越渾身無力，像一團包袱被姬無影提在手中，耳邊一直呼嘯着風聲，不知身在何處。

夜盡天明，經過一番跋涉，金越終于被當成廢物一般扔在地上。姬無影扔掉他後，坐在地上打坐吐納，恢複內力。

金越雙手無法施力，像軟體動物般在地上掙紮蠕動想坐起來，直到用光所有力氣，還是成蜷縮狀爬着。

姬無影雙目微閉，靜靜調息，待真氣盈滿體內才輕輕呼出一口氣。長臂一探，将金越從地上提坐起來：“無量山到了，那棵千年老松在什麽地方？”

金越“嚯嚯”兩聲，語不成話，姬無影遂解開他的啞穴。

“在無量宮的玄光塔下，那裏戒備森嚴是無量宮禁地……”話未說完，金越啞穴再次被點，姬無影微微皺眉，煩道：“無量宮是什麽地方本宮自然清楚，你若再敢廢話，本宮就割了你的舌頭。”

金越識相地低下頭，裝死，一動不動。

姬無影見他一副可憐樣，心有不忍，但想到他此前作為，又惡心憤恨。

姬無影挾持金越避開正門，偷偷潛到玄光塔所在的山頂，向下瞭望。

玄光塔下共有五株古松，呈五星狀圍繞着玄光塔，樹大如冠，遮天蔽日。

姬無影解開金越的穴道，低聲問：“是哪棵？”

金越遲疑了一下：“寶塔東南面的樹下。”

姬無影深深凝視着金越，看得金越頭皮發麻，趕緊垂頭數地上石子。

姬無影看他言辭閃爍，知他沒說實話，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匣，打開後，一條褐色小蟲在盒中扭動。金越一見到此物，登時吓得魂不附體，雙腳亂蹬着往後退。

姬無影一把摁住他，将蠱蟲強行塞進他嘴裏，“此蟲名為迷心蠱，作用嘛與你那傀儡香相似，不過蠱蟲不像毒藥，若沒有施蠱者解蠱，中蠱人會被蠱蟲一點點蠶食心智，最後血盡骨枯而亡。我再問你一遍，是哪棵古松？”

金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用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張嘴大咳，想把蠱蟲咳出來，根本沒聽姬無影說什麽。

姬無影怕驚動山下守衛，重新封住金越的穴道。金越到此刻才真正體會到七煞宮宮主自己惹不起，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還不如一刀解決來的痛快。

金越面色灰敗，目光呆滞，仿佛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姬無影估計他神智已垮，不會再惹麻煩，再次解開他的穴道，“本宮耐心有限，問你最後一次，四獸玉盤藏在哪棵松下？”

“……”金越口将言而嗫嚅，好半天才抖出一句話：“沒在松下，無量宮主濯塵命我将玉盤盜來，承諾事成之後，助我當上飛鷹教主，我看見他把四獸玉盤被放進了塔下的地宮中。”說到這裏，金越忙向姬無影叩頭求饒：“小人不是有意欺瞞宮主，宮主饒了小人吧……”

姬無影聽說濯塵取走了四獸玉盤，不由有些頭疼。說起來，無量宮與七煞宮還頗有些淵源。

濯塵原是江湖怪俠，自小遭父母遺棄淪為孤兒，常常遭惡人欺辱，不得不流浪各處拜師學武，十五歲武學初成，将那些欺負過他的惡霸匪類一一除掉，也因此被百姓稱之為俠客。但濯塵性本孤僻，做事全憑喜好，甚少與人來往，一次因搶劫官府糧車被衆兵圍困，姬流觞正好路過此處，一時興起出手救了濯塵，而後兩人結拜為兄弟。這本是件好事，但後來因為兩兄弟同時喜歡上一名女子而反目成仇，濯塵戰敗在姬流觞劍下，自廢雙腿，從此隐居無量山。

姬無影聽老爹提過此人，說他雙腿廢後一直潛心專研機關術，為自己做了一雙假腿，靈活程度與真腿無異，可見此人機關術何等了得。四獸玉盤被他放在寶塔地宮裏，想想也知道裏面必定機關無數，要想成功取得玉盤，談何容易。但姬無影對四獸玉盤志在必得，就算龍潭虎穴也要去闖上一闖。

姬無影打定主意，從金越口中得知了地宮入口，用衣服将金越捆了，扔進一個隐秘山洞裏，這才仔細觀察起玄光塔周圍的地形與守衛數量。

玄光塔位于無量宮背後，兩面環山，一面臨水，僅一條青石小路供人通行，沿路皆有持劍門徒把守，塔前供奉着一座碩大的神龛，燃着三根長約十寸的竹立香，袅袅青煙盤旋入雲霄。

據金越的說法，開啓地宮入口的機關在神龛下方，機關運作後，玄光塔前的大石獅會張開巨口，由此便能進入地宮。

這第一步就難倒了姬無影，光天化日肯定是不能行動的，不知夜裏防衛會不會松散一些。

姬無影選了一棵粗壯梧桐，藏身于樹上，忍受着濕衣緊貼在身上的不适感，耐着性子等待夜幕降臨。期間，他默默記住了守衛換班時刻，也看出了其中破綻。守衛十人一班，半日一換，換崗守衛一開始站姿如松，眼似鷹隼，警惕着四周動靜，但随着時間流逝，眼神慢慢無光，身體也開始歪斜，最後幹脆閉目小憩，身後有樹的靠樹，沒樹以長劍支撐身體，站着睡着了。

姬無影暗自好笑，也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竟養成了站着睡覺的習慣。

暮色四合，倦鳥歸巢，一輪朦胧醉月慢慢從群山中升起。新一輪換班開始了，早已疲憊的護衛整隊遠去，新來的還是中午那批，姬無影露出欣喜的微笑，這批守衛最為懶散，此次潛入地宮希望很大。

姬無影躍下大樹，在樹下舒筋活骨，再等一個時辰，便可行動了。

在姬無影身後數十丈外，李天胤抱劍斜倚在一棵斑駁老樹下，他也是一身雨露，挺拔的身材在濕衣的包裹下顯露無疑，額前貼着幾縷濕發，一雙龍目炯炯有神地注視着前方林間的模糊背影，劍眉緊鎖，薄唇抿成一線，似在思索什麽難題。

姬無影活動好筋骨，估摸時間差不多了，腳尖點地，輕輕躍落在山壁一塊凸起的大石上，這樣離玄光塔距離更近了，方便姬無影觀看下方情況。

塔前守衛掩嘴打了個哈欠，身體晃蕩了兩下，差點栽倒，這一舉動惹得姬無影差點笑出聲來。

姬無影憋住笑意，瞅準時機，輕身一縱，黑發在幽暗夜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猶如畫聖揮毫暈染出的一道濃墨。

姬無影形如鬼魅，來去如風，穿梭于小道守衛之間，片刻功夫不到，這條路上的所有守衛都被他點了睡穴，守衛們只覺耳邊風聲呼過，眼前黑影閃過，不明所以就那麽沉沉睡了。

姬無影幹淨利落地解決掉守衛，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拍了拍手道：“無量宮守衛不過如此。”說完此話，忽然覺得這種口氣竟隐約有種熟悉感，想了想，才記起李天胤刺傷自己後曾說過，不由撇嘴。

姬無影悄然來到神龛前，蹲下身子摸了半天，才摸到一個機關圓盤，轉動後，聽到塔前“轟隆”一聲響，大石獅已緩緩張開那張滿是利牙的大口。

姬無影轉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無人後，邁着輕松潇灑的步子進入了玄光塔地宮。

就在石獅大口将要關閉的剎那，一道人影也閃身而入，大石獅的嘴轟然閉合，吞掉了所有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