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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話音剛落,空氣頓時靜了下來,在這酒氣彌漫的雅軒內,一時間腦子都沉重了許多。

她這話也是硬着頭皮說的,她甚至已經想好,如果他們執意趕她走,那她現在就下跪陳冤。

賭一把也比什麽都不做強!

這時,突然一道粗狂的沉悶聲清了清嗓音,打破了周遭的寂靜,“放心吧章大人,這裏我常來,她們懂規矩的很,待會兒自己就出去了,不會亂來的。”

沈月聽見有人朝她伸橄榄枝,擡頭一看,竟然是剛才那位輕浮的知縣大人。

知縣柳興達是個有經驗的酒場老手,沈月雖然拘謹,可實在美的奇貨可居,他看得出來那位狀元爺身邊的禮部侍郎想留下她,換個人敢這麽不懂規矩,只怕早就被轟出去了。

他将視線掃向了一臉愣怔的沈月,暧昧不清的暗示道:“想伺候各位大人還不好說,思歡姑娘,還不快去給大人敬杯酒,要是你伺候的好,說不定你就可以留下了。”

沈月一時間心裏竟對此人生出了幾分佩服,如此左右逢源,三邊充好人,比起自己,沈月覺得他比她更像個妓子。

要是他身為女子,在秦媽媽手下,定然比她吃香的多。

沈月二話不敢耽擱,頂着那位章大人探究的目光,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謝晗坐在禮部侍郎身旁,眼瞧着沈月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頓時一股茉莉脂粉香氣撲鼻而來,她轉身給禮部侍郎倒酒時,他隐約還能看到她白皙的腰肢,微微浮動。

美人近在眼前,望着那水靈靈的眉眼,夾雜着屬于女子獨有的體香,禮部侍郎呼吸越發粗重,不禁伸出拿酒杯的手,原本想不經意間抓下她白嫩嫩的小手,一激動,不小心拽到了沈月的袖子,松坦的外紗滑下,露出了一塊白皙的香肩。

涼涼的空氣,沈月才意識到自己就快被人看光了,連忙手忙腳亂的蹲下給自己攬衣服,她素來不穿這種拖地裙,腳底踩住了裙擺,竟撲到了禮部侍郎的懷裏,這毫不避嫌的暧昧,頓時倆人成了雅軒內的焦點。

沈月臉上燒的通紅,借着那人肩膀連忙要起身,奈何今日這身打扮實在不給她面子,扯了好幾下才發現步搖勾住衣服了,這一股股酒氣鑽到鼻子裏,直熏得她頭暈目眩,又不敢用力扯壞客人衣服,若說她不是蓄意勾引,只怕連她自己都不信。

“抱歉……”

待她好不容易把發釵與衣裳分開時,腰間一股油膩膩的觸感傳來,沈月兩眼一頓,好像……被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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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晗擡眼面無表情的盯着沈月扒在禮部侍郎肩膀上的杏黃色指甲,每次用水仙花染指甲,她總是耐不住性子等不到風幹就先洗手,以至于那雙手指甲總是染不紅。記得她曾自幼練武,經常坐在老槐樹底下徒手捏核桃吃,但凡她使出一點力,那禮部侍郎的肩膀就碎了,此時此刻她卻像個沒骨頭嬌花在拉彈簧一樣,拽了好幾下才從人懷裏出去,看得謝晗額角青筋直跳,本就被酒氣味熏得不适的臉更陰沉了。

剛才白嫩嫩的肩膀禮部侍郎沒看太清楚,沈月已經抽身,他本想擡手幫美人一把将她衣服穿上,結果剛擡起手,當場被一個拳頭飛過來打蒙了。

這一拳,動靜可不小。

随着椅子吱嘎一聲,衆人瞪大了眼睛連忙起身,柳興達臉都吓白了,只聽見內侍厲聲道:“大膽賤婦!敢傷害朝廷命官!拿下!”

沈月不知是被衆人的反應還是被自己的拳頭驚了一下,直到被人按在地上,才反應過來她都幹了什麽。

習武之人,以攻為守,她就下意識的往前推了一下,沒想到這人這麽不禁打……

一拳,應該沒那麽嚴重吧?

“來人,還不快把她拖出去!”

沈月跪在地上,目視着傳令的人,此時,他冰冷的視線居高臨下的落在她身上,真是好大的官威。

“你可知道你打的是誰?”

沈月不知道。

章柏堯盯着她迷惑的眼神,不緊不慢替她解疑道:“當今禮部侍郎,位居正三品。”

沈月驀然瞪大了眼睛,那豈不是大官兒?

這件事的指望,就毀在她手裏了嗎?

她攥着拳頭,不甘的淚水在水靈靈的眼眶裏打轉,要掉不掉的樣子,委屈極了,不知道的好像挨打的是她一樣。

如此,章柏堯也不好再說什麽了,耳邊卻被謝晗再次厲聲呵斥了句:“還不快出去!”

他詫異的盯着眼前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君子,自認識他以來,還沒見過什麽事能讓他發過火,不知道還以為他在替禮部侍郎出氣,他向來遇事冷眼旁觀,什麽時候這麽殷勤管別人的事了?

沈月被吓了一個激靈,擡頭居然又是他,那雙冷漠的眼底,都是不容侵犯的官威。

自認識他以來,他生氣也是沉默不語,第一次見他發這麽大脾氣,焉知不是看她不順眼的緣故?

不行,不能被他吓到,一旦出去,家裏的事就沒指望了。

父親一生在外漂泊慣了,不愛被拘束,連在家裏都坐不住,關在牢裏定然生不如死,可是母親……母親自生下她後身體一直不好,風濕嚴重,這個季節又多雨,她恐怕受不了牢獄裏的潮氣,會要了她命的!

沈月抿着唇,仿佛下定了決心,反正她剛才也是無心之失,她又沒說什麽幹什麽,那個禮部侍郎不是好色嗎,要是他不原諒自己,大不了……大不了就豁出去……反正她已經做好最壞打算了。

眼下只好病急亂投醫賭一把,先賠罪,再想辦法求情,要是今日他們都走了,難道誰還能放一個□□跑出來去報官嗎?

情急之下,她突然想到謝晗身邊還有一位态度溫和的章大人,倒是十分正直,謝晗對他似乎十分客氣的樣子,跟他挨着官職定然不下,說不定就願意幫她呢?

“大人……”

沈月剛要開口,發現謝晗一直在盯着他,那雙幽深莫測的眼睛裏,仿佛已經猜到了她的舉動,下巴微擡,直接進來兩個人将她拖走了,走之前沈月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個眼神,押她的人還捂住了她的嘴……

沈月氣的兩眼冒火花,這是要置她于死地,還不讓她開口喊冤啊!

不知道是否有人察覺她會武功,掰着她的中指,竟一點力氣都試不出來,就這麽被人帶走了……

這一頓夜宴,吃的都不大盡興,其中禮部侍郎還被打了一巴掌。

內侍氣不過,朝着謝晗質問:“侍郎大人還未發話,謝大人就先把人帶走了,莫非是在袒護這賤人?”

謝晗聞言,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禮部侍郎拘禮道:“并非袒護,而是此事不宜鬧大,傳出去對侍郎大人名聲不好。”

禮部侍郎知道要臉,他當然知道傳出去名聲不好,若在傳出去他在青樓被妓子打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人家做了什麽,細想之下,那女子也是個不懂規矩的,他什麽都沒幹,上來就打人……現在人都走了,難道他堂堂禮部侍郎,還能沖出去把人拽回來,再重新發落一頓嗎?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本官還有事,先行一步!諸位自便!”

禮部侍郎走後,柳興達也跟着出去賠罪了,雅軒內頓時空了一半。

出了怡紅樓,禮部侍郎沒心情遷怒旁人,待柳興達離開後,其中一位內侍跟在禮部侍郎身後,不悅的嘟囔道:“不就是個書生嗎?有什麽了不起的!竟然做大人的主兒!他倒是不怕得罪人!”

話音剛落,禮部侍郎停下了腳步,嚴肅道:“書生是沒什麽了不起,可是你見過剛入朝為官就懂得奇門遁甲,利用地勢讓幾十個精兵剿滅三萬叛軍的書生嗎?你見過剛進宮就把太後頭疾治好的的狀元嗎?你說話要慎言!當心被人聽了去!”

禮部侍郎揉着被打痛的半張臉,接着道:“他懂得風水秘術,又有一身醫術傍身,有皇上和太後的新任,連鎮北将軍對他都禮讓三分,豈是我能惹得起的人?!”

“哼,憑他是什麽神仙人物,不也是食人間煙火的凡夫俗子,否則今日大人請他在怡紅樓相聚,他不也來了嗎。”

“食色性也,食人間煙火是好事啊,有個喜惡還好,看不出喜惡的人才叫可怕。”

……

自沈月進去伺候人後,秦媚萱想着她是新人,守在外面觀察了半天,才離開了一會兒,就看見沈月被人捂着嘴拖出來了。

她再回頭,雅軒裏面的人竟然少了一半,頓時氣的走過去擰了把沈月胳膊,沒好氣道:“什麽情況!第一次接客你就敢給我搞砸了!我看你是成心想壞我事,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被我送進窯子裏接客!”

“嘶……”

沈月揉着被掐疼的手臂,她出門前做出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最壞的結果竟然是這樣的結果,眼下她正為此事煩心,原以為沒指望了,被秦媚萱數落了半天後,突然有人過來道:“我們家大人請思歡姑娘進去伺候。”

沈月驀然擡頭,狐疑道:“大人?”

她不是把人都打了嗎?還讓她伺候嗎?

秦媚萱一聽有譜,臉上頓時多雲轉晴,趕緊推搡了她一把:“還不快去,再出岔子,當心我把你送到最下賤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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