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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通天文地理, 風水秘術,占星問卦,識人讀心, 可以說無所不知, 無所不曉,但唯獨對男女之事上, 确實一竅不通。
莫說是他,即便是師尊,每每事關女子問及姻緣一事, 也是避而不見。
以前是怕麻煩,現在……
他盯着眼前女子白皙的面容,正低頭閃躲着他的眼神,她長大了, 已經不像小時候心裏藏不住事, 至于不擅長的那部分,他也只得慢慢摸索, 溫聲道:“你不是愛吃桂花糖糕嗎,明日我休沐, 帶你出去買, 我知道你這幾日因為章柏堯心裏難過, 改天定然幫你出了這口氣,可好?”
沈月擡頭沒好氣道:“跟他沒關系。”
他看不出來,是他欺負了她嗎?
沈月說完後, 無意間擡頭見他臉上竟然多了幾分笑意,心裏愈加不爽, 她面無表情道:“那我先走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開心, 但也比他冷着臉好, 證明她沒說錯話,沒得罪人。
謝晗拽住了她:“哎……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似乎跟他預料中的不大對。
“沒有啊。”沈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該說的,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她給他做小,他幫她救人。
謝晗頓了頓,目視着門外夜色道:“外面天色太黑了,我送你。”
沈月本想松手,被他握着手,只能跟在後面往外走,倆人剛出門遇見正往裏走的常喜。
常喜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對謝晗說:“大人,天黑夜涼,要不我去送小姐回去吧。”
謝晗握着沈月的手,直接回絕了:“不用了,你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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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喜:???
走了兩步,謝晗回頭吩咐道: “對了,去把隔壁屋子收拾出來。”
沈月在旁邊詫異的看着他,是誰要住進來嗎?
這時,只聽見他目視着她解釋道:“給你住,你和魏采音這些日子住一房間也不方便,我想着東苑你肯定不願意去,就住我隔壁吧。”
再說,你不是從小一直想住我隔壁嗎?
謝晗一副滿足你心願的神色,沈月卻一時啞然,他這真是什麽都準備好了。
她要是伺候他,當然要離他近一點。
“聽大人的。”沈月淡淡道。
常喜:???
什麽情況?
謝晗見她答應了,眼神淡淡的掃向了一臉八卦的常喜,常喜連忙道:“我這就去!”
沈月盯着常喜忙碌的背影,也許還是介意吧。
以前沈月一心想着自己将來要嫁給他,總想賴着他,現在沈月自知自己不能是他妻子,卻總想着抗拒他,這種抗拒是她以前也預料不到的,沈月假裝看着前面,不知不覺松開了他的手。
謝晗一把拽住了她,“你在想什麽。”
又什麽都看不見,一個勁的往前走。
沈月道:“我在想,魏姐姐睡了沒,想着快點回去。”
這時,只聽見前面有急促腳步聲,似乎是西苑的方向,聽着步履,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沈月不禁問:“這麽晚了,會是誰啊?”
“應該是蘇家的人。”謝晗猜測道。
“難道是來接姐姐回去?”
夜色昏暗,謝晗站在她身側盯着那人先進去的背影,沈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聽見握着她的手淡聲道:“如果真是請人不應該是下人過來,我想,夜半倉促而來,應該跟蘇夫人有關。”
沈月将信将疑回到西苑,才發現是蘇夫人身邊的婆子送和離書來的,這婆子長得尖酸刻薄,沈月并無什麽好感,只是說話陰陽怪氣,讓人心裏着實不适。
“夫人原是性子急了些,可是少夫人若回來又不免惹夫人生氣,本想着安頓個客棧讓少夫人先住下,驟然聽說少夫人有了去處,想來蘇家容不下少夫人這尊大菩薩,咱們也好聚好散。”
話都到這份上了,明顯在惡心她們三個人,蘇伯淳都知道是沈月把魏采音接走的,如今卻說是魏采音和謝晗糾纏不清……就不相信這上面的話能好聽到哪兒去。
沈月狐疑的接過她的信封,打開一看,不禁斂眉:“這不是休書嗎?”
她晚上再看不見,白紙黑字在燭光下這麽大字,還是能看清楚的。
在北燕,小夫妻日子過不下去,和離的也不少,休妻卻是要驚動衙門,所以哪怕是平民百姓家,絕對不會輕易休妻。
女子和離還好,大不了改嫁,并無什麽影響,可要是被休了的,明顯是犯了七出之罪,一旦被婆家趕出去,名聲就毀了,改嫁幾乎再沒可能。
沈月借着燭光,大略掃了眼白紙黑字,格外分明。
她拿着信封,對着婆子問道:“敢問嬷嬷,我姐姐何時犯了七出之罪?是無子嗎?蘇伯淳什麽樣,你們蘇家心裏沒點數嗎?至于不孝順父母,你們都把人趕到大街上了,也不說這當婆婆的配不配,你們蘇家大公子身患惡疾也就罷了,我姐姐伺候多年,我們還沒處說委屈呢,輪得到他來寫休書?要寫也是該我們寫才對!”
楊婆子大約不知道沈月會武功,魏采音在旁邊看着沈月步步逼近,都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生怕沈月做出什麽舉動來,然而這婆子不滿沈月居高臨下的盯着她,一聽說蘇伯淳惡疾,臉都變了,跳腳道:“你!你怎敢這麽說我們公子!你……”
沈月給了她一個不失禮貌的笑,打斷道:“你們蘇家都有臉說我姐姐犯七出之罪,我們還有什麽不敢呢……和離我們沒意見,至于休書,誰給你的就拿給誰,讓她重寫吧!省的髒了我姐姐眼睛!”沈月将休書丢到了地上,“要是寫不對,再敢踏進謝府大門,那就是擅闖……官宅,打死為止!看什麽看,我又不是你們蘇家兒媳婦,你們蘇家的這一套對我沒用。”
她如果做個妾室也就算了,大不了等父親母親出來後,她總能回到父親母親面前盡孝,魏采音是正妻,家中兄長嫂嫂也未必容得下她,絕對不能這麽打發了!
婆子撿起休書,擡頭沒好氣的看着沈月:“你是誰啊!敢跟我們夫人這麽說話?”
謝晗冷聲道:“她的話就是我的意思,還不快滾!”
婆子說了半天,意識到身後還有個人,驟然回頭發現是謝晗,匆忙行了個禮,吓得趕緊離開了。
“一定是她婆婆的意思,蘇伯淳沒臉這麽寫。”
魏采音麻木的坐在椅子上起不來,只能撐着額頭潸然落淚道:“是不是他又有什麽意義,左右這個家容不下我。”
沈月憤憤不平的看着她:“那也不能是休書,和離你還能改嫁,休書以後你怎麽辦?你忍氣吞聲了這麽多年,沒落一句好也就罷了,走也不能把名聲毀在他手裏。”
“可是我又什麽辦法。”
沈月坐到她旁邊安慰道:“嫁妝!他們家不是拿了你們家那麽多錢嗎?你回去總要收拾東西,到時候核對賬單,把你嫁妝全部帶走!他們動了你嫁妝,把這件事鬧到京兆府,說出去他們也沒臉!你忍氣吞聲多年,臨走何必還要看她們臉色,事已至此,豁出去算了,要麽給和離書,要麽就鬧到京兆府,讓他們蘇家自己選,看看蘇侍郎和他兒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魏采音頓了頓,思索道:“月兒,你說的有道理,不然這麽走了,我也不甘心。”
“明天我陪你去府上!咱們去要和離書,謝晗有治療他腿疾的藥膏,可以作為籌碼。”說完,沈月回頭問,“對嗎。”
謝晗颔首:“明天一早,我會讓常喜把藥膏給你們送過去。”
……
侍郎府離謝府不遠,為了防止沈月和魏采音去了受氣,謝晗特意‘拜訪’了蘇侍郎,倆人在前廳談話,魏采音和沈月進了蘇家後院。
蘇府比謝府略大些,開春後,綠色景色一片翠綠,沈月跟在魏采音身後,這一路走來,丫鬟小厮不少,可她們見了魏采音連最基本的禮數都沒有,可見這些年她再蘇府過得并不好。
倆人穿過走廊,在後院撞見了蘇伯淳,他正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對着湖面出神。
蘇伯淳見魏采音主動回來了,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淡淡問道:“怎麽是你?”
“我們是來要和離書的。”沈月在魏采音身側替她解釋道。
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和離書?”
沈月瞧着他好像不知道休書的事一樣,“是這樣的,昨晚,蘇夫人讓人跟我姐姐送了一封休書過來,想必這些年我姐姐在你們蘇家如何,蘇公子比我更清楚,事已至此,我若再争執也沒什麽意義,只一樣,休書斷然不行,大家各退一步,我們要一封和離書,如此誰都過得去。”
話音剛落,魏采音擡眸看着蘇伯淳的神色,只見他臉上平靜如水,痛快道:“好,我給你。”
沈月原本準備了一肚子說辭,還沒說出籌碼,沒想到蘇伯淳這麽好商量,既然都挑明了,那話就要說明白,省的含含糊糊的,來日說不清楚。
沈月:“那我姐姐的嫁妝?”
蘇伯淳:“全部歸還。”
“你能做主?”沈月問。
蘇伯淳眼底一改剛才的愁容,多了幾分釋然,對沈月反問道:“他是我娶來的發妻,我為何不能做主?”
“好,我們先進去收拾,蘇公子執筆吧。”
魏采音與蘇伯淳四目相視,往日他對她神色冷若冰霜,和離後的這一刻,反倒對她露出了笑意。
她被沈月拉着往前走,心下卻一陣狐疑,她做他妻子,就是仇敵,離開了,反倒比陌路人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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