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逾越
許應如想到這裏,沖嬌奴微微一笑,道:“這大年初一果然是喜慶日子,我來玉莊這不僅要喝到珍稀的雨前龍井,還遇到了周大姑娘身邊的嬌奴姑娘,真是可喜可賀!”
梅少卿端看兩人說話,自己并不出聲。上輩子她與嬌奴是好友,端看嬌奴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實心眼并不比別人少。她剛才的那番話看似平常,卻是在考驗許應如,以此評斷許應如的能力。
而許應如的反應,當然是得到了嬌奴的贊許。兩人左右禮讓着,都讓對方先進暖閣。
梅少卿回頭看了眼長廊的位置,卻已經不見了孟雪崖的身影,心中莫名地有些煩悶。也顧不得她們,徑直帶了頭鑽進暖閣裏,才見她們一并進來了。
“早聞冷香社魁首許姑娘,蕙質蘭心,百聞不如一見,今日我倒覺得,許姑娘比那傳言中的更勝一籌。”嬌奴的性格從她主子周牧儀,豪爽直率,已經認同了許應如,自然也不與她客氣,“聽說許姑娘的烹茶手藝乃京中一絕,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梅小姐的雨前龍井,就由許姑娘來烹如何?”
原來,許應如還是冷香社的魁首。梅少卿當日在許應如的房間裏,看的那本《青簡》上并沒有許應如的詩作,怕是這姑娘謙虛,不肯拿出來炫耀罷了。
許應如欣然允諾,她這樁案子本來已經壓到卷宗庫裏沾灰,是周牧儀提起案子,命孟雪崖與梅少卿去查案。這才讓案子的真相浮出水面,吳大牛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更讓她結識了梅少卿,她在內心裏非常感激周牧儀。因此,對她的身邊的人,也盡可能的好。
三人在暖閣裏聊了會兒天,绾月進進出出地把茶具都準備好了,又同下人們一起搬了個燒水的爐子,還有一個銅爐放在三人圍坐的小桌邊。
許應如同起手來,把茶具一一擺好,又用鑷子夾了一些茶葉開始泡茶。饒是嬌奴是宮裏出來的,也沒見過這樣漂亮的手法,在一旁聞着茶壺裏鑽出來的茶香,不住地誇贊起許應如。
“可惜呀,孟長史走得急,是沒口福嘗到這樣好的茶喽。”嬌奴看了眼梅少卿,沖她擠了擠眼角,故意嘆了一聲,“孟長史特意來看梅小姐,梅小姐也不留一留。”
梅少卿知道她這是在打趣自己,笑着搖了搖頭:“孟長史若是女兒家,我是要與他當知己的。可惜他堂堂七尺男兒,與我們三個女子湊在一間暖閣裏,怕是出去要被人笑話。”
嬌奴聞言,連忙拍了拍許應如的手背,笑着說道:“我聽周大姑娘說,梅小姐與孟長史兩人在一起破案如有神助,兩人不用說話,便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我統共就見過那溫喬兩次,也覺得此人十分混帳,梅小姐與其同他将就,還不如與孟長史湊一對兒……”
許應如聰慧如此,方才在長廊上哪裏看不出兩人之間暗藏的情絮?只可惜,她的這位友人心中似乎尚還有芥蒂,不願意向人敞開心扉。
“一對兒什麽?”梅少卿挑着眉看嬌奴,臉上雖還有笑意,眼神卻生生讓嬌奴把話咽到肚子裏去。
“一對兒神探。”嬌奴在心裏嘆了口氣,孟雪崖和梅少卿真是像極了,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卻都噎得人說不下話去。
許應如适時把話岔開,她記得嬌奴之前似是周牧儀身邊的侍女,如今卻穿着女官的衣服,怕是已經升遷了。她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心思卻非常缜密,因此才得周牧儀的信任,常年跟随在她身邊。此番來梅府,應該是為了拉攏梅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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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儀拉攏梅少卿的原因,其實不言而喻。一來梅少卿本人極有價值,而來她家世顯赫,目前卻沒表示出要支持哪一位做儲君。如果趕在大皇子周旻之前,說服連家加入周牧儀的陣營,連家将會為她提供有力的支持。
“說了這麽久,我倒忘了,今天給你帶來一些小玩意兒,都是我親手做的。”許應如說着,拿起身邊的一個小包,包裏裝着幾個香囊,還有一些油紙包着的東西,像是什麽藥材。
梅少卿和嬌奴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把包裏的四個顏色各異的香囊拿了出來,平放在桌面上。許應如的繡工極好,香囊上的圖案活靈活現,最妙的是設計得十分風雅,不同與一般繡品上盡是尋常的花、鳥、蝶。
這四個香囊。一個是仙人乘鶴,主用白、藍二色絲線繡好,仙人手上一把翠綠的玉笛挂着紅流蘇,一襲白衣衣袂翩翩,仿佛随時都要乘風歸去。一個是桃源來客,主用粉、青二色絲線,桃樹下落英缤紛,漁夫身穿蓑衣,撐着棹在兩岸繁花之間漫溯。
梅少卿怔怔地看着許應如,這幾個香囊看似簡單,實則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心血。許應如這份禮物在她看來,遠比什麽碧玺、玉石要珍重得多。
許應如把仙人乘鶴與桃源來客放作一堆,向兩人解釋道:“這兩個作一對。”
嬌奴奇道:“我聽過把鴛鴦作一對的,把龍鳳作一對的,倒沒見過把這兩副作一對的。兩位姑娘與我說說,何解?”
梅少卿露出抹微笑,把一對香囊捧在手裏:“自古便有桃花源的傳說,有人說桃花源裏是秦時避亂的百姓,又有人說桃花源其時便是仙境。應如繡這對香囊,是覺得桃花裏住的是仙人了?”
許應如笑道:“在我看來,仙人與常人并無區別。繡這對香囊,不過是閑時翻書,看見舊時一個叫徐陵的詩人,寫的一句詩……”
她話沒說完,梅少卿便接道:“桃源驚往客,鶴峤斷來賓。”
兩人相視一笑,惹得嬌奴大呼一聲:“哎呀,若不知道你們都是女子,都要以為你們要做夫妻了!孟長史幸好不在,他若是在這裏見了,可不得吃味死?”
她嬌憨的樣子極為可愛,惹得梅少卿輕輕點了點她的頭,罵道:“就你會作妖!”
嬌奴嗔怪了一句,捧起另外兩個被褐懷玉和莊周夢蝶喜歡得不行,直嚷着許應如也要替她做一個。
許應如笑着答應了,把油紙包打開露出一些曬幹了的艾草:“玉莊初到北邊,怕是不大适應這邊的氣候。平常可用将艾草放在香囊裏佩在身上,也可以做成艾條,閑暇時做做艾炙。”
梅少卿感動不已,忽然想起昨天夜裏的事情,便道:“這裏只有我們三人,皆是可以信任的,我便先給應如你提個醒。近些日子,你可得小心吳大牛,何昌那邊要将他從牢房裏弄出來。”
許應如臉上愕了愕,随即恢複平靜,只道:“一切聽周大姑娘安排。”
嬌奴今早便聽說這件事情,見許應如僅僅過了片刻,即冷靜下來,欣賞之意可甚。
“許姑娘放心,皇太女自有安排,定會護你周全。”
梅少卿都收下了,又绾月拿了兩小罐雨前龍井,一罐給許應如,另一罐給嬌奴,并托嬌奴捎了些禮物帶給周牧儀。
許應如與梅少卿告別,與嬌奴一起走到馬車旁,一進馬車便沉下臉來,靜靜地坐在車廂裏,臉上似乎有怒氣。
她的丫鬟桃花從來沒見過許應如這副模樣,許應如平時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無論對誰都不會讓人難堪。然而,她這次從梅府裏出來,突然就變了臉,讓桃花吓了一跳,戰戰兢兢地打量了許應如許久,才怯怯地開口問她。
“姑娘,可是在梅府裏不痛快了?”由于嬌奴在暖閣裏,桃花并沒有進去,而是被绾月帶到下人們休息的地方,吃些茶點暖暖身子。她也是等許應如從暖閣裏出來後,才與她一同出梅府的,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桃花還真摸不準。
一想到許應如可能被欺負了,桃花立刻聯想到禪音寺那件事,立刻追問道:“可是有人欺負姑娘了?梅小姐對姑娘好,應該不會是她,可是那位叫嬌奴的姑娘?”
若是沒有梅少卿,許應如可能就此消沉下去,那她在蘭芷院裏也沒有了好日子。因此,梅少卿讓許應如一點點轉好,桃花心裏存了感激。
許應如本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聽見桃花提起梅少卿和嬌奴才回過神來,驚覺桃花對兩人産生了誤會,這才解釋道:“桃花,不要胡思亂想。我與玉莊和嬌奴姑娘都十分投緣,令我不快的不是她們,而是另有其人。”
桃花不知道許應如說的是誰,可自家姑娘不痛快了,做丫鬟的便要為主子解憂。她急忙詢問許應如,可許應如卻沒有回答她,而是靜靜地搖了搖頭,說她自有分寸。
桃花看着許應如,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以前許應如對她極好,凡事都與她講,拿她當知心姐妹。可自從她認識梅少卿後,她只覺得許應如一天變一個樣,到了今天她也猜不透許應如心裏在想什麽了。
就連許應如平時的笑容,她也分不清哪個是真心的,而哪個又是充滿危險的。許應如變了,變得她讓覺得像一只學會狩獵的野獸,學會了僞裝自己,把自己的一切情緒藏在笑容之下。
可在桃花看來,許應如無論怎麽變,都不該瞞着自己。除非,許應如不再信任她了。
桃花臉色一白,看着許應如顫聲道:“姑娘……可還是在怪我?”
許應如一怔,看了眼桃花只見她眼框裏蓄滿了淚水,仿佛她一點頭就會淚流滿面。
怪她?她真的怪過她嗎?許應如搖了搖頭,其實她現在已經想開了,何昌既然精心設計圈套來害她,又豈會讓一個小小的丫鬟識破?當天整個院子的人,都被藥倒了,桃花也不例外。許應如就是想怪她,也怪不起來。
“姑娘,你變了。”桃花臉上滿是落寞,她剛跟在許應如身邊的時候,總是粗心大意做錯事情。許應如每次都會笑着安慰她,她果真也一天天幹練起來,緊終成為許應如身邊的大丫鬟。
她原以為,她已經成為許應如最信任的人,可沒想到許應如卻背棄了她。有了事情,寧願和旁的人說,也不願同她商量。
桃花想着,沒想到就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她意識到之後,下意識地掩了掩嘴,忐忑地看向許應如。
誰知,許應如臉上一片寒霜,冷冷地看向她說:“桃花,你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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