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此江非彼江

“我也希望弄錯了,江成峰這小子,我小時候看着挺穩重挺好的一孩子,沒想到今天給整了這麽一出,你說,他當初不願意相親,早說啊,是吧,你又不是非得和他相親不可。臨陣脫逃太沒擔當了……..”

老爺子還在那邊數落着江成峰怎麽怎麽不像樣子,薛懷亦這邊看着江浩然這厮那一臉無害的笑,一個冷顫上來,渾身一抖,她怎麽有種掉進狐貍洞的感覺啊。

敷衍了老爺子幾句挂上電話之後,她死命壓制自己想要沖着江浩然咆哮的沖動,咬牙切齒的低聲說着:“你到我車上來,我想咱倆有必要好好的理一下目前是什麽狀況。”

等兩人在車上坐定之後,她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江浩然,你可以解釋下為什麽騙我嗎?”

“我騙你什麽了?”他看着她拼命克制還是被氣的通紅的臉頰,難得的起了戲弄的心思。

“你還沒有騙我!你根本就不是我要相親的人,你還讓我下午和你領證。”看到他一臉的若無其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沒有騙你啊,你認錯人了嗎?”他故意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下午,是你主動走到我面前,主動和我打的招呼吧?”

“對,沒錯,可是是服務員領我過去的,我以為預約的江先生就是你。”

“你要找的原來是另外一位江先生啊,瞧,從一開始就是你弄錯了。”

“可我一開始就說清楚了是相親的狀況啊,你怎麽不早點說你不是來相親的呢?”

“誰告訴你我不是來相親的,我今天就是按照我媽跟我講的去那裏相親的。”

“厄,有這麽巧的事?”薛懷亦直覺哪裏不對勁,可現實情況卻真的是這樣的沒錯。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現在就打電話給我媽,讓她和你對質。”江浩然馬上提出建議,他料定薛懷亦不會追根究底,肯定不願意和他媽核實。他決定不告訴她,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弄錯地址,而她弄錯對象的事情。這只是隐藏部分事實,并沒有任何欺騙,所以這話他說的心安理得。

“可你怎麽會不知道你要相親的對象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子呢?”她不甘心的垂死掙紮。

“我媽只告訴我,在位子上等着,女方會自己過來的,而且你不也不知道自己的相親對象長什麽樣子嘛,所以才認錯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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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是這樣,我們趕緊去糾正錯誤吧,現在還來得及的。”

江浩然正了正臉上的神色,一改之前的戲谑态度,認真的看着薛懷亦,“我不覺得這是個需要糾正的錯誤,你先別急着反駁我,等我把話說完,”看着她急着想要反駁的神情,他抓住薛懷亦的雙手,微微加了點力道,防止她掙脫出去,讓她正對着他。

“你可能并不知道,昨天不是我第一次見你,算上今天,我已經見過你5次了,第一次見你也是在咖啡廳,你正在相親,狠狠地數落戲弄了一番那個男人,當時我想,這個女人說話真毒,但卻尖銳的不像自己的本性;第二次見你,你在街頭向一個小女孩買了一籃子的玫瑰花,卻将它放在了路上讓過往行人自行免費領取,當時我想,這個女人還挺可愛;第三次見你,你蹲在我公司前面的街心花園喂流浪貓,當時我想,這個女人應該很孤獨,同時還在想,我們還挺有緣,一天居然相遇了三次,雖然你并沒注意到我;昨天再看到你,你明明知道對方是耍陰招陷害你,卻寧願自招罵名也要光明正大的對回去,當時我又想,這個女人很傻,而且還不懂得變通。”

他将她的雙手合攏在自己的掌中,緊緊的握住,“我說這麽多,只是要告訴你,今天和你領證不是我的一時沖動,我對你也不是一無所知,也許我比別人更懂你也不一定,我決定和你結婚,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而是真的覺得你合适我,而我也願意和你一起好好的經營起一個家,雖然我們現在還不了解彼此。你願意給我,也給自己一個這樣的機會嗎?”說完,他靜靜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薛懷亦慢慢的消化了他說的所有的話之後,又在心裏問了自己好幾遍,願意嗎?從昨晚到今天,江浩然給她的印象都不錯,特別是昨天他說的那番話,讓她心裏對他存着一份親切的感覺。也許,她是該給自己這樣的一個機會,努力的認真的經營起一個自己的家,沒有忽視,沒有怨恨,也沒有不斷争吵的一個家。雖然沒有愛情作為基礎,但她覺得兩個人彼此合适才是最重要的。而她有種感覺,也許江浩然合适她。

薛懷亦緩慢卻鄭重的點了下頭,随即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又用賭上自己下半生的決心回答道:“那我們就試試吧。”

聽到她的正面答複,他笑着用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傻丫頭,婚姻是沒有試用期的,你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才行。”

“走吧,找個地方好好的聊聊,既然我們對這段婚姻有了共識,為了以後能好好的相處,我應該簡單的把我的情況和你大概說一下,具體的你以後可以自己慢慢了解。”說完,他伸手将她滑落的幾縷頭發別到耳後,動作輕柔而熟稔,仿佛他們曾經做過很多次同樣的動作似的。

她因為他突然的靠近,本能的向後躲了下,在他收回手之後才在喉嚨底下小聲嘀咕了聲:“以前肯定對女生沒少做這樣的事,簡直就是選手水平。”

“你剛說什麽?我沒聽清。”他聽到她的小聲嘀咕,卻裝作沒聽清楚,故意詢問。

“沒,沒什麽,我們去哪?”她趕緊撇清,她好歹也是花名在外的,要讓他聽到這樣的話,以為她有多純情,那可就丢臉了。

“我們就去中午的那家咖啡廳吧。”他看着她發紅的耳朵尖,還有故作鎮定的表情,嘴角隐隐的向上扯。

在江浩然的建議下,兩人又重新回到了發生烏龍相親事件的那個咖啡廳。等服務員送上兩人點的咖啡之後,他挪過她面前的咖啡杯,夾了三塊方糖放進杯子,然後又撕開兩包鮮奶倒進杯子,攪拌均勻之後才重新放回她的面前。

她看着他的動作,眼睛不自覺的睜大,“你怎麽知道,我要放三塊方糖,兩包鮮奶?”語氣裏面充滿了不可置信。

“你中午的時候就是這樣放的,這難道不是你的習慣嗎?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的口味,我重新再幫你叫一杯吧。”一般人喝咖啡都會有特定的習慣,這難道不是她的習慣嗎?他還以為她偏愛甜味,中午看她放那麽多糖和奶,還多看了幾眼。

“不,不用,我平時也是這樣放的,只是奇怪你怎麽會知道,還以為你調查過我。”她趕緊阻止他叫服務生的舉動。除了每天早上在公司喝的那杯黑咖啡,平時她喝咖啡從來都是要放這麽多糖和奶的。她只是沒有想到他會觀察的那麽仔細。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避過這個問題,其實他還真調查過她,就在離開咖啡廳之後到去民政局之前的那段時間,但沒有到了解她生活習慣的地步,只是粗略的了解了她的生平和家庭情況。雖然覺得她會是與他合适的那個人,但是如果調查結果顯示她的身後有無數的麻煩,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之外的話,那他就不會拿自己的婚姻去冒險。

“我是做風投的,目前在正文投資就職,因為職業的關系,出差比較多,但你放心,我會協調好工作和家庭,不會因為工作而忽視家庭的。”他放下咖啡之後,先是老實的說明了自己的工作性質。畢竟不是每個做妻子的都能接受丈夫這樣頻繁出差的工作。

“嗯,我知道了。”她還是有點不太習慣現在的談話風格,怎麽說呢,太認真了,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應對,于是只能埋頭喝咖啡。

“我的家庭情況比較簡單,我爸在政府部門工作,我媽是全職主婦,不過我媽有點孩子氣,和平常意義上的家庭主婦有點區別。”他婉轉的告知家庭情況,一下子也不好說太多,怕她接受不了,還是等他們彼此先适應好了,再慢慢适應他的家人比較好,如果不這樣循序漸進,他怕她馬上就會跑了。

“嗯,我是林氏的董事長,家裏就我爸,我媽,我姐和我外公,外公近幾年一直住在雲水鎮,我平時很少回家,一般都住在外面。”雖然可能他對自己的情況已經聽聞到了很多,但作為禮尚往來,她還是簡單的說了一下。

“還有,我們結婚的事情,能不能先保密,我和家人的關系不太好,不想這麽快回去和他們因為這個事情吵架。”她只要一想到他爸暴跳如雷的樣子就不想回家,他實在沒有精力三天兩頭的和他爸吵,而且他爸生氣的原因不會是她草率結婚,只會是覺得自己挑戰了他的權威。

“如果你不想說,那我尊重你的意見,只是你要知道,這不能隐瞞一輩子,而且我們結婚光明正大,沒什麽不好見人的。”他聽到她要隐婚的建議,眉頭皺了一下,他不覺得有隐瞞的必要,但還是決定尊重她,他相信她有暫時隐瞞的苦衷。

“下午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嗯,沒事,今天休息。”薛懷亦稍微呆愣了下,一下子沒跟上他跳脫的思維,剛還在說隐婚的事情,怎麽忽然跳到下午有沒有事上了。

“我下午也還有時間,我陪你回去收拾下,你晚上搬到我那裏吧。”說這話時,他語氣四平八穩的,說的再自然不過。卻讓正在喝咖啡的薛懷亦差點噴出口裏的咖啡,急忙捂住嘴往下咽的後果就是嗆到自己,咳的滿臉通紅。

他趕緊起身,到她身邊,體貼的幫她輕拍後背,動作迅速的從桌上的架子裏抽出紙巾遞給她,讓她擦下嗆出的咖啡。

“你,你說什麽。”沒等咳好,她擡頭看向身旁還在幫她拍背的男人,一臉的驚吓,她沒有聽錯吧,他這是邀請她同居,他們今天才見第二面啊,不但把婚結了,晚上難道還要同床共枕。

“你不會以為我們結了婚還要分居吧,所謂夫妻就是要住在一起的啊。”

“可,可進度也太快了吧!”薛懷亦在心裏大罵江浩然色狼。

“你如果還沒有準備好,我不會勉強你,但你要明白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也有正常的需求,我們的婚姻更是正常的,并不是偶像劇裏面演的那種婚前簽了契約,有名無實的婚姻。”他蹲在她的面前耐心的講着他對這段婚姻的态度。

“我知道,我也沒有說要過那種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她今年都27了,女人似乎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對孩子産生或多或少的渴望,特別是對她這樣從小就沒有一個正常溫馨家庭的女人來說,可能是出于一種彌補心裏,她對家,對孩子的渴望比一般的女人還要強上許多。她決定和江浩然結婚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和他做假夫妻,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但聽到他說在她沒有準備好之前不會勉強她,她還是舒了一口氣。

于是晚上8點整,薛懷亦拎着一小包衣服站在了江浩然的家,這是一套一百平左右兩室一廳格局的房子,裝修走的是歐美簡約系,線條簡單,顏色素淡。開放式的廚房用一個吧臺将客廳隔開,吧臺旁的藏酒櫃十分的引人注目,采用了酒莊的那種菱形開放式格子的設計,這樣可以用最小的體積收藏最多的紅酒。看來她的丈夫是個很懂酒的人。

“先把衣服放到卧室吧,你也忙了一個下午了,肯定餓了,我去下個面,你整理好衣服出來就可以吃了。卧室是左手邊那個房間。”說完,他就向吧臺後的開放式廚房走去,一邊挽着袖子一邊打開冰箱确認有什麽食材可以下面。

“你還會做飯?”她看着他熟練的動作,不無驚訝,畢竟他看上去就是一副君子遠庖廚的形象,很難想象他洗手作羹湯的樣子。

“從大學開始我基本上過的都是獨居生活,整天吃外面的飯不僅膩味而且對身體也不好,久而久之也就會了,你趕緊去放下衣服吧,我很快就好,等下你出來晚了,面就不好吃了。”他将番茄,雞蛋和一些小蔥拿出冰箱放到料理臺,對上她好奇的眼神,溫柔的催促道。

薛懷亦打開衣櫃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整排的深色西裝和白色襯衫,看做工就知道價值不菲。西裝按照顏色深淺從左到右排列,看來他的認真是從性格到生活從頭貫徹到尾了。

從行李袋中拿出自己的衣服挂進衣櫃,看着衣櫃裏原本單一的顏色因為自己那些色彩斑斓的衣服的加入而變得多彩,從身體的某個角落竟升起一股暖意,這就是夫妻嗎?可以共享衣櫃,共享卧室,共享一切的人。

薛懷亦的手藝好的沒話說,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面,偏酸的口味讓人胃口大開,讓她來燒,也就是這樣的水平了,但她畢竟曾經以做料理為生過,而他應該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吧。相處的時間很多,但在他身上卻發現了這麽多的優點。和他結婚,她似乎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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