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是我太太

薛懷亦在江浩然的解說下,對薛臨輝有可能使用的詭計,心裏大概有了一個基本的概念,所以在周六晚參加薛曼文的訂婚晚宴時,心情就平淡的很。

因為她的大姨媽還沒走,所以江浩然不放心她一個人參加宴會,陪同而來。其實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做什麽事情都不用有太多的顧忌,就算喝酒喝冰水都影響不大,但江浩然在這點上卻非常固執,一定要陪在身邊,說萬一有人勸酒,他可以幫忙擋下來。她也只能妥協了,誰叫這是甜蜜的負擔呢。

她化着淡淡的裸妝,沒有了濃豔的化妝品的遮蓋,她白淨的膚色最大限度的展現了出來,看上去年齡都小了好幾歲,有一種清純的性感,兩種非常矛盾的特質,卻在她身上融合的非常好。似乎婚後,她就很少化濃妝了,在家裏她基本上都處于不化妝的狀态。以前的她,總覺得厚厚的化妝品可以幫助她很好的武裝自己,現在卻覺得她應該強大的是自己的內心而不是那虛假的外表。再者,有江浩然在的地方都讓她有種莫名的心安,覺得就算自己仍舊軟弱也不用擔心別人欺上門來,他一定會在那之前就解決掉那些人的。

薛懷亦本來五官就非常出色,只是被濃妝和外面的壞名聲所累,很少有人能細心的看到她刻意掩藏的美麗。今晚,她以洗淨鉛華的姿态出現在宴會大廳的門口時,一下子就吸引了衆多男士的目光,大家都在心裏好奇這麽個姿容出衆的清純美人是打哪冒出來的。再仔細一看,覺得五官似乎很眼熟,腦子裏面左右一回憶,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不會吧,這是原先那個俗豔的薛家二小姐—薛懷亦,這前後也差的太多了吧。

因為驚訝,所以賓客之間都悄悄的咬起了耳朵,在好奇薛懷亦巨大轉變的同時,他們也非常好奇她身邊那個溫潤如玉,俊秀斯文的男人是誰。有很多人紛紛猜測,薛二小姐這次估計是真墜入情網了,所以才改變自己的形象以期留住男人的心。這麽一來,他們就更好奇這男人的身份,H城的政商名流基本上就算彼此沒有什麽交情,但混個臉熟總還是有的。這個男人在場的大多數人卻都沒有見過。

薛懷亦和江浩然兩人神态自若的走出衆人的視線,仿佛沒有看到衆人交頭接耳的樣子,在一個角落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先坐着,我去給你拿些吃的和熱飲過來,你先墊墊肚子。”江浩然并不關心自己的出現造成了多大的轟動,又勾起了多少人的好奇心,他只擔心眼前的妻子會不會餓。

“浩然,不要拿太多,下午才喝過一碗鲫魚湯,現在還不是很餓。”在他離去之前,她趕緊出聲提醒,免得他一下子拿太多,吃不完很浪費。

他點了下頭,又給了她一個‘放心,我有分寸’的笑容,這才走入人群,向另一個方向的餐桌走去。

由于兩人本就來的就比較晚,江浩然才走開一會兒,宴會廳裏面的燈就全部暗了下來,追光燈照亮了臺上的一小塊,然後是輕柔的鋼琴聲響起,薛曼文和陳子默牽着手,一臉甜蜜的出現在了光圈裏。

現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不管是真的祝福還是沖着陳薛兩家的家世背景,他們都給足了這對情侶應有的面子。

薛曼文含情脈脈的看着穿着一身白色西裝的陳子默,笑得甜蜜而溫柔。而陳子默也用同樣的眼神看着身着同色禮服的薛曼文。他們在衆人或豔羨,或嫉妒的眼光中,互相交換了訂婚戒指并相擁親吻。

薛懷亦的眼光在瞟了一眼臺上幸福的兩人之後,就落在了笑的合不攏嘴的薛臨輝身上,忍不住就在心裏想,如果臺上的人換成了她和江浩然,不知道,他會是什麽表情。不管什麽表情都好,一定不會是現在的樣子吧。她自嘲的笑了下,這是怎麽了,她不是一直都知道老頭子對她的态度嗎,怎麽這個時候多了這麽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在她準備将手中剛剛從服務生那裏拿的酒一飲而盡的時候,舉高酒杯的手被人輕輕按住,她回頭看去,只看到一雙在昏暗的燈光下愈發顯得閃亮的眼睛。

“怎麽這麽不注意呢,你手裏的是酒,刺激性很大的,小心等一下肚子疼。”還是一如既往溫柔低沉的聲音。

她順着他輕微下壓的力道,把手裏的酒杯放回到桌面上,報以同樣的微笑,“一時忘記了,你別擔心,下次不會啦。”她怎麽那麽笨,她不應該再去渴望更多了,上天給了她一個江浩然,這麽溫柔,這麽關心她,她應該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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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薛懷亦準備接過江浩然手中餐盤的時候,卻聽到了臺上的司儀叫到了她的名字。

“薛懷亦小姐在嗎?應準親娘的要求,希望薛懷亦小姐可以上臺說幾句話,薛小姐是準新娘的妹妹,相信準新娘是希望在這大喜的日子能得到自己妹妹的祝福。”

随着司儀的說話聲,一束追光燈也在宴會廳裏面不斷的移動着,最後停留在了角落裏薛懷亦的身上,她不知道薛曼文又打的什麽壞主意,但這種情況下,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上臺,見招拆招了。

右手稍稍的拎起長裙擺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被隐在黑暗中的江浩然輕輕的握了一下,她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她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在反擊別人的時候先保護自己。她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沖動了。

“今天是我姐姐的大喜日子,大家都知道我姐姐溫柔善良,為人體貼大度,我希望她以後的日子也可以過的幸福美滿,就像之前她在薛家一樣,那麽快樂又懂得知足感恩。”既然被逼着要說祝福的話,那她就讓薛曼文如願以償,只是這話入不入的了她的耳,或者她聽的舒不舒服那就不是她要考慮的了。而且她肯定,薛曼文讓她上臺也絕不會單單為了這幾句話。

“謝謝懷亦的祝福,我和子默一定會過的幸福的,說起來,我和懷亦的年齡差不多大,也就只差了小半年,我的終身已經有靠了,不知道懷亦什麽時候也能像我一樣找個好歸宿,請在座的各位喝上喜酒。”薛曼文拿過話筒,簡單的過了幾句場面話之後,果然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底下的賓客聽了這番話,紛紛相互使着眼色,誰都知道,薛二小姐惡名遠揚,不要說以後找個像陳家這樣的人家,但凡是個正經人家估計都不會要這樣的兒媳婦,這擺明了就是讓她難堪。

“會有機會的,以後肯定不會忘了在座的各位,好了,我就不喧賓奪主了,也請大家祝福祝福今天這對準夫婦,希望他們早日成為正式夫妻。”幹脆利落的總結發言,她可不願意陪着薛曼文在這麽多人的眼光下上演什麽鬧劇。

見慣各種場面的司儀敏感的發現現場氛圍有點微妙,趕緊接過話頭,宣布由準夫婦開舞,宴會正式進入高潮部分。

薛懷亦剛下臺,就被薛臨輝擋住了去路,她看到遠處的江浩然見狀準備邁步過來給她解圍,趕緊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看到他退回到原來的位子這才跟着薛臨輝朝陽臺的方向走去。

“你剛才說那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讓她以後的日子過得像在薛家一樣,你是詛咒她以後在陳家也碰到一個像你一樣蠻不講理的人嗎?還用那種口氣說她懂得知足感恩,分明就是在暗諷她不懂得知足感恩。”

“原來您聽出來了啊,您誤會我了,這哪是暗諷啊,分明就是明諷。”她別的本事不怎麽樣,但氣老頭子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

“我告訴你,以後別再針對曼文,你以前怎麽欺負她我都不追究了,她現在是陳家的兒媳婦,不是你說欺負就能欺負得了的,你好好的想想自己的立場還有林氏的立場,要不然,你別怪我不客氣。”薛臨輝自認為他已經仁至義盡了,如果她以後收斂點,他到時候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不客氣是怎麽個不客氣法,我拭目以待,我是什麽脾氣,我以為您這麽多年已經很了解了,看來還是高估你了。”她不想再和他廢話下去了,他說的不客氣無非就是整垮林氏,自己跳出去另起門戶。她還真不怕他來這招,他如果真能下定決心放棄林氏,對于她來說還是好事一樁。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陽臺進了大廳,一眼就看到了挂着一臉公式化笑容的江浩然,而他面前站着的陳董則是一臉奉承的笑容,陳董此人向來以威嚴出名,很少見到他向誰獻媚,今天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陳董這樣。看來他是知道江浩然身份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這種做派。

她調轉方向,往不遠處的另一個角落走去,她可不想在這樣的場合公開自己的身份,未免也太出風頭了,倒像她今天是特意來砸場的。

薛懷亦才剛坐下,就有一個人也緊随着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她側頭看去,心裏不由得嘆息一聲,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怎麽老是有她不想對上的人找上門來呢。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看着秦松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發的樣子,不想再和他繼續大眼瞪小眼,于是先開口問道。

“我幾年前自己創建了一個食品公司,和陳氏有一些業務往來,所以今晚的訂婚宴我也有收到請帖。”他看着她,心裏有着絲絲的怨怼,語氣也不自覺帶着怒氣,“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是薛家二小姐,原來你根本不缺錢。”

“那又怎麽樣,你憑什麽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難道你覺得你有資格埋怨我沒告訴你我原來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嗎?”她譏諷的一笑。

“你之前怪我在無助的時候沒有想到你,可是你有和我坦誠過自己嗎?你如果早就和我坦誠一切,我怎麽可能在那麽困難的時候不去找你。”他原先還自責過,可現在他覺得他們是半斤八兩。

“沒錯,我是沒告訴你我的家庭情況,可我是不是曾經告訴過你,我在那個家裏過的不開心,我去日本是為了要徹底的擺脫那個家,在那樣的情況下,我還有和你說我家裏有沒有錢的必要嗎?”薛懷亦看着眼前猶自生氣的男人,嚴重的懷疑當年的眼光,她當初怎麽會和這麽一個喜歡在別人身上找原因來掩蓋自己錯處的人交往,還一交往就是接近四年的時間。

“小亦,我是真心愛你的,當時的情況不允許我不面對現實,但,如果你當初和我說清楚你的出身,我就不會選擇離開你,也不會讓我們之間的愛情輸給現實。”他不甘心他們之間是這樣的結局。

“錯了,秦松,從你隐瞞我齊藤的存在開始,你就已經做出了取舍,當時可沒有你不得不面對的現實。秦松,你現在覺得我重要,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失去愛情的不甘心。你看清事實吧,過了那麽多年,我不愛你,你也已經不愛我了,所以不要再做無謂的糾纏。”她如今能這麽冷靜的分析彼此的心理,是因為真的已經将當年的事情放下,無愛也無恨,曾經有個人和她說過,要學會取舍,而她已經舍棄了過去的那段感情。

“小亦,你現在這麽說,是因為你那即使看到你在臺上被人羞辱也不敢站出來出面幫你的懦弱丈夫嗎?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我可以做到他做不到的事,也可以幫你對付你的父親和姐姐。我們重新開始吧”薛懷亦有一點說對了,他确實不甘心失去他們之間的感情,但她也有一點說錯了,他現在還是愛她的,分開的那些年裏,她沒有一天忘記過她,那麽努力的出人頭地,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讓她回到他的身邊。

“我再和你說一遍,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而且也不是他不願意站出來幫我,而是我不願意他為我出頭,今天的局面對我來說完全就是小意思,我應付起來綽綽有餘。最後我要和你申明一點,我從來不曾想過主動對付薛臨輝和薛曼文,我現在只是在保護我應該保護的人和物。”說完,她站起身,準備離開,她不想再在這裏和秦松多做糾纏。

“小亦,你就那麽狠心,我們四年的感情你說沒就沒了嗎?還是說,你從來都不曾愛過我!”他不能接受薛懷亦這麽絕情的拒絕,他想過很多種他們重見時的畫面,但從來不包括現在這樣的情況。

“你放開我,該說的我已經都和你說清楚了,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到我的生活。”她用力的想要甩脫被秦松握住的左手腕,奈何他握的實在太大力,她掙紮的手腕都紅了還是沒有掙脫出來。

“懷亦,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你的某位前男友吧,要不要為我們介紹一下?”薛曼文右手拿着一杯紅酒,左手勾着陳子默,一臉不懷好意的笑着。顯然他們已經在一旁看了好一會的戲了。

“你不是齊藤社長的女婿,佳亦食品的秦董嗎?”陳子默雖然在一旁聽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但也是在秦松剛剛站起身拉住薛懷亦的時候才看清了他的臉,不禁訝異的叫出了聲。在他的記憶中,秦松和齊藤美嘉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怎麽會和薛懷亦糾纏不清呢?

秦松在看到陳子默兩人時,快速的松開了手,故作鎮定的向兩人點頭。薛懷亦看了他的這番作為,嘴角一扯,嗤笑了一聲,他也不過如此,她還以為他膽子有多大,竟然敢背叛齊藤父女,打算重新追求她。看來是她自作多情了,他根本就是兩邊都不願意撒手,還妄想三言兩語哄回她,給他做地下情人。也許,他是覺得自己沒錢沒勢,讓她回到他身邊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卻沒有想到屢屢碰壁,甚至還在今晚發現原來她是薛家二小姐。

“懷亦,這就是你的不應該了,就算秦先生原先是你男朋友,可他現在有妻子有家庭的,你怎麽能破壞別人的家庭呢?”薛曼文聽到秦松的身份後,故意貌似關心的大聲的斥責着。

果然,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聲音吸引了過來。

薛懷亦正要反唇相譏,肩膀上卻搭上了一雙寬大的手掌,熟悉的溫度透過她肩頭裸露的肌膚滲透進她的心房。于是,她收斂起全身的尖銳,安心的接受他的維護。

“我每次見到薛小姐,似乎都在冤枉指責懷亦,不知道懷亦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的,需要你這麽争鋒相對。”江浩然淡淡的撇了一眼面前的三人,語氣中已經帶上了薄怒。

“江董,您認識薛董,你們是…….”陳仁忠原先正努力的和江浩然搭話,希望能攀上他的路子,江浩然家世背景雄厚,自己一手創立的正文投資更是風投界的神話,他的身家少說也有幾十個億,但他為人處世卻低調的很,所以H市的大多數人都不認識他,如果去年他不是有幸在北京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恐怕今天就要錯過攀交的機會,不過,江浩然今天能來,倒真是讓他受寵若驚。原本江浩然還笑着聽着他講話,卻突然打斷了他,禮貌的說了句失陪之後就朝這邊走了過來。他在看到江浩然走去的地方站着自己的兒子和薛家兩姐妹時,生怕他們無意中得罪了這位財神爺,于是趕緊尾随了過來,這才聽到了這幾句話尾。

“我來為陳董介紹下,這是我太太。”江浩然往薛懷亦的方向看去,等看到她微微的一點頭之後才淺笑着說道。這話一出,在場的除了秦松和他們兩人,幾乎所有人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他們沒聽說過薛家二小姐結婚了啊,而且這年輕人是誰?以陳仁忠在H市的地位,能讓他這麽客氣對待的,身份應該很不一般。但薛懷亦不是名聲很差嗎?怎麽會嫁了一個這麽有身份的丈夫。驚訝過後,衆人被更強的好奇心勾引的紛紛低聲交談,可惜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情。

“你結婚了,薛懷亦,你開什麽笑話呢!你居然和這個小白臉結婚了。”由于太過驚訝,薛曼文完全忘記顧忌自己的淑女形象,和薛懷亦說話的口氣也帶上了她私底下才會使用的輕蔑語氣。

“曼文,不許無禮,馬上和江董道歉。”陳仁忠雖然看不上薛曼文的出身,對她的知書達理卻是滿意的,但沒有想到她今天居然對着江浩然這麽無禮,還說他是小白臉。他巴結江浩然還來不及呢,如果因為這未過門的兒媳而得罪了他,那他真就是個撿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傻瓜。

被陳仁忠這麽一呵斥,薛曼文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趕緊收斂臉上的表情,規矩的說着抱歉。

陳子默本來在薛曼文的暗示下,就非常反感薛懷亦,此時看到父親因為薛懷亦和她身邊的男人,讓他心愛的人在自己的訂婚宴上委屈的給人道歉,當下大少爺脾氣就發作了起來。

“爸,曼文憑什麽向這個來路不明的人道歉,是他無禮在先的。而且我并不記得有邀請這位江先生來參加訂婚宴,對于不請自來的客人,我不歡迎。”

陳仁忠被陳子默的話給氣的張口結舌,指着他的手指都有點發顫了。

“陳董,我本來是覺得既然是我太太的姐姐訂婚,禮貌上我總是要來祝福一下的,既然令公子不歡迎我們,那我和我太太就先告辭了。”江浩然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下陳仁忠,不等他挽留,就扶着薛懷亦的腰徑直出了宴會廳,留給大廳裏的衆人滿腦子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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