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林月芬的悲劇
經此一事,無論是陳家還是出席的賓客都沒了心情繼續這訂婚宴,草草結束之後,陳仁忠一家以及薛臨輝父女全部集中在宴會廳旁的包廂裏。
包廂內一片寂靜,各人都在腦子裏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事。
陳仁忠不斷的權衡着陳薛兩家聯姻的利弊,一般情況下,只要陳薛兩家聯姻,陳家怎麽都算是和江浩然攀上了姻親關系,比起旁人肯定要親一點,可問題是,薛家兩姐妹的關系卻并不融洽,而且照晚上的情形看來,薛曼文似乎與江浩然有所交惡,到時候就怕關系沒拉近反而因此得罪了江浩然。最好的方法無非就是馬上讓子默解除與薛曼文的訂婚,但如果這樣做,他就要被冠上趨炎附勢,奴顏婢膝的惡名,而且就子默的牛脾氣,估計也很難說服他,這只能作為下下之策。為今之計,只有勸說薛曼文努力緩和與薛懷亦之間的關系,只要他們姐妹倆能冰釋前嫌,那自然就不會有這種種顧慮。
陳仁忠打定了主意,咳了幾聲,将在座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之後,才面帶笑容的看着薛曼文說道:“曼文啊,你知書達理,我們家子默也非常喜歡你,你這個兒媳婦我還是很滿意的。只是你與你妹妹的關系似乎不太好啊,這可不對啊,做姐姐的就應該寬容大度,我們陳家的家風一直都是和睦為上的,你要嫁入陳家就應該也秉持這樣的家風。回去之後,你好好的和你妹妹聊聊,兩姐妹之間還是要親密些才像樣。”
“爸,你不知道薛懷亦有多刁蠻,在薛家每每欺負的曼文苦不堪言,你還讓曼文去和她服軟,這不是把曼文往火堆裏面推嗎?”作為當事人的薛曼文還沒開口說話,一直在她旁邊握着她的手的陳子默先受不住出言反駁。
“你給我住口,我和曼文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我從小就是這樣教你打斷長輩說話的嗎?”陳仁忠厲聲呵斥着小兒子,他雖然對這個兒子偏寵些,但前提是他不會做損害陳家利益的事情。
“親家,別生氣,別生氣,子默也是因為心疼曼文才會這樣的,我說句公道話,懷亦确實是一個非常任性的孩子,我也治不了她,更何況是曼文。就拿今天的事來說吧,你說結婚是多大的事情啊,她居然說都沒有和我說一聲,她都是被她外公給寵的,才會變得這樣無法無天。”薛臨輝趕緊出來當和事老,陳子默是他給曼文千挑萬選出來的丈夫,能幫的他自然就要幫。
“薛老弟啊,我比你年長幾歲,有些話可能說的不好聽,你別見怪,你和懷亦之間的關系不好,我也略有耳聞,但就今天的情形看來,這原因多半還是出在你身上吧。曼文确實是個好孩子,你可憐她的身世也好,喜歡她的為人也好,總不好越過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就你那麽偏心的對待這兩姐妹,換成我是懷亦,我也是要怨你的。”陳仁忠毫無避忌的說出這番話,這門親事是薛臨輝想要高攀,他自然是有說這話的底氣的。
一直默不吭聲的坐在一旁的薛曼文,聽着這些話,掩在裙擺下的右手手指死死的掐進了手掌中,她本以為今天是她揚眉吐氣的一天,事實上一開始她确實也做到了,沒想到那男人一出現,情況就急轉直下,這叫她怎麽能不恨。雖然心裏已經恨的咬牙切齒,臉上卻仍舊露出了一抹微笑,用輕柔卻略帶委屈的聲音說道:“陳伯父,你說的對,我是做姐姐的,無論懷亦做什麽,說什麽,我都應該大度點,不應該和她計較,更不應該讓爸爸夾在我們之間為難。”
陳仁忠看着薛曼文懂事的樣子,滿意的朝她笑了笑,然後語帶深意的說了句:“曼文,無論以前的薛懷亦怎麽都好,現在的她不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能得罪的起的,如果你們姐妹能和好,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假如你們還是像今天一樣水火不容,無論是誰的原因,陳伯伯只能是對不起你了。”被人罵總比惹上江浩然要好,這個二選一的選擇題其實很好做。
在場的所有人在聽到這番話之後,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的意思竟然是,如果薛曼文沒能緩和與薛懷亦之間的關系,那陳薛兩家的聯姻就要作廢。
陳子默楞了半響,就想要奮起反駁,薛曼文在一旁用力的拉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她雖然也氣憤難當,但眼前卻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此事在陳仁忠單方面的強壓下,算是已經談出結果了,薛林輝父女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再者,他們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陳仁忠之前對薛懷亦的評價并不好,忽然之間轉變态度,這其中肯定有他們不知道的原因,而他轉變态度的轉折點就是在那不知名的男人介紹薛懷亦是他太太之後。雖然陳仁忠不願意說明那男人的身份,但他不願意得罪那男人的意圖卻非常明顯。他們也只能先按兵不動,先調查清楚那男人才是當務之急。
薛臨輝和薛曼文回到家的時候,林月芬打牌還沒有回來。原本他想過讓她參加今晚的訂婚宴,但一想到晚上李容也會以賓客的身份出席,不想因為林月芬而讓李容覺得難過,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而且估計在林月芬的心目中,一場牌局的重要性遠遠勝過薛曼文這個養女的訂婚禮。
父女倆在客廳裏等了一兩個小時,擺鐘的鐘擺都已經敲響了十二下,林月芬才帶着滿身的疲憊推開了大門。當她看到明顯是在等她的兩人,打到一半的哈欠也被驚的收了回去。
還沒等她走到沙發上坐下,薛臨輝就已經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整天就知道逛街,打牌,晚上還這麽晚才着家,你怎麽不死在外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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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讓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你想我死,沒那麽容易,沒拖到你進棺材,我怎麽好死在你前面。”她從随身的包裏掏出香煙,動作熟練的點上,緩緩的吐出一口煙噴在他指到面前的手指上。
“晚上曼文的訂婚禮你不在意也就算了,畢竟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可懷亦結婚的事情,你居然瞞着我,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的丈夫。”薛臨輝瞪了眼前的妻子好一會兒,不想和她再糾結在這無意義的争吵中,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之後才恨恨的說道。
聽到這話,林月芬拿着煙往嘴邊送的手幾不可見的停頓了下,但很快的又馬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怎麽,你還記得你是我的丈夫嗎?我還以為你早在二十年前就忘掉了。”
“我不和你廢話,我問你,懷亦嫁的是什麽人,那人是什麽身份。”薛臨輝強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壓抑下滿腔被激起的怒氣問道。
“你問,我就要回答嗎?我林月芬有沒有這麽掉價啊。我困了,回房了,你們兩個那麽喜歡坐客廳,那就好好的坐個夠吧。”說完,她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就往樓上的卧室走去,完全不理會身後的兩人會是什麽表情。
到了房間之後,林月芬才脫力的癱坐在床上,看着床頭櫃上的全家福發呆,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她還是溫柔漂亮的薛太太,薛臨輝也還是那個浪漫體貼的好丈夫,女兒可愛又懂事,薛曼文這個攪家精也還沒有進薛家大門。可就在拍這張照片之後的一個月,一切都變了,薛曼文進了薛家,霸占了薛臨輝所有的注意力,他變得越來越偏心,女兒也變得越來越不愛笑,而她呢,越來越無法得到丈夫的關心。她不知道是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還是真的一腔熱血都傾注給了薛曼文,她只知道她無法容忍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所以她在薛臨輝出差的時候,一面将薛曼文重新送回孤兒院,一面委托私家偵探查他有沒有外遇。她沒有想到這樣的舉動徹底的斷送了他們原本就不多的夫妻情分,薛曼文被重新接進了家裏,薛臨輝變本加厲的偏疼她,完全将懷亦這個親生女兒打入了冷宮,甚至從他們的卧室搬了出去,從此再沒有踏入一步。
剛開始的時候,她想了各種方法企圖挽回這段婚姻,她迎合他的喜好,開始善待薛曼文,甚至因此忽略了懷亦的感受。可哪怕她抛棄尊嚴做到了這種地步,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能挽回。
她爸說的都是對的,薛臨輝會和她結婚,看重的只是她的錢,他并不愛她,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她有什麽地方不好的,她都願意為他改,甚至連她手上的林氏股權,她都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全部讓渡給他,她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他卻仍舊吝啬的不願回報她哪怕一點點的愛。都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恨他的,她只知道,到了後來,當看到與他有着相似五官的女兒,她都連帶的怨恨上了。
她只能讓自己盡量沉迷在打扮購物,以及一場又一場的牌局中,她不願放過薛臨輝,也無法不恨他。一開始因為不想看到女兒與他相似的五官而疏離了女兒,到了後來,她也找不到方法去重新拉近和女兒的關系。
如今,結婚這樣的大事,懷亦也不願告訴她,這都是她罪有應得,她從來不是一個好媽媽,她所有的精力都拿去愛薛臨輝和恨薛臨輝了。對于懷亦來說,她這個母親恐怕早就等同于死掉了吧。
想着這些往事,她本以為早就已經幹涸的眼眶,此刻也開始濕潤,“懷亦,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你永遠都不要原諒我,我不值得你的原諒。”她不斷的呢喃着這幾句話,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稍微好受點。
薛懷亦是在第二天一早看到的短信,短信內容很簡單,只有幾個字,“懷亦,要永遠幸福,不要像媽媽。”
她看着短信,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手機屏幕上,濺開然後滑落地毯,消失的悄無聲息。她說不清此時此刻的心情,小的時候,她埋怨過母親,以為是她的脾氣不好才會讓她失去了父親的寵愛,後來,她才知道,她的母親生活的有多苦,她是因為得不到丈夫的愛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原本的自己,自顧尚且不暇,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去開解母親,可如今,江浩然把幸福帶進了她的生活,她難道還要看着母親這樣自我折磨下去嗎?
她猶自沉浸在自己複雜的情緒裏,直到一雙溫暖的臂彎從後面摟住了她,這才回過神來。
“如果想要見她,就去吧,世界上不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給她個機會說說壓在心裏這麽多年的話,也許,你可以讓她走出現在的局面”他将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輕聲的勸說着。
雖然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過關于林月芬的任何話,但是他看的出來,她是心疼她的,否則她也不會在皮夾裏,放他們母女的合照。
“嗯,我聽你的.。”似乎自從和江浩然結婚以後,她慢慢的敢面對內心積壓多年的複雜情感,他說的對,作為一個女兒,無論能不能勸她媽走出這段婚姻,起碼要讓她媽知道,雖然小時候她可能怨恨過她對她的忽視,可現在她已經不怨了。
她拿起手機不再猶豫的撥打了她媽的電話,電話接通了,兩頭都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她先開了口:“媽,下午有時間嗎?我們出來聊聊吧。”
江浩然将薛懷亦送到他們約定的會所之後,輕聲交待了一聲,“我在外面等你,有什麽事,你打我電話。”
她抓緊了手裏的包,點了點頭,心裏有點忐忑,她從來沒有試過和她媽開誠布公的談些什麽,現在猛的約出來面對面的談話,她真怕自己到時候什麽都說不出來。
“別擔心,母女終歸是母女,你還是她的骨血孕育出來的,所以沒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他明白她的心情,但也只能說到這裏為止,有些心結還是要他們自己去解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始終是外人。
“嗯,我知道,那我先進去了。”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毫無交流的過了那麽多年,多少還是覺得開口困難。
她跟着服務生進到包間的時候,林月芬已經等在那裏了,看到她進來,趕緊将手上的煙頭熄滅在面前的煙灰缸裏。薛懷亦的印象中,她從來沒在她面前抽過煙,哪怕正吸着,都會以最快的速度熄滅。
“媽”坐下之前,她朝林月芬輕聲的叫了聲,得到一聲‘嗯’作為回應之後,包間裏就沒了聲音,兩人面對面坐着,誰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媽,我結婚了。”
“聽說你結婚了?”
兩人同時開口說話,話落之後,兩人對視了一眼,又同時笑了出來。
“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這個消息的。”無論當初有什麽考量,她知道這對于一個母親來說終究是難堪的。
“不,你沒錯,我從來沒有盡過一個做母親的責任,自然也不能要求你什麽。”這麽多年下來,該有的心理準備她還是有的,既然自己不願面對現實而選擇了逃避,就早已經打算好承受女兒的忽視甚至怨恨,她不會像薛臨輝,從來不付出還奢求能得到回報。
“媽,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雖然明白母親的痛苦,但卻不能違心的說,這幾年她是個好母親。
“你問吧,只要我能回答的,就算是給你的結婚禮物吧。”林月芬習慣性的想要從包裏拿煙,意識到女兒坐在面前,又抽回了手。她大概能猜出來懷亦要問的是什麽。
“你當初為什麽要嫁給薛臨輝,明明外公那麽反對。”這個問題在她的心頭已經盤旋了快二十年,就算一開始薛曼文還沒有進到薛家的時候,薛臨輝對她媽也說不上有多好,為什麽她媽就認定了這個男人,這麽多年來,還死死的揪着這段早就名存實亡的婚姻不放。
林月芬雙手用力的握住桌上被注入熱茶的玻璃杯,似乎想要從那裏得到一點溫暖。
“我認識薛臨輝的時候,才18歲,他22歲。那個時候你外公才剛剛發家,那時的社會,下海做生意在所有人的眼裏都是不務正業,雖然是有錢了,但永遠都是別人口中的小混混。我長的本來就不算漂亮,但你外公卻很喜歡給我買漂亮衣服,所以在學校裏,惹來了很多女同學的嫉妒,特別是那些長的漂亮卻因為家裏條件受限而買不起漂亮衣服的女同學,那時候什麽難聽話我都有聽過。”
因為回憶着往事,林月芬盯着杯子裏茶葉看的眼神顯得有些飄渺。她苦笑了下才重新說道:“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無理我還要辯出幾分來,更何況是在我沒做錯任何事的情況下,那個時候的我就像你現在對待薛臨輝和薛曼文一樣,什麽話說的對方不舒服,我就說什麽話,完全不顧忌自己在別人眼裏的形象。我一向好強慣了,從來不和你外公說學校裏碰到的事,再加上他那段時間生意才起步沒多久,也忙的沒有多餘的時間管我。我一個才18歲,剛進入大學校門的女孩子能有什麽本事獨自處理好這種事情呢。”
“久而久之,我在學校會有什麽名聲,你肯定也猜的到,學校裏但凡覺得自己有點骨氣的,都不願意和我來往。有時候,我看着你現在的樣子,都覺得命運真的很神奇,居然讓我們兩母女有着這麽相似的脾氣和遭遇。”林月芬看着面前的女兒,滿腔的辛酸,懷亦步她後塵的時候,她沒能為她做什麽,她确實也做不了什麽,她當年就沒有能力處理好那樣的狀況,這麽幾年下來,她根本就沒長什麽本事,當然同樣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只能是默不吭聲的站在一邊。
“你爸是我在學校組織的一個舞會上認識的,那時他是唯一一個不會在意我在學校壞名聲的人。那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舞會的角落,沒有一個人上前和我說話,更不用說有男生邀舞,我看着大家嘲笑的眼神,硬是逼着自己挺直腰骨站在那,想着絕對不能被他們的眼神打敗。就在我覺得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薛臨輝出現了,他穿着樸素,卻風度翩翩,英俊儒雅,彎着腰,伸出手,問我願不願意陪他跳支舞。對于那個時候的我來說,他就是來拯救我的王子,愛上他,根本就不費什麽功夫。”
“後來,似乎就是順理成章的,我們開始交往。學校裏到處都是流言蜚語,說他貪慕虛榮,為了錢也為了畢業之後能馬上有份不錯的工作,不惜出賣自己奉承我這個人見人厭的暴發戶的女兒。我聽了,氣到想要找人去教訓那些嘴上不積德的人,他總是勸我說,不用管別人說什麽,我們自己覺得好才是最重要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也許別人說的都是對的。後來傳言實在是傳的不像話,學校的老師才通知了你外公,你外公特意從外地趕回來,見了我們兩個。送走薛臨輝之後,你外公就不準我再和他交往,一定要說,薛臨輝這人,滿眼的野心,這樣的人不可能給我幸福,還說,他和我在一起,根本就是為了我的錢。我哪裏聽的進去這樣的話,當晚趁着你外公不注意,就跑了出去,想着就算什麽都不要,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那天晚上,薛臨輝在聽了我說的話之後,緊緊的抱着我,說他是真心喜歡我的,絕對不是為了錢,讓我一定要相信他。我怎麽可能不相信他呢,陷在熱戀中的女人就算不相信全世界,都會選擇相信自己的愛人。那天,我是在他那裏過夜的,我們約定好絕對不會妥協,如果你外公态度強硬的話,我們就先轉為地下。兩個月後,我查出來懷了孕,死活都不肯去醫院堕胎,你外公實在是拿我沒辦法,只能讓我們倉促的結了婚。我綴學回了家安胎,他畢業之後就直接進了你外公的公司幫忙。”
“結婚後,他雖然比在結婚前對我冷淡了很多,但我以為他剛進公司,工作很多,所以也沒有太在意。我每天在家,除了安胎就是想着法的給他做菜,希望他一回到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可以吃,我自問我已經做了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一切了,可他還是冷冷淡淡的。有時候,我也會懷疑,他是真的喜歡我嗎?會不會真的像別人說的,現在我們已經結了婚,他自然就不用再花時間應付我了。每次這個念頭一出現,我馬上就會自己否認,不會的,我相信他對我的感情。”
林月芬想着自己當年的自欺欺人,臉上又是一陣苦笑。
“其實,我又怎麽可能真的毫無察覺呢,只是,如果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愛我,或者說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那我情何以堪。我又拿什麽臉去面對從一開始就反對這門親事的你外公,所以我只能告訴自己,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我幾乎用了我一輩子所有的溫柔去對待薛臨輝,希望我們這段婚姻能幸福長久。其實只要自己相信了這些謊言,日子也不是很難過,如果沒有薛曼文的到來,也許我可以這樣欺騙自己一輩子。”
聽到了這裏,薛懷亦的心裏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心疼,有,氣憤,也有。也許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來形容會更恰當些。
她能明白她媽當年的感受,當時的薛臨輝對于她媽來說幾乎就是維持她所有自尊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其實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薛臨輝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呢,畢竟是天天睡在一張床上的人。她不願意面對現實,這其中,有愛,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執念,一種想要得到愛的執念。只是薛曼文的到來,讓她徹底的清醒的認識到一個事實,無論她怎麽努力都好,薛臨輝不愛她就是不愛她。于是她轉愛為恨,歸根結底還是不甘心。因為這不甘心,她葬送了自己一輩子。
“媽,和薛臨輝離婚吧,他不值得你再陪上自己的下半輩子了。找個真正疼你的人,你會幸福的。”考慮再三之後,她還是決定開口勸說她媽,她不想她媽再和薛臨輝糾纏下去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受傷最深的只有她媽。
薛臨輝對這個家根本就從來不曾在意,他要的錢和權,這麽多年下來也都已經得到了,之所以不離婚,只是對林氏總經理的光環仍有眷戀而已,同時可能也是想要再利用林家為薛曼文攀門好親。畢竟薛曼文的身份尴尬,一旦他離婚獨立出去,不承認薛曼文是他的親生女兒,薛臨輝的養女和林氏總經理的養女,不用問也知道哪個攀親容易,如果承認薛曼文是他的親生女兒,那薛曼文就是私生女,到時候不用說攀門好親,就是他自己都要背負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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