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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顧雲風蹲下身翻了翻,“死者雙手除了刀傷外還存在表皮脫落,他用受傷的雙手抓取過外物。”說着他解開死者的衣領:“他的頸部有多條垂直于勒溝的抓痕,顯然死因并不是失血過多。面部淤血,腫脹,存在水平環狀繞頸勒溝,死因初步可判定為機械性窒息。”
“死者身體健壯,身上只有兩處非致命傷,看來兇手身手不行啊。”顧雲風起身走向裝過受害者的垃圾桶,裏面除了幾層厚厚的樹葉,也沒其他特別的東西。
看起來搏鬥中行兇者對自己所攜帶的兇器一度失去控制權,從而采取了另一種方法殺死受害者。
“那兇器……”
“這個等具體的屍檢結果吧,從這傷口看,可能就是普通的水果刀,使用的勒索……應該是麻繩?”
都是很普通的工具,能直接用水果刀去傷人還被對方空手奪刀,兇手很大概率是激情殺人,事前并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一陣熱風吹過來,垃圾的味道混着屍體腐敗的氣味,把旁邊一只瞎轉悠的流浪貓吓得拔腿就跑。
南浦市最近幾天晝夜溫度都在30以上,味道也比平常更大一些。這處民宅過一年就會被拆除,到處都是紅色的拆字。現在這裏沒有任何人居住,路過的人也很少,找到目擊證人希望渺茫。
“從現場屍僵情況看,死亡時間應該在24小時以上。這裏發生過激烈的搏鬥,但屍體附近又沒有搏鬥痕跡,一定是抛屍咯。”顧雲風檢查了屍斑的痕跡——激情殺人,毀壞屍體面部特征,轉移屍體掩蓋真實案發現場可能存在的證據。
“文昕,這附近有幾個監控?”他轉身問不遠處穿着淺色制服的短發女孩。
“一公裏內兩處。”文昕跑過來,手裏拿着個十年前流行的硬殼筆記本:“以屍體所在地為中心,向南200米處有一個監控,向北300米有一處。”
“這裏一直沒怎麽開發,後來又面臨拆遷,監控覆蓋面不太夠。”她解釋說。
“那就擴大面積。”
這片地區待拆遷的房屋大約有二十多棟,都是兩三層高的私宅,藤蔓沿着屋檐爬滿牆面。這裏離市中心二十公裏,旁邊還有大片農田。
私宅沒有小區的概念,周邊配套設施也欠缺,街道兩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幾個一米多高的垃圾桶和形單影只的路燈。
死者就是被頭朝下地塞進了中間某個垃圾桶,下午垃圾車經過這片區域,清理垃圾桶時他的屍首才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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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報案人是跟垃圾車的環衛工人,據他所說,垃圾車每天會在下午兩點左右按既定路線清理這一片區的垃圾桶,昨天下午這邊一切正常,所以肯定是在三點他和垃圾車的司機離開後,兇手才把屍體轉移到了這裏。
“還有,直接去比對有犯罪記錄人員的DNA,死者身上有多處舊傷,可能有前科。”
顧雲風擡頭看了眼夕陽下沉的天空,層次分明地變着顏色,電線彎彎曲曲地胡亂纏繞着,停了不少麻雀。這類案件在兇殺案中算是比較常見,只要确定死者身份,就解決了一大半。兇手多半與死者有糾紛,調查死者人際關系,再找到第一現場,就能獲得完整的證據鏈。
他脫下手套按了按頸椎,擡頭的時候突然發現遠處三三兩兩的人群裏,有個女人一直注視着自己,也注視着一旁同技偵人員交談的許教授。
她帶了一頂黑色寬檐的沙灘帽,遮住了半張臉,身穿紅色絲絨上衣加黑色長裙,站在夕陽裏,樹影下。
八點左右現場勘察基本結束,這片兒沒有人煙,公共設施也沒怎麽維護。街邊一排路燈就亮了兩三個,光線還忽明忽暗,太陽一下去就只能靠手電筒照明了。顧雲風看了眼黯淡的彎月,提議一會兒回支隊繼續加班,說晚上鑒定結果基本都能出來,早日結束這案子還能讓他們安心摸魚。
“每天加班五小時,提前退休二十年。”顧雲風大言不慚地說着。他喜歡有什麽事就趕緊做完,特別是不難的事情。
“不是,我們習慣了當然沒意見,但人家許教授……”舒潘立刻找出新的理由,遇見救星一樣望着許乘月。
“您抽根煙不?”說着他還遞給許乘月一支煙,對方只是微微搖頭拒絕了。
“欸?您跟顧隊一樣不抽煙啊?”他們這一行,壓力大又常常晝夜颠倒,酒不一定人人都會喝,但煙基本是标配。所以顧雲風是個異類,他不僅自己不抽,還不允許周圍人在他面前抽煙。過去他可沒少為這事幹架,搞得很長一段時間隊裏人人自危,抽根煙都得躲廁所,還要避開顧雲風敏銳的嗅覺。
“許教授現在不能喝酒,當然也不能抽煙。”
“而且,依照醫囑,他需要在十點前休息,所以很抱歉,他不能和你們一起熬夜了。”淩冽的女聲在身後響起,她取下帽子,烏黑的長發滑過耳後落在肩上。
這是一個多小時前就在此處注視他們的女人,瞳孔清亮,皮膚白皙,在顧雲風眼裏算是十足的大美女。她踩着一雙紅色細高跟,輕輕用手抹去劃過臉頰的汗。
她在接近四十度的高溫下等了整整兩個小時。
“西子?”許乘月露出個有點驚訝的表情,跟她打了招呼:“你怎麽來了。”
她沒有回答,而是轉身望着旁邊的人群:“你們可能不太了解乘月的情況,他現在身體還比較虛弱,這幾天天氣挺熱,我不得不跟來了。”說完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
天邊一顆明亮的長庚星,腳下是互相交疊的影子。
清冷的月光下她和許乘月一同站在樹影中,停頓了下說:“我是應西子,乘月的家庭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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