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為何他明明不讨厭季裴親近自己卻和季裴日漸疏遠。
為何他千裏迢迢來尋一個幾乎可以稱作叛逃的徒弟。
為何他明明知道心魔因何而起,卻遲遲無法下定決心斬斷。
此番種種,皆出于私,而心生欲。
心底那個心魔喊叫的越來越猖狂。
‘僅僅是私欲而已嗎?’
‘為什麽你還是不願意承認..你啊啊啊啊’
與季裴長得一模一樣的心魔被一道清冽的藍色劍芒瞬間打散。玄琛手指,輕點靈臺,念清心咒,方穩固住被心魔幹擾的靈臺。
“果然不該幹預凡間事。”
自此一遭,他的心魔又強了不少。
玄琛面無表情的收回手指,攏在道袍裏,往門外走去。
看到石子路上倒地的少年,玄琛瞳孔猛地一縮。
難道是剛剛離開的魔宗少主對他的徒弟出手了嗎?
心神一亂,飛下階去。
将季裴摟在懷裏,捏開了他的下颌,就往裏塞了一顆金丹。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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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嚼就化在嘴裏的金丹嗆住了季裴的喉嚨。
他從昏迷中喚醒,感覺到衣櫃清涼的靈力正從他的背部灌入,幫他梳理經絡。
“師尊...”季裴氣若游絲的張了張嘴。
玄琛看着他虛弱的模樣,帶着微薄怒意的問。“你做了什麽。”
“我一直想掙脫師尊的的禁制,可惜靈力低微....雖然沖破了,還是透支了靈力。”季裴苦笑道。
玄琛克制的伸手,穿過季裴的背部,将他抱了起來。“胡鬧。”
誰能知曉,那雙平日裏拿劍都穩如泰山的手,正在微不可見的發顫。
唯一可能知道的人,正柔弱趴在別人懷裏,彪着演技。
季裴養傷的時候,一直記得緊緊的抓着玄琛。
玄琛還真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讓他抓着袖子,一直呆了三天。
一直到店小二被玄琛用靈識叫進來,依舊維持着這樣的姿勢。
店小二微微了一愣。
不知怎麽的,看着這兩人依偎的模樣,他就想到了之前老板娘對他二人關系的猜測。
确實比起師徒親密多了,但是絕對不是爐鼎跟着主人的感覺,因為那個容貌清麗脫俗的少年,絕對不是一朵菟絲花。
察覺到仙師的不悅,小二不敢再看。他低眉順眼的躬着身,畢恭畢敬的問。“仙師找我有何事”
玄琛拂了一下袖子,遮住了自己那長得過于招眼的徒兒,才道。
“我們馬上便要啓程,你原先的道觀裏養着邪物,所以魔物叢生,至少數十年不得讓凡人入內,你略懂一些術法的皮毛,是看管道觀的最佳人選。”
“小的明白了。”
小二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我一定終身守在道觀裏不往外邁一步。”
玄琛點了點頭。又從儲物袋裏搜刮了一下,扔出了一本最最最低級的煉氣法門。
“這是玄家家仆練習的煉氣心法,你将他學會。”
“仙師在上!請再受我一拜!”
季裴的眼皮動了動,微微蹙起了眉。
玄琛察覺到他在動,輕扯了扯袖子。。
“裝睡也該适可而止了。”
一雙宛若點綴着星辰的眸子亮了起來,輕眨了眨,松開了手指。又伸展了手臂挂在師尊脖頸處,執着地說,“我只是怕師尊又離開我。”
說着,季裴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将自己按回了床上。他還要抓玄琛的道袍,卻怎麽都抓不住,只好眼淚汪汪地看着那個無情的玄琛。一臉委屈巴巴。
“師尊讨厭我了?”
“之前還說要四處闖蕩,今天又不準我離開你。你嘴裏可有一句真話?”玄琛不為所動的淡淡道。
“那個...嘿嘿,我是覺得在外面遇到這種危險情況下,師尊多我一個更安全,要是我回了宗門。像我這樣掃地,洗衣,倒茶樣樣不上心的懶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就可以放我出去闖一闖了。”
玄琛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反駁。
季裴插科打诨到一半,揚唇問。
“師尊,怎麽了?”
玄琛沉默了半山之後,道。
“之前喂你轉魔丹之人,我已經有些眉目。”
“啊?”季裴微微啞舌。
有些微妙地不知所措。
他當時就是胡編的,哪有那麽一個人。
“是月剎宗的無量魔尊。”
“......原來是...他。”
季裴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感謝一下無量替他把這件事兒圓的還不錯,還是該感謝無量現在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他有兩欲殘留世間,為害世人,你大概就是被他的另一欲騙了。”說着玄琛的聲音便有些發冷。
而且還是那等不幹不淨的性、欲□□騙了他徒弟。玄琛恨不得現在就把他的另一欲揪出來,替天行道。
季裴心虛得刮了刮臉頰,道“我以後一定會小心為上,再也不惹這種亂子了。”
玄琛低頭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季裴見玄琛沒有再圍繞這件事繼續談下去,松了一口氣。他怕自己越說越容易露餡,把無量自己送的鍋給說沒了。
這麽看來無量真是幫了他大忙。
而且從無量魔尊那一欲身上搜刮來的東西對他而言,也十分重要,尤其是一枚血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枚血丹與他的淵源頗深。他能感受到他和那枚血丹之間的聯系。
季裴的眉深深地擰起。
“怎麽了?”玄琛垂眸問道。
季裴頓了一下,冷淡中透着一些故意顯露給玄琛的惶恐。
“師尊,我.....我說真的,我的傷現已經好了,您肯定想着要帶我回去。
“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回去。我現在身上都是魔氣,平常人看了不會覺得什麽,但是天玄宗的人看了一定要殺要滅。就算有您護着,也實在不方便回去。”
聽了季裴的肺腑之言。
玄琛冰冷的眸色中閃爍着自責。
如果下一次,再讓徒弟在他看護不到的地方受了傷,他還要如何跟自己道歉。
說到底是他狂妄了,他要是能再強一些……就好了。
玄琛在季裴撲閃地眼睛下,微微颔首。
“如今你靈力枯竭,轉魔丹已經趁機将你轉化成了徹底的魔修體質。”
“但是還有一法,假靈根。”
“假靈根?”季裴一頭霧水。
玄琛站了起來。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脫。”
季裴微微一愣,沒有立即動師尊的意思。
但是還沒有等他結束發愣,自己衣服已經被一道法術掀開,露出了裏面雪白的皮膚。肩頭微微一抖,季裴微低下了頭傻了。
【系統:別說,您師尊脫別人衣服脫得可真夠熟練的。】
【季裴:......】
玄琛的眸子但從眼前年輕美好的軀殼淡淡一掠,波瀾不驚地伸手從手掌處轉出一小節透明的綠筍樣的靈根,壓掌送過來。
季裴看到這節靈根,神情複雜地看着玄琛。
這是....玄家的鎮家之寶。
得此假靈根者,就算是毫無靈根資質的普通人,都能瞬間擁有成任一靈根資質,盡管是見過無數奇珍異寶的季裴也有些心動。
但是心動歸心動。
他哪裏需要這個?他又不是沒有靈根的人。
倒是師尊以後危機重重,沒準就有需要這個靈寶的時候。
想到這裏,季裴幾乎無意識地抗拒着這個靈根。
他身體緊繃着,臉上泛起妖冶的緋紅,緊抿着幹涸的唇瓣。
四周的禁制蕩漾着紫色的波紋,是季裴本身的魔氣。
玄琛也感受到了他的抗拒,他停了下來,安撫道。“這東西不會傷害你。”
不是,他又用不到,他一個魔頭添一個修仙的靈根做什麽。
季裴張口欲言,又在開口的瞬間停剎住了。
因為季裴沒有明說,玄琛就想的多了。
以往,都是他給什麽,季裴就用什麽。
如今為何不要。
還不是因為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教你,護你,給你的東西,全都未想讓你欠我什麽。”玄琛頓了頓。
“無論你是魔修還是道修,大可理所當然的接受。”
“因為你是我的徒兒。”
魔修又如何,道修如何,在他眼裏,季裴就是他的徒弟,從來沒有變過。
這樣的想法一直深深的留在玄琛的心裏。好像如果不抓住這一點...一定會發生什麽他絕對不想發生的事,那種危機感,留在他自己的心裏。讓他不敢越界半分。
季裴望着玄琛的眼睛。突然想到了有天系統跟他的對話。
他問。
明明一個店小二對他改觀了他都能獲得洗白積分,為什麽他在他玄琛面前表現的那麽乖,卻沒有得到一點洗白積分。
系統說。
....很有可能是因為玄琛從來不認為是他有錯。
玄琛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
季裴原有的一些想法,被玄琛這道真摯的目光硬深深的打了個彎,偏向了未知的方向。
這感覺其實有點糟。
他本來想着裝乖歸裝乖,早晚暴露本性,來一套魔修式,你不愛我,我也偏要愛你式的偏執式求愛,最後拉着師尊不死不休也偏要在一起。
但是他現在發現,他不是那種性子。
比起愛的不死不休,他更希望師尊能活的久一點,陪他久一點,不要讓他再次一個人孤單的離開這個世界。
這世上,難道并非只有伴侶才能如此掏心掏肺嗎?季裴一時間有些離神。
“凝神。”
季裴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摒除了多餘的雜念。
很快,那根碧綠的靈根便沒入胸膛。
季裴本來的雷系單靈根旁,多了一個沒有屬性的靈根。
但是他這不算是雙靈根。因為那靈根是假的,并不妨礙他本身的靈根吸收外界靈氣通往全身的速度,甚至更合适他偷偷修魔。
等調完季裴身體的靈力之後,玄琛手掌站起。淡聲叮咛道。
“沐浴過後,休憩一晚,我們明早再走。。”
語畢,他轉身跨過門檻,緩緩消失在了季裴的視野之中。
在玄琛走後,季裴雅黑的眼睫微微遮住眸底的神色。
一直沒有蹤影的忠仆,突然出現在少年腳下。
“少主已經準備好了回魔域的飛行法器。”
“不走了。”季裴眉梢輕挑。
他早就準備好,今晚偷偷溜走,但是他目前已經決心留下來了。
“什麽?”
“我現在身上多了一個假靈根,無人能查出我身上的蹊跷。”
“可是長老他們?”
“他們不敢怎麽樣。”
季裴揮了揮手,讓似乎還有話要說的忠仆直接下去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從衣領上輕劃了一下,原本松散的衣領便落了下去。
白皙瘦削的肩頭暴露在空氣中,又沒入了冒着熱氣的溫水中,被熱氣蒸地泛着漂亮的緋紅色。
季裴撐在木桶邊上,眼眸流光蜿蜒在浴水面自己的倒影上,不自覺得摸了摸腦門上的靈識印記,輕笑了一聲,想到小時候的事。
他一直想要做玄琛最重要的人。
同期的弟子們告訴他只有成為伴侶才能做對方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就打定了主意,要和玄琛結為道侶。
但是如果.....玄琛永遠只有自己一個徒弟。他的目的不是一樣也可以達到嗎?而且這也是玄琛的願望。
所以他一定不能丢了徒弟這個身份,至少要瞞住天玄宗再找到适當的理由回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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