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去鎮上

面對這樣一個瘦弱無助的少女，李郎中突然想起，她好像就是花家送到大戶人家做丫鬟的。

聽說大戶人家都有錢，積攢的藥材摞的老高，沒準花梨還真有機會弄到他想要的。

李郎中雙眼一亮，并沒有因為花梨插嘴而不悅，反而和藹地說出幾個藥材。

花梨将藥材的名字牢牢記在心裏，她不知道這些藥材會賣多少錢，不過到淘寶上搜索也不會花錢，她為何不試一試。

“就是這些，花大叔，你家若是能準備出來，便馬上通知我，我好盡快給大郎治病。大郎就依仗年輕身體好了，否則……”

李郎中聲音頓了頓，就算話沒說全，屋子裏的人還是變了臉色。

他拎起藥箱，也沒提看病的錢，沖着花老頭壓低了聲音叮囑幾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花家的空氣之中帶着冷凝，衆人心急如焚，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全部将視線落在花老頭的身上，打算讓他做定奪，到底是治，還是不治。

花老頭沒有開口，又重新坐在炕上，拿着旱煙，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旱煙的煙霧很大，還很嗆人，卻沒人敢咳嗽，全眼巴巴的等着。

這裏最着急的，就是趙氏了。

在令人窒息的氣氛裏，趙氏再也忍受不住，撲到花橋的身邊，痛哭着：

“孩兒他爹，你快起來醒醒啊，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嗚嗚，你要是走了，我和三個閨女可怎麽辦啊？”

趙氏哭聲凄厲，帶着令人窒息的壓抑，雖然什麽都沒說，就是讓花老頭心裏揪了一下。

人心都是肉長的，更何況炕上躺着的還是他的大兒子，他的親骨肉，他又怎麽忍心看着他去死？

“老三，去鎮上把你二哥叫回來，記住，讓他們把馬車趕回來。”花老頭話音一落，房間裏的衆人臉色變了。

趙氏是喜極而泣，知曉讓老二家把馬車趕回來，是打算給花橋治病。

她慘白布滿血跡的臉上，終于浮現出點點笑容。

而另一邊的馬氏和花苑卻很不滿意。

馬氏嘀嘀咕咕着：“家裏都沒錢了，哪裏還能給老大治病。”

花苑：“爹，我才從李郎中家裏回來，中午連口飯都沒吃，現在餓得腿上沒力氣，鎮上又那麽遠，不如讓梅兒去？”

剛剛讓花梅去請李郎中，花老頭都不同意，現在讓花梅自己去鎮上找老二一家，這根本就沒可能。

花老頭氣得臉色發黑，拿起煙槍對着花苑的背脊敲了一下。

“你個白眼狼，你大哥從小到大對你好，他現在受傷了，你到會躲懶，連路都不願意走了。我告訴你，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看到喜歡的兒子被打，馬氏哪裏同意，沖上去擋在花苑的面前。

“做什麽打老三，人家李郎中都說了，他手裏沒治老大病的藥，難道這點事情你都沒聽明白？

連李郎中都沒有的東西，便說明那是天價！咱家留下的錢，還要給香兒做出嫁用的嫁妝呢！你若是都花出去了，我的香兒可怎麽辦？”

馬氏一着急，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花老頭一看老大的媳婦女兒都在屋子裏，暗恨蠢婆娘沒有腦子，他也懶得和婦人掰扯，便氣得推了她一把。

“哎呦，你個老東西到是會對我動手了！嗚嗚，我的命怎麽就那麽苦啊，嫁到花家來一輩子沒享福，生了三個兒子，就這麽一個閨女，我還不能多疼兩下啊？

李郎中也說了，老大身體好，沒準他挺一挺，就能把這傷勢扛過去呢！”

花梨聽着，眼神異常冷漠的掃過不斷哭嚎的老太太，眸子一點點地轉冷。

又來了。

七年前的那一幕，又再重演着，就是不知道這些人為了錢，會不會再動了賣孩子的念頭。

花梨冷笑，這馬氏心裏有二叔，有三叔，有小姑，就是沒有她爹的地方，真不明白，她爹到底是不是馬氏親生的，為何一個女人可以對自己兒子如此狠心。

虎毒還不食子呢！

花梨懶得看房間裏的鬧劇，說出一直在心裏醞釀的話：“我去鎮上請人。”

此話一出，廂房裏頓時安靜了，就連馬上都不哭了，詫異地看向花梨。

花梨打算去請二叔一家，也是有目的的。

她當初在月府上工時，錢并沒怎麽花，都悄悄地攢起來，為的就是能有一天回到家裏，做點小買賣養活自己。

她一年有二兩銀子進賬，平時還有老夫人的各種打賞，她又省吃儉用，不去買別的丫鬟們喜歡的胭脂水粉，七年的時間，讓她足足攢下十五兩銀子。

她手裏缺銀子，正想找個機會回月府，讓相熟的丫鬟将她偷藏起來的東西拿出來。

現在去鎮上的機會擺在面前，她又如何能錯過。

“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去鎮上，這不是開玩笑嗎？”花老頭下意識地便要拒絕，蹙起雙眉，看起來頗為嚴厲。

“爺爺，孫女在京城裏做工，平時也是有機會替主家外出辦事的，只要我小心些，就算獨自一人去鎮上，也不會引起注意。”

花梨在月府當差，的确出過幾次府，不過她在京城沒有親戚，又不是愛玩的人，并不會亂走，每次都是辦完就回去。

這些花家人都不清楚，她當然也不會主動說出來。

花苑生怕花老頭再讓自己去鎮上，連忙點頭，“對，花梨也大了，又不是富人家的小姐，該為家裏做點事，我看讓她去鎮上可行。”

趙氏擔心女兒，“不行，梨兒太小了，鎮上那麽遠，我不放心。還是我去吧。”

花梨蹙起雙眉，“娘，你走了誰來照顧爹？我是最好的人選，就我去吧。”

“可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萬一……萬一落疤可怎麽辦？”趙氏緊張地搓着手。

女兒家的身體很重要，她家梨兒長得水靈，值得更好的，她不能再讓女兒為了家裏操勞了。

對上趙氏滿是關心，不含一絲雜質的眸子，花梨心裏湧起暖意，“娘，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