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花桃
到底是小孩子,對陌生事物,帶着好奇。
對上妹妹的視線,花梨好笑之餘,點了點妹妹的鼻尖,“既然知道,快些告訴他們吧。”
花梅指着一條小路,“你從這邊走,到頭的時候,會看到幾塊怪石聳立路邊,再往前,看到用青石砌成的長凳,便往東邊拐彎,走到頭,就能看到王家莊子了。”
生怕丁一會走錯,花梅特意說了幾個标志性的坐标。
丁一點頭,謝過二人時,架着馬車繼續向前走。
花梨目送馬車離開。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丁一看着她的視線,頗為意味深長,好像還帶着一種審視。
她認識他嗎?
花梨滿頭黑線,轉身的瞬間,絲毫沒注意到,那簾子被掀開。
這一次,一張帥得慘絕人寰的俊臉出現在簾後。
清俊的面容淡淡的,幽深如古潭的墨眸盯着花梨的背影,眼神頗為複雜。
“主子,土路灰塵大,您還是別掀開簾子了。”丁一小聲提醒着。
月清澤放下簾子,“那小丫鬟是大興村人?”
當初送花梨回來的是丁一。
月清澤因為月府的事情,并未同行,因此并不知道她老家在哪。
“正是,剛剛那條路在往裏面走,第五家便是她們家。”丁一老老實實地禀告着。
當初他覺得花梨一個小丫鬟,能和主子又什麽牽扯,将人送回去後,便不再關注了。
卻沒想到,兜兜轉轉的,又在大興村遇到了。
“到是有緣。”月清澤輕笑,清淡的聲音裏,透着淡淡的笑意。
自從月府出事,丁一已經很久沒察覺主子的好心情,當即說了更多花梨的事:
“當初屬下送那小丫鬟回來,她家裏人開始還挺歡喜的,以為她得了依仗。可後來見她被打,意識到她是被攆回來的,态度便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也不知在家裏過得可好。”
月清澤俊眉一擰。
雖然只看了一眼,花梨的樣子,還是印在他腦海裏的。
小姑娘脫去了月府二等丫鬟的私服,換上灰撲撲的粗布裙,不但不合身,上面還布滿了補丁,唯一看能讓人看過眼的,便是洗得很幹淨。
算算日子,她才回家多久,便下地奔波,想也是在家裏過的不好。
月清澤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面前的小幾,斂下眼簾,遮住眼眸中光芒。
花梨并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恩人,再次擦肩而過。
她帶着花梅歸家,将趙郎中的話複述一遍,回到房間裏,便見到一個又瘦又小的丫頭在炕上鋪床,聽到動靜,飛快地看了門口,見到花梨,吓得刺溜一下躲在炕梢的被子後面。
“花桃,這是大姐,你不認識了?小時候大姐對你最好,有什麽好吃的,都要給你一份的。”
花梅見到三妹妹的樣子就來氣,撸起袖子要将躲起來的丫頭揪出來。
花桃特別怕生,多年沒見到大姐,腦海裏早就沒了印象,不管花梅如何拖拽,她就是不肯出來。
花梨看兩姐妹鬧得滿頭汗,生怕她們将被子碰倒了,便開口:“我離開家這麽多年,桃兒一定忘了我了。梅兒也別逼她了,等過了幾天,她便能想起來了。”
花梅狠狠地瞪了三妹妹一眼,氣呼呼地下炕,對着花梨解釋:
“桃兒小時候還挺活潑的,不知道這幾年怎麽了,越大性子越安靜,也不愛說話,見到人便躲起來。這次讓她去大舅家,就是想讓她練練膽子,沒想到回來還是這個樣。真是氣死我了。”
說着生氣話,花梨也能看出來,花梅是真的維護花桃,并不是不喜歡。
“桃兒還小,等她大點就好了,也不是着急的事。”
花梨察覺有人在看自己,視線一轉,就對上一雙大大的眼睛。
花桃長得又瘦又小,明明十一歲了,長得卻像是八'九歲。澄澈的眼神中滿是陌生的打量。
與花梨視線相對,馬上像受驚般的移開視線。小小的身子又往被子後面躲了躲。
以為自己的小動作沒被人看見,又透過被子後面小心翼翼地看過來,見花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吓得差點沒跳起來,恨不得将自己縮成一團。
花梨是真的覺得好笑。
她這個三妹妹真真是有趣的人。
同時又有些心疼,若是沒記錯的話,四妹妹花蓮只比花桃小三個月,可花桃要比她瘦小太多,看着根本不是同齡人。
這也足以證明,大房在花家過的怎樣的日子。
花梨心中升起一股憐愛,對着縮在被子後面的小姑娘伸出手,笑得越發溫和:“桃兒,我是大姐姐花梨,你還記得我嗎?小時候,我帶你在無力翻繩,在院子裏踢毽子。”
少女柔和的嗓音,清脆好聽,柔和了花桃的緊張。
她一點點地從被子後面露出一雙眼睛,努力認着面前笑容滿面的花梨,聲音小的令人聽不清:“我還記得,大姐給我糖水喝……”
在農村,糖絕對是金貴東西。
花梨小時候特別懂事,見妹妹們眼饞弟弟有糖吃,便省吃儉用地盛下一點點,給她們泡水喝。
只加了一點點的糖,那水能有多少味道,可兩個妹妹就是喝得一臉滿足,小口小口地舍不得一口氣喝完。
花梨以為,這樣的回憶,早就在月府的小心謹慎裏,消磨幹淨。
卻沒料到,在遇到花梅和花桃後,一點點地回憶起來。
“大姐,我好想你……”
花桃眼眶越來越紅,突然從被子後面跑出來,撲到花梨的懷裏,嘤嘤嘤地哭了起來。
小姑娘膽子很小,就連哭的時候,都是小小聲,不敢放肆的哭嚎。
這壓抑的哭聲,帶着一股心酸委屈,惹得花梅也紅了眼眶。
花梅倔強地擦了一把眼淚,将眼睛揉的紅紅的,拉住花桃的手,粗聲粗氣地說道:
“哭什麽哭,大姐這不都回來了。你到底受了啥委屈,說出來給姐姐們聽,我不行,現在不是有大姐在。大姐一定會像小時候那樣,保護我們的。”
小丫頭對花梨的信任,已經通過這幾天的事,變成了膜拜。
就好像沒有花梨完成不了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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