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十八
昨夜喝了些小酒,這一覺薛延比往日睡的要更沉些,醒來時候太陽已經冒全了頭。迷迷糊糊睜開眼時,阿黃正報複似的拿屁股蹭他的臉,它身子毛絨絨圓滾滾,薛延最開始沒反應過來,只随手抓了把,拎着它頸子将人家按在自己胸前,胡亂撸兩下。
阿黃不悅,呲着牙不輕不重咬了他胸口一下,薛延吃痛,這才完全清醒。
他扯着領口坐起來,怒目沉沉将身側枕頭甩地下去,喝道,“滾!”
阿黃耍夠了,也不理他,扭着腰屁颠颠跳遠了。
看它歡快背影,薛延在炕上站起來,帶着一肚子氣兒換衣裳,心中不無納悶地想着,阿梨性子那麽好,怎麽就養出了這種王八蛋一樣的蠢兔子?
等他終于洗了臉出了門,已是辰時過半了。阿梨搬了個小馬紮坐在院裏,背對着門口鼓搗地上的一攤柳條兒,聽見響聲後回頭看了眼,輕聲責備道,“怎麽賴床那樣晚。”
薛延打着哈欠系腰帶,沖她告狀,“你的兔子剛剛咬我了。”
阿梨把手上柳枝交叉着疊好,手腕輕巧轉動,利落打了個好看的結兒,聞言,無奈道,“知曉了,我替它與你賠個不是。”說完,她又指了指廚房位置,“粥給你溫着,你趁熱喝了去,菜在碗櫥裏,若是涼透了你便叫我,我給你重新炒一下。”
薛延點頭應着,前腳剛踏進門,又想起來什麽,回身問了句,“阿嬷呢?”
阿梨說,“一早就到趙大娘家去了,說要搭夥做一壇紅方豆腐乳。”
薛延把粥盛出來,端着碗坐到門口臺階處,笑了下,“那個鮮,冬日配粥吃最好。”
阿梨看他一眼,低頭時微彎了唇,小聲嘟囔了句,“就知道吃。”
一碗粥很快喝完,今日春分,書院放課,薛延也不急着出門,無事可做,便就繞到阿梨身邊看她忙活。阿梨做活又細又快,一早上功夫,籃子已快要做好一對,薛延蹲着撥弄了下,說,“弄得還蠻好看。”
阿梨抿唇笑,道,“我教你,學不學?”
“學那個。”薛延一撇嘴,眼神掃過那一堆橫七豎八的枝條,大多數葉子已經在采下來時候就除掉了,看着光禿禿的,又在水裏浸過,極為堅韌。他摸摸鼻梁,問,“這樣籃子,都誰來買?”
阿梨奇怪看他一眼,道,“大多是賣給農家的,編得密實的可以在耕地時候用來盛土,紋理松些的能做菜籃子。這種柳籃兒,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備上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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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沉吟道,“賣給農家,能賣幾個錢?”
阿梨把剛弄好的籃子摞起來擺到一邊,答,“三文錢。”
“……”薛延說,“太少了。”
阿梨笑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農家本來手裏銀錢就緊些,賣貴了誰會買?這都已經算是高價了,待冬日時候農閑,家家戶戶都要做籃子補貼家用,那時候說不定只要兩文錢一個了。”
薛延意味深長看她,“所以咱們不能賣給農戶,要賣給有錢人。”
阿梨愣怔,“啊”了一聲,道,“你什麽意思?”
薛延拽着她腕子要她起來,“你別管什麽意思,按我說的做就成。”
阿梨急慌慌将袖子扯下來,又拍了拍沾土的裙擺,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薛延回,“采花兒。”
而後,他們便就提着那兩個剛編好的籃子,沿着城西小河走了一路,采了滿籃子的花。馮氏回家時候,薛延正嗑着瓜子在一旁指導阿梨編花籃,這種籃子比阿梨以往弄的要小上許多,一看便就華而不實,裏頭摻雜着長長花枝,不時有嬌豔豔花朵從壁上探出頭。
好看倒是很好看的,樣式又新,阿梨拄着腮想,就是有誰會買呢?
馮氏趕走了圍着她腳邊轉的鴨子,轉身合上門,也站到阿梨身邊,問,“你倆這是幹什麽呢?”
阿梨擡着臉溫溫笑,說,“陪薛延一起瞎忙活。”
這話聽得薛延一塊瓜子皮差點卡在嗓子眼,他拍拍手上殘渣,伸手擰阿梨鼻尖一下,兇道,“等着爺賣了錢再收拾你。”
阿梨抹一把鼻子,和馮氏一起笑。小院裏陽光燦爛,牆角支起了葡萄架,阿黃趴在陰影下,呆呆看着他們,背上染一層斑斑點點的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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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令鮮花禁不住時間,第二日一早薛延便就帶着阿梨去街上賣。只是阿梨沒想到,他口中的有錢人,竟然是宴春樓的韋掌櫃。
隴縣地小,但也有三大酒樓,宴春、福香、全聚名。三者不相上下,誰也分不出個好中差來,但宴春樓占地最大,足有三層樓,位于燈市街口,是個人來人往的好地方。
阿梨仰頭看那塊鎏金牌匾,不由緊張,她咬咬唇,問身側薛延,“真要進去?”
“來都來了,不進去站這做什麽。”薛延忽而沖着她勾勾手指,附耳道,“這家店我以往來過,進門後東側有個酒水櫃子,上面擺兩盤鹽花生鹽瓜子,那是不要錢的。你若是餓了,便就抓兩把,若是有人看不慣來追咱們,你便先跑,我殿後護着你。”
阿梨被他逗笑,嗔了句,“不正經。”
薛延勾一邊唇角,胳膊虛虛搭在阿梨頸後,帶着她往前走,道,“你別怕,大不了就是不成事罷了。咱們大大方方往外走,人家不知情的都還以為咱吃飽了要回家,丢臉又能丢哪裏去,是不是?”
阿梨彎着眼道,“以往沒看出你這麽能說會道。”
薛延垂眸,輕笑了聲,手指微勾搔了搔她下巴。
正是大清早,店剛開門不久,裏頭沒幾個食客,就幾個雜役拿着掃把抹布忙來忙去,小二肩上搭一條白手巾,懶洋洋靠在樓梯口摳指甲。
門口傳來響動,小二一擡眼,瞧見拎着鼓囊囊一個大包裹的薛延愣了一下,轉而又揚起笑臉,噠噠噠跑下去,甩一下手上巾子道,“喲,薛四爺,許久不見,您近來可好?”
他一偏頭,又看見俏生生站在薛延身側的阿梨,眼一轉,又道,“薛四奶奶,什麽風兒把您也給吹來了?”
這一聲薛四奶奶叫的阿梨渾身說不出的別扭,只覺得這小二熱情是蠻熱情的,就是言語間太過油膩,假得很。小二渾不自知,仍自顧自招呼着,引着薛延往桌邊走,道,“您二位要來點什麽?溜腰花怎麽樣,豬是一個時辰前我眼見着現殺的,那腰花新鮮着,炒出來肯定香!”
薛延倒是神色平靜,拉着阿梨坐下,手往桌面上敲了敲,道,“我找你家掌櫃的。”
小二臉上的笑僵了一瞬,重複問,“掌櫃的?我們韋掌櫃?”
薛延揚着下巴問,“那你還有幾個掌櫃的?”
小二神色為難,“這日頭才升了幾分啊,我們掌櫃的還睡着,沒起呢。”他咂咂嘴,又問,“能冒昧問一句,您找我們韋掌櫃,有什麽事?”
薛延慢悠悠斟了杯茶水,推到阿梨那邊,答,“不能。”
阿梨看着小二的臉色,忽青忽白,好像立時就想将他們給攆出去。
好在薛延平日裏積威夠深,到了最後,小二還是妥協,彎腰說了句“您稍等”,而後便就上樓去敲門了。阿梨端正坐在一邊,看着薛延怡然自得在那裏嘬茶水,覺得腦子裏有些暈乎乎。
這做什麽呢這是?
韋掌櫃一刻鐘後下來,上下打量薛延一遍,在桌邊坐下,問,“聽說你找我?”
他約莫四十出頭樣子,頭發整齊一絲不茍,穿一身深色帶福字大褂,布料裏一看就摻了絲,油亮亮泛着光。唇上兩撇八字胡,眼角是笑出來的褶皺,瞧着就是個精明買賣人的樣子。
薛延說,“我與你聊聊。”
韋掌櫃本以為只是有閑人找事,不欲理會的,但見薛延一臉風淡雲輕運籌帷幄樣子,商人的本質讓他不由得多上了幾分心思,怕錯過什麽機遇。
韋掌櫃倒是個好脾氣,掀了袍子坐在薛延一邊椅子裏,吩咐小二又上了壺茉莉花,二人便就聊開來。
天南地北大事小情,薛延平日裏不愛說話,但他自幼富貴,見識寬廣,一張嘴便就能扯出許多,阿梨在一旁安靜聽着,見韋掌櫃從起初時候愛答不理到後來眼中有贊賞之意,默默舔了舔唇。
她以前是真的沒看出,薛延這麽會忽悠。
茶過兩盞,二人也漸入佳境,相談甚歡,薛延指尖彈了彈杯壁,忽而話鋒一轉,問道,“韋掌櫃,你這宴春樓為何叫宴春樓?”
韋掌櫃哈哈笑着道,“長恨歌中有一句‘玉樓宴罷醉和春’,我瞧着好,便就拿來用了。”
薛延“噢”了聲,又問,“這‘宴’是有了,‘春’呢?”
韋掌櫃沉吟道,“你什麽意思?”
薛延轉身指了指樓梯口立着的大瓷瓶,前朝隆德年間的,上好的青花工藝,約一人高,看着便就厚重且貴氣。他問,“您覺着這瓶子好看嗎?”
韋掌櫃頓了頓,“我覺得好看啊。”
薛延擺手,“不好看。”喝口茶,他又說,“太死板,無趣味。”
韋掌櫃臉上笑意已經快要挂不住了,“大家不都這樣擺?”
“問題就在這。”薛延道,“大家怎樣做,你便就怎樣做,所以即便宴春樓占地兒最廣地段最好,也只是三大酒樓之一,坐不到龍首位置。沒有特色,就注定平庸無奇。”
一番話阿梨聽得心驚肉跳,她眼見着韋掌櫃臉色由晴轉陰,就要怒喝一聲拍案而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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