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為了衆人的身心健康, 也為了切原赤也的人身安全,在補習了一會兒之後,幸村拍板, 讓大家自由活動,放松一下。
丸井在一旁出神地吹着泡泡糖, 仁王躲在樹蔭裏眯着眼休息, 風間澈和幸村則慢悠悠的散步,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道場。
風間澈看着裏面的一排排木刀有些恍惚, 幸村在一旁為他解說着。
“這就是真田家的道場,以前真田爺爺是警察, 退休之後就開了這家道場, 教導一些弟子, 這兩年年紀大了,道場開着的時間也變短了。”
其實幸村早就有感覺,第一次風間澈和真田對打的時候,曾經問過真田是不是學習過劍道,當時他就發現風間澈對這方面十分敏銳, 而且似乎有所懷念。
之前合宿的時候,他和阿澈同住一間, 就察覺到風間澈的網球包之所以更寬大一些,是因為裏面比普通的網球包多一層, 放的便是一把刀,加上風間澈傍晚會出門,帶着包鍛煉,就被他發現了些端倪。不過出于對朋友的尊重, 幸村從來沒有探究過, 現在看來, 其中怕是有什麽隐情。
“要拿起來試試嗎?”
幸村溫柔的看着他,風間澈轉頭看向他,幸村的眼睛就這樣看着他,明亮而堅定,陽光落在他身上,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感覺,溫暖而又帶着蓬勃的力量。讓他想要靠近,卻又有些害怕。
風間澈別過頭去,扯了扯嘴角,“有這麽明顯嗎?”
幸村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沒有哦,阿澈一直都是溫柔又可靠的樣子。”
所以我們有時候都發現不了你的辛苦,不知道你心中到底在擔心什麽,煩惱什麽。
不過,我們是朋友啊。
風間澈看着幸村,他明白,幸村的态度很明顯,如果你想要說,我會靜靜地傾聽,也不會讓別人知道,如果你不想提起的話,那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我不會追問。如果你需要安靜,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但是,可以消沉一會兒,請不要消沉太久。
“我明白了。”風間澈擡起頭來,笑得純粹而又感懷。
“想聽故事嗎,精市?”
“榮幸之至。”
*
雖然這種行為可能回頭再看會被風間澈認為很瘋狂腦子進水,但是,在這一刻,他真的有一種傾訴的欲望。
說出來吧,哪怕只是一點點,哪怕對方不理解,請聽我說一說吧。
學習靈力,練習刀術也好,他幾乎是在朝着不可能的方向前進,但是他也做不到放棄。握刀,呼吸,每天每天的重複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實力還能夠坦然面對曾經,能夠讓自己對自己說,沒有失去,也不會錯過。但是,誰又能真的分析清楚他每次揮刀的時候在想什麽,心中的情感又是什麽呢?
風間澈其實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只是在練習呼吸法,錘煉自己的□□,根本沒有練習刀法。因為他只要一拿起刀,就會不由自主想起過去的人和事,有人在他面前倒下,有人保護他,說不要怕。
因為珍重,因為在意,所以連觸碰與提起都變得小心翼翼。
可是,早就習慣了,早就應該習慣了,不是嗎?
沒時間見面,沒時間通信,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所有道理都了然于心,明白相遇即是最大的運氣,可是總會忍不住奢求更多,總是忍不住思索更多,布下一張張網,終究親手将自己纏了個徹底。
風間澈自己也搞不明白那種複雜的心理,他不想讓日輪刀離自己太遠,但又不願意主動提起。還是後來靈力修煉逐漸走上正軌加上鈴木老師的旁側開導,風間澈才逐漸好了很多。
起碼他可以笑着對自己說,只有不不放松刀法的訓練,才能在未來重逢之日,不成為拖後腿的存在。
但是風間澈也很少主動提起自己學過用刀的事情,是以網球部鮮少有人知道,更從來沒見過風間澈拿刀。
可今天見到這道場,昔日的記憶又浮現上來,風間澈還是恍惚了一瞬間。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正常,有了新的生活卻無法釋懷過去的事情,可獨自一個人承擔所有的悲歡離合,載着好多人好多人的記憶走下去,實在是,太痛苦了。
*
“我以前曾經先後和師父還有好幾個師兄學習切磋過劍道,其中一位老前輩,我沒有正式拜師過,但是曾經接受過他的指導,他原本有着很美好的生活。”
“但是黑暗從來不會管對方是否無辜”,風間澈稍稍隐瞞了一些事情,用大概幸村能理解的方式描述當時的事件,“失去所有親人之後,他選擇走上了複仇的道路,希望能夠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但是辛苦了很多年,仍舊沒有觸及到那些人的根基,加上落下了一身傷病,就退隐下來在一個小地方做了老師。”
“他後來機緣巧合教導了一個人,就是我的前輩之一。那家夥,就是一個純粹的暴躁老哥。”雖然嘴上說着抱怨的話,但是幸村看得出來風間澈在提到那些人的時候究竟有多柔軟。
“一開始我以為看不慣他,臉色臭臭的,人又兇兇的,那時候很小,心裏較勁就經常和他比試。”
“後來我才知道,他和那位老前輩一樣,經歷了……家裏面只剩下了他和弟弟,明明比我大不了幾歲,還是毅然決然放棄了原本的生活走上了另一條路。為了怕當初的那些壞人發現并且牽連自己的弟弟,每次都都偷偷去看那孩子,從不露面。只是期盼自己唯一的親人能夠平安長大、娶妻生子,最好離他遠遠的。”
“但那孩子真的以為哥哥在讨厭自己,便很努力的變強,想要走到他哥哥的身邊。”
“後來……”說到這裏,風間澈頓了頓,神情變得冰冷而單薄,“兩人在任務中相遇了,他當真是不假辭色,後來才背着弟弟破口大罵‘他為什麽就不明白!’”
幸村長出了一口氣,聽了風間澈所說的事情,他內心也是十分震驚,大概就像是電影照進現實的樣子,隐藏在安寧背後的危險與黑暗,命運突轉的少年,讓他感覺匪夷所思而又合情合理。
幸村心中百轉千回,也想不到這是關于鬼和殺鬼人的故事,即便表現的再怎麽成熟,他的确只是個普通成長的少年罷了。他下意識的認為是什麽警察卧底組織之類的,像《名偵探柯南》那樣的故事,畢竟霓虹是個極道合法的地方,而且撇開那些不談,光明的地方也就未必所有都幹幹淨淨。
他能感覺到風間澈在訴說的時候有所保留,而且澈本人也沒有掩藏這一點。幸村猜着大概是一些和他們距離比較遠的事情,不說出來比較好,倒也陰差陽錯的理解了風間澈的意思。
幸村只是怔怔地看着風間澈,他其實一直都知道,風間澈和他有些像,表面看上去溫柔而又和善,但是內裏卻掩藏着一部分不可忽視的疏離和冷漠。
可再怎麽知道,親眼見到這樣的表情,還是有些受到沖擊。風間澈現在的樣子比之前遇到獅子樂,看到他們傷人時的憤怒要複雜得多,周圍的氣勢也更加危險。
幸村拍了拍風間澈緊握的手,聽到他的聲音傳出來,“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了。”
那聲音帶着些壓抑,傳到他耳邊。
“生死不知。”
“我很久之後才知道的這些事情,我才明白為什麽那段時間我們經常切磋,但他總是對我沒什麽好臉色。”
“那時候,他大概覺得我是不同的吧,我沒有什麽不得不的理由或者隐情,不需要交付生死,更不用抛下一切,對他們來講,我也是可以離他們遠一點的人吧。”
說起來也算是轉來轉去的故事,當年因為風間澈能力特殊,年紀又小,所以最初産屋敷耀哉沒有想要一定把他培養成鬼殺隊劍士的想法,将他送去鱗泷先生那裏也是抱着改善身體和希望他能夠更多看到世界溫柔的想法去做的。
雖然和鱗泷先生的學習讓他整個人都溫和了不少,但出師時他年紀太小,加上本人心思細膩又聰明敏銳,所以最初幾年風間澈其實大量處理了關于和暗部交接、對外聯絡談判、鬼殺隊隊士調派以及情報搜集的工作。
耀哉身體不是很好,長子也才剛剛出生不久,天音夫人也不能時時刻刻都保證狀态替他處理事務,所以風間澈在展示過自己的能力和對于鬼殺隊的認同之後,就已經成為隐形的重要力量了。
長時間的工作處理讓他認識了柱們和一些重要成員,雖然他言語間不曾掩飾,也會和一些人切磋,但大家似乎都覺得他沒有必要走上最前線,完全可以更加安全的支持鬼殺隊。
不過那時候少年意氣,風間澈總想要做些什麽來證明自己,所以他身體骨架長開力氣變大之後,就去了藤襲山,後來獲得了耀哉的同意,才慢慢外出殺鬼成為柱的。
現在想起來,其實大家真的都在包容照顧着他啊。
風間澈就這樣靜靜坐着,幸村也陪着他,最後,還是風間澈先開口了。
“抱歉,我有點混亂。”
“沒關系哦,”幸村精市依舊溫柔,“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是我們一直都沒有發現阿澈的孤獨吧。”
“你可以不去自己扛下一切的。”
他們離的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楚幸村眼裏的星星,幸村可以看清楚風間澈顫抖的睫毛。
忽然間,兩個人都笑了出來,他們都明白,不需要說抱歉的。
風間澈站起身,轉過身來,走進了道場。
幸村看着他的身影,有些驚訝,但又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可以看到阿澈拿起刀了啊。
真田帶着其他人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風間澈手裏拿着木刀,幸村站在一邊的場景。他突然覺得他們不應該這個時候過來,但是真田在某些方面又确實有些粗神經,一看到風間澈拿刀的姿勢,就快步走了過去,把那一絲絲的不對勁扔到了腦後。
一向敏銳的仁王倒是覺出來他們剛剛應該發生了什麽,氣氛有點不太對,但直覺告訴他現在可不要追問,所以也只是揪了揪自己的小辮子,嘟囔了一句“piyopipana”,然後靠在了自己搭檔身上。
丸井拉着切原三個小的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真田和風間澈面對面,視線在他們兩個身上轉了幾圈,就笑道,“诶诶,阿澈,你是有學習過這個嗎?”說着,還揮着胳膊呼呼得比劃了兩下,“難不成今天真田要和阿澈比賽了嗎?!”
真田确實一直盯着風間澈,其中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風間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剛剛好,磨刀的來了。
他看了看幸村,得到了對方“都行哦”的眼神。幸村則為幼馴染默哀了一分鐘,阿澈明顯剛剛提起興趣而且實力不低,這下子可是弦一郎你自己撞上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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