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開荒第三九甜

趙禛穩了穩心中的情緒, 走了過去在炕邊坐下,掃了眼桌子上琳琅滿目的菜品,并無太多詫異, 卻倍感滿足。

“王爺先喝一碗湯暖暖身子, 鹹骨頭做的湯,裏面放了一些黃豆。”

楊久甩了甩睡麻的胳臂,偷偷地呲了呲牙, 麻溜溜的過電感, 酸爽啊。扭身去打開鍋蓋盛湯,顧手不顧腿的結果就是手好了腿腳還在僵硬,她整個人向前栽倒, 眼見着砂鍋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驚呼了下雙手在空中亂抓。

胡亂中她抓住了一條胳臂, 緊接着整個人被擁入了熟悉的懷中。

楊久愣住。

趙禛站在炕邊抱着她,手先是虛虛地按在楊久的肩膀上,随即虛扶的手掌按實。

這是個貨真價實的擁抱。

不帶複雜情緒的擁抱。

無關其他。

只因涼夜裏,有了陪伴。

白日黑夜,四季寒暑。

月影疏桐,形單影只。

孤雁終于有了停駐。

他是。

她也是。

“楊久,北地民風開放,百姓性情豪邁。”趙禛垂下眼, 聲音低沉缱绻,像怕驚了懷中容易逃避的小獸。

他說:“男女之間不似南方那樣泾渭分明, 男歡女愛,人之常理, 婚姻嫁娶, 不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彼此中意,便可互定終生。”

北地大小征戰極多,朝不保夕,在生命面前,男女大防、禮教規矩都是狗屁。

死都要死了,還有啥不能享受的。

相中的男人要出去打仗了,未過門的閨女直接拉了人出去滾柴堆……

河邊的茂密草叢裏,時不時有赤條條的人影糾纏……

男人的欲|望是欲|望,女人的欲|望同樣值得滿足。

南人說北地不知羞恥。

北人嗤之以鼻,照樣我行我素。

誰過得痛快誰知道。

趙禛只覺得懷中的人身體越來越僵硬,他輕斂眼皮,咬緊的下颚牽動了耳朵微微輕動,不是逼迫,他只想告訴楊久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最後他低聲地說,

“曾有欽天監為我批命,言我成婚有礙皇帝。京中那位下旨明言,不允許我成親娶妻。我性子冷,多年來身邊未有過人,府中諸事交由舅母代為掌管,庫房內所存貨物不多,鑰匙陳松延放着。我目前無法許你正妻之位,沒法給你王妃金印玉冊,不能帶你回京去宗廟祭祀、上族譜錄名。”

他眼中幽潭似有旋渦,平靜只是驚濤的僞裝,鋒芒掩蓋在暗處。

趙禛摟緊了懷中的人,溫柔中有着強硬,“阿久,我向你許諾,将來有一日,我會帶你南下,看京都繁華、看三月煙柳,我會讓宗祠大門為你敞開,讓宗主親自持筆落下你的名字。”

他語調平緩的言語藏着莫大的野心。

他好似在說,生同衾、死同寝。

“阿久,可願?”

埋頭在趙禛懷裏的楊久過了許久默默擡起了手,她聲音虛弱地說:“先放開我,讓我靜靜。”

趙禛雖不願,卻明白懷中的人逼得越緊逃得越快,他願意等。

悵然地松開手,懷裏的人四肢并用的向後退,掀開角落裏的被子把自己蒙住。

趙禛微怔,他知道楊久會後退,但沒想到是這種反應。

他擔憂地說:“別把自己悶着。”

蒙在被子的楊久蜷縮着抱着腿,她是懵的,腦子裏亂七八糟。寧王這是在表白,在許以夫妻名分、永世安好?他們還沒有談戀愛呢,怎麽一下子跨度到婚姻,是不是太快了?等等,打住,她在想什麽,是考慮婚後生活三觀不合的時候嗎,誰家的日子不是一地雞毛的,不吵吵鬧鬧怎麽磨合感情!等等,再等等,她怎麽又繞到了婚姻上,不是應該想談戀愛,呸,是寧王竟然特麽的表白了?!!!!

嗚嗚嗚大哭!!

寧王字裏行間中透露知道她是個女的?

楊久沒有掀開被子,聲音蔫噠噠的,她問,“王爺,你知道我是女子嗎?”

趙禛點頭,“嗯。”

眉頭微蹙,楊久關注的與自己想的又不一樣。

楊久有氣無力地說:“其他人呢?”

“……嗯,大概是知道的。”趙禛委婉含蓄地說。

楊久,“哦。”

自己自鳴得意,以為自己演技爐火純青,絕對是娛樂圈扛把子的存在。

卻原來,是群演演技太好……

她不是娛樂圈在逃影後,她是娛樂圈漏網之魚。

奧斯卡不欠她一座小金人,金掃帚倒是少她一把掃把。

社恐的面子裏子掉了一地,角落裏都沒有她的位置,她應該拉着寧王上天臺,共沉淪吧!

楊久深吸一口氣,猛地伸直了上半身,掀開被子罩住了始終站在炕邊的趙禛。

被子裏的空間小小的,沒有光,只有他們兩個。

黑暗中,她想給自己一個走出去的機會。

黑暗催生人的勇氣,楊久抱着趙禛的肩膀,小聲地問:“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趙禛緩緩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料到楊久這番舉動的要求這麽奇怪。他能感覺到身邊人輕輕的戰栗,有害怕、有猶豫、亦有興奮的激動,感知到這些,趙禛心中轟然打開一道大門,門裏面不再是冰天雪地,擁有春暖花開、鳥語花香……何德何能,他得到了做夢都不敢奢望的陪伴。

“你不說,就當默認了。”楊久羞澀地咬了咬下唇,莽撞又笨拙地送上了一個吻,簡簡單單地親吻,蜻蜓點水一般的效果,被窩裏的空氣溫度驀然向上蹿了好多,如雷雨前的悶熱,黏黏的濕濕的,雲層中醞釀着讓人面紅耳赤、心驚肉跳的雷鳴……

楊久試探地靠近,抱住了趙禛,腦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無意識的蹭了一下。

“我們談戀愛吧。”

趙禛不懂戀愛為何物,但他願意配合。

“好。”

楊久莞爾,笑着說:“王爺,吃飯吧,湯要燒幹了。”

“好。”

趙禛要從被窩裏出來,楊久阻止了他,打着商量地說:“被窩裏的事兒你記在心裏面就好,別說出去,我要面子的。”

趙禛輕笑,“我不說。”

楊久點頭,“嗯,我也不說。”

被子掀開,光傾瀉而來,籠罩住了兩個人。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意會傳染,融化在彼此的溫柔中。

~~~~~

湯真的快要熬幹了,楊久趕緊喊了小甲進來添湯,晚飯吃成了宵夜。

飯後,趙禛略坐了會兒要走。

楊久遲疑地說:“正房冷,睡這兒吧,炕這麽大,我們碰不到彼此。”

她眼神幹淨坦然,沒有想到任何其他。

“改日讓老張師傅在另外一間盤一張炕……算了算了,兩個人這麽睡太奢侈了,浪費資源。我在中間拉一個簾子,不會打擾到王爺睡覺的。”

“我字明德。”趙禛忽然說。

“我可以不叫嗎?”楊久打着商量。

趙禛眼神微暗,“難以入耳?”

“不難聽,就、就,和叫兄弟一樣。”楊久聳肩

趙禛,“……”

楊久好奇地問,“你有小名嗎,外婆喊我小久、阿久、久久。”

趙禛嘴唇翕動,在楊久明淨的目光下,垂眸說:“醜奴。”

“……唔。”楊久捏着手指支支吾吾了會兒逃避地說:“睡了睡了,很晚了,晚安。”

說完掀開被子躺下,隔着一張炕桌,背對着趙禛躺下。趙禛發覺,與楊久在一起,時時有樂趣,他學着楊久說:“晚安。”

一夜無話,無夢到天明,楊久出乎意料地睡了個好覺,被窩裏暖暖的,暖炕真的很舒服。閉着眼睛,舍不得離開。

“啾啾。”稚嫩的聲音。

楊久,“?”

“啾啾。”聲音就在不遠處。

楊久睜開眼,循着聲音望過去,看到毛絨絨的一小團,嫩黃色、小尖嘴、小翅膀,嫩嫩的小爪子跌跌撞撞。

她猛地坐了起來,眼睛都直了,“!!!”

怎麽有一只雞?!

趙禛走的時候她鴕鳥症發作,假裝睡覺故意沒醒,所以沒去看向旁邊尋求答案,而是喊着,“小甲小乙。”

外面候着的人走了進來,小甲說:“公子。”

小乙輕快地說:“公子,熱水準備好啦,王爺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水盆,非常可愛。”

“哦哦。”楊久胡亂地點頭,她指着靠牆的炕邊,“你們弄來的?”

小甲看過去,驚訝地張開嘴。

小乙大叫,“一只雞!”

看他們的反應知道了,不是他們弄來的,總不會是趙禛弄來的吧?

楊久裹着被子蹭過去看雞,小雞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一人一雞在對視,随後她的視線越過小雞落在了小雞身後的地方。

“不會吧。”楊久喃喃。

她伸手挑開了一條薄毯,露出了自己換地方睡覺必帶的東西,土豆、玉米、蘋果種子……昨天太激動,忘記拿出雞蛋吃掉了,現在雞蛋盒子打開,裏面一顆雞蛋破碎成殼,出來了一只雞……

楊久眼冒亮光,其它三顆雞蛋呢?

飛快拿起來查看,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對着光,能夠看到裏面蜷縮着的小東西已經幹癟……是死蛋。

“啾啾。”小雞蹭着楊久的手,嫩嫩的發出聲音。

楊久釋然地放下死蛋,人不能夠太貪心,有一只就夠了。

她指着小雞的小尖嘴,“你最好是一只母雞。”

“啾啾。”小雞只是一只雞,啥都不懂。

楊久說:“那樣就有雞蛋吃了。”

小甲小乙詭異地對視,完全弄不懂雞從哪裏來。

楊久沒法解釋自己怎麽會突然有了一只小雞當寵物,那就不解釋了。給它在炕上做了窩,給它安排了水米,看着飛快适應古代生活的現代雞,她不得不感嘆,動物的适應能力就是牛B。她懷疑自己買的雞蛋從源頭就弄錯了,把受|精|卵當成了普通雞蛋裝盒、打包,送進了超市,最後被她買下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生活當真是處處充滿了驚喜。

就和玉米、土豆一樣,讓她再一次感嘆大自然的神奇。

它們竟然發芽了!

土豆上長出了芽眼,玉米棒子上出現了嫩苗。

得到了溫暖,植物蘇醒,喚醒了沉睡的成長記憶,一夜……不,也許從它們靠近熏籠開始就在醞釀着成長,只是這一夜過去,才被她發現。

那還在等什麽,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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