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開荒第四一天

據說季節輪轉的時候會有聲音, 是水車踩動時水流的滴答聲,是倉鼠踩着滾輪發出來的嘩嘩聲,是枝葉抽長的聲音, 是風聲雨聲……當北境的冬天終于蹒跚離開, 位于邊陲的幽州城也迎來了草木生長的季節。

幾個月的時間,發生的事情不少。

楊久學會了騎馬。

只是學會,遠不到奔馬的地步, 騎着小母馬在校場上溜溜達達還是可以的。

楊久的字練得不錯了。

一筆一劃, 擁有了自己的章法,隐隐的也有了某人的味道,畢竟她渾然不覺自己臨摹的字帖來自于他。

楊久的王府管理得井然有序。

在後勤做過的人就是不一樣, 她選了人管人事、采買、風紀等等, 掌事娘子們各司其職, 暫時沒有發生什麽亂子。

掌管了府中的花名冊後她才知道,那些近衛不是隸屬于兵部的軍管,而是王府私兵,屬于趙禛的個人部曲。

因幽州三地是趙禛實權管理,他有意無意模糊着兩者界限,私兵成了近衛,近衛又似摻沙子一樣融入各營……有些事情,細思恐極。

而府中仆婦、管事娘子、小丫頭均來自于這些私兵的家眷。

“仔細着點, 要是有傷到的仔細你的皮。”管事娘子林水秀叮囑着幹活的小丫頭。

她是暢風園的管事娘子,三十出頭, 頭發偏黃單薄,個子挺高, 為人熱情能幹, 是近衛頭領巴魁的妻子。

林娘子在過道內走着, 無論看幾次都覺得神奇,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奇妙的作物,土豆一窩一窩長着,一串少的有五六個、多的有七八個,褐色的泥蛋蛋一樣,聽楊公子說煮着吃、炒着吃、炖着吃都可以,和雞塊一起紅燒,雞都舍在一邊不想吃的。

人怎麽會不喜歡吃雞肉!她覺得不可思議。

土豆過去是人高的玉米杆子,杆子上長着的玉米已經抽穗,但遠不到采收的時候,它們都需要留種。

“楊公子。”林娘子正走着呢,忽然看到楊久,連忙快走幾步迎上去。

楊久笑着點點頭,“林娘子,土豆收得怎麽樣了?”

雖然知道自己演技很砸鍋,周圍人幾乎都知道她是個女的,但楊久沒讓衆人改口,依然頂着楊九郎的身份、楊公子的稱號走動。

林娘子回着,“已經收到最後一池,我讓她們幹活的時候手腳輕點,別傷了土豆。”

林娘子最懊惱的事情就是手下有小丫頭毛手毛腳,剛開始收土豆的時候弄壞了好幾個,一想到每一個以後都可以長出一窩一窩的土豆,她就心疼得不行。

“照我說的堆放在陰處。”楊久慢慢學會怎麽當一個領導,輕描淡寫的态度全然學自于趙禛,她沒有抓住之前傷土豆的事情不放,但也沒有原諒。

林娘子謙卑地低着頭,不斷應着,聽從吩咐。

丈夫常說王爺深不可測,她覺得楊公子同樣如此,輕輕提起、慢慢放下,笑眯眯的樣兒其實誰都沒進她的心裏。

想到此,林娘子更加恭敬。

楊久檢查着玉米,真是眼饞、嘴巴饞,玉米筍清炒可好吃了,嫩玉米排骨湯湯裏面就自帶了清甜,等玉米灌漿,用她從網上學來的K記玉米棒子的煮法水煮,一口氣能吃好幾節……

擦擦口水,暫時還不能吃,這些玉米要留種。

真是老天爺賞臉,種在暖房裏的作物沒有病蟲害,都健康茁長地長大、長成了。

“林娘子。”楊久喊了一聲,轉過頭看發現林娘子端着個竹筐,竹筐裏就是那些受傷的土豆。

子代的土豆比随她穿越而來的個頭小了一兩圈,但不妨礙它們的數量多,兩三個就能夠炒一盤了。

本來要說把辣椒移出去種在園子裏的楊久改口,她說:“把它們送到廚房去。”

林娘子哪裏有不肯的,主子沒有勃然大怒,已經是他們這些下人求之不得的了。

在暖房裏逛了一圈,查看了諸事後楊久帶人離開,腳步不停地來了廚房,她需要的雞塊已經準備妥當。

自從王府添了人手後,果然鳥槍換炮、截然不同。

“小甲,把土豆洗了。”楊久撸袖子的同時吩咐,“小乙,把糖拿出來。”

小甲小乙應了就去做。

新下地的土豆還很嫩,水分足,洗幹淨了切塊,嫩黃色分外可愛。

楊久炒了糖色放下雞塊,雞塊很快染上美麗的紅色,在熱火朝天的翻炒下呈現出肉類獨有的油亮光澤。這是一只健康的小公雞,正是盡情奔跑、啼鳴的時候,哪怕從活着的舞臺退下、即将登上餐桌,依舊保持着活力,肉質飽滿而不失鮮嫩,加入水之後,土豆塊加入,宛如天成的伴侶,沒有一點不和諧之處。土豆真好啊,在咕咚咕咚冒泡的湯水中沉沉浮浮,馬上就要吸入鮮美的滋味。

土豆裏面的澱粉會濃縮湯汁,出鍋的時候撒上一把蔥花,點綴上綠色那就絕了。

對了。

楊久差點忘了。

“小乙,快去摘幾個辣椒。”

小乙飛快地跑了出去,回來時手上一把辣椒,有綠色的、有微微泛紅的,沒有徹底紅的,已經在水裏洗幹淨,看起來水靈水靈。

“公子,給。”

“扔鍋裏。”楊久打開鍋蓋這麽說。

小乙一股腦把七八根辣椒全扔進去了。

楊久,“……”

小乙後知後覺,“多了嗎?”

“還是綠的,應該不辣,也不是朝天椒,就是普通的小辣椒。”楊久想着前兩天摘下來嘗過的,綠色的辣椒掰開味道清新,辣度一般,炒了豆幹,沒人覺得辣的。“就這麽着了,放多點,還有點滋味。”

得到楊久的認可,小乙就放心了。

火苗噗噗跳動,香味從鍋蓋的縫隙裏鑽出來進入大家的鼻腔。

鼻翼翕動,口水分泌。

是人沒法自控的生理反應。

“好香啊。”小乙說。

“有點與衆不同的味道。”小甲說。

楊久眯着眼睛回味着說:“是我熟悉的味道,又香又辣的滋味。”

等待的時間足夠漫長,不是折磨,是難熬,仿佛有一只大手溫柔地按着胃,在耳邊輕聲地低喃:餓了嗎?

瘋狂點頭,餓!

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楊久揭開鍋蓋,此處腦海中自動添加小當家特效,土豆炖雞塊放射出炫目光芒,光芒消失,廬山真面目在煙霧缥缈後出現。

小甲小乙,“哇。”

他們由衷地發出感嘆,卻是全場最佳捧場王!

楊久得意地笑了下,在做菜這上的自信她就沒有輸過,別的地方也許不行,但做菜她絕對不認輸。

一整只雞诶,個頭好大的,又加了土豆,滿滿炖了一鍋。

夠七八人的分量,楊久指的是南方人的飯量。

“來嘗嘗味道咋樣,鹹了還是淡了。”楊久盛了兩碗分別給小甲小乙,跟着她,有肉吃喲。

當然,廚子開小竈那是天經地義的,試菜懂不懂,所以楊久給自己也盛了一碗。

她喜歡雞翅膀,特地把兩個雞翅尖給自己留着了,入口嘗,好嫩啊。

楊久,“嘶嘶。”

小甲,“嘶嘶。”

小乙,“嘶嘶。”

三個人伸着舌頭、哈着嘴,面面相觑,不知內情的還以為進了蛇窩,他們只是辣到了而已。

楊久愣住,“這麽辣。”

小甲小乙瘋狂找水,兩個人已經滿頭大汗,面頰發紅,眼睛都紅了,冷水劃過舌頭、經過喉嚨、到達胃裏,微微緩解了辣椒的刺激。要不是公子做的,他們兩個會以為自己中毒了,嗚嗚嗚。

楞過之後,楊久滿意地點點頭,“也就是江南水鄉的辣度上增加一兩點,可以接受可以接受,你們就是沒吃過所以才受不了,嘗習慣了就好,你們會發現辣椒的好處的。”

北境的冬天太冷,弄點辣子吃吃,絕對能刺激出暖意,和烈酒入喉一個道理。

給自己盛了一碗米飯,楊久心滿意足地開始吃,“新的土豆味道很不錯呀,我買的這個品種竟然起沙,看來是買對了,不是那種澱粉含量不高的。”

她吃的時候喃喃自語,邊吃邊覺得大米飯才是天下最好的主食,天天吃不覺得,一個星期不吃也還湊合,一兩個月不吃簡直是要了親命了,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吃米飯……嗚嗚嗚,南方人接受不了!

粉粉的土豆吸飽了湯汁,表面醬色,內裏還帶着點土豆的本色,味道由外向裏漸漸變淡,土豆的本味與之相反。

再吃一塊雞肉。

好吃!

小甲和小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心下一橫,學着楊久的樣子開始吃,邊吃邊吐舌頭嘶嘶,水喝了不少,飯下去不少,是越吃越有滋味、越吃越覺得爽。

兩個人吃得臉紅耳朵紅,仿佛吵架吵得面紅耳赤,手上端着的碗根本就放不下來。

好東西怎麽會少了趙禛的。

本朝第一鍋土豆絕對有他的份兒。

自從知道楊久會送飯菜來,那些将軍就時不時厚着臉皮留下來蹭飯,特別是沈千戶、焦孟兩位将軍,留下的次數最多,每到飯點,總有那麽幾個路過……路過哈,就路過進來給王爺請個安,咦,王爺竟然在吃飯,一個人吃飯怪冷清的,那我肯定是要留下來陪陪的。

陪着陪着,飯菜就進肚子了。

拿滾刀肉能有什麽辦法,趙禛只能夠受着,因為吃的量不夠,還有點餓肚子。

後來楊久發現了,就給多做點……很多點。

“今天吃啥?”焦證德揉肚子,他從城外營地打馬而來,緊趕慢趕算是趕上了。

現在都懶得裝了。

趙禛,“……”

沈千戶老神在在地喝茶,“吃雞。”

焦證德說:“行吧。”

沈千戶嫌棄,“咋地,給你吃還嫌棄上了。”

“哪裏敢啊,就是雞嘛嫩裏吧唧的,不夠嚼頭,這天熱了野物出動,嘿嘿。”焦證德搓着大掌,讨好地看向寧王,“趕明兒我去放幾個夾子,處理好了送進府裏,這吃着才帶勁兒。”

趙禛微微颔首,淡然地說:“大的不要,普通的即可。”

焦證德懂了,立刻保證,“保管送進府的楊公子看不出來是啥。”

沒皮沒臉地來蹭飯,孟随還有些不好意思,一直灌水沒說話,一股味道悠然地鑽入鼻腔,他猛地扭頭看過去,抽抽鼻子。

味道是最慷慨的,對世間萬物一視同仁,只要嗅覺好,就不會被虧待。

大家都聞到了,紛紛朝外看過去。

陳松延推門進來,領着身後幾個小丫頭魚貫而入,兩個黃泥小爐,一個送到了趙禛面前,一個是其他三個人共享。

陳松延彎腰在寧王耳邊輕語,“公子吩咐如此準備,鍋裏面是雞塊炖土豆。公子說,味道微辣,很是下飯,不僅僅準備了米飯,還有面條,吃面條時放入鍋中煮熟即可。”

趙禛眼中帶上些許笑意,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沈千戶他們三個彼此交換眼神,暗暗較勁兒,王爺有人疼、吃獨食,他們幾個就各憑本事。

趙禛擺手,示意下人們出去,不需要伺候。

砂鍋蓋打開,縱使淡定如趙禛也露出了驚訝,裏面那塊狀的就是土豆,竟然可以吃了?

辣椒他看不見,因為楊久怕炖的時間長了辣味越來越重,就給提前撿了出去。

沒人搶的獨食就可以慢慢享受,另一頭已經“血雨腥風”,筷子如劍,殘影如電,各有斬獲,不分勝負,三個人警惕地看着彼此,送雞塊亦或者土豆入嘴。

沈千戶,“嘶嘶。”

焦證德,“嘶嘶。”

孟随,“嘶嘶。”

是個人就控制不住伸出舌頭,太刺激了!

趙禛憋着,實在是憋不住張開嘴,輕聲地:“嘶。”

這時,外面傳來了陳松延的聲音,他說:“王爺,公子說了,刺激的味道是辣,來自于辣椒,吃着吃着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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