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三個孩子

◎孩子◎

秦野的動作已經很快了。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在不住地加速，急促，眼前也一陣陣地發黑。

他用上了自己吃奶的力氣努力去跑，可純人類與新人類之間的體質差距猶如天塹，無法超越。

他即使再快，也無法甩掉身後的一群人。

“你看他的那個肚子，這也太胖了吧。上面說的讓我們抓捕的确定是這個胖子嗎？”

秦野可以聽到他們在自己身後打趣揶揄的說話聲。

“是吧，如果忽略他的那個肚子，倒是能看得過去。”

“有點奇怪，我家老婆也是胖子，但是倒是和他不一樣。我老婆是全身上下都很胖，可是他只是肚子發胖。”

幾個人毫不在意地大聲嘲笑秦野。

他們此刻與秦野之間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像是一群不懷好意的貓在戲弄無處可逃的老鼠。

超市很大，但同時也很小。

秦野無論往哪個方向跑，他們總能飛到他的跟前來堵住他的路。

秦野甚至想自暴自棄，就讓他們抓了得了。

不過還是不想進實驗室的信念叫他堅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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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跑步還要伸手抱着一個大肚子，就這樣在這群新人類之間豬突猛進。

他抱着肚子，一路向前。

這個時候他才感受到了肥胖的壞處。

他的肚子像是被吹鼓的氣球，雖然是軟軟的，但并不是像棉花那樣輕若無物，反而很重。

他抱着跑，像是在抱着一個沉甸甸的水桶。

他跑着跑着，感覺肚子裏頭的脂肪也在跟着他一起運動，左右搖晃。

他到最後都要抓不住肚子上的那一圈圈的肥肉了。

不是他抱着肚子跑，而是肚子依靠着前進的慣性帶動着他一起往前跑。

秦野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這麽累過，他跑得眼前一陣陣都是黑色的陰影。

而身後的人們依舊在不停地叫嚣着。

“跑啊，大白豬！”

“他長那麽胖，應該很好吃吧。”

“你瘋了嗎？你要是把他吃掉了話，下一個被送上實驗室床上的就是你了。”

他們的聲音一開始還能清晰地進入秦野的耳中，到了後來在秦野的耳中就像是從遠方傳來的一樣遙遠。

他感覺自己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只能聽到自己的耳膜在瘋狂地鼓動而發出的刺耳的耳鳴聲，以及心髒因為接受不了過快的跳動和緊張的情緒，發出的劇烈砰砰跳動的聲音。

從他的肢體中通過血肉，傳到了他的耳朵裏去。

砰砰砰地、重重敲擊在他的耳膜上頭。

他的肚子被衣服遮住了，所有的人都無法透過他的衣服看到他開始蠕動起來的肚子。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察覺到母體慌張的情緒之後，而急于沖破束縛的焦躁。

秦野憑着最後的本能朝着他剛剛去過的生鮮區跑去。

那兒有一個他眼熟的超市員工，他希望可以從對方的身上獲得一些幫助。

對方看到他跑回來十分驚訝。

“先生……”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了在秦野身後跟着的幾個打扮兇惡的新人類。

他們的目光看向了他，眼中帶着警告。

“不要多管閑事。”

其中一個新人類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惡聲惡氣地對着這個看起來随時都要幫助苦難純人類的新人類威脅道。

秦野知道自己是菜雞，他想到明志兩天前跟他說的話就是一陣後悔。

他其實不應該這麽摳門的，如果願意多花幾十個黑晶，貴一點但是有人會把東西都送到他門上來。

而不是現在自己出門，随時都有可能會被抓走的風險。

他在這群新人類的面前完全不是對手。

“拜托你幫幫我！”秦野被抓住時還對着唯一一個可以救助他的員工伸出了手。

只是對方還沒有回應他的話，他就已經被兩個新人類給直直地拎了起來。

“剛剛不是很能跑的嗎？”

“是挺能跑的，我弟弟在實驗室裏面打雜，他說三個月之前就是這個實驗體跑出來了。”

“要不要把他的腿打斷？”

“不用吧，這個之前還是主管花了大價錢買的。我告訴你，你可別碰。”

新人類拎着秦野走出了生鮮區，他們推了一個購物車過來，将被捆住了手腳的秦野放到了購物車裏面。

這個超市的購物車都是很大的，可以放下不少的東西。

包括将一個肥胖的成年人放進去也是綽綽有餘。

被放到購物裏面的秦野仿佛真的成為了他們剛剛口中所說的小白豬。

任人宰割。

秦野的嘴巴被堵住了。

他心裏頭不住地發悶，呼吸都上不來，他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但是現在卻可憐地只能用兩個鼻孔。

他仰着頭，臉色已經開始發紫，這是窒息的表現。

新人類沒有怎麽在乎他。

他們正在貪婪地看着這家超市裏這些售賣的好東西。

“我們要不要拿一點走？”

“應該可以吧，這裏也就我們幾個人知道，其他也沒有人。”

幾個新人類互相看了眼，便開始在超市裏面掃蕩起來。

他們又推了好幾個空蕩蕩的購物車過來，将只要是自己看上的商品全部都放到了購物車裏面。

他們忙着掃貨，沒有一個人發現秦野的異樣。

“我最喜歡自助超市了。”一個新人類哈哈大笑了起來。

現在很多超市都沒有太多的工作人員，生鮮區這種有危險的地方除外。

這些超市包括結賬時也是直接光腦掃一下，就可以在門口自助結賬。

而這些超市裏的員工，大部分都是在晚上開始上班。

做的都是整理貨架、補充商品、打掃衛生這類的活計。

可以說現在整個超市裏面只有的一兩個工作人員完全不是他們這些人的對手。

不過他們的行為很快就被那個工作人員發現了。

工作人員本來看着秦野被新人類抓走，他有些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幫忙。

在第四區，新人類和純人類之間的沖突是存在的。

不少新人類會欺負比他們弱小的純人類。

他也目睹過不少。

但是眼前這個純人類看上去實在是可憐。

他如果瘦弱一點、跑得快一點的話是可以離開這個超市的。

可是他的那個大肚子，嚴重地幹擾了他的動作，讓他沒有能夠從這些新人類的抓捕中逃脫。

不免有些可憐兮兮的。

尤其這些新人類還将這個純人類稱之為“白豬”。

這兩個詞是新人類黑色産業的代稱。

顧名思義，白豬是待宰的肉食。

而這個純人類的下場幾乎不需要多猜測。

他有些于心不忍，思索再三終于站了出來。

結果才一出來就看到了這些新人類竟然在偷盜他們超市裏面的物品。

工作人員頓時生氣了，他大聲對這些偷盜者喊道：“住手！你們在幹什麽！”

他的視線一直在這些人身上，所以他也沒有發現在購物車裏面，快要窒息的秦野。

秦野感覺自己好難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周圍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對他抱有惡意。

也不過就是三個月的時間，他幾乎絕大部分的時間裏都是處在一個無法自控的狀态下。

秦野感覺到他的身體非常疼痛。

尤其是他的肚子。

裏頭像是在絞肉。

有什麽液體順着他的腿流下來了。

也有什麽東西急迫地要從他的身體裏出來。

劇痛和身體因為短時間的劇烈運動，一起發生了反應，

秦野處在生與死的邊緣艱難地茍活着。

太疼了。

秦野的臉色難看極了。

臉上濕漉漉的全都是汗水。

他被捆住了雙腿雙手，在購物車裏面甚至無法蜷縮自己的身體。

這個購物車就像是一個牢籠。

似乎要把他的整個生命都斷在這兒了。

“噗嗤”一聲。

一個滑膩的東西從秦嶺身上掉了下來，貼在了秦野的腿上。

秦野瞬間痛苦地仰起了頭，因為劇痛，他甚至直接用自己的牙齒咬斷了嘴巴裏塞着的一團布條。

他用盡力氣把這些布條吐了出去。

新鮮的、帶着濃郁血腥氣味的空氣頓時激烈地刺入了他的鼻子。

很不好聞，可是他不得不去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于是緩過來了一點。而他的身體也早就痛到麻木了。

滑膩的東西從秦野的身體上落到了地上。

它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有些眷戀地摸了摸秦野的腿，然後滑動着自己甚至是還沒有成型的身體慢慢地往那群新人類的方向靠近。

它的媽媽在害怕這些人。

現在它的媽媽需要它的保護。

秦野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便看到了地上有一灘血紅的肉塊，随着它在地上慢慢蠕動的動作，開始幻化出小孩子的四肢來。

那肉塊延伸出不少的觸須，這些觸須像是有生命，在空中張牙舞爪地舞動着。

前面伸出來的是兩只手臂，後面慢慢合成了一條尾巴，還有兩個小小的快要破土的肉芽在尾巴的旁邊。

而那些觸須長在了頭頂的位置，每一根都似乎有着自己的思想。

等小怪物慢慢爬行挪到新人類的身後時，它已經擁有了像是人類的紅色的皮膚。

秦野看着這熟悉的、标志性的外表，滿頭的像是蛇類一樣的觸手，細長的蛇尾。

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來這是哪一個神話生物的“後裔”。

是美杜莎。

它是從哪裏來的？

為什麽他剛剛沒有見到過它的存在。

這個怪異的如同肉瘤一樣的東西，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如果那可以稱作為小手的話。

它的手像是鴨子的蹼，幾根細長的像是爪子的東西連接在上面。

它不着痕跡地在一個新人類的腿上劃動了一下，那人的褲子就被輕而易舉地撕開，像是紙片。

而它将自己的爪子嵌入了進去，在對方的皮膚上留下了幾道出血的傷口。

可是對方并沒有感受到一點的疼痛。

依舊在和超市的工作人員叫嚣着。

秦野的身體麻木，他有些緊張地動了一下身子，額頭上汗津津的。

生怕自己的動作會吸引這些新人類和地上這個小怪物的視線。

不過随着他的動作，他感覺到自己的大肚子好像是沒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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