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百鳥朝鳳

按照皇帝的意思，自然是想讓萬貞兒當皇後。可此話一出，兩位皇太後卻都不同意，都覺得萬貞兒身份卑微，不配為後。萬般無奈之下，皇帝封吳斓汐為後，王雅馨為馨妃，柏芷為莊妃，多宛為麗妃。而萬貞兒，則一舉成為貴妃。

上至太後皇後，下至莊妃麗妃，沒有一人對萬貞兒成為貴妃這件事表示贊同。可皇帝一意獨行，誰都不敢說什麽。但幾位新人都是自小養在宮裏的，一個個都眼高于頂，哪裏會把萬貞兒放在眼裏。

所有妃嫔的冊封禮完成後，都要依着規矩日日向皇後請安，萬貞兒也不例外。偏偏皇帝自從封了萬貞兒為貴妃以後，日日都往她的柔頤殿跑，所以日日請安都像是對萬貞兒的一場□□會。

這一日，萬貞兒穿着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長衣搭青緞掐牙背心，下身配着暗花細絲褶緞裙。頭上梳着如意高寰髻，上面綴着金絲八寶攢珠簪。盡管萬貞兒是妃嫔中年紀最大的，但是這麽多年萬貞兒的待遇一直是如太子一般，所以身材依舊曼妙，容色傾城。

比起大多數年輕美貌的宮嫔，萬貞兒的身上多了一絲歷經世事變幻的成熟與大氣。雖然萬貞兒并不十分美麗，甚至眉宇棱角還有些硬朗。但這不妨礙萬貞兒這如陽光染過的氣韻。

當萬貞兒走入大殿的時候，端坐在上首的皇後頗有些拘謹。皇後雖然身着金絲百鳥朝鳳朝服，頭上亦是明晃晃的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但氣韻卻不如萬貞兒雍容。更何況自小在蜜罐裏長大，顯然是任性自矜，容不得人的。

瞧着萬貞兒比起皇後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氣韻，衆妃的心裏愈加不是滋味。誰願意一個奴婢爬到比自己更高的位置上呢？于是，一行人草草施了禮，便不再與萬貞兒說話。反而是皇後，顯得十分的關心萬貞兒。

“貴妃妹妹近日可好啊？”面龐稚嫩的皇後把年紀更大的萬貞兒稱為妹妹，顯然是在宣示自己的地位。萬貞兒哪裏會把皇後這樣的人放在眼裏，不過是每日來請安應個景。偏偏皇後不識趣，總是和這位皇上心尖上的人過不去。

眼瞧着萬貞兒懶洋洋的不說話，皇後的面上便有些下不來。婉容站在萬貞兒身後，瞧着皇後說道，“貴妃娘娘近日尚好，不勞皇後娘娘惦記了。”

皇後年紀輕，哪裏藏得住情緒。“既然貴妃妹妹嗓子不好，那可得請太醫好好瞧瞧。本宮這裏掌管着後宮的一切大事，包括這些藥材。如果妹妹要吃的話，就提前跟我打招呼。我自然會撥過去一些的。”

萬貞兒并沒說話，卻笑出聲來。皇後猶自不解，旁邊的馨妃說道，“皇後娘娘，陛下前幾日就吩咐過了，說是為了讓貴妃娘娘早日誕下龍子，宮裏的藥材都把好的都挑給貴妃娘娘，剩下的再入庫。”

聽見這話，皇後不由得惱羞成怒。“本宮和貴妃娘娘說話，哪裏輪得到你多嘴。”馨妃是早早為朱見深送過點心吃食的，可見是聰慧的。如今敢在這樣的情況下多嘴，無非是已經看清了後宮的風向，想要向萬貞兒示好。

所以，聽見皇後的嗔怪，馨妃只是一笑而過。此刻，多宛突然笑道，“早就聽娘親說，年紀大的女人生孩子都難。所以，生不生的出來還不一定，有藥材有什麽用呢？”多宛的性格便是如此，她不喜歡的從來都會當面諷刺。

皇後喜道，“麗妃說話就是坦誠。”多宛卻并不給皇後面子，宮裏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她多宛喜歡的。“本宮自幼就這樣說話，無需皇後娘娘誇獎。”

皇後才得意的臉上又如蓋了一層灰似的。怎麽這宮裏人人都和自己過不去？當個皇後就這麽難嗎？這樣想着，皇後更加不忿，可卻又對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所以，皇後只能忍下一時，以求後報。萬貞兒卻只是呵呵一笑，并不怪罪。

宮裏自然不會只有寥寥可數的妃嫔。皇後上位才半月，除了萬貞兒以外，所有人都還未曾侍寝。皇太後便下令為開枝散葉，多多誕育皇嗣，再度選妃。于是，宮裏的妃嫔又是一片嘩然。距離選妃還有半個月，所有人都想趕在新來的妃嫔之前，拔得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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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從乾清宮走出，正要奔着萬貞兒的柔頤殿去的時候，卻在路上瞧見了讓人驚異的場景。一匹性子十分烈的棗紅色高頭大馬，立在宮道之上。旁邊的宮人見了朱見深，連忙請罪。

馬上，一位身着緊身紅色騎馬裝的少女用束發帶裹住長發，精致的面龐上烏黑的眸子熠熠閃光。瞧着朱見深望向自己，多宛嬌笑道，“皇帝還記得當初和我賽馬的事嗎？如今多宛學聰明了，不會再上陛下的當了。您可要來試一試？”

盡管朱見深少年老成，但此時此刻也是躍躍欲試的。宮道并不寬敞，往來的宮人更有不少。朱見深瞧着旁邊有一頭褐色的大馬，一個縱身上去，一個鞭子剛抽過去，馬兒立刻嘶叫着前進。多宛見到皇帝起了興趣，心中也不由得大喜，趕緊催馬跟了上去。

這樣的消息傳到萬貞兒那裏的時候，萬貞兒微微一笑。“皇帝就是淘氣。”婉容點頭道，“皇帝也就罷了。這麗妃也太不懂事，怎麽能勾着陛下做出這樣不懂禮數的事來呢。在宮道上騎馬，可是多失禮多危險的事啊。”

萬貞兒點點頭，“如此，的确該給她些教訓。争寵不是壞事，但不能失了規矩。瞧着吧，這事要是傳到新朝，指不定怎麽谏言呢！”讓萬貞兒沒有想到的是，朱見深原本與萬貞兒說好的共用晚膳也被抛在了腦後。

那一夜，朱見深留在麗妃的景春殿并未出來。次日，麗妃便得意洋洋的出現在了衆妃面前。多宛雖然并不是十分的聰明，自小性格也任性随意。但燕王卻不會委屈她。此番入宮，不僅給她帶來不少金銀珠寶，更為她帶了兩個謀士。所以，多宛的得寵并不讓人意外。

皇後瞧着多宛的臉色好，知道是昨日侍了寝，心裏不免有些嫉妒。但面上卻還是要有一國之母的氣度，“恭賀麗妃侍寝之喜了，本宮會為你選個好太醫瞧瞧身子，争取早日有孕啊。”麗妃并不領情，笑着說道，“原本喜歡看戲，現在才知道宮裏的人最會演戲。口是心非是最難演的，皇後倒是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