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廳中議事

聚義廳。

單莊主背着雙手站在廳中臺上,微帶笑意地朝着進來施禮的單中渠跟單追雲颔首。

眼看大家都陸續走了進來,單重翼朝着身後的幾個弟弟微微示意,向前邁出一步,身後的單中渠、單追雲、單無願也跟着他向前踏出一步,然後跟着單重翼一起跪了下來,以頭伏手齊齊朝單莊主施了一個大禮。

單重翼擡起頭,神色鄭重,與身後跪着的幾人一齊,道:“離莊一年,未能尊前盡孝,請大伯恕罪。”

單莊主的眼中露出欣慰的神情來,他點點頭道,“起來吧。”

林若鴻與單虬陽之前從未到過議事廳,兩人只有沉默地看着,卻覺氣氛已是前所未有的肅穆。

單莊主回身步到廳上主座處,卻未坐下,而是轉過身面對着衆人,目光一掃四周,眼中已添了幾分明銳,神情也已變得鄭重起來,開口道:“大家都已到齊了,這次回來,除了為若鴻過生辰,最重要的其實另有其事。我們的計劃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如今大家都說說各自的情況進展如何,也讓大家對全局都有了解,若鴻與虬陽要仔細地聽,最後我再接下來說下一步的計劃。”

說完,單莊主才從交椅坐了下來。

單重翼上前一步站定,首先開口道:“禀大伯,通州龍游幫總幫已達千人,除過本州駐紮的五百餘名,其餘三百人分散于各地收集行情消息,其餘分派茂陵城安插人手二百多名,手下青衣堂人手也有一半共計二百餘名自通州讓渡到茂陵城潛伏,如此都城茂陵實際上共有人手三百餘人,人數已達龍游幫中一個中型分舵的規模。截至今年六月底幫中各項買賣贏利已有三千萬兩。除過日常的馬匹、農貿、沙礦生意,這次贏利豐厚,多得益于涼州蟲害,以致百畝榆樹葉,桑蠶因而不保,茂陵等地急缺綢緞,蠶絲之價因而大幅度提高,四弟收到消息後快馬傳書通州總舵,我們日夜兼程自邊陲洛州、曲州等地低價收購大量蠶絲,獲利十倍有餘,是以比往年此時多贏利八百萬兩。”

聽單重翼說到這裏,林若鴻跟單虬陽俱是瞪大了眼睛,他們只知幾個哥哥在外生意做的很大,卻不知已大到了如此程度。

“祝府的摩羅堂那邊可再有什麽消息?”

“摩羅堂近年來也在祝庭嶂的羽翼下發展壯大,目前為止只根據祝某指定的命令行事,除了訓練,就是監視雷陸兩家以及一些朝廷官員的動向,目前沒有有其它異動。近來,祝庭嶂同幾位親近的同僚在朝堂上提出了安邊策,除此以外,今年再無其它舉動”,單重翼似是為了讓林若鴻跟單虬陽聽的更為明白,所以将來龍去脈都說的非常清楚。

“陸梓肖呢?”

“他手下的人依舊勾結是勾結賄賂官府,做些巧取豪奪,打家劫舍的勾當。被他打壓陷害之人,我們已大多收為己用。他本人并不常出面,除了家中,平常最喜歡呆在醉紅樓。”

“好,将那安邊策的內容想辦法抄給我。”

“重翼已抄謄備好,事議完後交給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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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莊主看着單重翼,微笑點頭,目中微露贊賞之意。

單重翼退了一步,接着便是三哥單中渠上前一步回禀。

林若鴻仔細瞧着,二哥倒也罷了,可三哥平日裏看他總是面帶爽朗笑容,今日如此嚴肅正經的樣子,倒是從來也未曾見過。

不知為何,瞧着衆人如此,林若鴻的心中壓力也大了起來,她知道,她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她看了眼一旁的單虬陽,今日倒是格外安靜,認真聆聽的模樣倒也跟無願一樣,有了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的氣度。

她微微一笑,繼續認真聽三哥說話。

三哥所說的,與二哥倒也區別不大,除了生意買賣,看來三哥操的心比二哥要少些。

接下來聽完四哥禀報,便聽單莊主開始講話:“我們的計劃已經開始,前幾年以生意為重心,穩固了咱們的勢力,而近幾年生意已經理順,則是一邊培育人手,一邊進行咱們的計劃。目前的計劃先是讓雷家傾覆,這三家本就有嫌隙,如此一來,雷家可能會成為祝陸兩家的棄子,如此也就等同于削弱了他們的力量,同時,這幾年一來,我們也在收集祝陸兩家的罪證,将與他們結仇的人收為己用,只等有朝一日派上用場。”

見林若鴻皺着眉似在苦思,單莊主微笑道:“若鴻,若有什麽不懂,直接問大伯便可。”

“是大伯,若鴻不解,為何要先自雷家開始?”

“祝陸雷三家,本是一個結盟。只是這結盟是因利而結,自然就有其薄弱處。雷萬千本性并非大奸大惡之人,不像祝陸二人,俱都是心狠手辣之輩,自那以後,雷家雖得了不少好處,但也再不肯與祝陸二人為伍,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經營賭坊跟錢莊,與兩家逐漸疏遠,他們之間已有嫌隙,我們從此處下手,即可拆散他們的聯盟,削弱他們的力量。雷家若傾覆,那祝陸二人定不會出手幫雷家,雷家自然會與祝陸兩家分道揚镳。”

“那為何不同時削弱祝陸兩家的力量,而是任他們這些年來培養勢力,穩固地位?如此,我們想要擊敗他們,不是更難了嗎?”

“這就叫因人而謀了。像祝庭嶂,一生追求的不過是名利地位,而陸梓肖,除了追求這些,還偏愛酒色財氣,像他們這樣的人,處于逆境之時,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擇手段,去達到自己的目的,滿足自己的欲望,而當他們實現了願望,志得意滿之時,才會心生懈怠。但貪欲永遠不會讓他們滿足,讓他們停下腳步,于是他們會繼續想盡辦法取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利益。也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能在他們滿足貪欲又心生懈怠的時候抓住他們的把柄。你可明白了?”

“我明白了,豬就是要養肥了再宰!”,單虬陽興奮地搶先回答道。

大家紛紛笑起來。

“話雖糙,理不糙”,單莊主笑道。

“笑什麽,我可不是故意這麽說,只是一時想不出別的詞形容….”,單虬陽不服氣地說。

“再者說了,前幾年我們的實力還不像現在,不敢輕舉妄動。而如今有了實力,也依舊要靜觀他們的舉動,來制定下一步的計劃。”

“若鴻明白了!多謝大伯解惑。”

“祝陸兩家與雷家的聯盟徹底拆散後,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分化祝陸兩家的結盟。這些,我會将計劃準備好後選擇時機告訴大家該怎麽做。今日,事就議到這裏,讓虬陽跟若鴻大致了解咱們所做之事就好。明日就是若鴻的生日了,你們幾個一路馬上奔波,早些歇息,明日我們要為若鴻好好過個生日,你們可都要精精神神的出現在衆人面前,知道了嗎?”

“是,大伯”,衆人齊聲笑言,剛才還肅穆的氛圍已化作春風般和煦。

單莊主點點頭,“這就散了吧。”,說罷下堂步出門中。

大夥出了門,卻都不散去,而是聚在林若鴻一人周圍。

單中渠板起臉道:“你這妮子,哥哥們只怕誤了你的生辰,日夜趕路,一回來你卻不知跑去了哪裏。”

林若鴻挑了挑眉:“三哥一回來就無教訓我,我之前身子突然有些不舒服,估計是有些着涼,吃了些藥此刻才好些了,所以沒能來迎接諸位哥哥,如此賠罪可夠了”, 說罷她拉了拉嘴角。

“如此說來,倒是三哥冤枉你了?”單中渠爽朗一笑,眼神中卻、難掩久別重逢的喜悅。

林若鴻白一眼三哥,卻看到單無願立在一旁只看着她卻不說話,心裏不由異常開心,笑道,“一年不見,無願你又長高些了”,說罷忍不住用手推了一推無願頭上的簪發玉冠。

單無願一向行事沉穩,年紀雖小卻不喜歡人逗弄,此刻被林若鴻這樣一弄,卻并不惱怒,而是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神色,若無其事好脾氣地自己用手正了正已有些歪了的簪發玉冠,衆人紛紛呵呵笑起來。

單虬陽不服氣道:“我年紀比老六小,比他長的還高,怎麽不見你這般高興?”

林若鴻看了看單虬陽:“自從藥王谷回來,你就整日在我眼前晃,晃了快一年了,我現在看見你就眼暈,邊兒去”,說罷才顧上朝靜靜站在最遠處看着她微笑的單追雲說話:“四哥,一年不見,你怎麽看起來又瘦了些?”

單追雲笑了笑,道:“無妨,看小妹氣色依舊,四哥很是開心。”

單中渠搖了搖頭,嘆了聲:“偏心的丫頭!好了,天色晚了,就按大伯說的,我們先散了吧,好好睡一覺,明日為若鴻大過一番生日。”

“五姐,你瞧,三哥生氣了”,單虬陽輕輕搗了搗她。

“三哥才不會那麽小心眼,是不是三哥?”

“這也說不準,三哥的心眼兒可是時大時小的。好了,大夥快走吧,讓若鴻跟二哥好好敘敘,往日裏他倆個總是話最多。”

聽三哥這麽一說,大家都準備散了。

林若鴻自單重翼回來,就不由自主躲着他,此刻聽三哥如此說,只得硬着頭皮看大家走遠,才垂頭道:“二哥,我也乏了,你奔波數日一定也乏了,等你休息好咱們再聊,我身子還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說罷,又低頭匆匆自他身邊離去。

單重翼看着她的背影,明朗的神情多了幾分不解和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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