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軟玉溫香

紅帳輕幔中,人影綽約,莺語嬌柔,軟幔上系着的小巧金鈴铛随着嬌笑聲不時發出悅耳的聲響,娓娓動聽,令人不由閉目沉醉。

将眼順着這一丈紅軟望去,只見室內燈柱遍布四處,滿室陳列之物随着白光盡閱眼底。

室的盡頭放置着一塊照壁,以翠石制成,上面雕刻着一幅宴樂圖,有雲中明月,松浪花海,更有美人與儒士圍席而坐,飲酒談笑,盡顯風流。

沿着照壁兩側擺放了兩列紫檀漆木矮櫃,一側的櫃子上擺放着些工巧器物,一架三彩美人瓷偶,旁邊挨着一盆開出白色花朵的蘭花,而那花盆極為古雅,與盆中的蘭花獨成一景,其餘所放的便是一些琴笛之類的樂器,因為做工精致,随便一放倒也不失格調。

另一側的矮櫃上則散亂地堆放着些書卷畫冊,另有未繡完的女工一幅,上面的花鳥極是精巧。室中置一桌幾,上面一幅水墨山居畫筆墨猶未幹,被鎮石壓着,主人卻已不知去了哪裏,一壺茶在燒的火紅的銀色炭火爐上咕嘟咕嘟冒着熱氣。

地板上鋪着波斯毯子,室內并無椅子,只有幾個圓形草墊散放在矮櫃之上與桌幾周圍。

整個居室無不顯示出主人高雅的意趣,除了那簾幕輕繞的紅軟大床與床邊的梳妝臺。

只見一只纖纖玉手掀開了紅幔,卻被另一手掌覆了上來,握在了手中。金鈴铛響聲清脆動聽,卻遠不及這帳中人的聲音美妙。

“公子,已該起了,都過了午時了”,只聽一個女聲嬌嗔道。

“你若餓了,我差人将飯菜送進來便是。”一個溫潤的男聲道。

只見搭在帳幔上的手被抽了回去,只聽女子嘤咛一聲,嬌喚了聲“公子”,便又是一陣呻吟喘息,催人骨酥筋麻。

正在動情處,只聽門外有人輕輕敲門,低聲喚道:“公子,公子。”

只見簾幕猛然被掀開,一個眉目端雅的男子披着外衣,微露胸膛,不慌不慢地下了床,披起了外衣,這才開了門。

“哦?是你。能得顧管家親自前來,想必是有什麽要事?”

這男子雖被擾了興致,卻面無怒色,依舊一副溫潤平和的模樣,只是語氣略有些嘲諷之意。

那顧管家這才恭敬擡起頭來,露出端正的眉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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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不敢,是老爺急喚公子前去。”,顧管家看起來比這男子大不了幾歲,渾身卻無不透着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氣。

男子溫和一笑,神情卻有些怪異,“哦?能得父親傳喚,哪一次不是要事?我知道了,不急,你先回去,我随後就回來。”

“知道了,顧青告退。”

見男子溫和地點了點頭,那顧管家便恭敬退下。

“就讓雲姬服侍公子穿衣可好?”說話間,一雙纖纖玉手繞上了男子的脖頸,那名叫雲姬的女子整個身體都覆上了男子的脊背,只見她身段極為窈窕,柔若無骨,男子感受着這令人沉醉的軟玉溫香,耳側聽着她的呼吸與嬌語,不由閉目深深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取開了她的手,道了句:“好。”

雲姬眉間浮過一絲詫異,她本以為這次他會留下來,情正濃時被人打斷,任是哪個男人都不會舒心,更何況面對的是她。

她一向自恃美豔無匹,裙下之臣衆多,都對她迷戀不已,恨不能整日與她溫存,而這位新晉的金主卻有些與衆不同,雖與她在一起時極盡深情,但一旦有事,卻是說走就走,從不曾猶豫片刻。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服氣,想盡辦法要留下他。

“聽聞祝公子的父親是當朝二品三司使,一向公正嚴明,在朝中也極有威望,想必家風也極為嚴謹,公子老在雲姬此處逗留,恐污了公子聲名,若大人知道,恐怕也少不了斥責。想來,這一切都是雲姬之罪。以後,公子還是少到此處逗留為好。”,雲姬一邊面對着祝公子幫他理衣,一邊說道,一雙楚楚可憐的桃花眼裏,已有水霧彌漫開來。

“若有錯,一切也都是我祝溫筠的錯,雲姬又何錯之有?”,說罷,他擡手溫柔地拭去她眼角還未及流下的淚珠,“若不是我來招惹了你,怎會害得你現在為我擔心流淚?想來這才真正是我的罪過,若非因我多情,又何嘗會累及美人為我傷心?”他語氣溫柔而認真,一手輕輕地捧着她的臉頰,一手用手溫柔撫摩,看來對她珍惜至極。

一席話,說的雲姬的心都快化了,她見過的男人形形色色,卻沒有他這般溫柔體貼,識情知趣的。不管怎樣,他對她不僅處處尊重體貼,吃穿用度之類也是極為用心的。想到這裏,她不由含情望着他。

“雲姬放心,我父親雖然嚴厲,卻也拿我沒有辦法。若有時間,我定會常常來陪你,不讓你一人獨守寂寞。”

聽到他有要走之意,她垂了眼簾,委屈道,“公子莫要忘了雲姬便好。”

“要不,我便不走了,今日就留下來陪你!”祝溫筠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似是下了狠心。

“那怎麽好,若是大人責怪起來,恐怕雲姬更是見不到公子了。”,雲姬見他果真願為了她留下,心中一喜,便不再真留他。

“可...”

“公子放心,雲姬會一直等着公子。”

“那、明日,若明日得空,我便再來看你。”

兩人你侬我侬依依不舍了好一會兒,看那祝溫筠出了門,雲姬美麗的臉上,浮出了一個嬌媚得意的微笑來。

而當祝溫筠掀開門的那一刻,滿目的深情與不舍已變的雲淡風輕,又恢複了溫良謙和的世家子弟風範,只見他眉目端然,目不斜視地穿過了回廊,自花影樓後門走了出去,可當他站在車水馬龍的長安街上時,整個人不知為何,顯得那樣的茕然與孤獨,而清雅的眉間,也布滿了迷惘。

而此刻,花影樓的正廳裏,正是熱鬧非凡。在明麗碧色的大廳裏,胭脂紅袖,綠鬓粉顏,樓上樓下,或倚或靠,四處可尋,自有孟浪子弟,狂蜂浪蝶,相引追逐,流連忘返,更有做着小吃糖水等生意的小販們與丫鬟奴婢們四處穿梭其中,整個大廳充滿了調笑聲,吆喝聲,一派歡樂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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