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慕王爺

林若鴻踏進大廳時,已有一絲後悔,她本應與二哥一同進來的,若是二哥待會兒進來找不到她...

可誰叫他這樣捉弄她,找不到她就讓他着急好了。林若鴻轉念一想,便欣然進了廳中。

此時大廳裏已坐了不少人,還未正式開席,林若鴻便找了個有幾位女眷列席的靠邊僻靜處的桌子坐了下來,這才好好四處張望起來。

将眼望去,整個大廳裝飾得富麗堂皇,典雅大氣。大到色彩豔麗的雕梁畫棟,小到器物用具上的金飾龍紋,無不彰顯着皇家貴族的風範,但廳中四處懸挂着的名家書畫卷軸,以及随處可見的名貴器皿所盛的花花草草,又令整個大廳多了些風雅之味。

坐着瞧了許些時候,仍不見二哥來找她,林若鴻不由有些無聊,于是起身去欣賞四面牆壁上懸挂着的名家字畫。

雖是名家字畫,可林若鴻眼中卻是雲淡風清,看了片刻便去瞧下一幅,直走一幅工筆畫前,她才定住身形,細細賞鑒起來。

“那許多幅書畫都不入小姐法眼,不知為何這一幅有何特別,能得小姐芳顏眷顧?”

林若鴻詫異擡頭,才發現身旁還站着一位公子,他目光落在面前的松鶴圖上,雖是發問,卻并未看她一眼。

此人不是別人,卻正是祝府的二公子祝溫筠。

他大哥有事不在,父親便攜了他來出席慕王爺之女的生辰,他跟她略也有些交情,所以這次難得跟了父親一道來。只是他與父親一向無話可說,所以趁着父親與朝臣寒暄之際,自己一人在廳中閑轉起來,卻不想就正好碰見了同在賞畫的她。

他混跡于風月場中,一向熟稔女人的心思,話一出口,已有些後悔起自己的好奇跟唐突來。

不管是名門貴女,還是小家碧玉,在這等場合都矜持端莊的很,他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主動搭話,雖是無心,卻只怕也要碰個釘子了。

不想林若鴻卻毫不在意這些,大方答道:“自然是因為這幅山居圖畫的最好,其他的字畫雖是出自名筆,卻不是他們最好的作品。而這幅山居圖乃魏晉阮籍所作,可謂孤品,極為難得,我自然要好好賞鑒一番。”

“姑娘的品評倒是別具一格,令人耳目一新。”祝溫筠松了一口氣,心中想着這姑娘倒是與衆不同,這時眼睛才顧上注目身旁這位女子。不想目光剛落在她身上,就再也無法移轉。

“率性之語,一家之言,公子聽聽就好。”林若鴻微微施禮,正準備離開,卻被剛剛反應過來的祝溫筠出聲叫住。

“恕小生唐突,敢問小姐芳名,尊府何處?”祝溫筠雖見過無數貌美的女子,先不提容貌如何,就只看她那出塵的氣質,天然的風華,就已令他生了莫名的傾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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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鴻詫異地看向他,卻正對上他一雙如春水般溫暖的眼睛,只見這位儀表端雅的公子正微微含笑瞧着她。

“我并非官家女眷,家在市井,公子不必相問。”說完,林若鴻便自顧自離開,留祝庭筠呆呆站在原地瞧着她的背影。

林若鴻剛剛坐了下來,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若鴻”,林若鴻嗔了臉裝作沒聽到,眼睛卻瞥到幾位女眷瞧向他二哥時傾慕的目光。

剛剛他惹她生氣,不來找她便罷了,還讓她等了這許久,她可不想就這麽算了。

“你走得倒急,四處找你,你卻躲在這裏。剛剛遇到了一人說了些話。現在跟二哥去慕王爺那邊,我們須得去拜見他。”

林若鴻本就不是真的生氣,見二哥堂堂男子,卻對她輕聲細語,心中極是舒服,再看向席間坐着的幾位女子豔羨的目光,心裏更滿是小兒女的得意。

再加上一想到拜見慕王本就是正事,想來他也算準了,就算她生氣也一定會去,于是她也順水推舟道:“拜見慕王是正事,若鴻這就跟二哥一起去”,說完便起身與他一起朝後廳走去。

慕王此刻正坐在後廳正中央的座椅上,體态有些雍容,眉目間卻有股清貴之氣,只見他微微笑着用手拂着一縷薄薄的短須,一雙龍眉微微揚起,目光清明如水,看着讓人頓生親近之意。

“晚輩落梅山莊單重翼,偕小妹林若鴻拜見慕王爺。”

“晚輩落梅山莊林若鴻,久仰慕王爺英名。”

兩人說話間,已朝着慕王爺深深一揖。

“不必拘禮,不必拘禮。如今你們這些小輩,可真是不敢讓人小觑,你瞧瞧,個個都是如此的人才出衆,真不知你那伯父究竟是如何培養出你們這些個人物的”,慕王爺對身旁站着的侍監說道。

“慕王爺過獎了,單伯父與慕王爺已許久不見,特讓我捎句話,說若您身體還好,有機會定要再與您賽一次馬。”

“哈哈哈哈”,慕王爺聞言仰天大笑,“這個老家夥,還想着要與我一比高下,真是人老心不老啊,哈哈哈哈...”

林若鴻與單重翼面面相視,不由默契一笑。

“想當年,你伯父與我,兩個人最喜歡一較高下,不管是賽馬,還是女人”,說到這裏,慕王爺輕快的語氣一滞,臉色也徒然多了幾分嚴肅。

單重翼與林若鴻靜靜地認真聽着,神色變也未變。

一旁的侍監也是不動聲色,瞧着他二人的眼中卻露出了一絲贊許之意。

慕王爺瞧了瞧他倆,神色又已微笑如常。

“真像,這兩個年輕人可真像”,他也不避諱,搖搖頭對着身旁的侍監笑道。

“王爺是說,這兩位像...”侍監笑道。

“你瞧,像不像是天生的一對?”

“哎,像,王爺說的極是,确實像”,侍監笑着附和道。

“哎,還是年輕好啊!要不你說我為什麽要坐在後廳專門見見這些晚輩,而不是去前廳同那些老家夥們寒暄?你看看這些年輕人,一個個意氣風發,精氣神兒如此充足,又少了外邊那些人的世故之氣,讓我坐在這裏都覺得自個兒變年輕了不少”,慕王爺笑望着林若鴻,眼神變的更為親切。

“王爺對年輕人懷有期許,晚輩自會謹遵,定會努力做到不令王爺失望”,單重翼恭敬道。

“瞧瞧,你可曾見過,如此懂得本王心思的年輕人?”,慕王爺指着單重翼,對一旁的侍監道。

侍監微笑着點頭。

“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沒有本王的期許,做人做事,自會很好。只是本王還是要交待你一句話。”

“王爺請講。”

“世間萬事,都可辜負。良辰美景,功名利祿,沒有什麽不能辜負,唯有身邊的佳人,不可輕待。本王錯了一次,便悔了半生,希望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要再錯”,慕王爺說話時的神情少了微笑,看起來是真情流露。

“晚輩謹記王爺之言”,單重翼深深一揖。

“好了,你們這便去吧,宴會也快要開始了”,慕王爺擺擺手,瞧着兩人轉身,目光卻深深地停留在林若鴻的背影上。

“王爺這是...”,侍監瞧了瞧慕王爺的眼神,也疑惑地看向林若鴻已走遠的背影。

“她的神韻,很像一位故人”,慕王爺語氣幽幽,整個人徒然變得惆悵傷感起來。

“王爺說的是...她?”

“是她。”慕王爺點點頭,恍神間,又仿佛猛的想起了什麽,“快!派人去查,那單知秋收養的這個女子,與她究竟有何關聯!”

“王爺是懷疑...”

“這些年來,我派人找了她無數次,卻尋不見她的蹤跡。不管她與她是什麽關系,我都要查一查,這單知秋還有什麽瞞我,她還有什麽瞞我”,說到這裏,那慕王爺的語氣已激動起來。

“可那單知秋,想必也在找她,若她與這女子有關聯,想必單知秋就早已找到了她。”

“話雖如此,派人查一查,才能放心。”

“王爺何不直接相問呢,想必那單莊主也會直言相告。畢竟,那落梅莊的暗中勢力如今已不可小觑,若是我們去查也查不出些什麽來,讓單莊主知道了反而不好。”

慕王爺沉思了良久,道:“你說得也對,這一件事,是我小量了。只是一想到她這麽些年渺無音信,不知是生是...我這心裏,便焦躁難耐,一時才失了方寸...”

“王爺莫要憂慮,沒有消息,本就不失為好消息。小姐生辰馬上就開始了,還需王爺主持,今日務必要開心些。”

“知道了,這就去更衣吧。告訴小姐我馬上就過來,吩咐樂師先奏樂。”

侍監點頭退下。

不一會兒,廳中奏樂響起,一派祥和歡樂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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