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只鹹魚

之後的一星期接連陰雨，溫度也降了不少，陶景景在陶媽媽的唠叨下被迫穿上了秋褲。

本來是沒這麽誇張的，但她數學測試不及格的消息還是傳到了父母的耳朵裏，陶景景拿試卷給他們簽名的時候已經在心裏思忖萬一一會挨打給自己整個什麽卡合适。結果兩位先是一怔然後抱頭痛哭一場，表示成績不重要，只要女兒重新找回快樂就行。

陶景景：？

陶父陶母沒想到女兒失戀的打擊如此之深，愧疚之餘各種言語安慰補品照顧，誓要讓陶景景走出陰霾重獲新生。

既然來了，陶景景心安理得照單全收，美滋滋的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然後上學就被套上了秋褲包裹的嚴嚴實實。

陶媽媽眼淚絲絲，降溫了，乖崽，凍着你媽媽心疼，只有身體溫暖了心才會慢慢痊愈。

陶景景：......

陶明明在一邊笑的跟羊癫瘋一樣，原地一個高擡腿得意沖陶景景展示自己因為不需要穿秋褲而分外利落的長腿。

然後就被陶爸一招秋風掃落葉給踹了個狗啃泥。

陶景景一秒爆笑，吵得方圓一裏的狗都跟着汪汪大叫起來。

因為下雨，坐公交車的人多了起來，陶景景在車站遇到了等車的江憶川。

知道對方住在附近，也沒有什麽好驚訝的，但陶景景依然覺得不對勁，等到公交到站，大家排隊上車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你石膏拆了？”

因為之前腿上打石膏，江憶川一直穿着便服褲子和方便脫下的拖鞋，此時已經換上了和大家一樣的藍白條校服，雙腿筆直修長，手裏也沒有顯眼的拐杖，只握着一根幫助行走的簡易手杖，像是登山杖，看不出材質的黑色，被他細長的手指抓着，有一種形容不出的味道。

“昨天拆的，”江憶川跟在陶景景身後，走路從容不迫，除了有點慢，已經一點看不出受過腿傷的痕跡。

因為是早高峰的點，車上人很多，兩人沒有座，陶景景把自己身邊的拉環讓給江憶川，“你站不穩，拉住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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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憶川沒拒絕，沖陶景景道謝，一手握着拉環，另一只手握着手杖。

身旁坐着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上班族，離得近了看到江憶川拄着的手杖，立刻起身給他讓座。

江憶川想推辭，被陶景景不由分說給推到座位上，只好道謝坐下。

他伸手向陶景景要書包，“我幫你拿着。”

陶景景本來想拒絕，但動作快了一步，随手就脫下遞給了他，反應過來時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看江憶川，對方安靜的坐着，頭微微轉向車窗外，在看細密的雨簾。

從側臉看睫毛很修長濃密，臉部的輪廓流暢如工筆勾勒，下颌線到喉結更絕，讓她想起時衿給她安利的男明星喝水動圖。

時衿當時的下一句是怎麽說來着，哥哥這麽性感的喉結，最适合被壓着舔......

陶景景不敢往下想，立馬在腦中念起了清心咒，都怪時衿那個老色批，把自己帶的都污了起來。

她瞪眼盯着窗外的雨絲，努力繃起一張小臉。

江憶川一轉頭，看到的就是陶景景這樣一張糾結的面孔，他輕輕問道，“怎麽了？”

陶景景緩慢的搖頭，雙目仍死死盯着窗玻璃，在霧氣蒙蒙的鏡面上用意念寫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遠離時衿，清心寡欲。

她一只手搭在江憶川面前的靠背上，白皙又柔軟，面龐的在清晨的薄光中，散發着朝氣。

江憶川的目光聚在一處，感到一陣久違的安寧。

下車撐起傘，兩人并行，既然是同桌，陶景景也不好抛下江憶川一個人走，只好配合着對方的步伐慢慢走。

“你吃早飯了嗎，”江憶川問她。

他的聲音本就好聽，此時在傘下略微回聲，散在綿密的春雨裏，有一種玉石相擊的空靈感，讓陶景景忍不出頭皮微麻。

“吃了，”陶景景飛快回答。

一路的學生從他們身邊匆匆掠過，兩人不再交談，只安靜的走在春雨裏，專心目視前方。

等到了教室，陶景景傻眼了，她看到江憶川伸手把書包輕輕放在了她的課桌上。

她下車的時候竟然忘了把包要過來，就這麽讓人一路挂在臂彎裏給拎到了教室，關鍵是人家走路不方便，那只手還要打傘，她注意到自己的書包一點都沒被淋濕，再看看江憶川拄手杖的另一邊袖子，已經濕了大半。

江憶川毫不在意的脫了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從書包裏拿出一個三明治吃，注意到陶景景的眼神，他晃了晃手裏的東西，“要吃嗎？”

陶景景搖頭，頓了一秒，起身走到走廊裏的自動售貨機邊。

她給江憶川買了一盒酸奶，作為人家冒雨幫自己拿書包的感謝，江憶川收下了，淡笑着說道，自己剛好喜歡這個口味的酸奶。

陶景景買的時候沒在意，這會兒特意瞥了一眼盒身，發現是藍莓味的。

她想起之前那個小熊軟糖，也是藍莓味的，看來對方是很喜歡藍莓了。

江憶川吃完東西拿濕紙巾擦了手，從書包裏掏出課本，問陶景景“昨天布置的古詩背了嗎？”

“背了，”陶景景胸有成竹，實在不是她想背，昨天蔣夢圓也不想背書，開視頻強拉着她和時衿一起，說三人背書更有動力，還要求詩句接龍，就這麽拉扯着陶景景不得不把詩給背會了。

“是嗎，”江憶川翻開一頁，随口道，“漁陽鼙鼓動地來......”

“驚破霓裳羽衣曲，”陶景景馬上脫口而出。

“遲遲鐘鼓初長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西宮南苑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新，椒房阿監青娥老。”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陶景景一口氣背下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江憶川點頭，“确實會了，一個字沒錯。”

陶景景有點高興，得意的跟系統炫耀，“我也就是不想學習，不代表我腦子笨。”

系統贊同，“宿主腦子很聰明呢。”

陶景景傲嬌哼了一聲。

系統馬上說道，“宿主，這裏有一個小任務。”

陶景景馬上皺眉，“幹什麽？”

系統：“男主角現在不正是傷心失落之時嘛，都沒有主動去找沈栀冬了，宿主這個時候要抓緊機會，在顧懷宴面前刷一點存在感。”

陶景景十分不屑，“你覺得我會去嗎？”

系統：“不讓你當着他面去，你可以背地裏偷偷去，他今天來上學都沒有打傘，你買個毛巾送過去。”

陶景景哼了一聲，紋絲不動。

系統：“宿主，你或許是不怕被我懲罰，但你忘了我可以控制你的動作了？”

陶景景緊張起來，“你想幹什麽？”

話音剛落，她就站起來往小賣部走去，不受控制的買了一條淡粉色毛巾，回到了教室。

陶景景生氣道，“不許控制我，我要求用鹹魚卡！”

系統：“我的任務優先鹹魚卡。”

陶景景堅決不去給顧懷宴送毛巾，一把扳住自己的課桌，手指死死摳着桌邊，手臂上青筋暴起。

系統：“宿主不要用強，到時候受傷的是你自己。”

陶景景緊咬着牙關，唇縫微微開始浸血，“我偏不！”

系統：“宿主你......”

“是給我的嗎？”江憶川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他探手握住陶景景手裏的毛巾一頭，眼瞳盯着她看。

陶景景忽然感到被控制的力道一松，整個人瞬間癱倒在椅子上。

手裏的毛巾松開，江憶川拿到了手裏。

“謝謝你這麽周到，我剛好手臂有點濕，”江憶川輕輕道謝，拿着毛巾象征性的擦了一下。

陶景景一句話說不出來，她心跳如擂鼓，手心被勒的生疼，嘴裏也滿是血腥味。

江憶川遞過來紙巾，“你剛跑去外面淋了雨，擦一下。”

說完不等陶景景反應，直接輕輕放在她手裏。

陶景景緩了一小會兒，才拿紙巾擦了擦嘴。

她不知道江憶川剛才看出她的異常沒有，就算看出她也不在意，對方只會以為她發癔症了，也是，誰像她這麽反常也不會被當正常人。

讓她在意的是江憶川的突然插手，打斷了系統控制她的行為，這說明了什麽，有外力打斷的時候系統就不能再指揮她了？

陶景景思考着這種可能，慢慢握緊了掌心。

她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結束了，上午最後一節語文課的時候，語文老師提問昨天的古詩背誦，抽到了陶景景。

陶景景平靜的起身，在衆目睽睽下開口，然後并沒有發出聲音。

旁人只能看到她動了動嘴唇，随後垂下腦袋，像是沒有回答出問題心虛一般。

陶景景明白了，這是系統給予她變換任務對象的懲罰。

好在語文老師性情溫和，蔣夢圓打圓場說陶景景嗓子啞了，江憶川也證明陶景景确實會背，語文老師也就點點頭，讓她嗓子好了再去辦公室給自己背一遍就行了。

陶景景坐回椅子上，表情一片空白。

教室裏歸于正常，講臺上是老師講課的聲音，周圍同學跟着記筆記。

江憶川的書攤在面前，跟着老師的講解做筆記，一大段寫下來，他停下筆，垂眸盯着看，發現上面的黑字都亂成了一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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