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夜郎風波(八)
只可惜長了張嘴
黑鳥盤旋環繞幾圈, 停在昏死過去的夜郎城主臉上,啄食了他一只眼睛。
夜郎城主慘叫一聲,痛得驚醒過來, 一只手捂住空空的眼眶, 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攀到結界邊緣,試圖爬出去。
就在快要觸到時, 一只白色雲紋踩在他手背。
看似極輕, 力道卻讓他動彈不得,哀嚎連連。
“啊啊啊啊啊!你們、你們……”夜郎城主縮成一團,僅剩的一只眼睛充滿駭然與恨意。
路歸朝腳底巋然不動,居高臨下俯視他:“不想死的話, 就老實一點。”
“師弟!”雲千媱見他起了殺心, 連忙拉住他胳膊,“無塵山的門規, 不能随意殺未經審判的普通人。還有, 大師兄他們來了, 快收起你的那只鳥。”
路歸朝看她一眼,左掌心一翻,那只渾身漆黑的鳥立刻化作一道黑霧被吸入。
雲千媱盯着
消逝的黑色尾氣, 咽了咽口水。
恰好此時琨玉提着靈劍趕了過來, 見夜郎城主如此慘狀, 問:“怎麽弄成這樣?”
路歸朝沉默。
雲千媱便說道:“是他冥頑不靈,企圖反抗, 我們就下手……稍微重了那麽一點點。”
夜郎城主:“……”聽聽,說的是人話嗎?!
夜郎城主瘋了一般撲過來:“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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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歸朝擡起一腳踹開他, 擋在雲千媱面前, 面色陰冷:“我說過, 如果不想死,就老實點,你當我在說笑嗎?”
雲千媱眼尖,瞥見他眼底有一滴凝聚的猩紅,忙按住他手臂:“師弟,冷靜、冷靜。留着他的命還有用呢。”
琨玉也道:“雖然此人罪大惡極,但無塵山門規,不許殺未經審判的普通人。他與妖魔勾結,卻未入妖魔道,還需将他綁回去請掌門長老定奪。”
路歸朝諷刺地勾起唇:“與妖魔勾結之人,當受雷電鞭笞一百二十丈,就他這樣的,恐怕連二十杖都受不了就死了。早死晚死有何區別?”
琨玉道:“這……”
夜郎城主忽然怪笑道:“幾個黃毛小兒居然算計我!等我主人功法大成,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雲千媱看他:“主人?不應該是你的夫人嗎?”
夜郎城主卻不說話了,只癡癡地笑。
“算了,現在也問不出什麽,先帶他去東城吧。等會兒城主府的人要追過來了。”琨玉說。
“好。”
幾人正準備動身,可就在這時,天地間風雲色變,一道妖冶紫光從城主府中沖天而上,很快在天幕結成一大片紫色法陣,籠罩整座夜郎城。
幾乎瞬間,大地上狂風獵獵,吹折樹枝,吹倒小屋,未經修繕的城牆掉落一大片磚,将來不及逃跑的人砸得頭破血流。
雲千媱他們出了陣法,用仙術穩住身形,救下幾個被吹上天的人。
“妖風。夜郎百姓口中、每到六月必刮的妖風。”祝別枝喃喃,“果然是他們搞的鬼!”
“普通人無法看到上空的紫色陣法,所以認為是妖風,不過這話也沒錯,本來就是妖物弄出來的。”李暮楚擡頭望天。
夜郎城主坐在地上,瘋瘋癫癫地鼓掌叫好:“好好好!主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吵死了!”祝別枝罵了一聲,踹他一腳,正要伸手拎起人,忽然,一道紫光沖破結界,眼看要打在他手上。雲千媱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堪堪避開。
祝別枝愣了愣,回頭:“剛才你救我?”
雲千媱揉着手腕:“重死了,回無塵山後少吃點,減減肥。”
祝別枝:“……”低頭看了看自己勁瘦的腰身。
路歸朝視線也從雲千媱落到他身上,面無表情,眸子冷得像結了一層薄冰。
祝別枝沒注意他的眼神,冷哼一聲,回頭一看,剛才一剎,夜郎城主竟被那道紫光救走。他立刻眉尾豎起。
“可惡!”
李暮楚撓腦袋:“這下怎麽辦啊?剛才那道光煞氣好重,不知道是什麽妖魔。”
雲千媱盯着妖風肆虐的城池,想了想,說道:“去東城,找長生。”
東城簡陋的結界自然也抵擋不住妖風。
雲千媱他們到的時候,長生正背着一個被斷樹砸傷腿的少年,往一個構造堅實的山洞裏去。
他一早就看到他們,将人安置好後,才走過來。雲千媱挑眉道:“我們的誠意拿出來了,不知道你的誠意如何?”
長生卷起胳膊上的衣袖,只見那道鮮紅印記閃了閃,逐漸黯淡,消失不見。他放下衣服,問:“你們想知道什麽?”
“當然是你知道的所有。”雲千媱盯着他,“畢竟,我們現在是盟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齊心協力,才能更好地對付共同敵人,不是嗎?”
長生思索片刻,道:“跟我來。”
他将幾人帶回自己的小屋。此時妖風陣陣,但這個破舊小屋有陣法支持,竟絲毫不受影響。
長生從櫃子裏拿出一個貼着符咒的錦袋,走到他們面前,将裏面的東西倒在桌上。
幾人圍着一看,同時發出疑惑:“狐貍毛?”
長生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知道你們聽說過十五年前,老城主收留過一個孤女的事情嗎?”
李暮楚一拍桌面,震得茶水灑出些許:“我知道了!那個孤女是狐貍精變的!怪不得能把祖孫三代人迷得七葷八素,為她大打出手!”
琨玉思考道:“《萬物書》有言,狐妖擅魅惑、靠吸人精氣修煉,可它們往往法力低微,只能對個人攻心攻情,斷不會有禍害一城的本領。”
長生拿了塊抹布擦去桌上茶水,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妖物。只見過它一次,渾身黑紫、似狐非狐。”
雲千媱臉龐湊近,正想捏起那幾撮紫色毛發仔細看,路歸朝忽然出聲提醒:“師姐當心。這是噬心狐的毛發,随意碰觸,輕則渾身發癢,重則被攝心魄。”
雲千媱咦一聲,回頭:“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路歸朝唇角勾起輕諷弧度:“藏書閣一部典籍記載,噬心狐乃上古妖獸,渾身黑紫、外貌醜陋、似狐非狐,卻擅于掌控人心,可吸取世間邪念,化為力量為己所用。師姐,平日裏還是多讀書的好。”
雲千媱相信他的嘲諷只針對自己一人,但這話說的,明顯也得罪了其他人。
除了琨玉露出恍然大悟和真心欽佩的表情,李暮楚和祝別枝捏起拳、磨着牙根,藏不住的反派嘴臉。長生則默默喝了一口茶,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
雲千媱清了清嗓子,打破這尴尬的氣氛,說道:“既然知道了這妖物的厲害,那就麻煩長生公子将白蛇大仙請來,同我們一起對付它。”
聞言,長生默了默,放下茶杯:“我請不動它。”
“你不是他的仙使嗎?”
“仙使又如何,此事說來話長。”長生轉移話題,“我還沒和你們講完孤女那件事。”
雲千媱觀察他的臉色,覺得有所隐瞞,但還是道:“那就請繼續講。”
李暮楚不爽道:“你不用啰嗦,這件事我們已經聽說過很多次了。無非是最後孫子抱得美人歸,祖父和父親因此事郁郁而終罷了,其實挺狗血的,很多話本子都有的賣。”
長生卻古怪笑道:“表面上的确如此。可實際,死的是父親和孫子,老城主才是最後娶了孤女那人。”
“什麽?”李暮楚皺眉,可随即想到什麽,“不對不對。怎麽可能呢,十五年前,老城主的孫子都已到了娶妻年紀,他少說也有五十來歲,此時應該是個古稀老叟了,現在這個夜郎城主卻正當壯年。”
“你說錯了,夜郎城主今年一百多歲,十五年前,是他九十大壽。”
“夜郎城主毫無修仙根骨,即便保養得當,壽命長也就罷了,可絕不會如此年輕。”琨玉問,“所以,這究竟怎麽一回事?”
長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才緩緩道:“為表誠心,老城主向妖怪獻祭的第一個便是他的兒子,第二個是孫子。”
昨晚張大被擡走後,金盞玉酒一直感覺不對勁兒。
記得雲千媱說過,夜郎城産業十之有九屬于城主,百姓半數為其奴仆,張大肉|體凡軀,都病得暈倒了,無人醫治的話,豈不是死路一條?就算僥幸活下來,聽其他人說的,沒多少價值就沒地方接納他,早晚也得餓死。
那個夜郎城主,來的時候還假惺惺地說什麽,是他提供了住處、飯食、靈石,讓他們不至于流離失所、忍饑挨餓……簡直放屁!
要他現在看來啊,明明是這些百姓出賣汗水、鮮血、靈魂,供養着一個吸血者。
金盞玉酒摸着下巴,正思索,忽然,上方傳來一陣裂石聲。有人驚恐地大喊:“快跑啊!靈石礦要塌了!”
金盞玉酒眯眼擡頭,只見崩塌之下,幾塊大石頭徑直朝他而來。
金盞玉酒想到什麽,于是不閃不避,直到大石頭壓在他身上。片刻後,動靜止息,一只粗糙靴子踢了踢石頭,吩咐道:“這個人沒用了,管家既然來要人,先把他帶去吧。”
是工頭的聲音。
金盞玉酒當然知道是他制造此次混亂,為了報複自己。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正好将計就計,他倒要看看,這城主府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被擡着的過程中,金盞玉酒感到胳膊傳來一陣滾燙。
咦,家仆印記在消失?雲千媱他們成功了?
……這麽想着,他被丢進一間陰冷潮濕的地牢。
等腳步聲走遠,金盞玉酒睜開一只眼睛,觑了觑周圍。地牢內關着許多人,每間牢房壓抑逼仄,髒兮兮的,人們縮成一團,有年輕的、有年老的、還有幾個小孩。
地牢是個原形,猶如鬥獸場。中間畫着一個巨大陣法,散發出幽幽紫光。
金盞玉酒踮起腳尖,好奇看了看,覺得有些眼熟。他坐回去,叼着根頭發思索半響,一拍腦袋:“噬心狐!”
“所以說,噬心狐從無燼深淵逃出時,受了重傷,然後幹起老本行,吸取人的壽元療傷,增強法力,夜郎城主就是個伥鬼,按它的心意尋找并圈養‘食物’,跟在後頭撿些‘殘羹冷炙’?”
“人性本就是貪婪和懦弱。他害怕衰老死亡,便和妖物勾結,利用卑鄙手段将百姓變為奴仆,供其驅使,一旦沒了利用價值,便被吞得骨頭都不剩。”長生一掌捏碎茶杯。
剛進門的算命先生看到,心疼道:“ 長生,你可就剩這麽一個杯子了啊!”
長生:“……”也是,還真有點心疼。
算命先生走過來看了看他們,說:“那妖物厲害得很,就憑它一頓能吃一百只雞,你們加起來也不是對手啊。更何況,之前那些玄門不分是非、聽信一派胡言來對付我們……長生,這幾個人,你真信得過?”
長生轉頭望了望外面的狂風,聽見瓦片被吹落碎裂的聲音,思考一瞬,說:“既然他們有本事消掉家仆印記,應當不是廢物。”
他這話說得,雖然好像是在誇他們本事好,但聽起來也不是很舒服就是了,和路歸朝一個德行,呵,這種天選之子啊,只可惜長了張嘴。
雲千媱唇角抽搐幾下:“既然我們決定結盟,接下來要制定一個詳細計劃。”
長生道:“你不妨說說看。”
雲千媱扭頭和琨玉商量了下,說:“第一,救出那些被圈養的百姓,這個已經交給我的靈寵去做了,想來很快就有消息,所以不必擔心。第二,既然已經知道妖物是噬心狐,我們會利用萬物書查出它的弱點,這點也不用擔心。”
“需要我做什麽?”
“需要你做的是第三點。夜郎城的地形和布防你最熟悉,打怪之前,我們要先掩人耳目在城中布置好困妖陣法,你幫我們。”
“成交。”
愉快地達成合作後,刮了一天一夜的妖風也漸漸停止。
東城一片混亂不堪,雖有長生提前挖好的山洞,保護了百姓的性命,但看到住所、店鋪、農田被毀,很多人心情複雜又無措地站街上,有小孩受了驚哇哇地哭,引得不哭的人也默默流了淚。
長生讓算命先生去處理爛攤子了,自己帶着他們在城中各處布置陣法。
琨玉和李暮楚,祝別枝和長生,雲千媱和路歸朝,三組分頭行動,用通靈陣随時聯絡。
“師弟。”走到一處無人的牆角,雲千媱叫住路歸朝。
路歸朝回頭:“師姐何事?”
雲千媱雙手負在身後,歪頭打量了下他:“現在,可以解釋一下你那只鳥的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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