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奪她(6)

◎及冠◎

天子意在培養趙時隽。

貶責他,擡舉他,都是為了要磨砺他一顆心要更加的冷酷無情。

如此,他才有資格成為儲君的人選。

“從前不知曉你我之間的關系也就罷了,現如今是知曉的,便也不該着急定下名分。”

天子溫聲勸道:“畢竟只要你不犯錯,我這個做父皇的,焉能不疼惜你?”

趙時隽神色微微緩和,“您說的我都省得,我也只是想要父皇明白我的心意罷了。”

私下無人的時候喚上幾聲“父皇”,天子卻很是受用。

“好孩子,你此番回來到底還是懂事了不少。”

趙時隽對此但笑不語。

在朱紅大門關閉之前,趙時隽乘坐馬車自那幽深的宮廷中出來。

馮二焦後一步上的馬車,卻看見車門框上印着一抹新鮮血痕,料想趙時隽是掌心傷口裂開,忙低聲道:“殿下可需要在車裏先上個藥?”

男人端坐在車內,口中只微微冷嗤。

“這點小傷,還死不了。”

手掌在身側逐漸攥緊,那血便從拳心淌下,他卻好似沒有絲毫的痛覺。

馮二焦想到自家主子這段時日受得煎熬,心中更是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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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見茶花婚事的時候,就連他心中浮現的念頭,都覺這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麽唯獨這姑娘的心就不是呢?

不過他們家主子肯定也不能總在一顆樹上吊死。

“殿下現如今可還有旁的想法?”

簾外的月光斑駁地從簾影縫隙間落在男人緊繃的下巴。

他黑眸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讓人察覺不出任何情緒。

只是在聽了馮二焦的話後,他唇角的弧度卻加深了幾分。

有什麽想法……

他還能有什麽想法?

但願從今個兒起,她不會後悔就是。

……

日子愈發清靜平淡下來。

茶花想到先前的某一日曾來過桃花寺為哥哥和自己祈願。

如今願望達成,她難免又要再去一趟寺廟,再誠心誠意地去上香還願。

裴傾玉知曉此事,便提出要陪她一道。

兩人既定了親,便是過了明路的關系。

在婚期定下之前見面自沒甚要緊,可一旦成親的日期定下來之後,他們便要守足了規矩,等到成親當日才能相見。

“如今陳家的冤屈都盡數洗淨,你與你哥哥也都得到了善果,可見好人有好報。”

陰差陽錯下,陳茶彥繼襲這宣寧侯的身份若放在從前,也幾乎沒有可能。

茶花自然比誰都要更加清楚其中的不易之處。

“眼下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我與哥哥都很珍惜,旁的自是不敢奢望……”

她神情恬淡,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欲望。

給人的感覺便好似這世間再也沒什麽是這小姑娘能看入眼的。

裴傾玉欲言又止,“茶花,你……對我們這樁婚事是不是有哪裏不滿的?”

茶花聞言,略是意外地看向他。

“我對裴大人并無意見。”

但見他目光誠懇,她抿了抿唇,到底也将心底一些疑惑說出,“我只是心中難免會有幾分不解,裴大人……明明可以匹配更好的女子。”

“茶花,你可想聽我說幾句實話?”

茶花點了點頭。

裴傾玉道:“實話就是,關于你和昭王之間的事情,我若要說一點都不介意,那也着實有些虛僞了。”

茶花是從他手底下被趙時隽給奪走的。

對于一個男人而言,尤其是同樣心懷自負與正氣的裴傾玉而言,這不僅僅是屬于一個男人的奇恥大辱。

他的不甘與失敗幾乎都系于眼前這個柔弱的小姑娘一人身上。

她一個姑娘家不會理解男人的心思,古往今來,史冊上的紅顏禍水在禍害了帝王之前是貞潔之身的反倒沒有幾個。

男人對此若介嫌了,只是為自己不喜歡尋借口罷了。

若真喜歡,知曉她受到傷害恐怕憐惜都來不及。

“我只是覺得,倘若你總是妄自菲薄,我也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想你是不是心裏其實也有過那位昭王……”

茶花神色間微微怔愣,不曾想過他這樣的人竟也還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從寺廟裏回來,守在茶花屋裏便有個面容清秀的小丫鬟忙不疊迎了上來,手腳分外殷勤地想要給自己找事情做。

這丫鬟名字叫簾兒,是茶花先前在街上偶然看到的女孩兒。

她當時正跪在路邊上想要賣身葬母,卻遭到了幾個地痞混混的毛手毛腳。

茶花撞見這樣的事情,心中略是不忍,讓車夫給了她一些錢。

可簾兒拿了錢後反而一定要報答茶花,追着馬車一路奔跑,一直跑到了府門口,中途甚至還重重跌了一跤,摔得膝蓋鮮血直流。

這般可憐的模樣,又是觸動了茶花的軟心腸,将她收進了府來。

“姑娘,今日奴婢也去仔細留神查看過了,府裏沒有什麽人會私下裏遞信,倒是侯爺那邊讓人送來了幾套新裙,供姑娘過幾日進宮赴宴穿用。”

簾兒一邊說着話,一邊便進了屋将那些衣服取來。

茶花聽到要進宮赴宴,難免心不在焉起來。

昭王返回京城的消息是傳得極快。

且在這期間,他再也沒有派人往宣寧侯府遞過只言片語。

也許就像茶花設想的那樣,在一個人低谷時期需要旁人支持的時候,她反而露出落井下石的一面。

那他在那地方越是難熬,埋下心間的那顆失望種子就愈發會生根發芽。

最重要的是,茶花已經定親了。

趙時隽眼下才剛剛重獲聖寵,恐怕也不敢再輕舉妄動,為自己埋下不必要的禍端。

而天子顯然也沒有辜負他回京後的安分守己。

在他及冠當日,天子設置了宮宴宴請群臣,給了他莫大的體面。

此舉更是将先前那些不實的失寵謠言擊得粉碎。

茶花想,事已至此,她反倒也沒有什麽好回避的。

她身為宣寧侯的妹妹,若一直不露面反倒會令自己和哥哥遭人诟病。

陳茶彥自然不會介意讓她一直安樂呆在家中,讓他自己一人扛着外面的所有事情。

但茶花并沒有那麽自私,倘若能為陳茶彥分擔,她是再願意不過的。

……

到了進宮當日,卻是裴少婵陪着茶花一道。

她先前被家裏人約束過,倒是與茶花的關系愈發好起來了。

裴少婵固然也是存了幾分私心,唯恐茶花日後成了她嫂子後,讓哥哥疏遠了自己。

私底下一改從前,對茶花當做自家人看待不說,也再沒有了先前那樣的任性舉止。

在宮宴開始之前,一些女眷或是在各妃子處閑聊,或是聚集在皇後宮殿附近的蘭園中賞花。

裴少婵道:“茶花,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與你說呢……”

“你怕還不知道,茵娘她上個月不小心滑了胎,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了,哥哥本不欲叫我多管閑事,可我想着,你與宣寧侯如今是她唯一的家人,你回頭得了空要不要去看看她……”

茶花對這消息出乎意料。

她只記得上回見陳茵娘時,對方對她避之不及。

不曾想沒過多久,再次聽到對方消息時,竟會是這般得不好。

茶花正準備開口,這時從蘭園外來了個面容刻板的嬷嬷。

對方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卻徑直走來裴少婵與茶花面前,對茶花啓唇道:“陳姑娘,皇後請陳姑娘去淑鸾殿中敘話。”

此話一落,四處閑聊的那些貴女千金們也都紛紛止住了嘴邊的話,暗中擡眸打量着這邊。

茶花聽得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心底只能暫且先擱下裴少婵方才提及的話,被那嬷嬷帶離了蘭園,往淑鸾殿去。

後宮中妃嫔并不是很多,但數量亦是超過了十數。

偏偏如此,後宮裏一個能夠誕下天子子嗣的妃嫔都無,長久以為,天子子嗣艱難的消息也都不是什麽秘密。

皇後雖不用擔心旁人會搶在自己前頭生下皇子,但自己也沒了倚仗,年歲越大,心底是愈發着急,想要尋個穩固的依靠。

畢竟天子這些年身子愈發不如從前,若真有個什麽不慎,那也只有站對了位置恐怕才能保住如今的尊榮。

茶花拜見過皇後,見對方妝容豔麗,年逾三十肌膚仍嬌養細膩,許是在皇後位置上待得久了,身上自有一股華貴氣質,宛若金枝牡丹。

“先前聽人說宣寧侯的妹妹生得極美,今日一見,果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皇後彎唇微笑,端得是溫婉大度,給茶花賜了座後,便又握起她柔荑嘆息說道:“先前陛下單獨召見你兄妹倆,他賞賜過了你們,本宮卻還沒有,今日知曉你進宮來,本宮特意也讓人給你備了份禮,你選了去,也算是本宮與陛下的一份心意了。”

她話音落下,嬷嬷手腳便極快地端來了一只描金托盤。

托盤上放置了一對碧玺頭面,一對金釵步搖,及一對精致耳墜。

茶花擡眼看去,認真打量了之後選中一對步搖,便同皇後謝恩。

她雖有心拒絕,但也清楚皇後這份恩賞是拒不得的。

皇後瞥見她謹慎的舉動,随即笑道:“今日除了想要給你賞賜,也還想問問你關于昭王的事情。”

“本宮聽人說,你先前暫住過昭王府是不是?”

茶花聽得這話心頭驀地一跳。

可她面上卻保持着沉靜的神态,細聲答話,“回娘娘的話,臣女與哥哥在沒有回到宣寧侯府之前颠沛流離是真,但與昭王毫無關系。”

“本宮也只是随便問問罷了,難道你們果真一點都不認識?”

皇後唇畔噙着笑,目光宛若洞穿了什麽似的。

茶花卻捏着手中帕子低聲道:“臣女與昭王殿下從前在雲舜是見過,那時昭王是為了查案,且……也是親自将臣女與哥哥羁押進京的。”

見她回答得這般板正拘謹,皇後倒是瞧不出一絲端倪。

不曾想這姑娘早有準備的樣子,答話亦是滴水不漏。

“本宮沒有旁的意思,只是先前聽說了一些閑言閑語,想着你二人若有私情,便是成全你們也都是好的……”

這話尚未說完,跟前的姑娘便立馬起身,同她行禮致歉。

“皇後娘娘,臣女已經定親,還望娘娘寬宥……”

她這樣敏感謹慎,倒叫皇後試探不下去了。

皇後笑意收斂幾分,料想她這般死板,就算是個美人充其量也是個木頭美人罷了。

她略是掃興,便意興闌珊地讓茶花退下。

茶花全程都謹慎無比。

一字一句不敢逾越,也不敢輕易暴露什麽。

畢竟在後宮這樣的地方本就要謹言慎行,方才若稍有不慎,叫皇後察覺出什麽,多半便會給哥哥帶來麻煩。

只是才出了皇後宮殿沒多久,茶花的心都還沒有完全放下來,便瞧見迎面走來地卻是個萬分眼熟之人。

在看見對方的那一瞬間,茶花腦中幾乎都來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便是後退。

可腳下才挪動了寸許,她恍然想起身後是皇後的宮殿,根本是別無去路。

茶花攥緊手指,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險些流露的情緒,又僵硬着腳下繼續往前走去。

直到走到對方面前時,她便雙手僵硬地疊在腰側行了個萬福禮,語氣幾乎輕若蚊吟。

“殿下金安。”

那雙雲靴在她面前微止。

哪怕是低着頭,茶花幾乎也能感應到那雙淩銳的視線從她面頰上寸寸剮過。

男人并未讓她起身,只是停了一瞬,短暫地讓人幾乎都沒有察覺,随即便收回冷冰的餘光徑直擡腳離開。

在對方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前,茶花都不可以起身。

簾兒确定瞧不見人影時才忙上前去扶茶花。

二人走遠了,簾兒便忍不住輕聲抱怨:“方才腿都要蹲酸了,那位昭王待姑娘可真是刻薄……”

茶花略顯幾分沉默,“他是昭王……”

簾兒呶了呶嘴,“可奴婢方才在殿外等姑娘的時候,看見其他姑娘同昭王行禮時,他都有回應,令對方起身,偏偏對姑娘卻……”

茶花頓時捏了捏她的手指,将她餘下的話輕輕打斷,“不得胡說。”

簾兒見她神色繃着,當即也立馬閉上了嘴巴。

至于簾兒話中的深意茶花不願去想。

她心中只道沒多久宴席便會開始,等宴席結束,她和哥哥順利回府,一切便可繼續恢複到以往的平靜。

至晚宴開始後,在座的朝臣與女眷才驚覺天子的心意。

光是他今日請來的百戲班子,以及他自己壽宴時才會叫來的一些把戲,便可看出他對昭王的看重。

這俨然也是天子特意給趙時隽的甜頭。

酒過三巡,到了酉時,百戲退下,卻到了今日另一輪獻禮的環節。

早些時候,在太宗皇帝及冠當夜,他曾于夢中得一神女贈物祝福。

後來太宗皇帝便得了這萬裏河山,至今都銘記夢中神女。

往後數代,他的後代宗室皇族亦是信奉此等習俗。

皇族中若有及冠者,除卻宗廟行及冠禮外,亦會請未婚女子充當神女的角色來獻上禮物,以期祝願。

今夜身份貴重的貴女衆多,個個出挑優秀。

皇後派人将貴女的名姓拟成了簽子,今夜卻由天子親自抽簽。

酉時初刻,太監呈上了簽盒,天子随機選中一支,打開來後,上面卻空白如雪。

天子唇角噙着淡笑,眸光掠過那些嬌豔年輕的少女,口中卻徐徐念出了茶花的名字。

他收起那張白紙,笑道:“朕抽中的竟是宣寧侯的妹妹。”

人群中的茶花卻略錯愕。

待太監過來催她上前為昭王獻禮時,茶花才腦袋近乎空白地起身,緩步出席。

她來時也只想着自己熬過宴席便可出宮,卻全然沒有想過這一環節。

畢竟茶花雖未出嫁,卻已經是訂過親的女子。

按理說,她的名字也不該出現在那簽盒當中。

可放下抛開旁的不說,她身上的物件也只有簪子巾帕一些女子用品。

倘若送給昭王這些,只怕與些暧昧暗示的舉止都毫無二致。

她心中正是無措之時,在經過裴傾玉席面前,對方卻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他好似只是不經意間扯了她一下袖子,朝她笑了笑示意她繼續。

可茶花的掌心卻瞬間填滿了一物。

她這時才松開了微微颦起的眉心,再度擡腳往前時亦是有了底氣。

茶花走得越近,便愈發看清楚了男人的臉。

趙時隽今日穿着玄色禮服,加冠束發後,五官更顯深邃,那雙幽幽的眼眸宛若兩眼寒潭,透着一抹不寒而栗。

他受罰回來之後,向來微微翹起的唇角亦是沉降了些許,由此看上去那張俊美無俦的臉上更是有種生人勿進的壓迫感。

茶花在衆人的目光下,雙手将掌心一塊男子玉佩從容奉上。

“祝願殿下此生平安順遂,萬事如意。”

那雙細手捏着玉佩,筍尖般的指尖卻比那玉都還要白上些許,晃人眼球。

男人輕笑了一聲。

衆目睽睽下,他伸手接過。

然而玉佩到他手中不足一息的功夫,便驀地出現了一道裂紋,當場崩裂成了兩截。

衆人嘩然。

“這……”

幾乎明眼人都能看見這位昭王殿下握住玉佩的瞬間,微微泛白的指尖卻猛地發力的舉止。

“好沒意思的東西。”

趙時隽冷嗤一聲,将碎玉随手丢到了案上。

“依微臣看,還是重選為妙。”

“有些東西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怎能強求?”

“就算是強求來,多半也只會和這塊玉一樣,不堪一用。”

他掀起眼皮,沖着天子道:“陛下的眼光與微臣的眼光不同,想來那簽子還得微臣親自來抽才能作數。”

這天底下敢這般肆意向天子撒嬌提要求的,恐怕也只有眼前這麽一個。

天子聞言果不其然哈哈大笑。

他打量着趙時隽,眼底卻愈發得滿意。

“你這孩子……朕今日什麽都依你就是。”

說罷,太監便立馬捧了簽盒到趙時隽面前,令他重抽一支。

趙時隽意态慵懶,随手一抽,這一次,抽中的卻是首輔之女。

對方獻上的卻是一副親手所繪的山河水墨畫。

那出自首輔之女的山河水墨畫待遇自是和茶花方才手中下場凄慘的玉佩不同,得了這位昭王殿下金尊玉口,道了句“倒是好畫”的稱贊。

……

茶花全程幾乎都是低眉順眼的姿态。

她退下後,便始終落座于人後,長睫微垂,凝望着杯中的酒水。

由始至終她都并不理睬他人眼光,也不曾再擡眸朝男子面上多打量一眼。

一結束後,陳茶彥帶着茶花乘上馬車,心中尤怒未消。

“此人自私自利,從無半分情念,今夜他當着那麽多人面前故意這般針對于你,可見他心多絕情!”

哪怕他再不願承認,茶花也是被迫跟過趙時隽的人。

卻不知他們是多大的深仇大恨,他這般掠奪于她都還不夠,卻還要當衆落她臉面。

茶花坐在馬車內,她不惱不怒,反倒語氣輕柔地安撫哥哥幾句,“哥哥不必将此事記挂于心,至少如此恰也說明,他往後也不會再與我産生糾葛。”

陳茶彥聞言,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一日的疲累下來,茶花洗沐過後,繃緊了一整日的心神才松懈下來。

簾兒為她梳理長發時,口中忍不住誇贊,“姑娘人長得美,頭發也烏黑柔滑,總覺得哪哪都叫人愛不釋手呢……”

一旁婆子端着熱水笑說:“只怕姑娘日後嫁進了裴府之後,也會将那位裴大人迷得挪不開眼。”

畢竟茶花在閨房中嬌肌半露的撩人模樣,旁人無論如何都是見不着的。

茶花輕道:“裴大人是個正人君子……”

婆子神色暧昧,“姑娘哪裏會懂,這男人啊,但凡長了第三條腿的,就總會有不正經的一面……”

若有哪個男人在閨房裏還能秉持着正經,那得是快成仙的聖人了。

茶花不太喜歡婆子這般狎昵的神情與話語,幾句打發了下去。

簾兒在一旁觀望着,口中更是感慨,“奴婢再也沒有見過姑娘這樣心性如水的人了。”

在簾兒眼中看來,茶花就像是個對什麽都沒有追求和欲望的人。

哪怕有裴傾玉這樁婚事在,她也從未有過太多的情緒。

就連姑娘的人也好似水做的一般,眸光盛滿盈盈水色不說,肌膚也好似嫩得能掐出水。

茶花見她還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自己,笑着點了點她鼻尖。

“跟着我,是不是很無趣?”

簾兒回過神,臉頰微熱地搖頭,“當然不是,奴婢是說姑娘好……奴婢能跟着姑娘,是奴婢的福氣呢。”

茶花沒有在意對方的話,到了要睡的時辰,她才緩緩回了榻側。

晚上茶花便就着燭光看了會兒書。

只是看着看着眼皮難免沉墜,令她迷迷糊糊地倚在枕上睡去。

到了夏末,夜裏不再那麽燥熱,蓋着薄毯睡覺正是舒爽。

茶花覺得自己是睡着的,卻又能感知到外面時有時無的蟲叫。

若說是醒着的,但她的意識也并不清醒。

可正是在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況下,茶花卻總覺得榻側仿佛有人在望着自己。

她以為是簾兒那丫鬟,心道她是個實心眼的,都這麽晚了還守着。

茶花不願身邊人這麽辛苦,想叫對方下去歇息。

她好不容易才勉力地睜開了眼來,卻陡然間看到了一個萬萬不該出現在這地方的人。

她啓開櫻唇的瞬間便被人捂住了唇。

連帶着那聲尖叫也被掩蓋了下去,驚恐亦變成了微弱的嗚聲。

小姑娘水眸驚顫不止,不可置信地看着榻側的男人。

他是怎麽進來的?

打哪裏進來的?

簾兒和婆子又都去了哪裏……

這些問題她甚至都來不及去思考。

可不管怎麽說,打從他回京城之後,他帶來風平浪靜的表象,乃至今日在皇宮裏近乎厭膩了她的姿态,也都更該證明他不會出現在這裏。

別說她沒定親,他不該出現,她如今已經定下了一門親事……

更何況,茶花也不信天子沒告訴過他,也要為他選妃一事。

就這般境況,他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幾乎都不敢讓人去揣摩他當下的心思。

不管身下的女子如何顫懼,趙時隽站在榻前都只面無表情地俯望着她。

那雙寒戾的黑眸裏漸漸湧動着幽晦不明的情緒。

“茶花,你先前不是想要做我的王妃麽?”

他屈臂撐在她的枕側,寬厚的背影幾乎隔斷了燭光,覆着一層濃濃陰翳将榻上的小姑娘徹頭徹尾地籠罩。

“我現在可以回答你……”

男人徐徐俯身,冰冷的唇貼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彎唇道:“我答應了。”

“你高興不高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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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新沒更太難受了】

【睡了一覺發現沒更qaq才發現請假條】

【要不考慮一下,把荼花的哥哥扶正(發現沒血緣之類的),這樣感情線也挺合理,我的世界只有你之類的,可能比寫不出昭王感情線然後一直強調荼花如水一般(心如止水?)好….】

【我好上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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